说起这个来村子里准备定居的人那就要说到这灾后重建的问题上了。受灾虽然惨, 却不是最惨,受灾之后的重新开始, 才是难死人的关键。因为这涉及到的银钱不是一点两点,即使家大业大的也有伤筋动骨的可能,更不用说斗升小民了。简直就是往死路上逼, 若非如此,这卖人什么的,也不会这么火。
而这一家子来焦裕丰家村子的人显然是聪明人。在这灾祸刚起来没有多久,这春天还没冒芽的档口, 就已经开始十分有眼色的为以后谋划上了。
哦,说了半天,还没说这人家叫什么吧, 对了,这是村西面赵丰家的连襟,是方氏的大姐和姐夫一家。姐夫吴宝强带着媳妇大方氏和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一共五口人。从这亲戚关系上其实大家或许大致的也能看出这吴家原本的家境怎么样,五亩地,一个院子就是全部。
这样的人家, 即使风调雨顺的年景, 两口子要养活三个半大的孩子,也十分的艰难,更不用说遇上了这么一场祸事儿了,这房子塌了半边,地里麦子能不能收都要看天, 你说,这开了春,日子可怎么过
好在这吴宝强是个脑子快,又有些决断的,在第一时间,就趁着这地价还没下降,立马先将家里的五亩地给卖了,是的,卖了个干净,因为他很清楚,遇上这么一场祸事儿,不等开春,为了活命买粮,卖地的只怕不少,而这卖的人多了,过,战乱的时候,那地啊,一亩都未必能换一斗的粮食。有这么一个前例在他自然不会缩手缩脚,平白的挨到最后让人占了便宜去。大不了等着开春若是还过得去,再低价买点回来就是了。
等着听到妹夫村子里的各种消息,包括什么买人之类的,他心思又活了,不由得想到了前阵子听媳妇说的,妹夫家开荒的事儿,当时那个心理就埋怨啊,埋怨他祖宗,当初这逃难的时候,怎么就选了这里落脚呢看着离着官道近便好像地段是不错,去城里也容易,可这开荒可就没份了啊,连着想砍柴都只有几片野林子,离着山远的,吃点野味都只有眼馋的份。
好在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呗,反正这地也卖了,索性将这房子,哦,塌了一半是吧,反正地基也值几个钱,那就一并都卖了吧,直接拖着家当,带着唯一的大牲口,家里的老牛,一路紧赶慢赶的就往这妹夫家去。不是听说他们家那里山挺多吗,那自己谋划一块自家开荒好像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吴宝强虽然人机灵,心思也多,可人也讲究的很,到了赵丰家,不等赵丰两口子问,就先把自己的盘算给说了,顺带的还很实在的表示知道这事儿估计挺让妹夫为难的,毕竟他不是村子里的人,所以啊,他准备趁着这一个冬日的时间,自己去和村子里的人结交一二,好歹混个人面熟悉,顺带的开荒也只选其他人看不上的地界,或者剩下的部分,免得到时候妹夫难做。哪怕是要花点银子,他也认。
至于其他也不求妹夫帮忙别的,这来借住的日子,粮食什么的,他有,能自己出,各种生活用品也不缺,唯一就是暂时借一间屋子,让他们一家子有个容身的地方。等着开了春,不管是买宅基地,还是开荒,他都能自己干,自己出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说让赵丰怎么说自然是只有点头同意的,毕竟即使没这事儿,房子塌了来投奔躲个冬,他总也是要接待的。至于开荒呵呵,人家不是说了,自己去结交了嘛,那他权当不知道呗。且先看看他这连襟的本事吧。至于最后是不是帮忙媳妇在那儿看着呢,他能不帮反正那么几座小山,村子里估计也吃不下全部,何必当个恶人。
赵丰想的不错,可事实上这事儿是有漏洞的,毕竟有一就有二,容纳了这么一家
,还是这么一个目的,要是让旁人的亲戚知道的,只怕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要是一股脑儿的全涌过来,这村子里可未必容得下。可谁让这会儿这事儿还没对着大伙儿说出口呢谁让其他人家,村子边没荒山野地的亲戚少呢谁让这赵丰存着旁观的心思呢
所以啊,等到这天气渐暖,借住的纷纷返回自家之后,这村子里留下来,准备定居,要买宅基地的,也就吴宝强一家。
“你这连襟是不是打着别的什么主意”
虽然赵丰也好,那吴宝强也罢,这一个冬日,嘴巴都咬的挺紧,什么都没往外说,可旁人不觉得,这焦裕丰却已经察觉到了端倪。你说,都是庄稼人出身,又不是什么小商小贩的人家,天生嘴皮子好使,这吴宝强怎么就能见谁都亲热的喊人招呼怎么见天的零零碎碎给人情呢这人脉结交的,好像整个村子就没有他不认识,不处不好的人。
