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验明正身

    “太太子殿下”

    韩忠德竟是一时未有反应过来, 怔愣的看着挡在厉长生身前的荆白玉, 整个人目瞪口呆。

    韩忠德浑身颤抖不止,自己这是对太子殿下挥了鞭子

    “咕咚”声响。

    韩忠德跪在地上, 接连又是“咚咚咚”三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卑臣不是有意的”

    “卑臣只是”

    “卑臣只是想要帮太子殿下教训这不知死活的期门郎罢了”

    韩忠德先发制人,将自己的私人恩怨, 说的是大义凛然,一副全为了荆白玉一心一意的模样。

    荆白玉冷笑一声, 长剑一摆, “唰”的一声,就架在了跪拜于地的韩忠德颈间。

    “嗬”

    韩忠德吓得嗓子里抽气不止,眼睛也是瞪大。

    荆白玉声音冰冷,道“胆大妄为, 还满口胡言乱语,若本太子留着你,倒显得本太子懦弱无能。”

    “不不不”

    “太子殿下”

    “您不能啊”

    韩忠德吓得浑身筛糠不止,险些便要给吓尿了去。

    他口里不停的说着“太子殿下,小人小人是皇后娘娘的表弟啊”

    “请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 放了小人罢”

    “放了小人这一次罢”

    韩忠德不说还好, 这话一出口,简直碰了荆白玉的逆鳞。

    谁不知韩忠德乃是皇后的表弟否则韩忠德也不会总在宫中仗势欺人。

    明明韩忠德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身边的期门掌, 那可是随身护卫太子殿下的官职, 却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的表弟, 这轻重远近都不需旁人添油加醋。

    “嗤”

    韩忠德正不停告饶着,但觉颈侧一凉,他登时双眼一翻,嗓子里卡住,整个人往后一仰,竟是这般昏死了过去。

    “好味”

    喻青崖在旁边捂住鼻子,惊讶的说道“这韩忠德也太怂了一些罢他还是什么期门掌呢这般便吓尿了去我的娘喂”

    荆白玉不过抬剑削了韩忠德一缕头发罢了,也未有料到韩忠德这般不禁吓。

    韩忠德说的对,他乃是皇后的表弟,荆白玉不好真的动手杀了他,总要给皇后一些个薄面,所以本就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

    荆白玉凉飕飕的侧目看了一眼起哄的喻青崖。

    喻青崖连忙闭嘴,对着荆白玉讪讪的笑了一下,随即还对厉长生打了个眼色。

    厉长生自然知道喻青崖心中想的什么,不就是在日思夜想他的玻璃小镜子这对厉长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儿。

    荆白玉道“喻青崖,着人将韩忠德押下去,叫他闭门思过,未有本太子的许可,不得外出一步”

    “是,敬诺。”喻青崖难得正经一些的样子。

    荆白玉说罢了转身欲走,这会儿一直未有开口的厉长生,终于是开了口。

    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长生还被绑在这里”

    荆白玉回头狠狠瞪了厉长生一眼,这一瞧,就瞧见断成两截的长鞭,便落在厉长生的靴子边。

    若是荆白玉方才晚到片刻

    厉长生怕是已体无完肤

    荆白玉这般一想,整个人被春风吹拂的竟是抖了一抖。

    荆白玉表情恶狠狠,自然拉不下脸来,亲自去给厉长生松绑,他干脆侧头看了一眼喻青崖。

    喻青崖一瞧,哪里有不懂的道理。

    “是是是”喻青崖眼珠子一转,油滑的说道“太子莫急,我这就去找人将恶臭恶臭的韩忠德弄走”

    喻青崖说着,一连串的答应,然后

    跑了

    “喻”

    荆白玉瞪着眼睛,差点子被喻青崖给气炸了。

    就在这个时候,还听到了厉长生的低笑之声。

    “你笑什么”荆白玉板着脸瞧向厉长生,道“怎么的,还想要继续绑在这里吃苦头”

    这喻青崖十年未曾变性子,还是这般的做事不着调,对荆白玉亦是无有半点惧怕心理。

    其实在厉长生眼中,这是好事一桩。喻青崖未变,说明荆白玉亦是未变。

    荆白玉只是看起来冰冷傲慢,只是给自己套上了坚强的外衣罢了。若他真变得冷漠残忍,他身旁之人,恐怕早已离他远去。

    厉长生求饶说道“太子殿下开恩,您看我这在这儿站了半晌。方才韩大人也代替太子殿下您教训我过了,我是知错的。”

    荆白玉一听便皱了眉,踏上前一步,有些个着急的问道“怎么的他方才就打了你打在了哪里”

    荆白玉如此关心模样,叫厉长生止不住又是低笑一声。

    荆白玉后知后觉,自己怕是又被厉长生给骗了去。

    “你这人”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说道“被绑着竟还是不知死活”

    “太子殿下,长生真的知错了。”厉长生恳切的说道。

    “哦”荆白玉冷笑一声,抱臂看着他道“那你说一说,你错在何处了”

    “这”

    厉长生顿时哭笑不得,他差点子忘了,荆白玉八岁之时,就会了这道情侣吵架的送命题

    这送命题简直无解,厉长生就算聪明绝顶,亦是不好回答的。

    厉长生无奈的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恐怕不知您这问话,一般都是亲密之人间打情骂俏时才问的。”

    “什么”荆白玉一脸纳罕。

    厉长生道“例如情侣之间撒撒娇,闹闹别扭什么的时候。”

    “情侣”

    虽说这会儿还不流行叫情侣,但是这两个字意思明了,摆在一起,荆白玉稍微一琢磨,顿时一张巴掌大的脸,腾家伙就通红了起来。

    “你这人”

    荆白玉狠狠瞪他,恨不得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大窟窿来。

    荆白玉气不过,转身便要径自离去。

    他转了两步,不见厉长生叫住自己,心中正纳闷不已,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拽了一下。

    荆白玉好奇的顺着回头,就瞧厉长生被绑着也不老实。

    他中指和食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拉住了荆白玉的一片衣襟,荆白玉白衣翩然,走出几步衣襟拽紧,这才感觉到有人拉他。

    厉长生露出一个十足温和的笑容,道“太子殿下就莫气了,饶了长生这么一回罢。”

    厉长生这十二分的温柔,叫荆白玉莫名脸上更红,心脏也止不住的一阵狂跳。

    荆白玉当下不再看厉长生,手腕轻轻一转,长剑便将厉长生身上的麻绳束缚解开。

    厉长生得了自由,赶紧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多谢太子殿下饶命。”

    “哼”

    荆白玉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已然不再理他。

    只听到靴履飒沓之响,荆白玉是走的脚下生风。

    厉长生赶忙跟上,恭恭敬敬的跟在一旁,两个人这才从小教场往殿内而去。

    灵雨瞧他们回来,顿时松了口气,道“太子殿下可需要用些点心,婢子这就去准备。”

    “不用。”荆白玉摆摆手,道“浪费了许多时辰,我那里还有不少事情未曾处理,你们去忙你们的,无需管我。”

