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特蕾莎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属于他的——父神特意选出来给他的,留给他的,在父神身边留给他的。
特蕾莎踉踉跄跄地走入房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跪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前所未有的欢愉冲击着他,让他在疯狂的洪流中失神。
特蕾莎何尝不想紧跟着父神?但他清楚跟上去只会让父神看见他的丑态。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啊——”特蕾莎浑身颤抖,大颗的水珠砸在石板地面上。
良久后,青年垂眸看着自己手掌,露出痛苦又梦幻的神情。
这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呀。
父神是这么好、这么好……
亵渎了神灵的自己,一定要赎罪才行。
特蕾莎的武器只有圣书,他身边没有利器,于是只能抬头无措地观察着房间,终于找到了勉强称得上尖锐的烛台。
太好了……特蕾莎举起那坚硬的烛台,随后对着自己的腹腔狠狠刺下,浓稠的鲜血迸溅,但特蕾莎的表情仍然是那样虔诚肃穆。
父神……我的神……
我好爱您,我好幸福
15.
奇异的场景再一次在苏云面前震荡,眨眼间,他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这一次是早晨了,苏云戴上眼镜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艳丽的、刚跳出地平线的朝阳。
时钟指着早六点。
苏云打开了窗户,转身一板一眼地叠被子。
早晨醒来时他会有一段时间的晕眩,叠完被子这股晕眩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朝阳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这一刻苏云产生了一种还在昨日傍晚的错觉。
他的影子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鼓噪……好奇怪。
苏云定了定神,看到的还是正常的阴影。
果然还是眩晕影响到我了,他这么想着。
苏云走出房间,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看到了桌面上白白的药瓶。
药片并不是轻易能够买到的,苏云购买到这些还用了一些小手段。
他喝着冰凉的自来水,一阵恶心疼痛从胃部传来。
苏云就这样,慢慢喝着冷水,靠在墙壁上看着这盒药片,良久后他放下了空荡荡的杯子,拿起了药片把它塞入了餐桌下的小抽屉。
姑且算了吧……
他轻轻笑了笑,换了一身衣服走出了家门。
要不然去买一只鲫鱼?草鱼也行。
他突然就很想吃鱼,想吃自己做的。
16.
苏云在中午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手中提着两条胖鱼。
他好容易把鱼处理完毕,却因为生疏的手法搞得厨房里到处都是血和鳞片。
苏云用保鲜膜把处理好的鱼肉封号放入冰箱,蹲下身来先清理了厨房,随后快速地冲了澡。
随后他换了衣服,正当他处理葱姜蒜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他的母亲比起他的父亲来要更了解他一些,她早已经放弃了给他打电话,这一次应当是别人。
除了负责他的医生,苏云没有朋友,他只有亲人。
亲人。
苏云接起来:“小妹。”
【哥哥!好久不见啦!】少女的声音清脆动人,【这一次哥哥的成年礼你来不来呀?】
苏云沉默了一会儿,在女孩焦急的催促声中回答;“我不去。”
少女笑起来:【哥哥你真好!就是嘛,李浩初的生日有什么好去的?不过我的生日哥哥你一定要来啊,不然饶不了你哦……】
在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苏云笑了笑,单方面挂断了电话,这对他来说是极其失礼的举动,但是苏云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苏婉年龄还小,还掩饰不好自己真正的目的,这通电话要是换成她的哥哥或者她的爸爸,他们绝对不会这样遣词造句。
生日……这种事情,苏云这么会在乎呢?
他们不论是谁,和他都不再有关系。
真没意思啊……
苏云放下手机,独自在厨房里做好鱼,虽然异常腥,但他到底还是把一整盘鱼给吃掉了。
苏云匆匆洗漱完毕,回到了卧室,将窗帘和门都封闭起来。
他躺倒在了床上,迫不及待想要入睡。
那个神奇的世界,那两个愿意陪伴他的人……爱丽丝和特蕾莎。
还能见到吗?
17.
