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龙吟与海鲜8

    梁义海这话好让人不舒服, 原不原谅是靠自己说的吗。

    五十多条人命太重了, 理应背负一辈子, 虽然给了钱,自己替自己开脱是什么意思。

    至于那些遇难者到底宽恕没有, 恐怕要等梁义海下地府的时候再去清算了。

    安乐听了这些,问“出事的缘由写得十分含糊,遭遇海上强风, 船长处理失误,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新闻看多了, 大家都懂的,司机船长临时工这种经常容易被甩锅。

    蒋鸣玉说“时间太久远, 档案被封存,一时半会也拿不到调查记录。”

    安乐又问“船难跟梁老板倒霉的事有关系吗”

    当时在车上, 蒋鸣玉直接就问张秘书附近有没有船难, 应该是那艘纸船让他想到的, 所以纸船、梁义海与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鸣玉回答他“当然有关系。”他顿了顿,说, “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 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 谁也逃不掉。”

    安乐继续询问,蒋鸣玉就说时机未到, 有些事还要确认, 不愿多说了。

    安乐知道蒋鸣玉每次都有他的道理, 不到尘埃落定不会随意下结论。

    这么认真的大佬,让安乐好喜欢,蒋鸣玉为人处事冷冷清清,但安乐知道只要他承诺过的,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放在心上。

    安乐每次想到这些心里就很开心,连带着身体都暖洋洋的。

    只不过有时候他会想,这么好的人,他这种菜鸡配不上怎么办,不过这种患得患失,也无法阻止他的喜欢。

    有蒋鸣玉在,安乐放心下来,他们依旧按照计划继续自己的旅行。

    这次最快活的就是将军。

    作为一只鸡,坐私人飞机到海边玩,算是很有排面了,它玩得特别开心。

    安乐带着它在沙滩上抓蛏子。

    安乐蹲在潮湿的沙子旁边,用铲子挖出一个个的坑,然后在沙坑里倒上盐,过了一会坑里冒出一个尖尖的小东西,小东西顶破盐分过高的沙子,冒出头来,将军在旁边见了,迅速地朝那东西一啄,把它从沙子里全部扯出来,叼在嘴里转身放进安乐身旁的小桶里。

    沙滩上的蛏子怕盐,洒上盐就会自动钻出来,一抓一个准。

    将军很喜欢这项活动,只可惜他们围着沙滩转了一圈,最后的战利品没有安乐想象得多。

    “我看网上的视频,明明随便洒一把盐,蛏子就跟春笋一样往外冒,为什么我们只抓到这么一点。”安乐百思不得其解。

    江虹无情地告诉他真相“好多视频都是先把蛏子埋进去摆拍的,你当蛏子傻啊,躺着让你挖。”

    安乐“”蛏子不就只能躺着吗。

    反正他们的战利品大半进了将军的肚子里,将军出来玩了几天,体重不减反增,安乐很担心它会因为过胖娶不到老婆。

    除了海边,他们还去了当地的古村落,体验独特的建筑与人文风情,蒋鸣玉民俗懂的多,他们都不需要导游,安乐凑在蒋鸣玉身边听他讲历史讲故事。

    安乐喜欢蒋鸣玉的声音,也喜欢他做科普时缓缓说话的样子,冰凌一般的声音下有着活水般的柔和,让人从耳朵一直痒到心里。

    越是相处就越是沉迷,安乐心想,他彻底被大佬迷住啦。

    就在他们继续着假期生活时,张秘书突然打来电话。

    如果不是特别紧急,张秘书一定会选择上门拜访,现在他直接来电,说明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张秘书急切地告诉蒋鸣玉“梁先生出事了,他最近依然没办法入睡,反而更加严重,只是闭上眼睛就会听见水声,导致他精神情况非常糟糕。早上的时候他去浴室洗脸,因为太虚弱竟然跌倒在水池边,他的头撞到了水池,又埋进了水里,幸亏声响很大,发现得及时,我们把他拉出来之后,让他卧床休息,可、可是”