    荆白玉瞧上去便是真的忙,匆匆说了两句,进了内殿又去瞧奏章。

    厉长生跟在后面,见荆白玉不理会自己,干脆直接跟着荆白玉就入了内殿,亦步亦趋的。

    荆白玉入座席间,立刻拿起一卷简牍来,开始低头细看。

    厉长生随之而来,眼看着殿内有些昏暗,便转身去找了盏烛灯过来,点起来放在荆白玉手边给他照明。

    荆白玉用余光瞧了一眼烛灯,未有言语。

    有了烛灯照明,案几上的各个物件清晰了不少,厉长生定眼一瞧,就看到荆白玉脸颊上的小口子,定然是方才被青石板划破的。

    伤口不大,流了血,这会儿半结痂状态,却有点发红,也不知是不是荆白玉用手碰了。

    厉长生目光微动,将系统道具箱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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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具箱里塞得是满满当当,虽然系统升级20,却未有将10时的道具清零,厉长生稍微一番找,便寻到了自己需要的小蓝瓶子。

    只是

    方要将其拿出,厉长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自己一闭眼再一睁眼,十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那道具箱里这些个化妆品和护肤品,还有一沓子一沓子的面膜

    “莫不是已经过了保质期”

    厉长生止不住头疼的低声自然自语。

    这事情一时半会儿是想不明白的,若是在脸上用了过期的东西,荆白玉又细皮嫩肉的,只怕会过敏不舒服。

    玩家“厉长生”购物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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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长生干脆在系统商城之中重新购买了需要的小蓝瓶,一样的卖家,不过显然“十年”过去,价格稍稍提高了10元。

    反正厉长生现在已经算是挺有钱的人,10元不10元的,也就不在意了,全当是邮费差价。

    厉长生将城野医生egf修复精华原液的小蓝瓶拿在手心里,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您的脸颊受伤了,长生为您涂些药,可好”

    他虽这么说着,却已经开始动手,拧开小蓝瓶,稍微蘸取一些里面透明的液体,就要伸手轻触荆白玉的伤口。

    “啪”

    荆白玉一眯眼,便抓住了厉长生的手腕。

    “这是什么”

    荆白玉仿佛被惊雷劈中,不敢置信的眼瞧着厉长生手中的小蓝瓶子。

    十年前,厉长生刚刚与荆白玉相遇的那会儿,荆白玉亦是如此,脸颊上受了一点小伤,厉长生便拿出一个奇怪的小蓝瓶子,说着荆白玉听不懂的话,轻轻的将凉丝丝的液体,涂抹在荆白玉受伤的小脸蛋上。

    虽不知是什么药,但荆白玉觉得煞是管用。

    这不过是流逝时光中的一个片段罢了,但是荆白玉记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厉长生手里拿的小蓝瓶

    厉长生面色坦然,他当然记得自己当时为荆白玉涂抹伤口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此时再重新买这小蓝瓶了。

    厉长生的系统只能购买化妆品护肤品以及化妆工具这些类别,是无法从系统商城中购买日用品和药品等等的。所以当时厉长生买不到药膏,便买了有些修复功能的城野医生egf修复精华原液。

    厉长生此时此刻拿出这小蓝瓶子,的确是别有深意,醉翁之意不在酒。

    荆白玉震惊不已,厉长生淡定坦然。

    厉长生看着荆白玉死扣住自己腕子的手,说道“太子,你的手也受了伤。”

    荆白玉的手生的并不太大,可能还是少年的缘故,白皙修长,虽不似女子的柔弱无骨,看着亦是脆弱无比。

    就在他白皙的指关节上,有一道发青发紫的痕迹,还些许破了皮。被雪白的皮肤一衬托,那并不怎么严重的伤势,却叫人瞧着着实胆战心惊。

    厉长生感觉一阵心疼,一翻手腕,反过来轻轻握住了荆白玉的手,道“可是方才被鞭子所伤”

    厉长生预想的无错,方才荆白玉见厉长生要挨那一鞭子,心中气愤不已,什么也未多想,立刻纵身抢上,挥剑便斩。

    长鞭是一丝一毫也未有碰到厉长生的,可鞭梢却在荆白玉执剑的手指上蹭了一下,火辣辣的,却不严重。

    荆白玉从小习武,这点子伤不算什么。厉长生瞧着,心里却是有些个心疼的。

    厉长生道“乖,别动,我给你的手上也擦一点药,擦了能让你好的快一点。”

    荆白玉如同十年前一样,仿佛被厉长生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呆呆愣愣,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看着厉长生给他上药,乖巧的不能再乖巧。

    “你”

    厉长生听到荆白玉开口,正巧给他上好了药,抬头平静的瞧他。

    荆白玉已然平静不下来,嘴唇颤抖着,他被厉长生握住的手也颤抖着。

    荆白玉艰难的开了口,道“你到底是谁”

    “告诉我”

    荆白玉的声音,在厉长生耳朵里听着,有些迷茫,有些苦涩,有些委屈,同时也有希望和绝望,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十足复杂。

    厉长生还是相当淡然,他毫不避讳的与荆白玉目光相触,道“太子心中早有答案。现在重要的不是我说什么,而是太子心中想的是什么。”

    厉长生说的没错,他曾经告诉过荆白玉,自己到底是谁,然而荆白玉根本不相信。

    厉长生到底是谁,要问荆白玉心底里的那个答案。

    荆白玉的目光闪烁着,眼眶变得通红起来

    兔子玩偶,喻青崖的镜子,还有眼下的小蓝瓶

    厉长生像极了,不管是模样是秉性,或者是那叫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还有厉长生看着荆白玉的目光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荆白玉一直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但此时此刻,他不停的在心中盘问着自己,又不得不相信。

    荆白玉的嘴唇哆嗦了数下,厉长生知道他有话要问。

    可荆白玉始终未有问出口

    他不管厉长生是人是鬼,又或者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只是想问,为什么要离开这般久,既然可以回来,为何要叫自己凭白等了十年之久。

    这十年

    荆白玉嘴唇哆嗦着,几次欲言又止,却怎么也未有说出口来。

    他心中害怕,不安,忐忑,生怕从厉长生口中听到令人心碎的答案。

    “你”

    荆白玉这才开口,就听到殿外有灵雨的声音。

    灵雨站在外面,说道“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过去一趟呢。”

    “皇上”

    荆白玉连忙不着痕迹的抬手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幸好只是酸楚,并未有落泪。

    厉长生着实善解人意,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长生说,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既然皇上请太子殿下过去,怕是有急事,便不要耽搁太久了。”

    荆白玉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站起来道“嗯,那我先去了”

    他说罢了,站起来的动作便僵了,回头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厉长生,道“谁叫你多管闲事,谁要听你的话。”

    “你给我老实在这里等着,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得离开”

    “若是本太子回来瞧不见你,又听说你出去鬼混了哼”

    “你仔细着自己之后会怎么样”

    荆白玉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阵发难,听在厉长生耳朵里,却没什么太大的破坏力,反而有些想要发笑。

    荆白玉果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副撒娇闹别扭的模样,板着脸皱着眉头,着实有点可人疼。

    厉长生还记得,十年前的荆白玉是最喜欢叉腰嘟嘴的,一生气就会不由自主的撅着嘴巴,一脸奶凶奶凶的模样。

    如今荆白玉十八岁了,自然不会再撅着嘴巴生气,肉嘟嘟的小脸也变得尖削了不少,但模样依稀可见,仍是奶凶奶凶的。

    荆白玉说罢了,不再耽搁时间,转身快步而走。

    厉长生叹息了一声,心中忖度着,看样子荆白玉总算是肯相信自己的身份了。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来,当年的事情过于血腥,给荆白玉这小孩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只怕荆白玉心中有个心结,用十年的时间不停的发酵膨胀,不管是恐惧还是委屈,都叫荆白玉患得患失。

