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不敢相信, 他竟然被反将一军,他将周耀祖当做杀手锏,没想到这把刀竟然反手朝自己刺过来竟然是哪里出现问题的在李氏失踪当天, 他就派人盯住了周耀祖, 之后更是将人扣起来,派人看守, 确定政敌根本不知道周耀祖的存在,也没有跟周耀祖接触过。
在他眼皮子底下,周耀祖竟然背叛他。
袁朗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眼神却已经变得深沉晦暗。
瑞和才不管袁朗的心情,他还拿出证据,说出两个只有丈夫才知道的李氏身上的痣的位置。原身与李氏亲近次数极少,可那仅有的几次足够让原身记住几处独特的痣。一个在后腰,一个在左边胸口。除了丈夫,谁能知道一个女人身上可能连自己都看不到的痣呢
随着瑞和这话一出,李元娘瞳孔微缩,袁朗捏紧了拳头。
对李氏来说,周耀祖根本配不上她, 曾经委身与他, 那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经历。现在听周耀祖这么说, 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恶心,厌恶。
袁朗的心情比李氏更差, 如果不是身处大理寺,又面临着这种严肃的大事, 他真恨不得挖了周耀祖的眼睛李氏身上这两处的确有痣, 他还多次品尝过, 是床笫情趣, 有一回李氏还在胸前那痣上画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格外撩人。他介意过李氏另嫁他人一事,也在李氏的殷勤下解开芥蒂,可直到此时,听着另一个男人说着李氏的私隐,自己的女人曾经跟别的男人耳鬓厮磨过的事实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掀开,他心中实在难堪,也升起对李氏的嫌恶。他甚至十分后悔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让自己陷入今日这般境地。
就像妻子说的,他真是昏了头了
昏了头的袁朗却买不到后悔药来吃。
李氏被特地请来的女大夫带进去检查身体,确定了身上的痣完全不差。又有丈夫周耀祖指天戳地发誓这就是自己妻子,老家邰单请来的几个族人也说那是李氏,那么李氏的身份就可以确定了。
这一面定下来,就可以继续往下审了。
本该因为毒杀亲夫被判处斩首的李氏是怎么逃脱死刑的,还成了袁朗儿子的父母,好吃包住地被安置在宅子里快十年呢根据伺候李氏的婢女所说,袁老爷跟成乳娘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哪种呢男女之间那种关系。婢女瑟瑟发抖,说完后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本该被砍头的李氏是袁朗的外室,袁朗怎么敢说李氏逃脱死刑跟他无关
三司负责人彼此对了个眼神,刑部尚书宣布将袁朗拘留收监,彻查李氏脱逃死刑一案。当年邰单的县令与同期的狱卒都死了,但只要找准调查方向就能继续查,现在袁朗嫌疑重大,必定要从他身上下手。
瑞和等证人在供词上画押签字,然后就被送走了,后续的案子跟他们无关。
这桩三司同查的案子,就在这个平淡普通的早晨打开了局面。
“耀祖啊,你怎么也在京城呐”李氏族长拉着瑞和问,“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感觉到李氏族长的手在颤抖,瑞和反握住对方“没事的,那是大人物在打架,不关我们的事情。”
“那个、那个人真的是元娘我觉得”李氏族长并其他四个人被人带到京城来,一路上战战兢兢。虽说带他们来的话说,只是让他们认认人,但明里暗地总在警告他们,让他们最好说一个肯定的答案,否则“呵呵”。那句冷笑,实在摄人心魄,李氏族人并其他族人真是害怕啊迢迢千里来到这里啊,没有人有心情欣赏国都的盛景,直到刚才见到李元娘,他们才觉得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到实处。
那位夫人的确跟元娘相似,可元娘就是个普通妇人,如何跟眼前穿金戴银高贵又冷淡的夫人相比呢只是想起带他们来的人那些警告,他们还是硬着头皮说那就是李氏元娘。可夭寿哦李君年怎么变成大官的儿子了,还站出来说那不是他的养母。
君年不是元娘亲生的吗怎么就变成养母了
看着与以前相比变化极大的李君年,李氏族长等人着实觉得惊慌。坐在君年身边的大官说“我的孩子以前寄养在李家,与李氏以母子相称,李氏当年的确做错事,但在照顾我儿子的事情上,她毫无亏欠,当年李氏的尸骨还是我儿子收敛的。这些年我儿子还时常怀念在邰单的日子,他不可能记不住养母的模样。”
其他大人又仔细询问,李氏族人被仔细盘问,一下子落出马脚。几位男性长辈少与族中女孩接触很正常,可族长夫人对李元娘也不熟悉,她一个做长辈的跟不喜出门的李元娘接触尚少。大人们一步一步细问,他们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到最后只好嗫嚅着说“看着像。”