    张秘书在电话里说不下去了“出现了无法形容的状况,蒋先生请你过来一趟吧,拜托你。”

    蒋鸣玉挂了电话,安乐望着他,眼里满是疑问“去吗”。

    蒋鸣玉说“走吧。”

    于是这次是蒋鸣玉自己带着安乐开车去往梁宅。

    一路上他将车开得很慢,并不急着赶过去,沿路跟安乐讲解风水局。

    “梁义海在宅子的西南方修过路桥,实际上修的是升龙道,引龙气入他的家宅。”蒋鸣玉一边开车爬山一边说,“他的宅子里应该供养着海底明珠一类的东西,龙最喜欢珠圆玉润的圆形事物,龙气被圆珠引诱,借由着升龙道进了他的宅子。”

    “所以这附近真的有龙”安乐这次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着蒋鸣玉,“梁义海把龙困住了供他吸龙气”

    感觉也不太对,真有本事抓一条龙,干什么不成,还吸什么龙气啊。

    蒋鸣玉说“真龙凭梁义海是对付不了的,我本来也在疑惑,但你见到了龙骨。”

    安乐恍然大悟“所以说梁义海宅子里的龙气是龙骨残留的,他埋在一段龙骨在周围哇,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蒋鸣玉沉默了半晌,才说“龙骨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他用了一些手段。”

    安乐问“什么手段。”

    蒋鸣玉说“下十八遍地狱也死不足惜的手段。。”

    安乐被蒋鸣玉这句话震住了,蒋鸣玉很少流露出浓烈的情感,安乐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严重的话。

    他们进入了梁宅,张秘书正焦急地等候着,他看见蒋鸣玉来连忙将他们领到梁义海的房间。

    安乐一进屋便往床上望去,尽管有心理准备,他在看到梁义海的样子后,还是被吓到了。

    梁义海躺在床上,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气,就像一条晾在岸上即将被晒干的鱼。他全身上下都是红紫的颜色,身体肿了起来,他本来就胖,此时看起来好大一滩平铺上床上的红肉,看得人犯恶心。

    张秘书无措地看向蒋鸣玉,说“梁先生这样,就像、就像溺水了一样。”

    梁义海虽然痛苦但还有意识,“溺水”两个字听到他耳朵里,让他起了剧烈的反应,在床上拼命扭动,但他又没有力气,所以最后的效果是一滩紫红的肥肉在那里抖。

    安乐看不下去了,扭过头。

    蒋鸣玉见了神色未变,走到床边,低头对床上的人形生物说“你是不是想活命。”

    梁义海看向蒋鸣玉,眼里充满了渴望,喉咙里发出一阵“喝喝”声。

    “那就把你用来引龙的东西给我看。”

    哪怕在生死关头,梁义海听到这个要求,依旧迟疑了。

    可就在他稍微愣神的片刻,他的气管忘记呼吸,差点让他活活憋死,梁义海猛地喘了一口气,立刻咳嗽起来,咳嗽让他的呼吸更加困难。

    这种恶性循环折磨得他快疯了,梁义海终于挺不过去,让张秘书扶他起来。

    安乐挺佩服张秘书的,可以毫无芥蒂地扶住这种形态的雇主,也不知道年薪多少万。

    张秘书和宅子里的帮佣共同托着梁义海去往他的书房,蒋鸣玉和安乐跟在后面。

    梁义海书房里的安保措施堪比007电影,在经历了一系列让安乐叹为观止的开锁措施之后,梁义海终于弄开了藏在书房墙里的保险柜。

    在拉开最后一道防弹门的之前,张秘书扭过头询问梁义海“梁先生,真的要给他们看么。”

    梁义海命都快没了,顾不得那么多,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开、开。”

    张秘书这才打开了保险柜。

    “啊”柜子一开,安乐就发出惊呼,后退一步。

    只见里面放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明亮润泽,莹白的珠体上折射着五彩的斑斓,在白天也散发着璀璨的光彩,一点也不输于阳光。