    若是荆白玉开口承认厉长生便是当年的厉长生,那么就代表着,指不定有朝一日,厉长生还会似当年一般,突然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重复的恐惧感,让荆白玉害怕彷徨,心中下意识的不敢承认厉长生的存在。

    就仿佛

    若是他不开口说那个人就是厉长生,他永远也不会消失一般。

    厉长生付之一笑,并非讥讽,倒是有几分宠溺在其中。

    低声自言自语道“人活着,自然是要矫情一番的”

    “你说谁矫情”

    “踏踏”

    伴随着清脆的跫音,荆白玉竟然又回来了,神出鬼没一般站在了厉长生的背后。

    “太子这是”

    厉长生连忙笑着说“未曾说过,怕是太子听错了罢。”

    “哼”荆白玉瞪着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未有立刻说话。

    厉长生也不嫌弃冷场,打起千百叠的温柔来,说“太子怎么的又回来了”

    荆白玉仍是仇人见面一般瞪着他,眼珠子分毫不错。

    厉长生倒觉得,荆白玉这是怕稍微一错眼,自己会飞了上天似的。

    荆白玉终于开了口,语气有些别别扭扭的,道“愣着做什么,你可是本太子的期门郎,应当随行护卫,还不随我去见皇上”

    “是。”厉长生当下未有犹豫,大步上前,跟上荆白玉的步伐。

    荆白玉才说叫厉长生老实的等在这里,可走出去没几步,心中忐忑难安,生怕他再转身回去,厉长生就消失不见,仿佛那飘渺不定的海市蜃楼。

    荆白玉顾不得太多,慌里慌张的又赶了回去,干脆将厉长生一同带上,往皇上的寝殿而去。

    皇上已经多日不管政事,尤其是这一年间,去上朝的次数屈指而数,一般都在寝殿,或者涤川园,城郊行宫等等地方休养生息。

    今儿个皇上突然叫荆白玉过去,也不知道为的什么事情,听灵雨说道,这皇上应是有急事,叫的还煞是着急。

    厉长生跟在荆白玉身后,一行往皇上寝宫走着。

    一路上荆白玉皱眉不语,表情甚是严肃。

    厉长生侧目打量,低声说道“太子无需担心,长生估摸着,皇上的急事八成与华夫人有干系,也并非什么大事儿。”

    “呵呵”

    厉长生一开口,就换来了荆白玉的冷笑嘲讽。

    荆白玉不瞧他,只是说道“你又知道了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与华夫人看起来颇为亲密,还拉拉扯扯的。所以这华夫人有点什么事情,你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连打带削的,一看就知道荆白玉还别扭着,心情不甚好。

    厉长生不作一回事的笑着,并不接话。

    “你笑什么”荆白玉止不住心中疑问,总觉得厉长生一笑起来,准没好事儿。

    厉长生听他发问,坦然的回答说“只是长生觉得有点委屈,长生为了太子殿下去华夫人那面打探情况罢了,太子竟是不领情,还总是挤兑冤枉,长生能不委屈”

    “你委屈还笑”荆白玉目光狐疑十分。

    厉长生佯装犹豫,随即才说道“只是觉着,若要在旁人看来,明明与长生亲密的必然是太子殿下,怎么会是华夫人呢”

    “你说什么”荆白玉眼睛圆瞪,不用厉长生再说,已然有点脸红。

    这太子荆白玉还是过于年轻,未有厉长生老道玲珑,遇到这种事情,着实禁不住调戏揶揄,很容易就红了脸,一副外强中干又甚是害羞的模样。

    荆白玉连忙慌张的说道“我们根本没什么”

    厉长生坦然的点点头,说道“太子您说的对。长生与太子先是不清不楚,然后又是幕天席地的地咚,最后还曾同榻,这都是没什么,那长生不过与华夫人碰了个手罢了,自然也是没什么的。”

    “你”

    “你”

    “你闭嘴”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明明他们真的没什么,但从厉长生那张嘴巴里说出来,竟是叫人不误会都难,听着当真无限遐想。

    果然,在厉长生面前,这黑白曲直就压根没用。

    荆白玉面颊通红,不知道还以为太子才去教场练过武艺。

    他们说着话,便已经到了皇上寝宫跟前。

    有内侍在门口候着,一瞧是太子殿下荆白玉来了,顿时低头哈腰万分殷勤的跑了过来,道“小臣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殿下。”

    危险指数3

    幸运指数0

    厉长生不过随同荆白玉前来罢了,没成想在皇上寝宫门口,还能瞧见昔日里的“熟人”。

    这内侍看着有些面善,卑躬屈膝的有些挂相。厉长生还记得他,日前貂蝉女官采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名字叫做溱洧的便是。

    这女官采蘩昔日里乃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仗着太后宠信,简直比宫里面的各位夫人美人还要嚣张跋扈。

    荆白玉身边的大宫女灵雨,当时还被采蘩女官欺负过,差点被采蘩叫了些许寺人给侮辱了。这溱洧便是那些个寺人之间的其中一个。

    如今采蘩早已销声匿迹,自然是被厉长生给整治了去,谁料到昔日里的小太监溱洧,倒是成了皇上身边的近侍。

    荆白玉显然并不记得溱洧这个人,只有厉长生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见了一面后就算十年不曾谋面,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厉长生瞧了一眼溱洧,未有露出什么太多表情。

    溱洧也打量了一眼厉长生,这一看吓了个哆嗦,差点膝盖发软的跪在地上。

    他是为数不多,见过九千岁厉长生之人,当时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今儿个见了与九千岁十足相似的流安世子,只觉昔日恐惧久久不散。

    溱洧干笑着说“太子殿下请随小臣来,皇上已然等了许久了。”

    荆白玉点点头,对厉长生招了招手,道“跟进来。”

    “敬诺。”厉长生也不多话。

    荆白玉入了皇上寝宫,就听到里面有嬉笑的声音。

    “皇上您看看这个”

    “皇上您欢喜不欢喜”

    “这是妾为小皇子绣的,绣了一下午才绣好的呢。”

    “日后小皇子出生了呀,一定会喜欢的。”

    “皇上您喜欢不喜欢啊”

    是华夫人的声音,甜腻腻的,嗲声嗲气,恨不得叫人听了一阵阵鸡皮疙瘩,只觉得又是浮夸又是做作。

    可偏偏皇上年纪大了,就喜欢这样又年轻又会作的,就喜欢美人在自己身边不停的说好听话。

    历史上有多少位帝王一生丰功伟业雷厉风行,却到临了,晚节不保招至唾骂,简直比比皆是。

    这仿佛便是一个不可破除的诅咒

    厉长生与荆白玉入内之时,就瞧皇上揽着华夫人,正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说道“喜欢喜欢你做的什么朕都喜欢。”

    “皇上您又敷衍我了,我可不依了”华夫人用拳头轻轻的砸在皇上肩侧,挠痒痒一般。

    厉长生跟着荆白玉走进来,华夫人一边撒娇一边也将他们瞧在眼中。

    华夫人抽空盯着厉长生瞧了几眼,竟是在皇上瞧不见的时候,对厉长生抛了个媚眼。

    这华夫人一瞧便是肆无忌惮,当真觉得皇上已然老糊涂最为好骗。

    不过话又说回来,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皇上身子骨不好,他自己又不愿意承认,太医曾说他阳虚气虚,皇上听了勃然大怒,一个男人被说阳虚,岂不是莫大的侮辱