俗话说得好啊,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焦裕丰就觉得这是有所求了,为了在村子里定居这宅基地什么的,买起来实在是不难,本就是早年天下大乱的时候逃难凑一起的,又不是一家一姓的地界,多一家谁也不会想着排挤,哪里用得上这么折腾而除了这宅基地,能让这吴宝强这么热情拉拢人的,那就只有
焦裕丰眼珠子朝某座刚开始化雪的小山瞄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看到那赵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始摸脑袋了。得,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都明了啊。
“你这家伙,这是还和大伙儿动起心眼子了”
明明人赵丰比焦裕丰还大了9岁,嗯,当然这是身体年龄上,可真说起话来,听听,这焦裕丰楞就是搞得好像是人长辈一样,硬是让这赵丰红了脸,忙不迭的摆着手想解释
“没这个事儿,就是姐夫他吧,说是想自己和大家伙儿说,我这不是不是,就我就是想先看看,他若是真成了咱们村子里的人,这等着再开荒,想参加,应该也能成”
赵丰是个典型的庄稼人,本就不怎么会说话,这会儿一着急,说话更是有些语无伦次,可这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说到底,他就是想从众呗。想着这姐夫一家子要是真在村子里买了地基建了房子,这想跟着开荒,应该阻力不大,所以既不想阻止当什么恶人,也不想先开口,免得让村里的人觉得他吃里扒外。
是人都会有小心思,这赵丰的心思不算过分,就是焦裕丰听了也觉得可行,毕竟这真说起来,村外的人买宅基地,开荒,他们家才是第一个出头的,想想焦大就明白了对吧,全村估计就属他最不会反对,也最没底气反对了。所以也跟着点了点头,好生好气的说到
“确实,建了屋子,那就是咱们村子的人,开春的时候开荒想跟着,也不能算过分。既然这样,随他吧,看他到时候自己怎么折腾就是了。反正咱们这小山上地不算少,只是这话要先说前头,那边的地比早先咱们开的那几处可差了些,这个你连襟可知道”
“啊,知道,知道,我和他说了,好些地方,只能长些好养活的果木,其他能开荒的不多,他说了,到时候捡边上些也不打紧,养着总能好的。”
赵丰见焦裕丰没反对,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只觉得这事儿已经稳了,心下一定,说话倒是也利索起来。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为啥这么看重焦裕丰的话嘿,谁让如今这村子里,老焦家是第一富户呢,那可是连着下人都有了,连着官身都披上了的大户人家,他能不重视说句不好听的,就焦家如今这身份,在附近十里八乡横着走都不难。只要焦家没意见,估计其他人家也不会有意见的。
看,再是个老实人,其实心里也有他的小九九,心思多着呢。
不管怎么说吧,当这冰雪融化,外头多少人家为了这灾后重建焦头烂额的时候,这小山村里却引来了新的热火朝天。
。
雪水在渐暖的日头照射下开始变成潺潺的溪流,顺着山体,往下欢快跳跃,老树枝丫上,淡淡的绿色开始轻轻的探出触角,远处浓密的森林,在一夜间似乎褪去了雪白的衣裳,露出内里的翠色。泥土带着水汽泛起泥泞,带出了黝黑的光泽
春,已经开始来到,而这山里的人们也开始按照去年的规划,朝着那东面早被他们不知道清理了几回的山出发了。这个时候虽然没了套兔子的出息,虽然打猎基本没戏,可开荒已经成了主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声不响跟着众人上山的吴宝强再次成了猪脚,
“老吴,你这屋子可才建了两间,瞧着连画好的地基里头三成都没有占上,怎么就不动了这两间你家五口人,可怎么够住。而且还是木板泥胚这么凑合,这可不牢靠的很,这样的屋子,能撑过一年都难说。你怎么”
“先挤挤呗,好歹也算是有屋子歇身了。我当初卖地卖宅基地得的银子不多,总要算着些花用,什么都没有地要紧啊,这要是能开出十亩来,我这可是比以前没受灾的时候还翻一倍呢,这事儿能不上心三年免税啊,种什么都是自己的,你说,我若是种菜,这靠着卖菜一年还能挣不出建屋子的钱先紧着这里要紧。”
“成了,三子,你也别问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当初建屋子的时候,只怕就已经有了心思吧。也是,咱们村子里往年都说山沟沟的穷地方,没人待见,可关键时刻好处还是不少的,这么大一片的地方给你随便折腾,可不就动心了嘛。”
“吴宝强,你小子,该不是当初卖宅基地的时候就想好了吧,还专门挑了那靠着山的一边,嘿,要这么说,你脑子可够快的。”
