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新画娘21

    这个时间点, 人最容易犯困,况且池疏几个白天可没闲着, 但没人敢睡, 用尽方法硬撑着。

    池疏靠咖啡, 王世军和庞飞间隔的洗冷水脸, 喝咖啡, 抽烟。相较而言, 王世军哪怕眼珠子泛红,一脸疲倦,但还没撑住,庞飞就差得多,哈兮连天, 如果不是有池疏和王世军看着, 早睡过去了。

    池疏想到自己的情况,觉得这和本人的精神、意志有关系。

    “会不会和天上的红光有关?”王世军想到了这个可能。

    “有可能。”池疏他们的确是在观察完红光后才犯困的。但他想的更多, 夜晚天上出现红光, 虽不太惹人注意,但看到的肯定不止他们, 其他人是否也有一样的症状?

    王世军显然也想到了, 喷吐着烟雾说道:“等天亮后再说吧。”

    池疏就站在窗边,不停的观察夜色, 也是靠转动脑子来保持清醒。

    手机就抓在手里,当时间走到0点,他再次看向天上的红光。那红光并没有变亮, 反倒更为暗沉,像一大片干涸的血迹,与夜色融于一体。原本夜空中的几颗星星不见了,月亮也藏在薄薄的云层之后,像一只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在窥伺世界。

    池疏感觉脑子一阵沉闷,仿佛塞入了一团棉花,又像浸入温暖的水里,脑袋整个儿想往地下砸,眼睛也不受控制的闭合。

    幸而他是站着的,身体歪倒时一下子磕在窗沿,刺痛令他恢复了些许清醒。

    他立刻调动精力对抗,与此同时回头去看王世军和庞飞。

    不出意料,那两人都进入了安眠。

    庞飞是坐在床边的,这时倒在床上,手里的烟头掉在地板上。王世军是坐在椅子里的,一直绷直了脊背,这会儿也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燃了一半的香烟还噙在嘴里。

    池疏怕引起火灾,处理了两人的烟头,思考对策。

    至于把两人弄醒什么的,他没考虑。

    这会儿他自己都晕晕乎乎不太清醒,可想而知这股力量的强大,王世军他们根本抵挡不了。再加上,早先昏睡过去的张/健呼吸正常,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他只是在猜想,红光到底是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任务时限。

    这次任务时间是七天,要求毁掉油画《新娘》。黄毛、孙琳已死,还剩下的几人如果在七天之内没有完成任务,又没有死呢?难道是失败抹杀?不,这太粗暴了。他更倾向于游戏会做某些设定,使得玩家不成功就成仁,也是所谓的越到任务结束时限越危险的意思。

    那么,今晚的红光,应该就是类似的机制。

    且不说别人,哪怕池疏精神强于一般人,在这种强袭而来的力量之下,也不可能撑到天亮。就算真撑过去,等待他的还有其他危险。

    权衡之后,他也没有放任自己入睡,而是回到房间,带上两样物品,出了民宿。

    他决定直接去画室。

    大半夜不好打车,将近凌晨1点才到柳风小筑。

    远远看去,柳风小筑掩映在竹林树木的阴影里,只看到白色的围墙,没有灯光,静悄悄的。然而随着靠近,池疏敏锐的捕捉到一丝阴冷,就好像空气中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他停下来,又仔细听了听,有说话声,窸窸窣窣的,男女都有,像是从柳风小筑内传出来的。

    再看十几步外的小筑,依旧没有灯光,大门紧闭。

    深吸了口气,池疏继续朝前走。

    一步一步又一步,眼前的柳风小筑也开始发生着变化。当他站在小筑大门前,大门无声的敞开,数盏复古的灯笼点亮,有个漂亮的女人笑吟吟的在这儿迎候,居然是肖兔。

    “池先生,你可是来晚了,快请进!”肖兔热情的招呼。

    “肖兔?”池疏的确有点惊讶,但观察着肖兔热情的样子,也意识到对方状态不对。

    肖兔依旧笑着,将池疏往后院引领:“今晚客人太多了,都忙不过来,知道池先生到了,我特意来迎一迎。”

    这时耳中听到的声音更多了。

    有音乐声,还是老式唱片,奢华低靡的旋律仿佛将人带回了那个特殊的年代。

    后面的院子很阔朗,此时更是灯火通明,两侧摆了搭着白布的长桌,酒水冷餐罗列其上。院中有几个客人在低声交谈,吃着东西,喝着酒。画室的门窗都敞开着,里面人影晃动。

    池疏的视线穿过画室大门,一眼就看见悬挂在墙上的《新娘》。

    在那些“客人”之中,池疏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王世军、张/健、庞飞,也有孙琳!

