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安乐本来还以为这起事件是快递员丢单, 没想到居然是劫镖。
还是被鬼劫走的。
等一等, 到底怎么确定是鬼干的。
阙玄青说了那时候的详细情况。
他见棺材飞了出去, 便急得不行, 也没工夫胆怯了, 在狂风大作之中翻身进了车厢, 拿出摄魂铃, 迎着风摇起了铃铛。
阙玄青无法驱动尸体, 但想着棺材里的姑娘刚断气, 说不定对铃声会有反应。
谁知道铃声一响,旁边的黑影炸了。
“你们知道那种场面吗”阙玄青抱住脑袋,“黑影们随着铃声漫天乱舞,寒气逼人, 跟六月飞霜一样, 差点冻死我咯。”
到处都是黑影,连路灯的光线都遮蔽住了,阙玄青无法描述那种情景,只能说用“很多很多”描述黑影的数量。
“那是阴气。”安乐很想拍拍阙玄青的肩膀,他懂那股寒冷, 他被冻过好多次。
“确实是鬼。”蒋鸣玉这么说着,“还不止一只, 是一群。”
安乐顿时对阙玄青充满了感同身受的同情。
阙玄青无奈地说“我没有办法对付那么多只鬼, 只能停止摄魂铃的铃声, 眼睁睁看着黑影将棺材卷走了。”
于是他们就丢单了。
事情远没有结束, 接下来轮到阙自武出场“玄青回去后说了这件事,我把他大骂一顿,可已经没有用了。那个老乡知道姑娘的遗体丢了,又气又急,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哎,我们失去了信誉,损失还挺大的。”
中国人最为看重死后的入土为安,出了这种事,谁也没办法保持平静。
阙玄青闻言更加沮丧“我真的没料到最后会这样,以为只是很平常的一宗生意。”
他们只想平平安安地将那姑娘送到殡仪馆,谁知道会出来一群鬼抢快递。
阙自武早就骂过儿子,心里也知道儿子在那种情况下并没有做错什么,此时他恢复淡定,说道“为了挽回信誉,我向老乡打了保票,一定会将的他姑娘找回来。”
那就要趁早了,否则夜长梦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安乐问“怎么找”
是用阵法还是法宝
阙自武说“我们是专业的物流公司,在每一副棺材上都安装了定位系统。”
安乐“”
科技与玄学相结合,不愧是专业公司。
阙自武说道“我们追踪信号一直到大山深处,那是一片洞穴很多的山区,然后信号就消失了。”
这位经验丰富的中年人,脸上挂着凝重的神色“那片地区阴气弥漫,形成雾障,连八卦罗盘都发生混乱,我们万万没想到会有那么浓郁的鬼气盘踞在那里,不敢贸然行动,就向蒋家打了电话。”
这次一定不能出差错,不能留下后患,否则以后生意都做不下去。阙自武虽然年纪大,但不是死板的人,自知他们需要帮手,也没什么拉不下面子的,思来想去觉得找蒋鸣玉最合适。
蒋鸣玉点点头,说道“领我去看看。”
安乐在一旁听阙自武说话,抓到了几个关键词“山区”“洞穴”“阴气”,他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你们说那位姑娘生前是一位落洞女,那些黑影会不会是洞神洞神见你们把它看中的女人带走了,就过来抢人。”
阙玄青摇了摇头“我小时候住在山洞旁边,经常在洞口跳桑巴,想引洞神出来,没发生什么事啊。”
他这话一出,阙自武差点没揍他“你小时候还干过这种事就你这长相,哪个洞神瞎眼看上”
阙玄青委屈地说“长相还不是爹妈给的咯。”
阙自武真的揍人了。
而蒋鸣玉则是神情古怪地看了安乐一眼。
安乐心想,他和阙玄青倒是臭味相投,一个想在鬼门前面跳舞,另一个已经在洞神面前付诸实践。
蒋鸣玉开口把阙家父子跑偏的思路拉回来,他对安乐说“不会是洞神,洞神的话,应该会忌惮辰州符。”
所谓辰州符,是古时辰州地区盛行的符文。辰州放在今天就是湘西这一带,是苗族、土家族聚集的地区,巫傩文化兴盛,辰州符的咒语就是从族巫和祝由科里衍生而来,威力强大,所以赶尸匠才能使用辰州符驱动尸体。
辰州古时还盛产朱砂,又叫做辰砂,驱邪辟邪的效果是最好的,洞神是湘西地区的地域神怪,不会不懂辰州符辰砂的作用。
出事的时候,棺材上贴着辰州符,阙玄青还在四周布上朱砂,可棺材还是被鬼抢走了。
“它们不是不怕,是太盲目且数量太多。”蒋鸣玉对阙玄青说,“如果你当时不用摄魂铃,而是用符火与辰砂,效果可能会好些。”
阙玄青听了捶胸顿足“我当时只想着用摄魂铃控制鬼魂,没想到、没想到”能用辰州符直接大开杀戒。
阙家到底只是开物流的,对付厉鬼恶鬼经验少。
