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快递员与微微辣5

    安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蒋鸣玉这个样子不是饿的, 恐怕是被辣椒辣的。

    安乐瞪着蒋鸣玉的脸, 嘴角抽了抽。

    蒋鸣玉眯着眼睛看他, 说“有什么就说吧。”

    安乐忍了半天才压下笑意, 问“大佬, 你不能吃辣怎么不说啊。”

    现在回忆一下, 他们那次去吃烧烤, 蒋鸣玉也尽量不碰辣椒面, 江虹做的菜也没有特别辣的。

    蒋鸣玉平时吃的都是淮扬菜, 突然来到湖南难免不适应湘菜,人家的微辣对于他来说就是重辣,强行吃下去能舒服吗。

    可是从头到尾,不管是面对阙玄青还是阙自武, 他都没有拒绝, 默默地承受。

    蒋鸣玉面对安乐的问话选择不吭声。

    安乐大约可以明白他为什么逞强,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大佬的偶像包袱太重啦。

    蒋鸣玉见安乐笑,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大佬的背影还是那般清冷,带着淡淡的寂寞与难受和大概是错觉的赌气。

    安乐看着蒋鸣玉的背影,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食烟火、出尘脱俗,遇到什么都不动声色。

    其实只不过是不好意思拂人家阙家父子的好意呀。

    安乐赶紧把笑容憋回去, 去倒了一杯水来, 递给蒋鸣玉。

    “大佬喝点水呗, 会舒服点。”安乐好声好气地哄着, 一想到昨晚一整夜蒋鸣玉都忍着不适,安乐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汗颜。

    早知道说什么也要跟蒋鸣玉一个房间了,还可以照顾他。

    蒋鸣玉这才不继续躺在床上装神仙,坐起身接过安乐手里的水杯喝起来。

    安乐见他把水都喝了,询问“肚子痛不痛”

    蒋鸣玉放下杯子,脸上有了点血色,说“不痛。”

    肯定是骗人的。

    安乐没有去戳蒋鸣玉的偶像面具,想了想,跪到床边,将双手伸向蒋鸣玉的肚子。

    蒋鸣玉身体稍稍僵硬,但没有避让开来。

    安乐把自己的手捂在蒋鸣玉的腹部,小声说“我小时候胃痛,我妈就这么帮我捂着。”

    蒋鸣玉靠在床头,安乐贴得很近,蒋鸣玉低头只能看见他脑袋顶上的发漩。

    蒋鸣玉到底没有动,由着安乐将爪子搁在自己的身上。

    安乐按着手,感觉手掌下的触感很奇妙,刚开始有点软,接触到肌肉之后又很结实。

    大佬有几块腹肌

    安乐这么想着,用上力气去探索蒋鸣玉的肌肉。

    眼见着安乐的手越来越边缘化,蒋鸣玉抓住他的爪子,拎到面前。这爪子很暖和,像有魔力一样有效缓解了他的不适,不过

    “在摸哪里呢。”

    “嘿嘿。”安乐装傻,眨眨眼,问,“好些了吗。”

    蒋鸣玉被他这么一折腾,觉得好了许多,身上的仙气退散,脸色恢复,再次变成了人样。

    蒋鸣玉这个特质也是很神奇,不管是饿或者不舒服,身体有恙就会变得迟钝而不近人情。

    安乐看了看时间,说“快到约好的时间了,大佬你能行吗”

    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蒋鸣玉淡淡地说“没事,还是按照原计划走。”

    幸亏酒店早餐有西式的,安乐帮蒋鸣玉拿了热牛奶和甜面包,他吃了之后看起来又好了几成,等阙家父子到的时候,他已经神色如常了。

    阙玄青见他们已经吃过早饭还略带遗憾地说“还想叫你们去吃湖南米粉的,湖南米粉好香的咯。”