    皇上为了面子亦是不肯吃药,这身子骨自然一日比一日更虚。

    如今已经是头发斑白,满脸皱纹,走个路都需要一众宫人架着搀着,眼神亦是不怎么好使了。

    皇上只看到了荆白玉前来,根本没有看清楚站在荆白玉身边的流安世子到底长个什么模样,只是看到个模糊轮廓,全以为是个不起眼的侍卫罢了。

    荆白玉对华夫人早已心生不满,当下冷着一张脸,跪在地上问安道“儿子拜见父皇。”

    “太子起身罢”皇上招手叫荆白玉起来。

    荆白玉问道“父皇急召儿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嘶”皇上伸手压了压额角,道“对,是有要紧事情,是什么来着这一转眼,朕就给忘了。”

    “皇上”华夫人晃着皇上的手臂,娇声说道“皇上您竟然忘了,妾可不依了,您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妾呀”

    皇上被她一晃,倒像是想起来了,说“对对,是朕想在涤川园中,修建一处新的亭子,所以叫玉儿过来,你着人将这事情吩咐下去,调配一些个银钱出来,让将作少府的人好好设计。”

    “亭子”

    荆白玉有些纳罕的说。

    厉长生一听,当下垂着头也不言语,但心中是什么都再清楚不过。

    他先前就说了,皇上定然并无什么急事,八成就是因着华夫人才会急招荆白玉入宫的。

    果然叫厉长生猜中了十成。

    这新亭子,估摸着便是为了华夫人专门修建。

    荆白玉稍做寻思,顿时也恍然大悟,脸色难看了些许。

    皇上如今最为开怀的事情,便是华夫人怀孕。这不只是开枝散叶的问题,还是皇上大展雄风,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的一刻,皇上自然是再开怀也未有的。

    如今皇上眼中的头等功臣便是华夫人,而皇上眼中的头等大事,自然也就只有华夫人是否欢心。

    皇上说道“玉儿你也是知道的,涤川园是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如今华夫人身子骨特殊,不得不多多注意着。朕就寻思着,不若重新修建一座亭子,专门供给华夫人专用。这样以后华夫人啊,想要到涤川园坐坐,就可以去亭子里,也不怕旁人把她给磕了碰了的,你说是也不是”

    皇上这把年纪了,忘事儿糊涂都是天天有的,哪里能想的这般七拐八拐,不用猜测,这一屋子都是玲珑心窍之人,自然明白这话必然是华夫人说给皇上听,忽悠了皇上去,皇上才叫来太子荆白玉,又学舌一般说给了太子听的。

    华夫人娇羞无限,道“陛下对妾这般好,妾真是无以为报,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给皇上诞下小皇子的。”

    荆白玉本是脸色难看,旁边的厉长生见了,轻轻的碰了他一下。

    荆白玉回头瞪了一眼厉长生,厉长生就又碰了他一下。

    轻轻在他手心里一勾,压低了声音,只叫他们两个可以听到。

    “太子勿急,修个亭子罢了,先答应下来。可别叫皇上捏住了您的把柄”

    如今皇上亲自开了口,若是荆白玉不答应,这头顶上的帽子便可大可小。

    指不定就有人说荆白玉不孝顺,皇上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太子都推三阻四。

    指不定就说荆白玉早有取代皇上的意思,越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趁着皇上年迈便苛待了皇上去。

    厉长生又低声道“不过是个亭子,修成什么模样,还不是太子殿下您一句话的事情,皇上也未有言明。”

    荆白玉听了黑色的眸子微动,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随即朗声说道“是,儿子遵旨。”

    “好好好”皇上甚是欢心模样,道“朕寻玉儿来,便是为了这事情,也没旁的了。玉儿这就去罢。”

    皇上十天半个月不曾见过儿子荆白玉,平日里说自己身子骨不好,也不叫荆白玉进门来问安,如今火急火燎,将人倒是给叫了过来,说完华夫人的事情,直接便叫荆白玉去了,着实一丝留念也未有。

    荆白玉当下脸色又是不好了些许。

    厉长生拉了拉他的手,这次未有开口,荆白玉垂着头便与厉长生一道,从寝殿走了出去。

    “太子莫要生气。”厉长生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有长生陪着太子您。”

    “就你”

    荆白玉听了这话,神色倒是不再暗淡,目光却甚是鄙夷,侧目看了一眼厉长生,将他的手甩开,大步就要离去。

    厉长生摇着头笑了笑,抬步追上去,道“太子等一等。”

    两个人这才从皇上的大殿而出,就瞧见院子外面有个人被挡在那里。

    今儿个怕是什么好日子,又叫厉长生遇见了个熟人。

    “你们胆敢拦着我”

    “皇上为什么不见我”

    “你们都不曾去给我禀报”

    “着实胆大妄为”

    有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叫嚣着,声音底气都极为洪亮,可不就是窦延亭将军的亲妹妹,冯夫人

    有皇后在上面压着,冯夫人已经坐到了夫人这个位置,是无论如何也再升不得的了。

    十年过去,冯夫人少许变了些个样子,但仍是厉长生一眼便能认出的。

    其实就算认不出,听着那声音,也全能听出来。

    冯夫人看起来是想要求见陛下,但是被外面的侍卫给拦了去,根本不肯给她通报。

    冯夫人素性火爆,此时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恨不得炸上天去。

    厉长生一瞧,心中便生了个坏主意,对荆白玉一笑,道“太子不妨”

    荆白玉见他凑过来耳语,有些别扭的想要躲开,不过还是被厉长生拉住了手臂,不得叫他动弹。

    厉长生低声说道“太子不妨去与冯夫人说一说,华夫人正在陛下殿中的事情。”

    “你这个人”荆白玉看了他一眼,后半句话未有说出口。

    果然坏得很

    荆白玉当下冲着冯夫人走了过去,道“原来是冯夫人,也往父皇这边来了”

    冯夫人好歹是窦延亭的妹妹,窦延亭乃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所以冯夫人对太子并不厌恶,见了面还是规矩的行了个礼。

    冯夫人也是聪明人,立刻捉住了荆白玉口中的那个“也”字。

    冯夫人纳罕的说道“这皇上寝殿之内,莫不是还有旁人”

    “自然是有的,冯夫人原不知啊。”荆白玉笑的天真无邪,道“可不就是刚查出身孕的华夫人吗正在父皇身边陪着呢。”

    “华夫人”冯夫人登时咬牙切齿的,气得差点便不雅的翻个大白眼。

    冯夫人身份与华夫人是平起平坐的,可冯夫人这心中哪里能甘心了去

    冯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窦延亭更是被太后看重。而那华家呢根本就都是乡野村夫,仗着华夫人爬上了皇上的榻,这才暴发户一般崛起,是旁人根本瞧不上的。

    华夫人一下子便做了夫人,叫谁瞧了能不心生怨念的。

    而且这华夫人年纪轻,还未到二十岁,说起来也正值青春期叛逆期,说话做事根本没有成年人的稳重,多数时候都是看心情行事的。

    这说话不过脑子,做事不肯三思的毛病,可没叫她在宫中少得罪了人去。然而就算如此,华夫人根本不在意,觉得有皇上撑腰,自己便能天不怕地不怕。

    冯夫人磨着牙,低声说道“果然又是华夫人那贱女人一准是她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才不肯见我的真是气煞了我”

