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荆博文猛的长身而起, 一把抓住那侍卫的衣领子。
侍卫垂着头未有再说第二遍,荆博文也根本来不及再听他说第二遍,已然什么也顾不得,快速撩开营帐帘子, 便冲了出去。
荆白玉听了这话也是一怔, 感觉脑子里天旋地转,一阵阵的发昏。
他一个身子不稳,趔趄了两步, 便差点摔倒在地。
旁边厉长生伸手接住荆白玉, 他面上表情十足淡定。孟云深的性子过于偏激, 这一点厉长生是知道的, 他能理解孟云深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
孟云深会突然自尽,完全在厉长生的考虑之内,并无太大的惊讶之感。
孟云深就好似野兽的利爪一般, 若是他真的这般死了, 陵川王荆博文恐怕就此一蹶不振, 失去了利爪和牙齿的陵川王, 恐怕比失去了兵权的陵川王, 还要可悲可怜的许多。
“你怎么了”厉长生搂住荆白玉的肩膀,低声问他。
荆白玉缓慢的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闪灼着望向营帐之外, 又下意识的在营帐之内寻找。
他是在寻找康下泉的人影。
康下泉并未有受伤, 此时还被五花大绑, 摔倒在一旁的地上。
他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却也正用目光打量着荆白玉。
两个人眼神一碰,荆白玉止不住的浑身便是一震。
“我们”
荆白玉拉住厉长生的手,道“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孟先生怎么样了罢”
“好,听你的。”厉长生点点头,带着荆白玉一道出了营帐去。
营帐外面混乱一片,一走出去就能听到荆博文嘶声力竭的哭喊之声。
孟云深被押走之时,显然听到了荆博文想要卸掉兵权,用来换取他性命的说辞。
孟云深一辈子都在为荆博文筹划,这已经成了他存在的意义和真理,如今却因为他,叫荆博文失去所有
孟云深自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如果他死了,荆博文不只不会受到牵连,还可以保住陵川兵权,那
日后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孟云深并无丝毫犹豫,被带离会盟营帐之后,也不知哪里积攒下来的力气,竟是硬生生将插在肩膀的长箭拔了出来,便直刺向自己的喉咙。
“孟云深”
“孟云深你这是干什么”
“你别睡”
“你看着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
“你看着我,别闭上眼睛,你说什么我都听话,求你”
厉长生与荆白玉从营帐内走出,耳里充斥的都是荆博文的嘶喊之声,眼睛瞧见的皆是泼辣的血红一片。
“嗬”
荆白玉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感觉浓重的血腥味儿涌进了自己的口鼻之中,一时间头晕目眩,浑身冰冷无比。
厉长生动作很快,抬起大手,一把盖住了荆白玉的双眼,然后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躯挡在荆白玉的面前。
“小白,别看”厉长生说。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已经不是孩子,他十年之间见过太多的血流成河,然而
“厉厉长生”
荆白玉死死拉住厉长生的手,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却还是整个人颤抖不止。
荆博文的喊声,还有那浑身是血的孟云深,在荆白玉的脑海中不停的旋转着。
太像了
就像十年前的荆白玉与厉长生
当时荆白玉抱着浑身是血的厉长生,不论怎么哭求怎么大喊,没人能帮他,他还是感觉到厉长生的体温一点点的流失,渐渐的
渐渐的
越发冰凉
那种噩梦已经很久未有再浮现出来,但此时的画面竟是奇迹般的重合了。
厉长生垂头看着面色惨白的荆白玉,轻轻的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道“小白,别怕我在这里,我还在这里”
“厉长生”荆白玉仰起头来,目光紧紧盯着他,道“我们我们救救孟云深罢”
若是孟云深被救活,或许日后还会有不少烦恼。
可是,荆白玉心底里害怕,控制不住的哆嗦,脑海里有这么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他。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要救的,不是眼前的孟云深,而是十年前的自己。
那深刻的烙印,还停留在荆白玉的心底里,给十年前仅有八岁的荆白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厉长生是无法估量的。
“厉长生我们”
荆白玉话未说完,厉长生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说道“好,小白说什么都好。”
荆白玉一愣,不敢置信的仰着头瞧他。
“只要小白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厉长生说。
“哒哒哒”
有脚步声从远处而来,走的不急不缓。
就瞧一个人提着药箱走了过来。
那高大的身影之后还跟着一个人,不是姜王姜笙钰还能是谁
姜笙钰抱臂看着一地的鲜血,道“原来你是赶来救人的啊。”
那提着药箱的人,可不就是冯陟厘
日前冯陟厘还戴着帷帽,然而今日,竟是将帷帽除了。
他脸上光滑一片,面容俊朗不俗,因着有些年头未有见过日光,所以皮肤白的羡煞旁人。
冯陟厘并不理会姜笙钰的话,径直走过去,淡淡的说道“厉大人让我救的,就是这个人”
“是。”厉长生点头说道“有劳冯先生了,请务必将孟云深救活。”
“我试试。”冯陟厘不慌不忙,将药箱放在一面,单膝跪在地上。
孟云深已经昏迷过去,他喉咙上插着长箭,看起来极为恐怖骇人,而抱着他的荆博文哭得亦是要昏厥过去。
荆白玉惊讶的看着冯陟厘出现,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冯陟厘手头动作不停,道“厉大人叫我过来的,说是可能会需要我。”
荆白玉侧头去看厉长生,厉长生露出一个微笑。
厉长生早知道今天会有人受伤,若不是孟云深,恐怕就是康下泉。
他曾经想过,若是孟云深死了,陵川王再无利爪,从此落寞不堪,全不是荆白玉的威胁,那是不错的选项。
至于康下泉死了,那荆白玉的身份死无对证,从此再无人可要挟于荆白玉,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今日不宜见血。
所以在厉长生来会盟营帐等待孟云深上钩之前,他去寻了一趟冯陟厘。
厉长生给了冯陟厘一个小黑盒子,请冯陟厘帮个忙。
冯陟厘一个面瘫脸,难得露出惊讶怔愣的表情,那小黑盒子他再熟悉不过。
日前九千岁厉长生亦给过冯陟厘这样一个小黑盒子,是黛珂的专业遮瑕膏,可以完美遮盖冯陟厘脸颊上的刺字。
自从九千岁死后,冯陟厘的遮瑕膏用完,他便重新将帷帽戴了起来,又过上了不想见人不想露面的日子。
冯陟厘拿了厉长生的东西,未有多说一个字,答应了厉长生的请求,一会儿往会盟营帐外面走一趟,救活一个人。
冯陟厘将荆博文不客气的推开,随即开始给孟云深施救,动作丝毫也不含糊,眼神目光极为平静,仿佛孟云深受的只是普通的剐蹭之伤罢了。
厉长生搂住荆白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的道“小白你看,有你师父在,孟云深是死不了的。”
荆白玉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心中哪里能不明白,厉长生要救的不是孟云深,厉长生为的是自己
荆白玉有些垂头丧气,低声道“对不起,我好像拖了你的后腿。”
“怎么会”厉长生笑着说“不会的。救活孟云深也没什么,他好歹是个人才,如今死而复生,说不定可为我们所用。”
“你别安慰我了。”荆白玉低声道“你肯定又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荆白玉总是叫厉长生不要把他当小孩子,而如今一看,荆白玉心中止不住的难过,自己仍是无论如何追赶不上厉长生,在厉长生面前,自己的确不够成熟,十足便是个小孩子。