蒋鸣玉宽慰阙玄青“也不一定有用,毕竟数量太多了,而且还是七月鬼月,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他说着,“这不是洞神能做出的事,那些小鬼背后一定有别的东西主谋,比如祸害一方的大恶鬼之类的。”
安乐再次抓住了重点“数量多”的小鬼和很“大”的恶鬼。
哇,好多吃的啊,湖南这趟没白来。
安乐看向蒋鸣玉,目光移向他的肚子。
蒋鸣玉“”
这时候阙自武补充道“我怀疑这件事还有人的参与,棺材上的信号系统是靠卫星定位,不管遇到什么天气都能正常工作,信号突然丢失,大概率是信号发射器被人为破坏掉了。”
安乐说“也可能是被野兽当晚餐吃掉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好吧,他不瞎说话了。
安乐紧紧闭着嘴,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看着在场的其他人,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蒋鸣玉知道他的个性,不让他说会憋死他,便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安乐举手“最后一个问题,那些鬼为什么连研究员的碗都抢走”
其他人沉默了,答不出来。
那些器具满是泥巴,几乎没几个完好的,只能用来丰富古时湘民的生活习性资料,根本没有任何收藏价值,对鬼怪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所以为什么那些鬼抢棺材就算了,连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都要拿走
“总之,这件事起因简单,最后却很蹊跷。”阙自武做出了总结陈词。
还有那位姑娘遗体的容貌为什么会发生变化,也是一个谜团,只有早日找到棺材才能一探究竟。
他望向蒋鸣玉,“麻烦先生跟我们一起去湘西一趟了。”
蒋鸣玉点点头。
“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早晨我们立即出发怎么样”
蒋鸣玉继续点头。
阙自武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一点。
湘西这个地方,说大很大,说小也小,他们丢单的事情传出去,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实在让阙家颜面扫地。
有蒋鸣玉相助,他们找回丢失快递的把握大了许多。
“那先生和小安今天就休息休息吧。”阙自武吩咐自己的儿子,“你带着两位老师到c城里转转。”
他和气地冲蒋鸣玉笑“晚上我再请先生吃饭。”
蒋鸣玉本来神色已经缓和,此时听到阙自武的话,脸再次刷地一下白了。
安乐也惊了,他们刚才一会僵尸一会鬼怪地这么聊,棺材这个词都不知道提了多少次,还能吃得下饭菜
一大一小两位客人的脸色变化太快,阙玄青向安乐解释“我们干物流的,吃饱了才好干活,对鬼神的敬畏埋在心里就行,饭还是要吃的。”
阙自武也大方地说“中午这小子没招待好,晚上我来好好招待先生,让先生品尝一下真正的湘菜。”
安乐听阙玄青这么一说,心里释然了许多,的确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抓鬼嘛。
而蒋鸣玉微微牵动嘴角,最终没有多说,收下阙家父子的好意。
下午的时间还有一半,阙玄青开着车带蒋鸣玉与安乐返回市区,蒋鸣玉对逛街游玩兴趣不大,纯粹是陪安乐。
安乐第一次来c城,新奇得很,可惜只有半天时间,拉着蒋鸣玉到处转。
当然有阙玄青当车夫。
阙玄青浑然不觉他夹在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乐呵呵地给两个人当向导。
他们先去了岳麓山的岳麓书院。安乐对于岳麓书院很有好感,在孔子像前驻足,朝着夫子拜了拜。
蒋鸣玉发现安乐在这类地方会停留很长的时间,他在n城的贡院附近也是这样。
“真的想当探花郎么。”蒋鸣玉看着安乐的侧脸。
安乐摸摸鼻尖,知道蒋鸣玉在打趣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古代读书的地方就有种肃然起敬的心情,骨子里有种本能,想要拜拜孔夫子。