    正巧了,厉长生叫荆白玉去拱冯夫人的火。这火气才旺盛着,那华夫人着实不禁念叨,竟是从宫中摇曳而出,踩着莲步,笑盈盈的走了出来。

    厉长生挑唇一笑,将荆白玉拉着干脆快走两步,趁着冯夫人动怒顾不及太多之时,已经将人给带走了去。

    “你拉我做什么放手”

    荆白玉想要抽手,却被厉长生握的紧,根本抽不出。

    厉长生将他带到假山石后面,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用手比了个噤声。

    假山石后面地方就那般大,塞下两个男子,就算荆白玉身板子单薄,可厉长生那一米九几的身高,肩膀宽的厉害,是一点也不薄的,两个挤在一起,就显得着实拥挤。

    荆白玉耳朵莫名发烫,瞪了厉长生一眼,转身就要从假山石后面出去。

    “啪”

    厉长生长臂一伸,轻轻松松的就将荆白玉给壁咚了。

    上次荆白玉也给厉长生来过地咚的,不过荆白玉比不上厉长生的身量和身板,地咚起来有些个费劲。

    反观眼下,厉长生只是随意一伸手,这效果就是不同的。

    荆白玉被堵住了去路,一时仰着头瞧厉长生,也不知道在想些个什么。

    厉长生对他一笑,道“怎么的,被我这霸道之气,震慑住了”

    “什么”荆白玉纳罕的瞧他,道“霸道为何要占着路”

    厉长生一时间哭笑不得,看来因着朝代的问题,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个代沟的,荆白玉根本体会不到自己这话中的含义。

    “算了,也无什么。”厉长生指了指外间,道“太子莫要着急走,后面还有好戏。”

    厉长生指的好戏,自然是冯夫人与华夫人之间的对决。

    华夫人笑的趾高气扬,乜斜了一眼冯夫人,道“原是冯夫人来了。皇上近日里身子欠佳,已经说过了,并不想见太多不相干的人。”

    “你说什么”冯夫人不敢置信,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说我是不相干的人”

    华夫人浮夸的捂住嘴巴,道“姐姐勿怪,我这个人啊,一向是心拙口笨的木讷秉性,若是一时说错了什么话,姐姐莫要见怪呀”

    冯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不止,道“我看你不是心拙口笨,是故意捉弄于我你不过新入宫的夫人罢了,你以为自己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去”

    “这”华夫人笑着说“这我的确不知,我知道姐姐您啊,是早已无法这般嚣张的了”

    如今就在皇上的寝殿门口,华夫人言辞尖锐,全不给冯夫人留一丁点的面子,也不怕殿内的皇上听了去,可把冯夫人就要气得原地爆炸。

    冯夫人是个练家子,她当下便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要与华夫人拼命。

    冯夫人喊着“你过来我撕烂你这贱人的嘴”

    “你以为怀了孩子,我就怕了你”

    “指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

    假山石后的厉长生一听,还真叫冯夫人给说中了,只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这冯夫人也着实敢说。”

    关于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估摸着许多人心中都有所疑问。然而大家害怕华夫人受宠,只是心中编排一阵便罢了,谁敢高喊出来

    华夫人一听这话,当下整个人脸色大变,也不阴阳怪气了,满脸怒容,呵斥道“你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这一下子,怕是要真的精彩了”

    厉长生突然在荆白玉耳边低语一声。

    荆白玉只觉耳朵痒的厉害,止不住伸手挠了挠,随即轰苍蝇一般的摆摆手,说“你离我远一点子”

    厉长生那话才说罢了,就瞧见又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行至跟前,正好听到冯夫人声音洪亮的喊声。

    “大胆”

    “放肆”

    “给本宫住口”

    荆白玉侧头一瞧,吃了一惊,道“是皇后来了”

    来的人可不就是皇后,气得满脸涨红,就走了过来。

    冯夫人转头见是皇后,当下露出了欢喜表情。

    要知道,这华夫人怀孕,但凡生下个儿子来,不管是否年幼,都是太子荆白玉的劲敌。

    荆白玉可是放在皇后身边长大的,不是生母胜似生母的关系,荆白玉受到威胁,那么皇后亦是第一个受到威胁。

    如今华夫人受宠,真叫她诞下皇子,指不定皇上脑内一晕一个高兴,就叫华夫人顶替了皇后的头衔,那皇后可就

    怪不得冯夫人见到皇后会欢心,一副看到救兵的模样,就要与皇后同仇敌忾,一同狠狠的将华夫人碾死。

    “皇后娘娘”

    冯夫人快步走过去。

    皇后却怒目相视,呵斥一声道“住嘴,莫要让本宫听到你再说话。”

    “瞧瞧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可是陛下的夫人竟是如此张口胡言,把我大荆皇家的身份,至于何处”

    “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如何编排歪派”

    “如此不知轻不知重的,本宫以前真是对你们的管教太松了”

    冯夫人愣是被皇后连珠炮一样的给说懵了去,立在当地张口结舌,一句反驳的话也未有说出口来。

    荆白玉也是同样表情,未曾比冯夫人好上多少。

    荆白玉止不住喃喃的说道“这”

    “皇后这是怎么了竟是站在华夫人那面”

    厉长生莫名无声一笑,他心中倒是有些个底子,所以并不如此惊讶。

    华夫人也全不惊讶皇后站在自己这面儿,拿着帕子佯装哭泣掩面,唉的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明鉴,冯夫人如此诋毁于我”

    “我”

    “我真是不想活了”

    “干脆叫我死了算了”

    “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华夫人光打雷不下雨,只是干抹着眼睛,也不见丝毫眼泪落下。

    她一副寻死腻活的言辞,却根本不动弹,没见她真的要自尽。

    而那面不只是冯夫人一副生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就连无缘无故站在华夫人这边说话的皇后娘娘,也是一副生吞十只蚊蝇的样子。

    皇后脸色诡异的变了数遍,似乎已忍到了极点,极度恶心华夫人的装腔作势。可最后到临了,皇后也未有开口说什么。

    皇后摆了摆手道“都散了罢,平日里要守些规矩,莫要咋咋呼呼的。听懂了吗”

    冯夫人是巴前算后,也未有料到这一节。

    冯夫人忍耐半天,捯气儿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答应下来,也不吵着要见皇上了,转身愤愤然离开。

    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华夫人,也未有与她多说半句,形同陌路人,转身也是一径去了。

    华夫人冷冷一笑,道“什么皇后夫人,不足畏惧”

    荆白玉愈看愈是觉得皇后有问题,可这问题出自于何处,荆白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迷茫一片。

    按照皇后不服输的秉性,怎么可能叫华夫人威胁于她,更别说帮着华夫人说好话。

    “太子”

    厉长生在旁边叫了他一声,道“好戏散了,我们也走罢。”

    荆白玉回了神,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你可是早已察觉了什么”

    “的确如此,”厉长生无有犹豫,坦然的说道“只是目下还无证据,所以不敢断下妄语。”

    荆白玉眯眼说道“告诉本太子。”

    “嘘”

    厉长生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会儿厉长生是手指尖在荆白玉的嘴上一比。

    荆白玉受了不小惊吓,脊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假山石,只当厉长生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做什么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荆白玉做出嫌弃模样来。

    厉长生道“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两个人快速回了大殿,荆白玉将左右屏退,这才转身看向厉长生,道“眼下你可以说了”

    厉长生当下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道“太子可知”