“呵”厉长生低笑了一声。
荆白玉奇怪的仰起头来瞧他,道“你笑什么”
他话说一半,厉长生已然快速的俯下身,趁着荆白玉抬头的机会,在他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嗬”
荆白玉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这周围的人可全不少,若是被人看到了
“放心,”厉长生低声在他耳边说“没人会注意的,他们都在瞧着冯先生。”
孟云深伤势如此之重,眼看着千钧一发,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施救的冯陟厘,哪里会有时间分神
厉长生又在荆白玉耳边低声说“我是不会这般哄小孩子的。”
“什么”荆白玉一时未有反应过来。
厉长生一听,作势又要低头去亲他,可把荆白玉吓坏了。
荆白玉这才明白厉长生的意思,顿时脸上止不住的泛红。
厉长生道“这就脸红了”
厉长生说着,略微眯了眯眼,往对面的方向去瞧。
果然,就看到姜笙钰站在那面,正抱臂瞧向他们。
厉长生安慰荆白玉,说无人会注意到他们。不过其实有一个人是例外,便是站在对面的姜笙钰。
姜笙钰显然并不在乎孟云深的死活,一直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厉长生和荆白玉两人。所以将他们的小动作看的是再清楚不过。
姜笙钰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冯陟厘拔出了长箭,快速包扎上药,然后淡淡的说道“抬进营帐内,让他好好休息。有我在,他死不了。”
“真的”
荆博文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冯陟厘并不再说第二遍,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
厉长生一挥手,道“将孟云深抬走,严加看管。”
孟云深的确无有生命之忧,但他仍是谋反叛贼,荆博文才平稳的心脏又是咕咚一声,掉到了谷底。
厉长生说罢了,便牵着荆白玉的手,将他重新带回了会盟营帐。
两个人站在营帐门前,荆白玉步子便停住了,有些个举棋不定。
厉长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道“别害怕小白,我陪着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荆白玉低声说道。
荆白玉一直都是太子,几乎从记事便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一层真实身份待发掘
荆白玉一时间很是迷茫,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营帐之内,那个从未谋面的亲爹。
也不知道回到都城之后,要如何面对那皇宫之中的每个人。
“厉长生”
荆白玉有些感慨的说道“也许陵川王才是一个牢固的靠山。”
厉长生低头去瞧荆白玉,荆白玉把头垂的很低,厉长生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厉长生淡淡一笑,道“小白你这是要我去转投陵川王那可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我”荆白玉说不出话来,他也根本说不过厉长生。
厉长生仍是微笑的说道“虽然陵川王没什么本事,全靠孟云深为他出谋划策。不过陵川王这人,与孟云深关系极好,我今日如此算计孟云深,差点害了他的性命,小白你说,陵川王会怎么对我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喝了我的血。若是我真的改投了陵川王,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报复我,先假意接纳,然后慢慢的折磨于我”
“小叔父不至于”荆白玉话音未落,心中已然止不住的担心起来。
厉长生道“我哪里也不能去,只能跟着太子殿下,这才是最为安稳保险的。”
荆白玉看着厉长生,心中七上八下的。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心中动摇了
荆白玉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皇族血脉,心中迷茫不已,想着原来自己追逐了十数年的东西,它却根本不属于自己
那是否还要继续追逐下去
荆白玉一度觉得,若是让小叔父荆博文做了皇帝,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
一瞬间的动摇,却被厉长生两句话又扶正了回来。
荆白玉缓慢的点了点头,道“我不能害了你”
若是太子倒台,他身边的人恐怕都要受到牵连,厉长生乃是他身边最红的红人,必然也会受到波动。
“是啊。”厉长生笑着说道“小白,你不是说要好好保护我的吗若是叫旁人当了那皇帝,恐怕我也就时日无多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荆白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厉长生道“我当然知道。”
厉长生将帐帘子轻轻掀开,道“走小白,我们进去。”
“好。”荆白玉咬着牙道。
“哗啦”一声。
营帐帘子复又落了地。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倒在里面,孤零零的康下泉。
康下泉还被五花大绑着,乍一看果然和荆白玉过于相像,只是瞧上去年纪大了一些,但是那模样那面容,都像是复制过去的一般。
厉长生平静的走过去,将康下泉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先将他口里的布巾取出。
“咳咳咳”
康下泉连连咳嗽了好几声,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康下泉不敢置信的看着荆白玉,想要大步走过去,近距离的再瞧瞧,但是他做不到,他还被捆绑着。
“你是你”
康下泉断断续续的说着。
荆白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然而这是荆白玉头一次见到康下泉
他实在是感觉不到什么特别之处,兀立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厉长生拿出随身的短刀,将康下泉身上的绳索割断。
这下子,康下泉才恢复了自由。
康下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恐怕是捆的久了,所以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手脚。
“咕咚”
就在这一刻,康下泉突然倒在了地上,屈膝跪于荆白玉面前。
荆白玉吓了一跳,上前去想要将康下泉扶起。
康下泉却拉住了荆白玉的双手,并不站起来,道“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康下泉并非不甚跌倒,而是自己跪下去的。
他垂着头,严肃的说道“小人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小人还有一不情之请,请太子殿赏赐次小人一辆车舆,并着一些个干粮。小人这就离开陵川,离开大荆,保证再也不回来了。”
“你”
荆白玉皱眉瞧着他,道“你要离开要去哪里难道你以为我要杀你灭口所以才要走的”
康下泉与荆白玉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康下泉一直活着,的确是个威胁,会叫荆白玉的身份摇摇欲坠。
然而荆白玉打小便是个善良正直的孩子,让他做出杀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荆白玉根本想也不敢想。
“太子殿下误会了。”康下泉垂着头,低声说道“虽小人与太子殿下今日头一次见面,但但好歹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荆白玉听到此处,浑身一震,看着康下泉的目光有些个复杂。