    按理,王世军、张/健、庞飞三个还昏睡在民宿,孙琳和肖兔却是连着身体失踪,池疏自己又是亲身过来……一时间,他倒摸不清现在的柳风小筑是个什么情况。而且,还有那么多陌生的客人,看样子都是为赏画来的,宛如赴一场私人举办的小型画展。

    这些客人,会不会同是看了红光的人?

    “池先生,快请进!”肖兔笑着催促他进画室。

    “我有点儿渴,拿杯喝的。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慢慢看就行。”池疏不想被人盯着,尤其肖兔情况诡异。

    “好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肖兔倒是很大方,转而招呼别人去了。

    池疏站在饮料桌前拿了杯香槟,闻着味道没什么问题,可他不敢随便喝,只装个样子而已。

    目光又在画室里梭巡了两遍,没看到肖予鸣。

    哪怕这场画展古怪,但作为画家,难道不露面?

    再者,即便池疏有所打算,可画室内人太多了,也不清楚那些人都是什么状态。

    拿着香槟,他缓步进入画室。

    非常明显,画室内更为阴冷。

    最近天气很好,池疏穿了毛衣,套着长款呢子外套,这会儿站在画室里,只觉得寒浸浸的。再看其他人,有的穿羽绒袄,有的只穿毛线裙,有的敞着外套,他们仿佛都感觉不到寒冷,只关注着画室内的一幅幅油画。

    灯光照在他们脸上,白惨惨的一片,没有丝毫血色。

    这时,池疏注意到地面,没有影子!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影子,孙琳有,肖兔有,池疏也有,但其他人,包括王世军在内,都没有。

    或许,王世军等人是因睡梦里到了这儿,没有身体。

    而王世军几个人,就站在《新娘》这幅画前,宛如真正的欣赏者,赞叹着这幅油画。

    “王哥!”池疏喊了一声。

    王世军回头,看到是他,忙热情的侧身邀请:“池兄弟,你可来晚了,快来看。真是幅好画儿啊!”

    “是啊,真是幅好画啊。”孙琳几个在旁,随身附和,满是沉醉。

    池疏却看到,随着众人的赞叹,画中新娘嘴角扬的更高,连那红头纱都在微微飘荡,像是羞涩,又似得意。

    “王哥知不知道这位‘新娘’的来历?”池疏试探着聊起。

    “你不是知道吗?郑秀珠,肖桐早死的未婚妻……”王世军明明对他明知故问表现出惊讶,却不追问,反倒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真可惜,死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呢。”孙琳感慨了一句。

    一声轻笑,却见另一头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乃是迟迟没露面的肖予鸣。

    肖予鸣缓步走到油画前,抬手轻抚画中新娘:“是啊,真可惜,死的太早了。”

    池疏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池先生觉得这幅画好不好?”肖予鸣笑问。

    “肖先生的新作品完成了吗?”池疏不答反问。

    肖予鸣不以为意,好脾气的回答道:“当然,就在今晚之前,我终于完成了那幅画。”肖予鸣抬手指着画室另一边。

    池疏只是瞥了一眼,问他:“肖先生又是以同样的人入画?为什么?”

    肖予鸣依旧是笑:“灵感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不过,我又有新的灵感了。我的新作品今晚就会开始创作,我要给自己画一幅画,我相信,这一定是一幅好作品,比其他的都要出色。”

    一听他又要画新画,池疏不由得心下一沉。

    这人画画透着邪异,他的画,绝不仅仅是画。

    池疏决定搏一搏:“我读过肖桐老先生的信,记得有一封信中提到一件事,肖桐老先生曾有件礼物送给郑秀珠,是托他兄长肖林转交的。我看过老先生的遗物,里面有一条保存完好的红头纱,礼物应该是这个吧?不知,这件礼物有没有交到郑秀珠的手里?”

    话音一落,肖予鸣直直盯着他,脸上的笑也收敛了,透着一股子阴沉冰冷。

    “你真聪明啊。”他叹息道。

    与此同时,油画中的新娘动了,她手上微微一用力,拽下了红头纱,露出一张秀美温婉的脸。此刻她不再低着头,她正起了身子,双目望向池疏,被她拽下来的红头纱宛如流动的鲜血,自头上滑落后去势不止,出了画框,顺着白墙流淌而下,仿若一张血红的地毯在地面上蔓延,要将所有人所有物都包裹进去。

    这让池疏想起了黄毛等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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