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轩出的胭脂又好又便宜, 这些时日已经在县城里打出了名头, 即便这铺面又小又窄, 也有许多客人买账。
正是午时,街市上人来人往,也是露华轩客人最多的时候。阿红和阿喜正给几位小娘子挑选合适的胭脂, 忽然有个戴着幂篱的妇人坐在门口哭嚎,也是吓了她们一跳。
“这该挨千刀的黑店, 挣的尽是昧着良心的黑心钱小妇人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才会用了这家店的毒胭脂”
那妇人嗓门大, 哭嚎起来十分洪亮,偏偏吐字又清晰, 这话一出,不止引来了看热闹的路人,也叫露华轩里准备买胭脂的客人吓了一跳。
什么叫黑心钱什么叫倒了霉才会用这家店的毒胭脂
露华轩里看胭脂的, 不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面上都有些犹豫起来。
阿喜都给吓懵了, 阿红瞧见身边客人脸色有异, 心知不好, 赶紧大喊道“你是什么人作甚到我家店门口来闹”
看那妇人瘫坐在地上的模样,阿红立刻说道“哦,我晓得了, 你就是想来讹诈我们露华轩的”趁那妇人没有反应过来,阿红连忙高声道“大家伙儿可得给我评评理,我们露华轩的东西最是公道,开张一个多月, 卖出了那么多胭脂,就连县令千金也用我家的胭脂,绝对童叟无欺。如今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妇人想讹诈我们家,也忒瞧不起我们露华轩了”
此刻站在露华轩里的客人,就有两名是买过几次的回头客,她们原就喜欢露华轩的胭脂,觉得比别家便宜又好用,对那妇人的话本来就半信半疑,此刻听见阿红说连县令千金都用这家的胭脂,愈发觉得这妇人就是来讹诈的。
试问哪个女子敢相信自己一直用着的胭脂有猫腻呢
然而那妇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听见阿红这么说,猛地摘下自己头上的幂篱。顿时,一张长满了黑斑和面疱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围观者发出“嗬”的一声惊呼,那些站在露华轩里的、走过路过的女子瞧见那妇人满脸的黑斑和面疱,也统统变了脸色。
阿红没想到那妇人的幂篱下竟是这样一张脸,也被惊得呆住了。
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那妇人便嚎得愈发卖力起来。
“老天爷啊,你没睁眼看呐怎的叫我这良善妇人遭遍苦楚自打这露华轩开张以来,我在她家买了五盒胭脂,前一个月还好端端的,可抹到前几天,面皮便烧灼般痛了起来,脸上又是黑斑又是面疱见了风似的长起来,我四处寻医问药都说没有法子,一副好相貌被这家黑心肝的胭脂店毁了干净,夫家嫌我貌丑,还要休了我,苍天呐我怎么会受这般罪”她又哭又嚎,一张丑陋的脸愈发显得狰狞了几分,恶狠狠地盯着阿红等人道“你们这家黑店,倘使不给我个交代,我今日就撞死在这里下了地府也要向阎王告你们”
看着这妇人的脸庞,再听着她控诉的话语,围观众人不由都露出同情来,而那些使用过这店里胭脂的女子则死死盯着那夫人面上的东西,目中满是惶恐。
阿喜颤巍巍道“你、你胡说,我们店里的胭脂是最好的,你、你凭什么说是这面疱是因用了我家的胭脂。”
阿喜这么一说,阿红也猛地醒过神来,立刻说道“没错,我家的胭脂我也天天用着,从未出过任何事,你口说无凭凭什么诬陷我们露华轩”
不知是阿红,其他用过露华轩胭脂的女子也急于证明那妇人说的是假话,纷纷要她交出证据。
面对这么多人,那妇人却是半点不惧,她呸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盒扔在地上,尖声道“你们自己瞧瞧,这是不是你们店里的胭脂”
阿红也顾不得那妇人动作间的侮辱意味,只急于证明自家清白,立刻从地上捡起那几个瓷盒。她卖了那么多盒胭脂,一入手就知道这是自家的瓷盒,打开里面的胭脂仔细闻了闻,还用指腹撵起一点细细摩擦,是她家胭脂不错。
旁边几个客人也围上来察看,阿红没法辩驳,只得道“这确实我家的胭脂。”
闻言,那妇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地对周围人道“你们看看,她自个儿都认了,我就是用了她家的胭脂才毁了容这家黑店就该”
“住口”阿红怒道“你拿出来的是我家的胭脂没错但谁能证明你这张脸是我家胭脂给毁的莫非随便一个毁了容的拿着我家的胭脂找上门来,我家就须得负责”
“就、是。”阿喜胆子小,吓得都结巴了却还努力站出来说话,“那那么多、用了我家胭脂的,怎么就你、毁了容,一定是是你用了别的东西,我们露华轩的胭脂是最好的,用了我们的胭脂,只会越来越美,绝不会变丑。”
阿红接着道“不错,你肯定是见我铺子生意好,所以刻意跑来诬陷,就是想讹钱”