康下泉被孟云深捉来,在路上已然明白是怎么个一回事,无需荆白玉多说。
康下泉有说道“这天下的父母,自然都是希望儿女好的,小人也并不例外。当年当年小人之所以隐姓埋名的离开都城,便是便是不想看到今日的事情发生啊”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个哽噎,道“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我的孩儿无辜,若能让我的孩儿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所以当年,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在孩儿还未出世的时候,急匆匆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都城。这许多年来竟是;连自己孩儿一面也未曾见过”
“但”康下泉露出一个微笑,道“但这没什么,我早已听说过了,我的孩儿当了太子,他将来会活的十足欢心。那样在做父亲的心中,自然是比什么都强上千百倍。”
荆白玉从未听旁人说过这样的话,他更是从未在他父皇口中听到这样关切的语句。
荆白玉感觉双眼有些发酸,心口有暖流在浮动着
康下泉说到这里,将头抵在地面上,道“所以太子殿下,请让小人离开这里罢这近二十年,都已经安然度过了,小人不能不能将我的孩儿推入险境不能若是我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惹来更大的灾祸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你”
荆白玉手臂不可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他扶住康下泉,但康下泉不肯站起来,荆白玉干脆也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
康下泉吓了一跳,拉着他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荆白玉不肯起,嗓音中带着淡淡的鼻音,道“你真的是我爹吗”
康下泉一时哽噎发不出任何声响,过了片刻,才说道“太子殿下的父皇,不是在都城之中吗”
“真的是”荆白玉仿佛未有听到他说话,全然像是自问自答一般。
荆白玉脸上有泪珠划过,他声音很低很低,轻轻的说道“爹”
康下泉整个人仿佛被惊雷劈了,怔愣的看着荆白玉。随即未有忍住,一把将荆白玉抱在怀中。
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是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嘶声力竭。
厉长生一直未有说话,就好像是个局外人,只是站在旁边垂手而立,目光淡淡的看着荆白玉与康下泉两个人。
荆白玉哭得有些头晕目眩,他这几日根本未有好好休息过,今日有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竟是一时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失去意识便昏死了过去。
“小白”
厉长生这才动了,快速的跑过去。
荆白玉倒在了康下泉的怀中,康下泉也是急得不行,低声喊着“太子,太子这是怎么了”
“我的孩子,你睁开眼睛看看爹”
“你这是怎么了你莫要吓唬爹”
厉长生快速跨过去,将荆白玉从康下泉的怀里抱了出来,然后急匆匆的抱着人离开会盟营帐。
那面冯陟厘才给孟云深救治成功,便又被拉到了荆白玉帐内。
冯陟厘坐在榻边,给昏迷的荆白玉诊了脉,道“还好,近日操劳过度,又有点着了风寒,有些个发热,才会突然昏迷过去的。”
厉长生伸手去摸荆白玉的额头,道“真的有点发烧。”
他当下有些个懊恼,荆白玉发烧了,自己竟是未有察觉。
“也没什么的。”冯陟厘道“毕竟最近换季,难免会容易生病,让他好好休息便是,一会儿我再送药过来,你照顾着他。”
“有劳冯先生。”厉长生道。
冯陟厘离开荆白玉的营帐,此时此刻营帐之内安静的很,一点子声息也未有。
除了昏迷的荆白玉,还有照顾病人的厉长生之外,其实营帐内还有一人,便是康下泉无疑了。
康下泉满脸忧心,是急匆匆跟着厉长生一起赶来的。
他离开会盟营帐的时候,特意解下外衫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叫外人瞧见自己的面容。
这会儿冯陟厘离开,康下泉松了口气,这才将外衫从头上解下来。
“我”
康下泉犹豫着说道“我能看看他吗”
厉长生面无表情的抬头去看康下泉。
康下泉对上厉长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
康下泉连忙说道“我对太子并无恶意,真的”
厉长生仍然只是瞧着他,一句话未有说。
康下泉缓慢的走过来,跪在榻前,目光复杂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荆白玉。
康下泉只是瞧着,不一会儿眼泪流了下来,他忍不住抬手抹了好几下,把哽噎的声音咽回肚子里。
厉长生未有离开半步,坐在榻边握着荆白玉的手。
康下泉注意到他们紧紧相握的手,问道“你与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厉长生终于说了话,语气很是平淡的道“你不必知道。”
“我”
康下泉被厉长生噎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说道“你仿佛对我不是很友善我可是日前得罪过你”
厉长生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你想多了,我们日前不曾见过。”
“那便奇怪了。”康下泉道。
营帐内安静得很,一段时间未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康下泉叹息了一声,道“你放心罢,我是他的亲爹,我不会做任何害他的事情,绝对不会我想着他好还来不及所以”
康下泉顿了顿说“所以在太子殿下醒来之前,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我会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在太子面前出现。”
厉长生目光幽幽的盯着他,康下泉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那样的目光
仿佛满含杀意
厉长生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便让人给你准备车舆和盘缠,你可以走了。”
“多谢你,多谢你。”康下泉一打叠的感谢,道“日后我儿我儿就拜托你照顾了,你千万要叫他好好的,让他不要再想我了,他若是过的好,我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厉长生站起身来,轻轻的给荆白玉掖好被子,这才吩咐叫人进来。
进来之人乃是宋旻,他本分的垂着头。
厉长生走过去,道“宋旻,你是我与太子皆信任之人,帮我做一件事情。”
“厉大人言重了。”宋旻立刻说道“大人对我有大恩,宋旻愿意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厉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帮我把这个人,送出陵川去。”
“是”宋旻立刻答应下来。
康下泉在宋旻进来之时,已经手忙脚乱的将外衫又罩在了脑袋上,以免旁人瞧见他的面容。
康下泉声音有些发闷,对着厉长生鞠了个躬,道“请你照顾好他,我走了”
他说罢了,未有停留,转身跟着宋旻离开营帐之内。
友好度总览
康下泉37
危险指数9
幸运指数0
厉长生瞧着康下泉的背影,目光复杂又森然。
他表情平淡至极,内心却难得有些摇摆不定。
“呵”
厉长生莫名冷笑了一声,自然自语的低声道“应当杀了他才是”
但他好歹是荆白玉的亲生父亲,厉长生知道,就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可若是真的杀了康下泉,荆白玉心里面肯定会有疙瘩。