“见笑了,大家伙儿见笑了啊,咱们都是靠着土地吃饭的庄稼人,这当初受了灾,先紧着活命卖地那是没法子,如今若是不赶紧的将这地捡回来,我这心里能踏实这一家子这么多张嘴呢。”
“这到也是,唉,说起这个,前阵子我进城去探望我二舅姥爷,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哎呦,要死啊,那好端端的,值5两银子的中地,那些人居然3两就卖了,只为了买粮食度过春荒,你说说,这等着熬过这一段,这些人可怎么活”
“要这么说,吴宝强,你小子脑子也是机灵,一看不对,就趁着没降价给卖了,送算没白瞎了那些好好的地。如今又知道赶紧补上,到是个能的。”
“可不是,能像是吴宝强这样有眼色的真心不多。”
“要这么说,咱们村子这是来了个聪明人”
“哈哈,能知道咱们这里的好处,一看不对就躲过来的,自然是聪明人。”
得,这些人不但不排挤,反过来居然还觉得这能知道凑他们一起开荒是聪明人这些人的心也够大的,嗯,心胸也不差。不是那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贪心人。旁观的焦裕丰低着头,扯起了嘴角。
“咦,焦大郎,你笑啥对了,这次咱们还没和衙门说,就先开地真得没事儿”
“没事儿,上次就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毕竟这开春是啥时候,是个人都知道,只要掐算一下,就能明白啥时候过来看,何必再多走一趟对吧。如今衙门正忙着呢,他们能少干一些,乐的偷懒。”
“那就好,还是你小子有法子,这可省了大心了,他们这来一趟。我就慌神一趟,生怕他们给咱们说一个不字。”
“那是焦大郎是谁,如今那也能算是官家子弟了啊哈哈。”
“对了,对了,那啥,妹夫啊,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这焦大郎为啥还有人叫他焦二郎怎么一个人还有两个称呼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喊了。”
“哦,你说这个啊来,我和你说”
亲们,你们能不能不这么皮,咱们这是在开荒呢,你们这样真的好吗我们要保持优势可是很不容易的。焦裕丰心里忍不住吐槽。
他为啥这么想嘿,因为啊,自打这村子里开荒的事儿传出去之后,这外头离着近的村子就已经动了起来,也开始往这上头使劲了,这个大家是知道的对吧。只是因为这属于底层百姓自发的行动,所以呢,即使开荒的不少,总量上却不算大。可如今呢这不是灾后了嘛,这不是多少人家都卖田卖地了嘛,这不是朝廷要想法子安置灾民,避免逃荒大潮了嘛。
所以喽,这焦大童鞋,刚当上官,浑身正热乎的童鞋自然又一次上报了,将这开荒的事儿作为安置灾民的一种手段,递到了贾代化的手上,然后又从贾代化这里送到了皇帝的手上,如此一来大面积开荒这个事儿基本已经成了定局,连着以工代赈什么的,也一并不用人提醒,在开荒这事儿的启发下,成了贾代化的功劳,成了官府的赈灾手段。
焦裕丰每每想到这个,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他不想朝廷这么用心那不能,毕竟事关这么多人的生死呢,能多点举措,多活下几个人,总是功德。可这事儿明显他们好处没几分不说,还将这原著中已经繁华开尽,逐步走向衰败的贾家,套上了好几层的保护膜,这个事儿就
他们穿越一场,明明是带着鄙视来看贾家的,为啥弄到现在,却成了保护贾家延绵不绝的排头兵了呢这转变的是不是太神奇了些焦裕丰感觉,自己都糊涂了。
焦裕丰是不是糊涂这和大局无关,反正就在他们来的那一刻,蝴蝶这东西就已经飞起来了。倒是如今京畿也好,北方其他城池也罢,因为这冰屋,因为这开荒,因为这以工代赈,让这个灾变得比以往温情了许多,百姓们终于又多了一条活路吧,自此,或许能全面加强这个时代苦难深重的底层百姓们抵御灾祸的能力,从这来说,贾家也好,焦家也罢,都能称一句万家生佛了。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仙,若是这所谓的警幻仙子之流真的能左右人的命运,在这一场功德下,想来也会收敛一二吧。
在没有人发现的高空万里,在青天白云之间,清风荡漾,轻柔而坚定的吹散了云,也吹散了一层淡淡的,刚拢过来的阴霭。阳光照耀着这坦荡的世界,反射出层层的光,淡淡的金色清如薄雾,却温暖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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