    他才踏上一步,荆白玉便往后退了一步。

    厉长生无奈一笑,道“太子这是何意莫不是惧怕于长生”

    “呵呵”荆白玉冷笑一声,道“惧怕于你只不过本太子嫌弃于你罢了。你莫要动,就站在那面儿说话。”

    “敬诺。”厉长生只是笑着,也不多说,极度包容荆白玉的模样,再是宠溺也无有。

    荆白玉有种错觉,难不成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孩童

    “你说罢。”荆白玉赶忙将自己的精神头带到了正经事儿上。

    厉长生面露微笑,缓缓的说道“长生怀疑,这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皇后表弟,那位韩忠德韩大人的。”

    “韩忠德”

    荆白玉嗤笑一声,道“如何可能就算韩忠德胆子再大,那也是有皇后在上面压制着。你可知道皇后是何种的秉性”

    厉长生也是满面笑容,道“若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皇后娘娘就算秉性再霹雳雷火,也是无法将韩忠德与华夫人如何的。毕竟”

    不用厉长生多言,荆白玉心中咯噔一下子,自然知道他那毕竟后面要说什么。

    厉长生幽幽的继续开口“毕竟这事情若是败露出来,皇后娘娘也会被牵连其中,整个外戚都会受到牵连。弄不好一蹶不振,就此败落下去,也不无可能。太子觉得,皇后娘娘可敢任性而为可敢将韩忠德与华夫人怎么样”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荆白玉入了定一般,喃喃的低声一语。

    他说罢了很长时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可是下意识的同意了厉长生的说辞

    荆白玉将脸一板,冷漠的说道“这不过是你瞎猜的罢了,可有证据事关重大,若是无有证据,叫本太子怎么相信”

    “其实太子殿下”

    厉长生对上荆白玉的眸子,说“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咯噔”

    荆白玉脸色发白,被厉长生戳中了心中所想,目光慌乱的躲闪起来,不愿再于厉长生对视。

    厉长生说的对,荆白玉听了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甚至更多。

    不为别的,就因这说话的人

    厉长生瞧荆白玉慌乱不已,倒也未有再说什么令荆白玉炸毛的话。

    厉长生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长生被绑在小教场之时,期门掌前来寻长生的晦气”

    当时韩忠德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说厉长生动了他的女人。

    荆白玉这一听,止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可是亲眼看到华夫人与厉长生拉拉扯扯的,所以厉长生这么一说,荆白玉顿时就将韩忠德与华夫人联想到了一起。

    随即荆白玉瞧着厉长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道“哼,这事儿也是说不好。指不定你又摸了几个人的手呢。”

    “对天起誓。”厉长生笑的温柔十足,道“除了华夫人之外,这两日长生便只碰过太子殿下您的手。”

    “你”

    荆白玉已经后悔招惹于他,果真是敌不过的,全不知要怎么才能压他一个头筹。

    荆白玉这般想着,心动神移,有些越想越远,一时间不少往事历历在目。

    想当年厉长生也是这副模样,就算是个太监罢了,在宫中亦是混的如鱼得水,便没有娘娘或者宫女不爱见厉长生的,都是被他这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囊给蒙骗了去。

    这不是,方才所见的冯夫人,当年见了厉长生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可不是和华夫人一个模子

    “对了”

    荆白玉低声自言自语“还有那采蘩和菀柳”

    昔日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两位女官,亦是对厉长生又爱又恨,只可惜

    厉长生是那瞧着最温柔最多情,其实内地里最冷酷最寡情的坏家伙。

    厉长生听荆白玉低声喃喃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他往前探了一下身,便投下一片阴影下来。

    荆白玉瞧见阴影,猛然回了神,给厉长生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

    荆白玉立刻伸手,在厉长生肩头推了一把,道“你你过来做什么都叫你站在那面了。”

    厉长生道“太子所言,长生听不清楚。”

    “谁与你说话。”荆白玉道“你只要老老实实,侍立一旁便是了。”

    “敬诺。”厉长生果然煞是老实的模样。

    华夫人这事情,眼下无有证据,虽然他们有个猜测,但不好冲动行事,是一定要抓住把柄才能发难的。

    否则一时不慎,很有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荆白玉只说了一句“本太子自有打算。”

    随后也不再言语。

    厉长生瞧他不说,便不多问,果然是再老实也未有,叫荆白玉根本挑不出个理儿来。

    厉长生侍立在侧,殿内就他与荆白玉两个。

    荆白玉手中拿着一卷简牍,是厉长生呈过去的,所以厉长生顺便瞥了一眼,乃是关于河渠修建的事情,的确要紧的很

    只是

    再要紧的事情,荆白玉对着瞧了一个时辰也

    也夸张了些个。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一看便知荆白玉走了神儿,根本未有将简牍上的一字一句看在眼中,只是拿着简牍在发呆罢了。

    最要紧的是

    荆白玉发呆的时候,总会盯着厉长生瞧。

    上上下下,周周全全,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扫视着。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厉长生早已被荆白玉的目光凌迟了上百遍。

    厉长生难得有些心中不确定,这荆白玉的眼神一会儿迷茫不解,一会儿又坚定绝然,一会儿又犹豫赧然

    这青春期孩子的心思,当真十足难懂。

    “咳”

    荆白玉在看了厉长生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开了口,道“那个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本太子这面不需要侍候了。你也是累了,回去沐浴一番,好好歇着”

    “敬诺。”

    厉长生拱手,恭敬的说道。

    然后转身离开,退出大殿之内。

    “呼”

    荆白玉松了口气,自然自语说道“他仿佛未有察觉我的计划”

    离开的厉长生走远几步,摇了摇头,亦是自然自语说道“这小孩的态度突然如此不寻常,怕是又有鬼主意。”

    荆白玉那一番体贴入微的话,厉长生哪里能听不出端倪来。

    厉长生略有寻思,道“沐浴”

    休息便休息,荆白玉却无端端说了个沐浴,看似只是不经意的开口,但厉长生觉着,这八成是将心中所想,止不住就滑出了口来。

    “这”

    厉长生再一细细的寻思,就更是哭笑不得。

    等他一路出了太子寝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门

    房内雾气袅袅,真有一桶滚着热气的清水,将整个房间蒸的再是温暖也无。

    有宫人走过来,恭敬的说道“厉大人,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热水。”

    “太子说是厉大人您身上”

    “身上有些个异味儿,所以特意吩咐了让抬热水过来。”

    厉长生一听,已然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才好,尴尬一笑,道“是,长生知道了,这便好好沐浴。”

    宫人帮厉长生掩上门,退了出来,急急忙忙就往太子殿下荆白玉那面去回禀。

    荆白玉仍旧拿着简牍,正一圈一圈的在殿内徘徊着。

    灵雨恭敬的入内,道“太子殿下,热水已然给厉大人送去了,太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么快都送去了”荆白玉问。

    “是”灵雨纳罕的说道“可是太子有别的什么要求”

    “不不,”荆白玉道“灵雨你做的很好,你办事儿我向来放心。那”

    荆白玉说着一顿,有些个犹豫,道“那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不必跟着,等等我就归。”

    “太子殿下”灵雨关切的道“这晚膳已经准备上了,若是事情不急,还是用了膳再去罢。太子总是不按时用膳,身子会不好的。”

    荆白玉摆摆手,道“就是有要紧事情,必须要现在去呢。”