“厉厉长生”
有人在背后低声呼唤
厉长生连忙转身,坐回了榻边。
荆白玉并未醒来,只是做梦一般呢喃着,声音很小且不清晰。
厉长生握住他的手,道“小白别怕,我在。”
“以后有我陪着你”
“以后你谁也不需要,只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荆白玉在昏迷之中握住了厉长生的手,似乎感觉安心了不少,慢慢的平稳下来,又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厉长生一直陪在荆白玉身边,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发黑,荆白玉已然睡了一整日,着实让人心急的厉害。
“若不然,还是再把冯陟厘叫来罢”
厉长生皱了皱眉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厉长生感觉荆白玉的手指动了动。
他低头去看,果然见荆白玉有要醒来的趋势,睫毛不停的颤抖着。
“小白”
“小白你醒了”
厉长生低声呼唤着。
“嗯”
荆白玉刚睁开眼睛,根本没什么力气,应了厉长生一声,还说不出太多的话来。
厉长生赶忙喊人过来,让侍卫去寻冯陟厘来。
其实今儿个一天,冯陟厘已经来了五六次之多,隔一会儿厉长生便会叫人将冯陟厘叫来一次,问他荆白玉怎么还不醒。
“我怎么了”荆白玉找到了一丝力气,道“怎么天都黑了”
厉长生笑着说“你睡了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厉长生,那那个人他呢”
荆白玉断断续续的说。
他的目光在营帐中游动,却始终未有寻到康下泉的踪影。
这一切就好似是一场梦,不只是噩梦还是美梦
荆白玉发现自己并非皇室之人,又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睁开眼睛,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厉长生温声说道“他已经走了。”
“走了”荆白玉下意识的问道“去了哪里”
不过荆白玉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昏迷之前,康下泉的确央求荆白玉让他走
荆白玉低声说道“原来是走了走了也好。”
厉长生将荆白玉抱了起来,叫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他道“小白,你有我还不够吗怎么心里还想着旁人。”
“你在说什么啊”荆白玉乍一听,有些个不好意思。
他再一瞧厉长生那表情,总觉得厉长生是在向自己撒娇,这感觉着实诡异非常。
厉长生道“小白,你以后只要想着我,看着我便好,可知道了”
荆白玉瞧着厉长生认真的眼神,顿时心脏狂跳不止,止不住的便点了点头,说“好。”
“真乖。”厉长生在他耳边低声道“想不想要些个奖励”
“奖励”荆白玉迷茫的看着他。
厉长生满面含笑,缓慢的低下头来。
荆白玉便瞧着厉长生的俊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咳咳”
冯陟厘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来,轻咳一声说道“太子有恙在身,小心会传染。”
荆白玉吓了一跳,他脸皮薄得很,顿时尴尬不已,捂住自己的嘴巴,将厉长生立刻推开。
厉长生一点子不好意思也未有,道“冯先生来了,快给太子殿下瞧一瞧,是否已经好些个了。”
“看着便已经恢复了一些。”冯陟厘道。
荆白玉叫冯陟厘给他搭了脉搏,道“对了师父,孟先生怎么样了”
“死不了。”冯陟厘淡淡的说道“我手下还未有医不活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荆白玉松了口气。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朗声喊着。
“冯陟厘你要孤等多久,进去没完了吗”
这声音嚣张的很,一听便知是姜笙钰。
荆白玉有些惊讶,道“师父,姜王在外面等着您吗”
“并非。”冯陟厘道。
厉长生在旁边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姜王可是来探病的”
冯陟厘点点头,道“应当是。”
“什么探病的”荆白玉露出纳罕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难不成是来看望我的”
厉长生笑着道“或许罢。毕竟姜王的那性子,不寻个理由,怎么好意思来探望他的死敌”
冯陟厘道“姜王难得过来,不如玉儿请姜王进来说话。”
荆白玉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姜王来探望于我,我自然未有拒绝的道理,请姜王进来。”
侍卫们将在营帐外徘徊的姜笙钰请了进来,姜笙钰有些个别扭,不情不愿的走进来,抱臂站在荆白玉面前,也不言语,只是上下打量他。
荆白玉先开口说道“多谢姜王前来探望。”
“呵呵”姜笙钰冷笑着说“谁说是来探望你的你莫要太自作多情了。”
姜笙钰看了一眼冯陟厘,道“我是与冯陟厘约好了,所以才顺路过来,其实是来等冯陟厘的。”
“我不曾与你约好什么。”冯陟厘很是不给面子的说道。
“冯陟厘你”
姜笙钰被当场拆穿了谎言,顿时脸上青了红红了白,五颜六色的一一闪过。
厉长生在旁边笑着摇了摇头。
姜笙钰着实不好意思的厉害,板着脸说道“那孟云深脖子都要掉了还没死透,荆太子怎么被风一吹,直接就晕了过去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罢,怕是被宠大的,才这般娇气。”
荆白玉听了并不生气,道“姜王虽然嘴上刻薄,但心中关心本太子,本太子也心领了。”
“谁会关心你”姜笙钰一挥袖子,道“时辰晚了,孤去休息了。”
他说罢了,急匆匆的头也不回,立刻离开营帐。
冯陟厘也收拾了一下东西,淡淡的说道“不打搅你们,我也走了。”
“我送一下冯先生。”厉长生长生而起,将冯陟厘送到营帐之外。
冯陟厘回头看他,道“放心,太子与孟云深都无有大问题。”
“多谢冯先生。”厉长生道。
厉长生回到营中,就见荆白玉坐在榻上发呆,目光有些迷茫的样子。
他走过来,将人扶着躺下,道“好好休息,会盟还未结束,太子殿下可不能掉以轻心。”
“你说的是啊。”荆白玉道。
会盟被推后,其他国家之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成国孤立无援,想破脑袋也再无翻身的办法,最后无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承认了自己挖开河道排水他国的做法。
如此一来,成国需要赔偿给其他国家的银钱,那简直便是数不胜数,掏空了国库也是无法偿还。
成国国君心中忐忑,只得对荆白玉服了软,决定臣服于大荆,做大荆的附属之国,如此一来,大荆可帮助成国偿还一部分的欠债。
其他国家拿到了荆白玉给他们的河渠图纸,这东西虽不是真金白银,却比真金白银珍惜许多,大家也算是心满意足,都得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过不得几日,会盟结束,各国使臣收拾行囊,便开始准备着归途的事情。
恭喜玩家“厉长生”,顺利完成任务13,获得5点“任务加点”
恭喜玩家“厉长生”,完成任务获得“盲盒”奖励1个
恭喜玩家“厉长生”,顺利完成任务14,获得5点“任务加点”
恭喜玩家“厉长生”,完成任务获得“盲盒”奖励1个
恭喜玩家“厉长生”,顺利完成任务15,获得5点“任务加点”
恭喜玩家“厉长生”,完成任务获得“盲盒”奖励1个
厉长生一瞬间被系统提示刷了满眼解释,随着七国会盟的结束,接连三个系统任务,也一同完成。
道具箱中,一口气多了三个盲盒。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任务奖励“盲盒”
系统提示集齐5个盲盒,可升级盲盒等级,获得更大惊喜
日前厉长生得到的盲盒,都是一个一个打开,里面开出过几十元的东西,也开出过上万元的东西,全靠运气。
而眼下系统升级20后,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变化,就连盲盒也可以合成升级。