    安乐尴尬地笑笑,他相信米粉真的很香,只是蒋鸣玉要吃了,估计今天不用出发了。

    阙家父子开来两辆车,一辆是越野,一辆是货车。

    安乐盯着那辆车身印着“自武物流”的货车目不转睛。

    “如果找到棺材总要有车拉回来嘛。”阙玄青给他解释。

    果然如此,虽然有心理准备,安乐还是搓搓鸡皮疙瘩,阙家父子的信念也挺坚定,去了就一定要找到棺材,所以带着货车。

    他们从c城出发,驱车前往湘西,阙自武带着蒋鸣玉和安乐坐越野,阙玄青领着手下开着货车跟在后面。

    这里需要再次夸赞我国的道路基建,偏远的地方也有了马路,更不提贯穿省内的高速公路了。

    阙自武最有发言权“我小时候哪里有这么好的路,如果有人在外面去世,想回乡里下葬,要费好大的工夫,他们的亲人就去我家求我爷爷。”

    阙玄青的太爷爷、阙自武的爷爷是做过赶尸匠的人,安乐顿时有了好奇,问“阙叔叔,你见过真正的赶尸吗。”

    阙自武笑了一声,不回答,只是道“那时爷爷已经不见客,就打发我父亲开车去帮忙,我从小这种事见得多,才起了开公司的心思。”

    安乐点点头,只不过后来生活条件变好了,运输不再成为首要问题,公司专心对付起僵尸。

    到路途的后半部分,进了山区之后就没有开始那么快了。

    安乐把脸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所谓山水如画就是这样吧陡峭的山壁上植被是翠绿的,山壁脚下的流水也是翠绿的,绿山与绿水交织在一起,是浓浓的清新隽永,在依山傍水之间,一片一片的民居在绿意中探出角。

    安乐这才懂什么叫做优美,什么叫做秀丽。

    湘西苗人和土家族多,过去的建筑形式大部分都是吊脚楼,依山建造,三面悬空,底部用木料支起来,有助于通风干燥和防止毒虫。

    湘西的村落多半称为寨子,一个一个的寨子散落在山间,与山水相伴,美丽又梦幻。

    “现在木楼少了。”阙自武这么说着,“很多寨子迁到了新地址,通水通电上学方便门口有路还是水泥房子,老寨子就废弃了。”

    安乐感觉有点可惜,但是生活条件进步又是好事。

    湘西山多水多,处处是溪流,山上的水流下来,途中腐蚀山体形成了溶洞,人们说“湘西无处无山,无山无洞”,这种溶洞就成了湘民生活中重要的部分。

    很多寨子都是建在大山洞的边上,在旧社会军阀割据之后湘西诞生了很多土匪,有的土匪就把山洞当作窝子,可见湘西的洞有多么大多么多。

    万物有灵,好多洞穴都有自己的传说,湘西的人们相信洞中住着洞神,会在洞前进行祭祀活动。

    但是女子出嫁的时候,如果路过洞口,乐师停止吹奏,人们停止说笑,所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人们害怕惊扰了洞里的神,洞神出来查看,看见美丽的新娘子,会勾走她的魂魄,让她变成落洞女。

    阙自武一路上都在给安乐讲解风土人情,安乐一边看风景,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而蒋鸣玉在车后座闭目养神,安乐以为他睡着了,他又会间或开口插几句嘴。

    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在到地方之前,阙玄青的那辆货车拐了个弯下了道路,停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怎么了”安乐疑惑地问。

    “以前赶尸匠夜晚赶路,会有专门的给他们走,现在也是那样,乡民们忌讳这些,那辆货车不要进寨子为好。”阙自武这么解释道。

    这个插曲让安乐有点小紧张,他跟着越野车进了山寨。

    那是一个大寨子,建筑物基本都是用木头和竹子建造而成,还保留着原始的寨门与门前的吊桥,安乐下了车,才发现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坐在门口的老人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阙自武说道。

    这点跟其他农村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阙玄青带着人赶上来,阙家父子跟寨子里的人打好招呼,包了几间民居做落脚点。