    灵雨更是纳罕不已,这是什么要紧事情,竟叫太子如此慌慌张张的,与平日里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去了。”荆白玉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开,只留下一句嘱咐“千万别跟着。”

    而那面厉长生面对着袅袅的热水,止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大体有些眉目,知道荆白玉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这

    这青春期的孩子,当真叫人有些惊惧不已。

    以前厉长生的身份乃是个寺人太监,而眼下他又回来了,却变成了流安世子。

    模样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声音和秉性也未有改变,就连年龄也瞧着不曾有过增长。

    但说到底,厉长生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

    不为人知罢了。

    荆白玉也是方才,才忽然想了起来。

    厉长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莫不是向来偷偷验明正身的”

    荆白玉便是如此想的,想要对厉长生验明正身一番,只是这事情说出口来,忒也让人害臊的厉害,荆白玉根本道不出来,所以

    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趁着厉长生沐浴,偷偷的跑来验明正身,神不知鬼不觉。

    厉长生现在有些苦恼,自己眼下是要假装不知道,镇定的开始沐浴。还是

    等荆白玉在门外偷看之时,突然将门打开,吓一吓做贼一般的青春期小孩

    显然厉长生更偏向于后者,嘴唇轻轻一挑,勾起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稀稀疏疏的。

    是荆白玉来了

    荆白玉一路快走,在院外绕了三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又止不住好奇。

    他干脆还是走了进来,嘴中喃喃说着“都是男人,看一眼怎么的了”

    荆白玉走近房间之时,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断断续续从房内飘出。

    时机刚刚好

    一步两步三步

    荆白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然后

    “吱呀”

    “嗬”

    前者是房门突然打开的声音

    后者是太子荆白玉震惊的抽气之声。

    荆白玉瞪大眼睛,房门打开的过于意外,将他吓了一跳,肩膀止不住都颤抖起来。

    他眼睛圆瞪,嘴巴张开,不敢置信的瞧着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厉长生出现在门口。

    厉长生微微而笑,笑的宠溺无限,但仔细一瞧,当真是老奸巨猾。

    厉长生明知故问,道“太子这是”

    “我我我我”

    荆白玉是来验明正身,是来偷看的,本就底气不足,此时已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亦是说不出。

    “太子殿下”

    灵雨急匆匆而来,大老远便听到她的声音。

    荆白玉真是见到了救星,一本正经的说道“灵雨你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皇上那面又派人来了。”若非有急事,灵雨也不能追到这里来。

    灵雨方才不知荆白玉去了何处,急匆匆四处寻找,好在听宫人道在此见到了荆白玉,否则灵雨还真是不好寻他。

    “果然是要紧事情”荆白玉通身气派,表情是再严肃也无有的。

    不过这皆是装出来的,用来掩饰此时他内心的慌张和赧然。

    “太子殿下与厉大人,这是”

    灵雨总觉得气氛有些个不同寻常,虽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

    但仔细一瞧,问题着实不少。

    就瞧厉长生房内热气袅袅,是方才宫人送过去的巨大浴桶。

    灵雨思忖着,太子突然命人给厉长生送了热水,然后便急匆匆的去了,还不叫旁人跟着,难道

    难道说

    太子是想要跑来与厉长生共浴的

    “嗬”

    灵雨低声抽了口冷气,声音太小,正慌里慌张的荆白玉根本无有发现,却未能逃过厉长生的眼眸。

    厉长生瞧灵雨那尴尬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准是想的偏颇了。

    而眼下最好的办法并非解释,而是将话题岔过去,否则今儿个怕是要没完没了。

    厉长生镇定的说道“不知皇上是有何事如此要紧。”

    “对对,”荆白玉连连点头,说“本太子去忙正经事了。”

    皇上火急火燎的派人前来,倒是未有叫荆白玉过去,而是吩咐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办个家宴,为华夫人怀上皇子庆贺一番。

    这家宴乃是华夫人提出要办的,说辞是为了皇上好,想叫皇上热闹热闹,这样人也能年轻起来。

    皇上听华夫人说什么都欢心,根本未有回绝,就答应下来,至于这家宴如何置办,银钱如何,人力如何,皇上自然是不会管的,丢给了太子荆白玉来处理。

    华夫人也是用心良苦,想要趁着自己怀孕之机,好好的耀武扬威。这家宴上,各位后宫娘娘都要出席,可不就是炫耀的最好时机

    毕竟是家宴,荆白玉不好拒绝皇上,若是拒绝了,怕是又要遭到歪派。

    不过家宴当天晚上,荆白玉根本不想出席,便随变派了个身边之人,就说自己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身赴筵席,请皇上务必尽兴。

    皇上是不觉得如何的,荆白玉不能来便不能来罢,反正他与这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并无什么太多话可说,不如与知冷知热的华夫人多说几句。

    只是华夫人哪里乐意,一心想着杀一杀太子荆白玉的威风,口吐莲花一般,詹詹说了半晌,皇上就又派了人,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给请过来。

    “啪”

    荆白玉气得将简牍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片。

    “这华夫人,当真蹬鼻子上脸,还当本太子真的治不住她去”荆白玉冷冷的说道。

    厉长生正在研墨,并不如何着急或者生气,笑着说道“太子莫气,不过是家宴罢了,吃个饭喝个酒,也少不掉块肉。”

    “本太子瞧见那华夫人便来气”荆白玉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厉长生道“太子可莫要像那些平庸无知之人一般,只顾着一时爽快,一时的不憋屈,便坏了长策远图。如今华夫人越是嚣张,那才越是好事儿。若是华夫人不够嚣张,太子反而应当推波助澜。”

    一个人能走得多高,他日后才能摔得多很。只是平地摔罢了,那能有多疼绝不可致命。

    在厉长生这里,做就要做最狠的事情,做最绝的事情,否则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留这儿,本太子过去便是,不需要你跟着。”

    荆白玉倒是不像方才那般气大了,不过临出门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厉长生,幽幽的说道。

    厉长生全不用问为什么,答案一目了然,荆白玉怕自己出现在筵席上,会又勾搭了那华夫人去。

    厉长生无比真诚的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冤煞了长生。长生便是有眼无珠,也绝无可能看上华夫人那样的人啊。”

    “哦”荆白玉冷笑一声,道“那你说说,你瞧上了谁啊。”

    荆白玉不过随口一说,欲要呛厉长生一句罢了。

    厉长生抬头看他,根本还未来得急开口,那面荆白玉倒是忽然红了脸,模样着实怪异的很。

    “我走了,你给我在殿里老实等着”

    荆白玉火烧眉毛一般,慌里慌张的就跑。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看到了仅有八岁的小太子荆白玉,每次都是这般,小兔子一样头也不回的逃窜离开。

    筵席上琴声不断,华夫人找来的女酒与伶人,在席间不停的穿梭着。这些个自然都是用来讨好皇上的。

    华夫人知道皇上喜爱美色,便寻了不少绝色美人。

    她并不害怕皇上会喜新厌旧的看上旁人,毕竟华夫人也不是真心钟意于皇上,不过只是为了讨到好处罢了,干脆装作知书达理的模样,果然叫皇上甚是欢喜。

    皇上已然喝的熏熏然,华夫人见了微微一笑,便从席间走了出来,往皇后那面去了。

    皇后并未能坐在皇上身侧,此时正端着耳杯,神情颇有些愤愤然。

    “娘娘,妹妹为您倒酒。”