“合成一个看看,倒也不错。”厉长生淡淡的说道。
他是一个喜欢惊喜之人,如今都已经攒下3个盲盒,很快便能合成,多等一时也不是什么问题。
孟云深昏迷了数日,有冯陟厘的照顾,终于还是醒了过来,根本没能死成。
孟云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看到的不是牢狱,也未有熟悉的荆博文,只是空荡荡的屋顶。
“孟先生总算是醒了。”
一个人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孟云深侧头去瞧,便瞧见厉长生负手而立,站在榻前五六步开外的地方。
孟云深想要坐起身来,却根本动弹不得,他想要开口说话,但嗓子受伤,也是无法言语。
厉长生露出一个颇为友善的笑容,道“孟先生,可莫要再想着什么寻死腻活的事情。你可知道,荆博文是如何恳求太子,你才得以被救活的。”
孟云深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厉长生。
无需说话,厉长生也知道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
厉长生笑着说“陵川王已经自请削番,为了救你,当然已经一无所有。若是孟先生再寻死腻活,陵川王怕是真把要自己的命也搭上,才能再救孟先生一次了。”
孟云深眸子一缩,整个人不可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厉长生道“孟先生的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所以在做什么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啊。”
孟云深终于艰难的从榻上撑着坐了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快速的起伏。
厉长生又道“陵川王已然把你送给了太子殿下,从今往后,你便是太子殿下的谋臣,只要跟着太子殿下便可。长生真是要恭喜孟先生,从今往后,便要得偿所愿”
孟云深眯着眼睛,目光有些狠辣,又有些迷茫。
厉长生仿佛在唱独角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怎么孟先生还没想明白只要孟先生跟着太子殿下,不日就能成为辅佐明君的旷世功臣。这不是孟先生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咳”
孟云深突然猛的咳嗽起来。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颈部,显然咳嗽使得他喉咙疼痛不已,有血腥味儿蔓延开来,颈部的伤口不知是否撕裂了。
厉长生道“莫要急着否认。你口口声声,一切都是为了荆博文。然而荆博文早已不再想要登上皇位,可你的意志却从未有一丝改变,不是吗”
“你”
孟云深发出沙哑的声音,只有一个字,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然而再多的声音,却也无能为力。
厉长生冷笑一声,道“你的野心都写在自己的脸上,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看的一清二楚,你骗得了荆博文,却骗不了自己,也无法骗我。”
孟云深双手攥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榻头的矮柜。
那小柜子不堪重负,竟是咕咚一声翻了过去。
厉长生道“你一直以来跟着荆博文,口中说着全是为了他,但实则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你心中最为清楚无比。你以为荆博文是个糊涂蛋根本看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但我可以告诉你,荆博文虽不及你聪明,却与你相处了这般久,他是了解你的,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孟云深浑身一颤,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厉长生笑着说“所以如今,荆博文成全你了。”
荆博文自请削掉番位,这般一来,他便不再是陵川王,不过只是当今皇上的弟弟罢了。
“荆博文无有番地,无有爵位,无有兵权,已经一无所有。”厉长生笑容不达眼底,道“他现在已经身无一物,再没有你能利用的任何东西。从此你可以安心的跟着太子殿下,做你真正想要干的事情。”
厉长生说罢了,回身打开房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响,不知是孟云深将什么东西推倒在地。
厉长生未有回头查看,自顾自的走了。
孟云深忍着浑身剧痛,不管不顾的冲到了房门口,用力打开那扇门,阳光瞬间刺在他的双目之上。
孟云深抽了一口冷气,他已经不在什么会盟营地,这里是陵川王宫。
这里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
一草一木,他看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
“呵呵”
孟云深嗓子里发出淡淡的笑声,满含讥讽之意,满满尽是自嘲。
厉长生说的不错
孟云深扶着门框,目光眺望着整个陵川王宫。
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要如此执着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荆博文,但事实又是怎么样的
孟云深从不敢细想,从不敢问自己。
孟云深一直以为,自己会为了荆博文,付出一切,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
“到头来”
孟云深沙哑的说着,到头来一切都是错的,付出一切的那个不是孟云深,反而是荆博文。
会盟已经结束,厉长生与荆白玉也已经下令离开会盟大营。他们先行回到陵川王宫,需要整顿两日,将物资尽数准备妥当,这才可踏上返回都城的归途。
“太子殿下”
有侍卫急匆匆而入,单膝跪下,垂着头禀报“孟先生他”
荆白玉抬头来,道“孟先生又怎么了莫不是要寻死腻活”
厉长生在旁笑着说道“应当不会。”
侍卫回禀说道“孟先生请求,想要去见一见陵川王”
侍卫显然说的甚是为难。
“这”
荆白玉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厉长生倒是笑了出来,道“太子殿下,孟先生才醒过来,身子骨还不甚健朗,若是驳了他的请求,恐怕孟先生更要食不安寝不寐,还请太子殿下允许孟先生去见陵川王。”
“厉长生”荆白玉眼神复杂的去看他。
厉长生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小白,你就答应罢。”
“你又要犯坏了是不是”荆白玉也低声道。
厉长生笑而不语,荆白玉无有办法,最终点了点头,道“无需限制孟先生的自由,他要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
“敬诺。”侍卫恭敬的退下。
侍卫一走,厉长生便站了起来,道“小白,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荆白玉兴致缺缺,道“你这不是戏耍孟先生吗日后孟先生可是要在我身边任职的,你这般戏弄于他,他怕是要恨死你。”
“这有什么”厉长生笑的极为温柔,道“有小白保护我,我自然谁也不怕。”
荆白玉听他这般一说,根本不知自己再说什么好。
厉长生拉了荆白玉的手,带着他一并子出了房去。
他们远远的,便瞧见孟云深的背影,就他一个人,行的有些艰难。
孟云深走到一处院落,然后“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荆白玉一时有些不忍心,道“孟先生他”
厉长生拦住荆白玉,道“别过去。”
孟云深跪在门前,垂着头,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嗓子还不宜发声,却忍着痛,沙哑着努力大声说道“大大王罪臣求见”