    这么大的珠子,集天地的精华,充满了灵力,别说龙喜欢了,哪种生物不想要。

    可安乐后退不是因为圆珠明亮,而是柜门打开,浓烈的鬼气从里面扑了出来。

    保险柜里怎么会有鬼气

    蒋鸣玉上前一步,走到柜子前面,梁义海惊慌地阻止“不、不动”

    他估计是想说不可以动,可惜他现在这幅样子无法拦住蒋鸣玉,蒋鸣玉拿起那颗明珠,安乐立刻感觉空气震动,震得他四肢百骸咔咔作响,接着蒋鸣玉没管那珠子,伸手去摸保险柜的底部。

    蒋鸣玉仔细研究保险柜好一会,才从一个角落找到突破口,从保险柜的内部揭下一层纸来。

    那纸紧紧贴在柜子里,与柜子内部同一个颜色,贴得严丝合缝,不认真搜寻根本看不出来。

    壁纸只不过是伪装,撕开伪装才是真正被藏住的东西。

    蒋鸣玉从纸与壁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图出来。

    安乐上前瞄了一眼那图,立马跟有应激反应一下,浑身发疼,半眯着眼睛不敢多看。

    那副图居然是宋帝王审判图,画面中的宋帝王高堂威坐,审视着手中的卷宗,堂下众鬼跪地叩首,纷纷求饶。

    梁义海没想到自己放着引龙宝贝的保险柜里有这种画,顿时惊得差点又忘记呼吸,在椅子上疯狂发抖。

    蒋鸣玉将画面翻转,只见画的背后密密麻麻地写着符文,安乐慢慢伸头过去他当然看不懂意思,只觉得那些字符非常阴气逼人,满满的诡异邪门。

    “这是什么。”安乐问了在场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蒋鸣玉深深叹了口气,道“酆都招鬼引路的鬼纹。”

    安乐心念微动,这个东西听起来有点耳熟,他想了一会才记起,在湘西的时候,余梦就是把这种鬼纹画在器具上塞给阙玄青,结果引来了落洞女鬼。

    这种鬼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梁义海就激动万分地吼“烧烧”

    他瘫在书房的椅子上,整个人像旱地里的鱼那般挣扎跳动,此时他发现了鬼纹,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梁义海发现了他撞邪的罪魁祸首,有人在他引龙的宝贝旁贴了鬼符。

    蒋鸣玉没有听他的,将明珠与宋帝王像一起放回了柜子里。

    梁义海立刻用古怪的声音催促家里的帮佣,喝喝哈哈的,听着怪诞而恶心。

    梁宅的佣人拿来火机,将那副画点燃。画纸遇到火焰,立刻燃烧起来,不一会就烧成了黑灰,安乐看着那火光,联想到梦中纸船着火的情景。

    就这么烧了,宋帝王不会发怒么。

    画被焚烧干净,梁义海立刻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张大嘴巴拼命呼吸新鲜空气,渐渐地身体平稳了下来,看着没那么可怕了。

    蒋鸣玉见状,招呼安乐道“走吧。”

    大佬说什么就做什么,安乐立刻跑到蒋鸣玉身边,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得救了的梁义海看到蒋鸣玉离开,力气稍微恢复,冲着蒋鸣玉喊“钱”

    安乐明白这是要给蒋鸣玉酬劳的意思,但蒋鸣玉像没有听到,大步走出屋子。

    安乐有点摸不准大佬为什么要救梁义海,紧紧跟在后面,随着他快步走。

    他们走到停车的地方时,张秘书追了上来,安乐还以为梁义海派他塞钱来了,可张秘书只是静静看着蒋鸣玉,没有说话。

    秘书的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让他整个人从平凡变得尖锐起来。

    “只差一点了。”他这么说着。

    安乐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蒋鸣玉望了张秘书一眼,说“还没结束。”

    说完,他就让安乐坐进车里,驱车离开梁宅。

    安乐从车窗里望了一眼,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是张秘书隐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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