    华夫人突然前来,伸手要去拿酒壶。只是她指尖并未碰触道酒壶,就“哎呀”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妹妹有孕在身,浑身无力竟是拿不起酒壶来了呢”

    皇后眼看着华夫人浮夸的表情,火气没来由冲上头顶。

    华夫人还有后话,柔柔弱弱的说道“不如,有劳皇后娘娘为妹妹倒一杯酒罢。皇后姊姊未有怀孕,应当有的是力气呢”

    “你”

    皇后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放肆

    大胆

    这些个话全都在皇后的嘴边,若是平日里早已脱口而出,可今天

    皇后努力压制着火气,瞧了华夫人一眼,长身而起,道“华夫人,你且随我来,我有几句体己话要与你说。”

    “是,皇后姊姊。”华夫人全不害怕,摇曳生姿的便随着去了。

    她们出了大殿,入了旁边的小偏殿,将门一关,谁也不叫进来打搅。

    “有什么事情,这就说罢。”

    华夫人开了口,连个称呼也无,什么皇后娘娘,皇后姊姊的,似是懒得说了,态度更为嚣张跋扈。

    皇后长眉怒挑,呵斥说道“你可莫要蹬鼻子上脸,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莫不是真的忘了真以为自己怀了龙种罢”

    “哎呦,我怎么会忘了呢”

    华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不是我那好情郎,你那好表弟,韩大人的种嘛这事情还是我与姊姊您说的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

    皇后慌张起来,左右转头去瞧,生怕外面隔墙有耳,会将事情败露出去。

    华夫人却不当回事,说“你这时候才知道怕了方才怎么那般不给我面子连杯酒也不给我倒呢。”

    皇后双手死死抓着帕子,差点子就将手帕生生撕裂。

    华夫人又道“哼,皇后莫不是还顾着你那点面子你要面子难不成我就不要了若是下次你还驳了我的脸子,我便亲自往皇上那面去哭诉,说你那好表弟,把我给强行侮辱了去”

    “你”

    “你说什么”

    皇后被气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儿,扶住了旁边的柱子,这才堪堪站稳当。

    华夫人冷声道“韩忠德可是你的表弟,平日关系又那般好。你可仔细的想好了,若是皇上知道了咱们这事儿,你们一家子,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反正我是不怕的,你也知道,我们华家人少,一共也没几个,而且没什么家底子,就算株连九族,也死不得几个人。可皇后就不一样了呀,家大业大的,指不定皇上一个不高兴,便血流成河呢”

    皇后已然说不出一个字来,被华夫人拿捏的死死的。

    她如今早已后悔不迭,就不应当叫韩忠德入宫来帮衬。太子那面未有进展,反而闹出了祸乱宫闱的大事

    华夫人瞧她不言语,心中爽快了几分,笑着说道“对了,皇后姊姊,近日里怎么不见韩忠德呀”

    韩忠德被荆白玉一直禁足,根本无法踏出房门一步,自然是瞧不见他的。

    皇后不愿与华夫人多说,冷淡的说道“不知。”

    “不知”华夫人笑的生出几分羞涩来,道“不知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呀”

    她话锋一转,道“一会儿你便在皇上面前说,有新来的胭脂水粉,想要与我分享一番,叫我明儿个去你那面坐坐。”

    “什么”皇后面露狐疑之色。

    华夫人笑着说“明儿个我去了你那面,你再把你的好表弟也随便找个理由,召唤到宫中去,就”

    “什么”

    皇后又是一声,分明一样的字眼,语气已是大不相同。

    皇后气得浑身打颠,道“你,你是要”

    华夫人竟是想要利用皇后,来帮她与韩忠德私会还私会在皇后的寝宫之中

    “荒唐”

    皇后呵斥一声,道“我不会帮你的”

    “先别这般快拒绝。”华夫人十拿九稳的道“好好想想再说。”

    她说罢了,都不等皇后回答,已经施施然离去,回了筵席。

    皇后整个人头晕目眩,已是再支撑不住,咕咚便跌在席子上,整个人颓废不已。

    筵席上如何精彩,厉长生是无有瞧见的。

    华夫人不只是在筵席上寻了韩忠德半晌,也寻了厉长生半晌,却一个有情郎也未有叫她瞧见,满心皆是失望。

    厉长生等在荆白玉的内殿里,太子不叫他离开,他若是走了,给那青春期的孩子抓了个正着,怕是要出大事儿。

    厉长生想起来便止不住低笑了一声,反正太子的寝宫,那是再舒坦也未有,他坐在席上,随便瞧一瞧简牍,也是惬意的。

    “哒哒哒”

    “哒”

    “哒哒哒”

    飒沓之响乱七八糟,并不像荆白玉平日里的脚步声。

    厉长生有些奇怪,将简牍放下长身而起,准备迎出去瞧个究竟。

    厉长生才转出内殿,多一步都未走,就眼见一个黑影对着自己扑了过来,一下子撞个满怀。

    厉长生闻到熟悉的香气,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惯常使用的熏香之味,不用细看,厉长生也知道怀里的人是谁,必然是他方才念叨的青春期孩子。

    “太子喝酒了”

    厉长生纳罕的低头去看,荆白玉歪在他怀里,整个人软塌塌的,根本拿不起劲儿来。

    这一看可不是喝酒了,而是喝高了

    荆白玉不情不愿的前去参加家宴,按理来说应当是滴酒不沾的,怎么竟能喝成这样

    旁边的灵雨全帮不上忙,道“太子殿下回来之时,正巧遇到了喻公子,这不是”

    荆白玉在筵席上是无论如何不喝酒的,生怕中了华夫人的奸计。

    他清醒的离开,却在半路遇到了喻青崖。

    喻青崖见了荆白玉的面,立刻将新到手的玻璃镜给收起来。

    喻青崖如今也是有正经官职的人,轮到他值夜,所以大半夜的还未有出宫去。

    荆白玉见了喻青崖,一脸的纠结之色,可把喻青崖脸都吓绿了,还当自己新到手的玻璃镜也被太子发现,要一并子给没收。

    荆白玉并未发现什么镜子,只是拉着喻青崖,说是有话和他聊一聊。

    两个人当下找了空无一人的亭子,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这一聊”灵雨露出为难的表情。

    厉长生不用她说,心里也是明白的,喻青崖那不靠谱的,绝不会劝荆白玉少喝几杯,反而会添油加醋的一起喝个烂醉。

    这不是,荆白玉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厉长生当下抱住荆白玉,道“我来带太子殿下进去休息,不用担心。”

    “有劳厉大人您了。”灵雨道。

    “厉长生”

    荆白玉听到厉长生的声音近在咫尺,突然朗声骤然一句,底气十足。

    厉长生被他喊得耳朵直疼,连忙答应道“长生在,在的。”

    “厉长生”荆白玉扒着他,树懒一样的攀着,道“你你老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厉长生。”

    厉长生摇了摇头,道“太子喝多了,不如这事儿明个起来再说,可好”

    “不好”荆白玉含含糊糊的喊着,道“说现在就说。我我已经纠结好久好久了一会儿,一会儿觉得是,一会儿又不敢相信”

    荆白玉果然是醉的糊涂了,说到此处,竟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煞是叫人心疼。

    “其实”

    厉长生这才开口,就感觉衣领子被荆白玉给死死拽住。

    荆白玉突然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道“对对了验”

    荆白玉结巴了数下,这才捋顺了话头。

    “验明正身你快给本太子验一验就知道了”

    “快”

    “莫要叫本太子对你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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