房门紧闭
一丝声音也无
“大王咳咳,罪臣求见”
“罪臣咳”
孟云深的嗓音一声比一声沙哑,一声比一声艰难。
他的嗓子刺痛灼烧无比,甚至有血水从唇角流出,但他并不介意。
他今日无论如何,也想要再见荆博文一面。
“大王”
“罪臣求见大王”
始终无人回应于他,孟云深的一颗心脏坠入了无底深渊之中。
这都是报应
孟云深身体虚弱,他有些个跪不住,一个不甚跌在了地上。
“孟先生”
荆白玉再一次被厉长生给拦住。
荆白玉责怪的看了一眼厉长生,道“孟先生这样会出事的。”
“放心,不会。”厉长生笑着说。
“怎么不会”荆白玉担忧的道“小叔父已经走了,屋里根本没人,孟先生再怎么喊下去,再这么跪下去,小叔父都不会出来见他啊”
“无需管他。”厉长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他喜欢跪下去便跪下去,若是昏倒了,便会有侍卫抬他回去。”
荆白玉摇了摇头,道“你真是”
“怎么”厉长生瞧他。
荆白玉说道“这么狠心,我都看不过去了。”
厉长生温声说道“长生只对小白一个人温柔体贴难道不好你不欢心”
荆白玉面上通红一片,被厉长生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什么事情,到了厉长生口中一说,竟是都变了味道,与旁人说出来全无丝毫相同之处。
“这就害羞了”厉长生道“走罢,不用管孟云深。我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不日还要赶往都城。”
荆白玉一步三回头,心中还是有些个担忧。眼看着孟云深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好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种心痛与绝望,荆白玉是经历过的,比旁人都清楚许多。
“再看我可要亲你了。”厉长生突然道。
荆白玉吓了一跳,差点撞在厉长生背上,赶忙停住脚步,辩解道“我什么也没瞧。”
孟云深一个人跪在荆博文房门前,里面静悄悄的,不论他如何恳求,就是无有一点子声响。
孟云深的嗓子很疼,心口也很疼,疼到撕心裂肺,然后再疼到麻木无知。
他颓废的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骨头,喃喃的低声道“是我的错厉长生说的,一点也无错”
恐怕荆博文再没心没肺,也被伤得透了,不想见自己是自然的
孟云深说完这话,终于体力不支,咕咚一声栽倒,双眼紧闭,失去了意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侍卫急匆匆的复又冲进大殿之内,跪下说道“太子殿下,孟先生晕过去了。”
“什么真的晕过去了我就说会这般。”荆白玉立刻站了起来。
厉长生拉住他的手,道“晕过去便老实了,请冯先生过去瞧一瞧,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是”侍卫应声说道。
荆白玉想过去瞧瞧,但厉长生不叫他去,最后也无有办法,只得请冯陟厘过去诊治一番。
荆白玉说道“不若我们在这里多待几日,等着孟先生身子好些再上路回都城去。”
“不可。”
厉长生回答的十分迅捷。
荆白玉有些个纳罕,道“为何不可”
厉长生严肃正经的说道“因着长生吃醋。”
“什什么”荆白玉不敢置信,道“厉长生你不要逗我,我在说正经的事情呢。”
厉长生道“我此时的表情,不够正经”
荆白玉对他翻了个大白眼,但瞧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瞧在厉长生眼中反而软绵绵的。
厉长生道“况且,太子离开都城时日已久,都城之内虽有不少人帮衬着,但时间再久一些,难免有些人会想着如何钻空子。”
“你说的这倒是有道理。”荆白玉点点头,若有所思。
“再者说,”厉长生又道“孟先生可能也想要早点到都城去”
孟云深受伤颇重,伤口根本未有痊愈,便起身胡乱任意而为,这一下子昏迷过去,竟是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才再睁开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之时,大部队已经上路,孟云深独自躺在摇摇晃晃的车舆之中,不知行至何处。
孟云深轻轻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无有刺眼的日光,天色阴沉沉的,就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大部队早已离开陵川王宫,离开了陵川城,四下里荒郊野岭,是孟云深不认识的地方
孟云深并无招呼人来,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既然已经离开了陵川,到哪里不是一样
从此以后,任何地方都再无不同
孟云深醒来半日之久,才有宫人发现,赶忙急匆匆的跑去禀报荆白玉与厉长生。
厉长生无有言语,只是淡淡的一笑。
荆白玉叹息了一声,道“都是因着你,把孟先生弄成了这样。他就算归顺了我,可日后毫无斗志,还如何用来出谋划策”
厉长生笑着道“小白可是在埋怨我”
荆白玉目光闪烁,有些着急的说道“当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厉长生笑容扩大,道“小白可是在对我撒娇”
“更不是那个意思了”荆白玉瞪眼睛。
荆白玉发现,自从自己对厉长生表白以来,厉长生更喜欢欺负人了,变本加厉,简直蹬鼻子上脸偏生
荆白玉是一点应对的法子也想不出。
厉长生道“放心罢,到了京城孟云深便好了。这从未有失去,怎么会知道后悔”
大部队往京城而去,走的脚程不慢,如此一来返程比计划中还提前了三日。
眼看着就要到都城脚下,荆白玉在车舆内坐的闷了,想要出来骑一骑马匹。
他刚掀开车帘子,便被厉长生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荆白玉奇怪的问。
厉长生满面微笑,道“小白,想不想和我同乘一骑”
“同乘一骑”荆白玉纳罕的眨了眨眼睛。
厉长生道“是啊,如此这般便能光明正大的耳鬓厮磨。”
“你”荆白玉感觉每日自己若是不红脸,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道“你在说什么啊。”
厉长生说的实在是太过坦然,叫荆白玉反而害羞的厉害。
他只是稍微脑补,就觉得羞耻的厉害,这么多人都会瞧见,也太
荆白玉不敢再多想,赶忙从车舆上跳了下去,逃之夭夭。
厉长生无奈的摇摇头,低声说道“这薄脸皮的小孩,明明一脸很想的样子。”
“太子殿下”
“厉大人”
厉长生跟着荆白玉从车舆走下,便在这个时候,突听有哒哒的马蹄之声传来,一骑快马卷着漫天烟尘而至,有个高大人影从马背上跃下,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窦将军”
荆白玉定眼一看,着实惊喜,亲自扶起那高大之人,道“窦将军怎么来了”
眼下还未进入都城,窦延亭竟然一人一骑,特来出城迎接,倒是叫荆白玉着实纳罕。
厉长生站在旁边皱了皱眉头。
荆白玉止不住问道“莫不是都城之中出了什么事情”
窦延亭站起身来,凑近荆白玉,低声说道“请太子速速回宫,皇上身子情况不是甚好。”
厉长生就在荆白玉旁边,自然将窦延亭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父父皇”荆白玉开口稍微有些不自然,很快调整过来,道“父皇情况不好”
“正是。”窦延亭道。
厉长生立刻说道“事不宜迟,太子应当速速回宫,以免叫一些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好。”荆白玉立刻点头,道“厉长生,你随我速速回宫”
“是。”厉长生道。
有侍卫立刻牵来马匹,厉长生与荆白玉快速上马,点齐一队亲随,便随着窦延亭快马加鞭往皇宫之中赶去。
宫门口的侍卫们突然见太子殿下归来,都有些惊讶,连忙跪下行礼。
来不及在宫门前停马,侍卫们打开宫门,一行人驱马入宫,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宫内看起来有些个萧条,就如渐渐转凉的天气。
虽有不少宫人来来去去,可大家伙一个个都不敢高声阔谈,说话声音压的很小,生怕惊扰了身子抱恙的皇上。