    “这里离信号消失的地方最近。”阙自武对蒋鸣玉和安乐说,“我们明天再上山。”

    蒋鸣玉说“今晚就可以出发。”抓鬼当然要晚上,哪有在白天的道理。

    阙自武愣了愣,说“距离还有点远,山路也不好走,而且先生你不用准备一下吗”

    蒋鸣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准备什么。”

    阙自武皱眉,困惑地说“比如摆个阵法或者画好符咒之类的,毕竟那么多鬼。”

    阙自武早就奇怪,蒋鸣玉来时两手空空,什么法宝器具都没有,人家旅游好歹还背个包呢,蒋鸣玉一路上就带着安乐。

    蒋鸣玉闻言,顿了顿,接着顺着阙自武的话说“那就准备准备,明天去吧。”

    安乐在心里疯狂翻白眼。

    大佬一定是把装饰门面这件事给忘了,蒋鸣玉上次鬼鸟的时候都会打扮打扮,带点并没有什么用的符纸在身上,假装自己是个正经天师。

    这次估计阙家人都是内行,他懒得装,结果被人家指出来了吧。

    蒋鸣玉哪里会什么阵法符咒啊,他只会用嘴巴吃。

    于是半个下午蒋鸣玉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阙家父子还以为先生在布置阵法卜算八卦,不敢去打扰。

    只有安乐知道,他昨晚吃辣没睡好,现在肯定在关起房门睡大觉。

    阙家父子正儿八经去做准备工作了,山路不好走,他们雇了几个乡民去除草钉路标,安乐就在寨子里无所事事。

    幸好这里有意思,也不无聊。

    这个山寨保留着湘西原汁原味的风情,寨子里有很多吊脚小木楼,年代久远又保存完好,到处都有苗族风格的装饰,让安乐觉着很有意思。

    安乐绕着圈子边走边看,寨子里的人对于外来人也见怪不怪了,有的老人甚至把他当做生意的货郎,拉着他要跟他换东西。只可惜方言他听不懂,要不跟老人聊聊天听听故事挺好的。

    安乐晃晃悠悠地逛着,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哭声呜呜咽咽极为伤心,在风里摇曳,听起来像恐怖片里女鬼的悲泣一样。

    要不是现在是白天,太阳就在头顶上,安乐就以为自己又撞鬼了。

    寨子里人虽少可不至于空荡荡,安乐扭头看四周,那哭声随风传播,却没有人过来查看,搞得安乐怀疑只有自己能听到这声音。

    安乐的胆子大了不少,沉住气循着声音走过去。

    终于,他在一棵树下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垂着头不停地哭。

    女人穿着花布上衣和黑色的裙子,脖子上戴着苗族的银饰,身上干干净净打扮得利落得体,再加上她身段好,一股子民族风情。

    这么一个女子独自哭泣,本来是很吸引人的场景,却没有人管她。

    她哭得伤心,树上的叶子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纷纷落下来,飘到她的肩头又滑下来,铺得满地都是。

    现在是公历八月,正是枝繁叶茂的时节,那些叶子下雪一般地落下来,有种是被那女子哭掉的一样,有点邪门。

    安乐首先去看了她脚下,发现有影子,这才松口气,走过去询问“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像是没听到安乐的话,继续哭着。

    安乐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女子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却神采奕奕像有光含着一般,她紧紧盯着安乐,冲着他痴痴笑了笑。

    女人露出脸,安乐才发现她可能只有二十出头,脸庞清丽,眉清目秀,却因为又哭又笑,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扭曲而诡异。

    安乐本能地后退一步。

    “她是落洞女哦。”

    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人声,安乐吓得一跳三尺高,他扭过头,就看到一个女的正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那人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掩住嘴笑个不停“胆子这么小。”

    安乐稍微有点脸热,这才发现来人虽然是位女性,可是个子好高,甚至比他还高点。

    最起码有一米八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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