直到他们看见周耀祖进来
“她真是元娘啊”
“官老爷们不是说了是了么”瑞和露出疑惑地模样,“我也觉得奇怪了。不过这事咱们管不了,叔,你们是怎么来的,又打算怎么回去”
正说着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说要带李氏族人们回客栈“再过两天就送你们回邰单。”瑞和跟着过去,还请了他们吃饭。吃过饭后他回到自己的酒楼,见生意一切正常,系上围裙进后厨帮忙。富贵还要问“师傅,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有些要紧事,行了你别问了,把单子给我看看。”
“是。”富贵想起那封密信,什么都不敢多问。
没有人知道,今天对瑞和来说是期盼了多年的一天。
复仇,在今天终于有了新的进展,装聋作哑这么多年,终于让袁朗在关键时候跌了一个跟头。他只需要将李氏的身份定死,后续就不用他掺和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厨子,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去大理寺作证,也是被威逼利诱着去的。见到死去多年的妻子,他也很吃惊呢。
袁朗毫无防备被收押,大跌颜面不说,也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同派系的人自然尽心尽力地帮他,但李氏的身份被确定真的很伤,李氏是袁朗的外室,袁朗无法撇开干系。李氏是一个线头,被拽住后无法避免地引发出后续的线,拔出萝卜带出泥。袁继贤也发蒙,他很想去质问周叔为什么要陷害他父亲没错,在他看来,他娘虽没死,但周叔是亲眼看见“娘”被砍头的,他与周叔已经谈好,周叔却在紧要关头违背承诺指认他娘,这是受了别人的指示。
不得不说,这两父子果然是亲生父子,思维简直一模一样。
爹娘都进去了,他一个还没入仕的举人能做什么他急匆匆回家找父亲的幕僚们,幕僚建议他去找尚书大人,尚书大人颇为器重大人,要是大人折损了,对尚书大人也是一大损失。
“这已经是两个派系的博弈了。”
袁继贤便急匆匆地去找尚书大人,却根本见不到尚书大人的面。与袁朗关系好的同僚跟袁继贤说,让他回家好好念书,这事他插不上手的。
之后的发展,完全出乎袁继贤意料。他之前跟父亲聊过,知道父亲早有准备,首尾也清扫得很干净。政敌想要挖出点什么来,那是白日做梦。但短短五天后,他父亲就被定罪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政敌派系的人找到了当年换死刑犯的狱卒之一的女儿,那女儿早就远嫁了,但她手里捏着父亲的一封信,里面详细地写了当年的事情,还有一个信物,为李氏那年入狱时戴着的金手镯。那手镯是李氏结婚时她父亲给她打的,她一直戴在身上。
信中,狱卒说某一天晚上下值回家时从墙那一边丢过来一个纸团,上面写着“杀人灭口”四个字。当是时,他一个同僚刚因为酗酒而死,前几天他才去吊唁过。月黑风高夜看到这四个字,他登时惊吓得起了一身冷汗。仔细一算,当年参与过换犯人的同僚们总共两人,那两人竟然都已经死了另一个是死于冬日醉酒后坠河被淹死。
短短一年里,除了他,全死了
狱卒很害怕,他想要找县令大人,可县令大人一年前就升迁到别处当官去了,他一个小小狱卒,如何联系得到大人呢他没有人能够商量,每天都惊慌失措,怕妻子儿女看出来,下值了也不回家。他惯常爱听戏,有一天他去听戏,正好那出戏讲的是前朝一个大贪官的故事,扳倒大贪官的关键,就是大贪官外放做官时的一个普通衙役,那衙役偷偷藏了许多证据,挖深坑将证据藏起来。二十年后,垂垂老矣的衙役将秘密告诉孙子,孙子将其挖出来,成为了将大贪官定罪的铁证之一。
看完戏,狱卒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出路。他就是个小人物,为了贪图一点钱财做了那件事,如何就罪以致死他不甘心可他不甘心也没有用,他清楚地感觉到死亡的斧头已经垂在他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将他砍得身首分离。但他不想这么憋屈地死,他也要学戏里那衙役将证据留下来,以后为自己伸冤他的女儿正好要远嫁,他将本打算留给未来儿媳妇的金镯子给了女儿,交代万不可融掉重新打,也不能卖,那封信则藏在女儿嫁妆的箱笼里。女儿嫁出去后第二个月,他也死了,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破头,当场死亡。
在他死亡后,那封密信成了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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