厉长生跟随着荆白玉,大家直接在皇上寝宫门口才停了马匹,翻身而下。
皇上身边的内侍溱洧,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出来探看情况。
溱洧“咕咚”一声跪在荆白玉跟前,叩头大呼着“小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荆白玉上前一步,道“父皇身子骨如何”
溱洧甚是恭敬老实的模样,回话说道“日前皇上突然感染了风寒,竟是在涤川园晕倒,坠入了潭水之中”
皇上带着几位爱妃在涤川园嬉戏,因着风寒有些头晕,一个不甚跌进了潭水之中。当时的情况可是把随行一众人给吓得要死。
侍卫们赶忙跳下潭水救人,快速将皇上打捞上来。
皇上身子骨本就不好,又是落水又是受惊,伤寒更加严重,在榻上一直躺了十来日,日日有太医问诊,却丝毫也不见好,反而愈来愈是言重。
朝中大臣听说了这事儿,虽众人不敢表面上说些什么,但心底里都知道,这皇上恐怕是要不行了
溱洧垂首说道“不过好在,太子殿下您回来了定然是太子殿下您带回了福气,保佑了陛下”
就在今儿个一大早,皇上悠悠转醒,太医再次前来问诊,吃了汤药与膳食,这皇上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整个人又有了精神头。
溱洧满脸的欢喜,道“这会儿陛下堪堪歇下,小臣私以为,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给陛下问安,过个片刻再来。小臣等陛下醒来,一定前去通知太子殿下”
“父皇无碍了”
荆白玉听了,心中有点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碍了无碍了。”溱洧一连串的说道。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背后,露出一个笑容,道“那真是再好也无有,太子殿下亦是可以放心了。”
“说的对。”荆白玉点点头“那本太子过一会儿再来探看父皇。”
“是,恭送太子殿下。”溱洧说道。
厉长生对荆白玉点了点头,两个人便离开了皇上的寝宫跟前。
“在想什么”厉长生淡淡的开了口。
荆白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厉长生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
“我知道。”荆白玉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走回太子宫中,灵雨早已在门口望着,翘首以盼的等着荆白玉回来。
这面不只是灵雨一个,陆轻舟与喻青崖亦是都在,他们都听回来的窦延亭说了,所以着急火的聚集在一起,就等着迎了太子殿下回来。
遥遥的,果然有人走了回来,其中一个白衣少年风姿绰约,定然便是太子荆白玉无疑。
“太子回来了”
喻青崖第一个大叫一声,满面欢喜模样。
他叫罢了,又露出狐疑纳罕的表情,道“旁边是流安世子”
“不,已经是流安小侯爷了。”陆轻舟在旁边很自然的说。
“对对,流安小侯爷。”喻青崖道“叫什么都行。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不是和他拉着手呢走路便走路,为何要拉着手走路”
喻青崖这般一说,旁边灵雨方才注意,登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赶忙垂了头不敢多看。
陆轻舟乃是心窍玲珑之人,日前便听说了不少太子与流安小侯爷的传闻,本不觉得是真事儿,可眼下一瞧
陆轻舟心中快速盘算起来,脸上不做表情,一派高深莫测。
“哎呀我知道了”喻青崖独自猛的拍手,大喊着说道“糟糕一定是太子殿下受伤了,不然为何要拉着扶着”
喻青崖脑袋一热,心中担忧,立刻火急火燎冲了过去。
“喻”陆轻舟想要叫住他,但是根本来不及。
喻青崖直冲过去,大叫着“太子殿下,您受伤了快叫我看看”
荆白玉眼看着喻青崖仿佛大型犬一样扑过来,立刻错了一步,躲到了厉长生的背后。
厉长生身材高大,顿时将荆白玉挡得是严严实实。
“喻公子此话何解”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不曾受伤。”
“不可能。”喻青崖道“我向来观察细微,你休想骗我。若是太子未有受伤,你拉着太子殿下的手做什么不是在扶着太子殿下”
“手”荆白玉一愣,当下低头一瞧
果不其然
厉长生先前牵住了荆白玉的手,两个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妥,便这般很自然的走了回来。而此时此刻
荆白玉仿佛被电了一下,赶忙松开,还将手不自然的负在身后背好,道“咳,本太子没受伤,就就就是刚才没站稳,所以厉长生扶我一下而已。”
“扶了一下”厉长生挑眉去看荆白玉,满面含笑。
荆白玉给他递了个眼色。
喻青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太子殿下您受伤了。太子殿下您这次去了很长时间,可叫我们担心坏了。”
“有厉长生跟着,没什么可担心的。”荆白玉随口说道。
喻青崖挤到荆白玉身边,似乎絮絮叨叨的,有许多话要讲,竟是将站在荆白玉身边的厉长生给挤开了些许。
厉长生侧头看了一眼喻青崖,喻青崖全无意识。
倒是荆白玉,赶忙给厉长生又递了个目光过去。
厉长生垂着眼睛,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喻青崖。
喻青崖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但是根本没想太多,还在不停的说着话。
灵雨将众人引进殿内,一路喻青崖都在絮絮叨叨。
陆轻舟似乎已然看不过去,拨开喻青崖,说道“太子殿下可去见过了陛下”
厉长生瞧陆轻舟表情有几分严肃,道“陆大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荆白玉入了席,叫大家都坐下,道“但说无妨。”
陆轻舟道“日前皇上重病,今儿个一早才有所好转。”
荆白玉点点头,道“方才听父皇身边的内侍说了些。”
陆轻舟的人脉在宫中甚为广博,若想要在宫中打听点什么事情,叫陆轻舟去是再好不过的。
陆轻舟道“有些个事情,太子殿下决计未有听那内侍说起。”
“是什么”荆白玉问。
厉长生听着皱了皱眉头。
皇上落水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怎么都不见好转,这拖拖拉拉的小十日,众人都觉着陛下就要从此一蹶不振。
而就在这个时候,内侍溱洧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世外高人,说是个炼丹修仙之人,给陛下吃了一颗什么仙丹,只用了一夜时辰,陛下竟是悠悠转醒,复又睁开了眼睛。
“有这样的事情”
喻青崖倒是第一个搭了呛,道“我怎么的从未听说过”
陆轻舟笑了笑,道“若是连你也听说了,恐怕满城百姓尽人皆知。”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喻青崖不服气的道。
厉长生道“那世外高人是何来头”
陆轻舟摇了摇头,道“这还未探听出来。”
皇上醒来,对那世外高人奉若神明,连带着举荐的内侍溱洧都升了官职。
荆白玉想了想,说“改日本太子亲自会一会那世外高人。”
“太子殿下。”
灵雨从外面走进来,垂头说道“孟先生带回来了。”
“孟先生来了。”荆白玉回头去看,道“请他快快进来罢。”
“太子且慢。”厉长生开了口,荆白玉立刻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荆白玉很是自然的问道“怎么了”
厉长生笑着道“这一路奔波劳累,孟先生定然已经疲惫。不若今儿个就请孟先生先回府去休息,有什么要紧事情,也等到明日再说。这般才能显示出太子殿下,对孟先生的关怀体谅。”
厉长生似乎说的话中有话,荆白玉一听,倒是也笑了,道“那好,听你的。”
旁边的喻青崖根本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儿来,而陆轻舟吃了一惊,只觉得这次回来,太子殿下对厉长生的态度着实变了很多。
不只是态度,就连眼神也大不相同
有些个
陆轻舟仔细这么一忖,顿时心中惊涛骇浪无休无止。
灵雨得了太子殿下荆白玉的吩咐,从殿内退出,又去见候在外面的孟云深。