这妇人跑来露华轩又哭又嚎,又是毁了容又要被休弃,围观众人本还有些可怜她,对露华轩也不免生出几分不喜来,可是眼下听了露华轩女伙计的一番话,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妇人瞧着是可怜没错。可露华轩的伙计说得也没错啊用了露华轩胭脂的那么多,连县令千金都在用,这么久都没事,怎么偏偏就这妇人倒了霉,露华轩还专卖假的胭脂给她不成这不是做生意,这是给自己个儿找罪受吧
听到露华轩的人这般说,那妇人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面上不慌不忙,声音却又大又尖利,“你们这店里的胭脂初初用着还看不出异样,但要是用的多了,时间长了,就会像我这般,面上长满了这恶心面疱。”说着,她指着自己脸上最大的那几颗,那面疱跟一个个疙瘩似的堆在她脸上,又红又肿,顶端还有些青白色,着实令人作呕,众人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见她特意抬高脸来让人看,更是避讳地纷纷侧开视线,仿佛在躲避瘟疫。
那妇人见状嚎得更大声了,“可怜我老实本分了一辈子,街坊邻居谁不夸我一句心善贤惠,谁曾想竟会被这家黑心店毁了一辈子,如今要被夫家休弃,还要遭人指指点点若不是担心其他女子也落得我这般下场,我何苦闹到这儿来丢人现眼”
阿红说她是讹诈,她就说自己是为了帮助其他无辜女子,如此一来,方才她那又哭又嚎令人不喜的姿态,也变作了一腔为了其他女子免受苦楚的善心。
难道露华轩的胭脂真的有问题。众人看向阿红两人的目光顿时不善起来。
阿红简直要气死了,恨不得撕烂那妇人一张臭嘴。她是见过少奶奶做胭脂的,当然知道那胭脂的用料再好不过,怎么可能会有毒那妇人分明就是诬陷
这店是少奶奶交到他手里的,少奶奶对她那么好,她绝不叫人毁了店里的名声
阿红正要张口说话,那妇人却忽然高声道“你们不是说没有证据吗我这就把证据给你们看”随即便朝着人群中喊道“姐妹们,快出来,叫大家见识见识这是怎样一家黑心店”
话音未落,人群中忽然出来挤进来七八个头戴幂篱的女人,白晃晃的日头下,那八个女人一起摘下幂篱,一张张长满黑斑和面疱的人顿时吓了众人一跳。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些女子便哭喊了起来,说她们都是在露华轩开张第一天就用了她家胭脂的人,用了大半个月没事儿,可用到前些天,忽然都长了黑斑和面疱,寻了大夫也治不了,一辈子都被这家黑心店给毁了。
见到这一幕,露华轩里的客人吓得面色发白,阿红和阿喜也被惊得回不过神。
周围顿时喧哗四起,不少人开始嚷嚷起来,有大骂露华轩是黑店的,有说自己给母亲、娘子、妹妹买了胭脂已经后悔的,还有说要去官府告露华轩的
阿红和阿喜拼命解释,可是周围闹哄哄一片压根没人听得到她们的声音。
甚至有几个汉子挤开人群,扬言要砸了这家黑店
场面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收拾,眼见有人冲进了店里要砸东西,阿红和阿喜不由都面露绝望。
正在这时,人群外一面铜锣被用力敲响,咚的一道巨响惊了所有人一跳。
阿红和阿喜抬眼望去,就见人群之外,自家大少爷站在马车上喊道“你们干甚光天化日之下想砸店不怕本少爷去告官把你们统统抓进去”
傅家宝是县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时常和其他纨绔子弟招摇过市,县里不少人认得他,虽说暗地里大家都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可他毕竟是县里首富的长子,得罪谁也不好得罪他啊因此听了这话,众人不由冷静了下来。
那躲在人群中的两个汉子对视一眼,还想趁机将店给砸了。
傅家宝下一句话却毁掉了他们的念头,“谁帮本少爷拖住砸店的人,本少爷赏他十两银子”
嚯十两银子许多人的眼睛都绿了。目光也落到了那两个领头说要砸店的人身上。
那两人顿时两股战战,心道真是晦气怎的遇着了多管闲事的傅家大少
傅家宝站在马车上,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目光如炬地扫过那几个满脸面疱的女人,一双眼睛仿佛已经洞擦一切。
撞到了这目光,那为首的妇人不由忐忑起来。
持着铜锣的阿下小心地凑到大少爷身边,低声道“大少爷,您没有十两银子啊”
傅家宝
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概是傅家宝的主场。我的女主居然只出现在台词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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