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站在马路边打车, 十几分钟过去了都没看到一辆,有些不耐烦,拿出手机要叫车时,旁边响起一道汽车鸣笛声。
“滴滴”
沈宸转头,一辆红色兰博基尼停在他身边, 打开了车门, 似乎在邀请他进去。
沈宸一下就认出了是谁的车, 表情冷了下去, 有些厌恶, 将手机揣进口袋,转身就走。
“等等,阿宸,别走啊”
沈刚振连忙从车里钻了出来,拦住沈宸“我好歹是你爸,你就不能给个面子”
男人长相英俊,衣冠楚楚,虽然步入中年, 但皮肤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很年轻。
他讨好地看着沈宸“阿宸,我知道你要去医院,我送你过去吧, 正好顺路。”
“滚远点, 别再来烦我。”沈宸眼神冷漠, 直接绕开他。
沈刚振在后面说“我听医生说了, 华琴的病又严重了,如果再不动手术,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沈宸脚步一顿。
沈刚振又说“手术费要好几十万呢,而且国内还没那个治疗条件,恐怕要去国外治,没个几百万下不来,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承担得起吗”
沈宸转过身,冷冷睨着他,“你想说什么”
沈刚振指了指车子,“上车,我们车上聊。”
沈宸眯眼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走向兰博基尼,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沈刚振见他像避瘟疫似的离自己远远的,叹气,什么都没说,坐到驾驶座上,关上车门,然后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沈宸撑头看着窗外,淡淡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沈刚振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可以让华琴接受最好的治疗,费用全都由我来承担,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宸嘲讽,“花钱给前妻治病,你家那位同意”
沈刚振恼怒,“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
沈宸没说话,望着窗外飞速倒退成剪影的景物,漆黑的眸中光影起伏不定。
沈刚振没有逼问,给他考虑的时间。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沈宸下车,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刚振连忙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在回答之前,我给你提个意见。”
沈宸甩上车门,拍了拍车顶,嘴角扯出三分讥讽“既然你有那么多闲钱,不如趁早把车的颜色换了,太骚包,不符合你光辉伟岸的形象,被人误解成吃软饭的就不好了。”
沈刚振像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沈宸懒理他,抬起长腿潇洒走人。
毫无留恋。
自那天以后,冬露再也没看到沈宸了,他依旧没回学校,同学们起初还会谈论他的事,猜来猜去,众说纷纭,可随着时间久了,慢慢就没人提起他了。
好像他根本没存在过一般。
只有冬露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偶尔会想起他。
嗯,偶尔。
周四放学。
周潇涵找冬露一起回家,还没出校门,看到陆望一个人走在前面,身边难得没伴。
周潇涵喜笑颜开,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冬露的手,然后小跑到陆望身边,笑嘻嘻地拍了下他的肩,“嘿,兄弟,今天怎么一个人”
陆望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是她,笑了笑,“宋雾他们都去打篮球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就先回去了。”
周潇涵趁机道“正好我也没伴,一起回去吧。”
“可你是女生,和我一起走会被人说闲话的。”陆望为难。
“哎呀,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走啦”
周潇涵推着他往前走,笑得明媚灿烂,不忘对身后的冬露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抱歉,我先走啦,拜拜。
重色轻友的典范。
冬露有些无奈,但也无所谓,紧了紧书包带,一个人回家,已经十一月份了,天色暗得比较早,路上的街灯已经亮了。
她静静走了一会儿,看到了什么,不由停下脚步。
旁边是条小巷,狭窄昏暗,没有灯,巷口深处一片漆黑。
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去古老誓言的必经之路。
冬露想起了以前沈宸请她吃班戟,他每次做好后,自己一个都不吃,喜欢歪着脑袋看她吃,眼睛弯弯,笑得心满意足。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冬露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进入巷口。
古老誓言还坐落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墙壁上绿色的爬山虎,腐朽得连字迹都看不清的招牌,玻璃门上挂了一串紫色的风铃。
冬露推门进去,看到一个黑衣黑裤的男生背对着她站在柜台里面,体型修长,黑发蓬松,他系着围裙,弯腰在洗手池里洗着什么。
似曾相识的场景。
冬露愣住,嘴巴微微张开,那个熟悉的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欢迎光临。”男生听到清脆的风铃声,先一步回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微笑看着她“美女,想点些什么”
男生戴着眼镜,面容陌生。
不是他啊
冬露冷静下来,打量了男生,他个子高,看上去很成熟,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是新来的吗”她问。
男生讶异,随后一笑,“对,我才来两天,你怎么知道的,是老顾客吗”
“算吧。”冬露点头,环顾一圈店里,“沈宸呢,他去哪了”
“沈宸”男生表情有些迷茫,“你说的是我的上一任吗他早就没干了,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走得挺突然,听老板说他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要。”
他竟然辞职了
冬露脑袋空白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胡乱朝他点点头,“谢谢。”