孟云深表情很是冷淡,说是冷淡也不尽然,更多的是默然,仿佛对旁的事情全不关心,正是一片心如止水。
灵雨道“太子殿下念及孟先生车马劳顿,请先生先行出宫回府休息,改日再来入宫。”
“是。”孟云深一礼,一个字也无多说,转身离开了宫殿。
他已然成了太子殿下荆白玉的谋臣,荆白玉知他是个能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在路上之时,便已给孟云深寻好了宅邸,就等着孟云深进入都城可以落脚。
孟云深往车马署而去,自会有宫人赶车送他出宫,直接就去了新府邸。
“轰隆”一声。
车舆到了府门口,府门便被小厮打开,有不少仆役在门口迎接,那场面是十足有排场的。
孟云深却一点子也不在意,仿佛目中无人,平静的踏入府中,一句话也未有说道。
“孟先生这面请。”
一名小厮连忙上前,道“厉大人特意吩咐了,小人们已经帮孟先生打理好了房间,请孟先生这面走。”
孟云深还是一句话不说,但好歹未有抵抗,跟着那小厮径直而去,很快入了府中深院。
府邸颇大,九转十八弯一般。
小厮恭敬的说道“孟先生,这就是您的房间。”
院子里空荡荡的,院门对着一处偌大的房间。
孟云深迈开步子,往房间而去,小厮见了未有跟随,只是转身离去,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孟云深略微垂着头,目光只在靴前两步远的地方。这一路走来,他一片草木也未有注意,一块假山石也未有入眼,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咚”
眼看着就要走入房间,就在这最后的节骨眼,孟云深却突然撞到了什么。
有人挡在了他跟前,来了个出其不意。
孟云深瞧见一片宝蓝色的衣角,还有白色的靴子
他的伤口,被来人撞得有些隐隐作痛
但这些,孟云深皆是不在意的。
他干脆略微转身,准备绕过去。
“我说你”
有人抬手拉住了孟云深的后衣领子,举动颇为无礼轻佻。
那人声音气愤的说道“你是故意无视我的吗就算有了新主子,也不用这般目中无人罢”
“嗬”
孟云深猛的抽了一口冷气。
他骤然抬起头来,剧烈的动作,使得他脖颈上的伤口刺辣辣的疼。
“荆”
孟云深的嗓子还未有恢复好,声音沙哑到了极点,缓慢的说道“荆博文”
“好你个孟云深啊。”
那一身宝蓝华袍之人,气得直瞪眼,道“以前还叫我一声大王,如今换了个主子,便敢直呼我的名字了,你还真是真是市侩的”厉害。
犹言未了,荆博文便被狠狠的一拽,一头撞进了孟云深怀中。
“我的娘”
荆博文低呼一声,道“孟云深你想把我活活勒死,是也不是”
“真的是你”
孟云深不敢置信,激动的死死抱住荆博文,生怕自己一松手,荆博文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迫切。
“我的错”
“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你”
“你怨我恨我都好,但是不要避开我”
“你终于”
“肯见我了”
荆博文死命的推了孟云深好几下,止不住说道“你给我松手,我真的要被勒死了。你不是肩膀受伤了吗这么快就好了我的娘,这么大力气”
荆博文怎么都推不动,自己越是推,孟云深反而抱得越紧,生怕荆博文再消失不见,简直适得其反。
荆博文纳罕的说道“我什么时候不见你了我干什么要避开你啊奇奇怪怪的。你是不是被那一箭射中脑袋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孟云深稍微冷静下来一些,却不敢松开荆博文的手,抓住他的腕子,道“你定然是生我的气,才这般说的反话。”
“见了鬼。”荆博文翻了个大白眼,怎么都甩不开孟云深的桎梏,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粘人,你是属狗的吗”
“你怎么说都好,”孟云深坚定的说“总之,只要你不再生气。”
“我生什么气”荆博文说道“我若是生你的气,当时便不求太子他们救你了”
“可”
孟云深微微皱眉,终于有些个感觉到不对劲儿,道“日前在陵川王宫,我跪在你门外,你为何不见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孟云深一脸纳罕,道“你跪在我门外做什么”
荆博文为了请厉长生与荆白玉救孟云深,甘愿交出兵权,甚至自请削番,不再做什么藩王。
这一点孟云深听厉长生说过,但是厉长生并未有把话说全。
荆白玉并没有真的削掉荆博文的爵位,只是削掉了荆博文的番地。如此一来,荆博文还是陵川王,只是陵川地界归属于君主直接管理罢了。
荆博文失去了番地,自然是要回到都城去的,权限交接十足复杂,他需要立刻入都城,以免陵川无人管理发生动乱。
荆博文提前三日,等不及孟云深醒来,已经先行往都城而去。
等他交接之后,干脆住进了太子给孟云深新置办的府邸,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等着孟云深。
“厉长生”
孟云深这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这一系列的事情,显然是厉长生给他的下马威,将孟云深耍的团团转。
“厉长生又怎么了”荆博文好奇的问。
“也没什么。”孟云深向来要面子,自然不想告诉荆博文。
荆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你一直为了我忙前忙后。现在没有我这拖后腿的,便可以跟着太子大展拳脚,施展你的大才华大抱负了。”
“大王”孟云深一瞬间心痛如刀绞,道“我以前明明”
“莫要婆婆妈妈的,”荆博文道“我以前的确想要当皇帝,因为我觉着,当了皇帝就什么都有了,要什么便能有什么。不过现在看看,我看是想得太简单,你瞧太子每日忙前忙后的,哪有一天安然度过所以啊,云深,我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已经很欢心了。我知道你有大抱负,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大王”孟云深低声道“是云深拖累了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荆博文笑着说道“你已经对我够好的。”
孟云深突然板着嘴角,道“云深发誓,日后会对大王更好,只要大王的吩咐,云深无有不从。”
“啊”荆博文露出纳罕的表情,道“厉长生那一箭,莫不是真的射到你脑子里了不过”
荆博文摩拳擦掌,有点跃跃欲试,道“不过你说真的你听我的话我吩咐你什么,你都听。”
“真的。”孟云深颇为严肃的道。
天色渐渐有些阴沉下来,夕阳暗淡无光。
傍晚时分,皇上方才从午睡之中醒来,传唤了太子荆白玉前去。
厉长生被拦在大殿之外,内侍溱洧谦恭的说道“厉大人,皇上精神头不佳,不想叫人多打搅,所以就请了太子殿下一个进去。”
荆白玉回头看了一眼厉长生,道“你先回去罢,我一个人没问题。”
厉长生道“卑职在外面等候太子殿下。”
“也好。”荆白玉见他执拗,知道自己再说也是无用,便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儿就出来。”
荆白玉入了内殿,厉长生便站在大殿外面的园中等候。
眼看着夕阳一点点的消弭,宫灯变得越来越亮眼
“厉大人。”
那面内侍溱洧复又走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厉大人,陛下听闻您一直在外等候太子殿下,请您也一同入内。”
“陛下叫长生进去”厉长生问。
“是这么回事。”溱洧头垂得很低,说话之时目光闪烁不定,眼珠子下意识的滚来滚去。
厉长生不动声色的瞧在眼中,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睛。
恭喜玩家“厉长生”成功触发任务16
厉长生眼前突然跳出一个系统提示,他快速扫了一眼,随即露出一贯的笑容,说道“好。有劳引路。”
溱洧见厉长生答应下来,立刻说道“厉大人请这面走,请”
溱洧迫不及待的引着厉长生进入内殿,然后悄悄对守在门口的侍卫挥了挥手。
两个侍卫快速关闭殿门,“轰隆”一声,犹如野兽突然闭合的血盆大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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