苏云如愿以偿了。
他又进入那个世界,而且这一回一待就是许久,在人类古国安纳托的日子里,他过得很滋润。
特蕾莎每天都要去神庙上班打卡,而爱丽丝则为他四处奔走,收集来自天南海北的消息。
至于苏云自己,当然就成了游手好闲的那一个——胖头鱼的教训血淋淋摆在眼前,苏云也不敢再做什么,只能先找机会给孩子们做做心里工作。
安纳托的人大多是蜜色、深棕甚至是黑色肌肤,苏云的皮肤比起特蕾莎来说还要更白,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不是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就是用兜帽长袍披身,每一次都裹得严严实实。
在这样轻松游荡的日子里,苏云他终于……
搞清楚了这边的“自己”长什么样。
黑发白肤,银色的眼眸,五官隐隐约约能看出现实中自己的模样,他本来就是好样貌,在经过变色处理后仍旧能看到一点点曾经的影子。
至于为什么是“隐隐约约”——苏云如今的相貌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人类了,而是什么永恒的、或者已经死亡的东西。
这个比喻太抽象了,不如这么说吧,苏云的容貌不是不美的,而是太超凡了,已经无暇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而偏偏在这份恐惧之中又夹杂着说不出的威严和魔魅。
他的肌肤是苍白的,却又不是纸一样的白,而是润泽的、在强光下甚至有会闪烁很浅的光辉;他的长发也不再是黑发常见的乌黑,而是丝毫不反射光芒的、喑哑的纯粹的黑。
这黑白对比已经足够触目惊心的了,然而苏云还有一双银色的眼角。
我的天……苏云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几乎是懵逼的。
银白色眼睛确实是中二中的美瞳战神,但是他这个银白色——太正了!
那是仿佛融化白银一般的色泽,在不同的光线下甚至会有不同的光彩折射,连苏云自己在盯着看时都有一种快要陷进去的错觉,更不要说普通的人类。
这么一套色彩组合再加上完美协调的五官,让苏云的模样看着就像是神灵?鬼怪?妖魔?图腾?又或者是英灵?
什么神魔鬼怪都可以,但不是人类。
很美,完美得不像话,但同样也很吓人,最起码把苏云自己给唬住了。
……也难怪那个人类的孩子被吓到了。
18.
安纳托这个民族对死亡、死亡之神的信仰很有趣。
他们相信人在死亡之后还会苏生,死者的国度与生者的国度一样美丽,一个人在死亡后会经历考验,而通过了考验的人将赢得面见死神的殊荣……
对于以上种种在这个国度妇孺皆知的定理信念,身为死亡神灵的苏云表示: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还能这样。
死者的灵魂自然有他们的归处,那便是成为神殿的一部分,苏云当然可以唤醒亡灵,但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纳托对于死亡的理解让他们的文明诞生了于此有关的灿烂艺术,比如恢弘如宫殿的墓穴,极其特殊的尸体处理方式,充满象征意义的葬礼意识……这一切都让苏云联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古文明,一切都让他兴趣盎然。
很难想象他的梦境中竟然会出现这样有趣的变化,这让只把幻梦当游戏完的苏云更加增添了几分兴致。
于是这么多天以来,苏云一直都在完成与未完成的墓穴、废弃和修葺的宫殿、工匠们的工坊等等地方徘徊参观,恍惚间他似乎还真的就走进了博物馆或者美术馆,只不过一切都太逼真了。
事实上,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美术馆。
19.
王宫的走廊中。
精美的壁画描绘着莲花水池与鳄鱼水鸭,一种苏云分辨不出的好闻气息在走廊间弥漫,大幅大幅的帐幔温柔地垂在高大的立柱边,苏云站在壁画前,抬头望着穹顶上雕琢出的枝叶。
“听说那些反.叛军,领头的人不怕死瘟!”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怕死瘟?那是神灵的惩罚!”
两个女奴手中抱着花瓶走过,她们在非常小声地咬耳朵,但是苏云听得一清二楚。
最先说话的女奴很是惶恐:“我听王妃和夫人的交谈,那个领头人还是个少年,他把自己的血送给那些人,让那群贫民为他拼命——他们说他被神眷顾!”
持反对意见的女奴却很坚定:“不可能的!神怎么会眷顾王室以外其他的人?那都是叛军编造出来的谎言!”
“好可怕哦……这样的谎话竟然也有愚民相信呢……”
女奴们离开了,对她们来说,什么反叛军、什么死瘟、什么饥荒都只是偏远地区的传闻,是她们从贵人口中听到的谈资,其重要性还远远不如她们手中的花瓶与莲花。
王都里几乎所有的人——从贵族到平民到奴隶,所有人都坚信王都稳如泰山,君王的统治万代千秋。
但苏云知道,女奴的闲话都是事实。
爱丽丝为他带来了天南海北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各地揭竿而起的反.叛军、四处流传的疾病、无人耕种的土地。
这个国家正在遭遇巨大的难题,如若统治者不够优秀,那么他的基业吃枣药丸。
不过不惧怕死亡的少年……苏云听罢不禁笑了笑。
不会是那个孩子吧?
如果真的是他,那还挺有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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