她转身离去。
“哎美女,别走啊,既然来了就点些什么嘛,我们店的班戟很好吃哦,我最近刚学会的。”男生热情地推荐道。
冬露身形一滞,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出店门,声音生疏有礼,“不用了,谢谢。”
离开古老誓言,冬露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忽然响了,是黄建华。
“喂”
黄建华“露露,放学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和朋友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冬露敷衍,心中一动,突然问“爸,你想喝酒吗”
“想啊。”黄建华脱口而出,意识了什么,连忙改口“当然不想我答应了你们要戒酒,我说到做到”
冬露却一反常态,“想就想,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今天破例让你喝一次,我现在去给你买。”
“啊”黄建华被吓到了,颤巍巍问“你突然怎么了这是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买啊”
冬露一本正经“酒吧。”
黄建华石化了。
冬露挂电话,懒得去管他的反应,有了充足的理由,她心安理得地打了辆车,去往异度酒吧。
现在七点多,照理说异度应该很热闹才对,可冬露到了时,发现竟比想象中要冷清,只有寥寥几桌客人在喝酒聊天,连音响都没放。
她四处看了看,在吧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和沈宸一起帮她接爸爸的俞明阳,他懒懒坐在高脚凳上,和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冬露想了想,走了过去。
俞明阳喝着闷酒,对调酒师抱怨“哎,沈宸走了后,吧里生意越来越不好了。”
调酒师优雅地调着鸡尾酒,淡笑,“没想过再招一个驻唱进来吗”
“说的容易,谁有他影响力那么大啊”俞明阳翻了个白眼,又喝了一口酒,身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你好,请问一下。”
俞明阳转头,看到一个漂亮纤细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模样清纯。
有点眼熟。
“啊,你是沈宸那个小女朋友”俞明阳想起来了。
“我不是。”冬露面无表情道,“你刚刚说沈宸离职,是真的吗”
“是啊,那小子没人性,直接在微信里说一句我不做了,连原因都没有,气死我了。”
俞明阳说着,暧昧地看着冬露,“小妹妹,你特意来这里找他”
看来沈宸也不全是单相思嘛。
冬露断然否认“我不是。”
俞明阳“别装了,是就是,我又不会笑你。”
“都说了不是。”冬露表情平静,“我只是来买酒。”
她随便指了柜台上的一瓶酒,淡定地问调酒师“多少钱”
俞明阳“”
来酒吧买酒,行吧,没毛病。
无论冬露怎么找,沈宸这个人似乎从人间蒸发了,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就在她要死心时,第二天,罗岳福突然叫她去办公室。
“冬露,你和沈宸的关系很要好吧”
他笑着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老师,你有话就直说吧。”冬露听到是关于沈宸的事,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宸到底出什么事了”
罗岳福叹气,不再遮遮掩掩,“其实吧,就在前两天,他和我说以后不来学校了。”
冬露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脸色还是不由微微一变,“为什么”
罗岳福抿了口茶,“这还要从他家里说起,他从一中退学,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就在两年前,他妈妈被诊断出了一种病”
接下来十五分钟,罗岳福把沈宸的大概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冬露安静地听着,手指缓缓收拢,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自知。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最近他妈妈病情恶化,所以他才请假,现在又想退学。”
罗岳福缓了口气,“你说这孩子,做事总是这么极端,动不动就退学,哪个学校敢要他,当然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他这个情况来不了学校也情有可原,我会让上面给他批长假,但一些考试啊,作业啊,他就算做做样子也要完成,所以我想拜托你去看望一下他,把我的想法带到,你知道,他是个难能可贵的天才,不读书多可惜啊。”
冬露沉默良久,缓缓点头,站起来道“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你把他家地址给我吧。”
放学后,冬露按照罗岳福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了一条偏远的街,根据地址来看,沈宸家就住在街边。
这边大多都是老房子,墙壁发黄发黑,窗户锈迹斑斑。
他家在四楼。
冬露上楼,楼道里很黑,没有感应灯,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摸着墙小心前行。
到了四楼后,她沿着廊道走了一段路,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
面前是一道简陋的木门,脆弱又破旧,感觉一脚就能踹开。
即使是冬露家最穷的时候,也没住过这样的房子。
沈宸就住在这里吗
想到罗岳福告诉她的那些事,冬露胸口很闷,有些难受。
她抬手敲了敲门。
没人应。
不在家
冬露不信,锲而不舍地继续敲。
咚咚咚咚咚咚
冬露敲的手都酸了,正要放弃时,门突然唰地一下开了。
“你他妈有病吧”
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压抑着火气。
沈宸握着门把,表情满是烦躁,直到他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小姑娘仰着雪白的瓜子脸,刘海下澄静透明的眼睛静静看着自己,容颜清丽无瑕。
“”
沈宸愣了愣,表情难得有些呆滞。
退后一步,看着她,顿了几秒,又看了看自己。
白背心,大裤衩,海绵拖鞋,还有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
他又默默抬头看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那个”冬露刚开口。
就听“啪”地一声,沈宸又毫不犹豫地把门给关上了。
冬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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