从书院出来,一行人往市区走,接连去了火宫殿还去了橘子洲头看湘江。
安乐是玩的很开心啦,只不过每次这种时候他就会忘记他们是来抓鬼的。
因为中午吃得太多,他们一直游玩到太阳落山后天黑,阙玄青才带着两个人去了一家新的餐厅,在那里阙自武正等着他们。
这次的餐厅是一间院子,环境非常好,没有大厅全是包间,位置需要预定。院子中间绿树流水布置得隐蔽而清新,只不过门楣上挂着一串一串的辣椒,一看就知道味道很正宗。
蒋鸣玉在辣椒下站了一会,阙家父子来催促他才动腿。
阙自武比他的儿子更加能劝饭,除了拿酒杯的时候根本不让你放下筷子。
阙自武还再三强调“我只让厨师放了一点点辣椒,我们湖南人不用辣椒不会炒菜的,真的是微辣,我放在嘴巴里都没什么味道,外地人全部可以吃的,先生多吃点。”
安乐深刻地体会到湖南汉子的热情,吃得嘴巴都快没有知觉。
安乐吃得浑身大汗,热气直冒,脸蛋红扑扑,再加上他能喝,深得阙自武的喜爱。
反观蒋鸣玉越吃脸色越白,到最后面容白得像一张纸。
安乐察觉到不对劲,替蒋鸣玉挡下不少劝菜进攻,最后这餐饭局才平安地结束了。
几个人约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往湘西,因为目的地偏远,开车需要五六个小时,所以要早点出发。
蒋鸣玉吃了饭之后更加沉默,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阙家父子给他们订了酒店,不过是两套房间。
安乐在蒋家的时候都是跟蒋鸣玉住同一个屋子,如今在外人面前不好明说,再加上他魂魄已经修补好,没有大事不会做梦也不会灵魂出窍,就失去了和蒋鸣玉一起睡的借口。
也不是说非要一起睡觉啦,只不过旁边有人习惯了。
安乐洗了澡后一个人在房间里,他肚子里全是湘菜,经过热水冲刷,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剁椒鱼头,又烫又辣。
也不知道大佬怎么样了,安乐还以为蒋鸣玉会就房间分配问题发表意见。谁知道蒋鸣玉到酒店后第一时间就进了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将安乐隔绝在门外,一句话也不跟安乐多说。
这样子的蒋鸣玉安乐还是第一时间见到,他不敢去打扰,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别别扭扭。
他将被子一拉,盖住身体,算啦,他的神魂都补好了,还闹什么脾气啊,自己睡相也不好,大佬可能早就想摆脱他了,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
一夜倒是无梦,安乐早早地订了闹钟,第二天准时爬起来。
抓鬼不能迟到啊。
他将自己打点好,发现蒋鸣玉还没有动静,心想大佬居然起得比他晚,便走出房间去按蒋鸣玉套间的门铃,按了半天却没有反应。
安乐掏出手机给蒋鸣玉打电话,同样没人接。
安乐这才慌了,蒋鸣玉从不会这样的。
他再次敲门依旧没人来开门,他赶紧联系楼下前台,前台给房间里拨座机,在他们即将放弃准备直接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蒋鸣玉终于接了电话,说没事。
没事怎么不开门呢。
安乐焦急地在房门前等待,门开了,安乐第一时间看到蒋鸣玉惨白的脸,蒋鸣玉为安乐打开门,接着原地转身返回,直直走向床铺。
安乐呆呆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飘飘地爬回到床上,静静地躺下来。
这种游魂一般的状态,比在家里更加严重
安乐在蒋鸣玉的床边俯身,低头看他面无血色的容颜,心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问“大佬你是饿了吗。”
看来秦淮河里的那条鱼不顶事啊,看把大佬饿的,惨白飘忽,真的要成仙啦。
蒋鸣玉掀开眼皮,冷冷地看着安乐,嘴唇翕动几下。
安乐凑近他,努力去听他说了什么。
蒋鸣玉说“湖南人说的微辣,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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