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 县试就快开考了。县试是童生试的第一场, 等将县试、府试与院试一同过了,才称得上秀才。乐平县的县试, 当然是由县令主持, 卷子也是县令出的。虽然不同的县令脾性不同, 出的题也不太相似, 但总归是有范围的, 毕竟县试的难度不可能太高。
县试一般分五场, 不过这一届的明县令倒乐意分作四场来考。二月初一开考第一场, 剩下的隔五天考一场。只要通过了第一场考试, 剩下的可以不参加,不影响考生接下来备考府试。
林善舞跟傅家宝商量过后, 决定参加两场县试, 要是只能过第一场,还有运气的成分,要是两场都过了,那就证明了傅家宝还是有实力的。
到了县试开考这一天,全家上下紧张无比,就连远在府城书院的傅周也寄来书信细心叮嘱。
由于考生卯时一刻就得到考场前排队, 林善舞早早就将傅家宝从床上拉起来,催促他洗漱过后赶紧出门。
傅家宝对这次考试是势在必得的, 昨晚躺到床上还在默背四书五经, 折腾到很晚才睡, 结果今早起来整个人精神头都不是很好,林善舞见他洗漱完还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趁他不注意,往他腰上狠掐了一把。
吃痛的傅家宝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在走出家门前,他不忘对娘子殷殷嘱咐,“娘子,我黄昏前就会出来,你一定要到考场门口等我啊”
这话林善舞这两日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去那儿等你的。”
傅老爷在旁站着,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摇了摇头,面上又是无奈又是欣慰,辛氏在旁看得也直笑,要是往前数个月,她绝不敢相信这对小夫妻如今能好成这样。
此时才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天儿又才刚蒙蒙亮,即便穿得厚实,也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傅老爷眼瞅着时辰快到了,连忙对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道“上车吧,再不去就赶不及了。”
“那娘子,为夫去了啊”
林善舞点头。
傅家宝依依不舍道“我一定能过县试,将来还要考上举人,让你当举人娘子。”
林善舞闻言,十分欣慰,莫名有种儿子长大了要孝敬亲娘的感觉。正当她这么想时,傅家宝趁她不注意用力亲了她脸颊一口,把她亲得脑袋不由歪向一边,头上的流苏簪子也跟着晃了两圈。
林善舞回过神时,傅家宝却已经匆匆跳上马车走了,一副生怕晚一步就会被她殴打的模样。
辛氏和周围下人瞧见这一幕,都露出善意的笑容,暗暗感叹他们夫妻感情好,林善舞却在原地呆了片刻,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反应能力什么时候下降了这么多,连傅家宝偷袭都没能躲开。
那辆载着傅家父子的马车在林善舞的目光中迎着晨曦缓缓驶去,车头垂着的铜铃随着转动的车轮叮当作响。不多时,那车窗里伸出一只胳膊,朝着林善舞的方向挥了挥,下一刻,傅家宝发亮的双眼从车窗里望了过来。
林善舞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笑容
乐平县今年的第一场县试,在一阵敲响的钟声中正式开始,而距此越有半个月路程的京都当中,早朝刚刚结束。
新帝刚刚走进御书房当中,就瞧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副画,这一看,他脚步不由顿住。
紧随其后的应公公发觉新帝停住脚步,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是那副画,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那画上女子一身蓝衣,头戴白色帷帽,站在萧萧肃肃的山林前,眉目秀美,眼神却含着凛冽杀气。这样的女子,着实特殊,后宫中佳丽无数,论美貌,这女子不过寻常尔尔,但论气韵,这女子却当得起出尘脱俗这四字,也难怪陛下回来后念念不忘了,只是不知陛下究竟是在何处见过这女子的
应公公心中一叹。
新帝站在那儿凝视了画卷半晌后,才似忽然回过神,抬脚往书案后走去,他翻开今日的折子,见到里头奏报,眉头便是一皱。
不多时,外头有人通报,说是裕王求见。
闻言,新帝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他笑道“快请。”
片刻后,裕王迈步进来。
新帝让御书房其他人都出去,才起身道“周家那案子可有何进展”
裕王皱眉摇头,“英王做的实在谨慎,我至今都查不到眉目。”
闻言,新帝眉头拧得更紧,有些忧愁道“难道当真治不了他”
听了这话,裕王看着眼前少年皇帝紧缩的眉头,不觉有几分心疼。
先皇一共育有七子,裕王的生父与新帝的生父均是皇后所出嫡子,二人自小感情也极好。可没想到先皇昏庸,多年来竟将朝政交由英王把持,以致于太子继位后,依旧备受英王掣肘,近来,英王甚至明显有了不臣之心。
裕王甚至怀疑,先前新帝微服私访却遭到刺杀,就是英王动的手脚。可明面上,英王是他们的叔叔,在朝中又积威多年,实在不好对付。
他们想要扳倒英王,只能一步步削弱英王的威信,周家的案子便是其中之一。
周家是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在朝中也拥有极高的声望,可十几年前的一天夜里,周家满门竟被悄无声息杀了个干净,连最小的孩子都没能逃出生天,而凶手却始终查不到踪迹。此案在当时造成的影响极大,以致于十几年前过去了,朝中提起此案时,依旧心有余悸。
裕王怀疑周家的案子便是英王做下,可是英王扫尾太过干净,他们追查不到任何线索,更没有半点证据,想利用周家的案子将英王拉下马,还是难。
越百川思量间,喃喃道“若是有个高手,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英王府为我们寻找证据就好了”
他这句话声音极低,还是叫新帝听见了,他原本并不在意,毕竟英王府戒备森严,莫非高手,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谈何刺探情报他以为任谁都会将这句话当做异想天开。却未料到,新帝听完,立刻道“有,我曾经见过这样的高手”
越百川微微一愣,眉头挑起,“陛下当真见过”
新帝激动地点头,将被刺杀的那一夜发生之事一一说明,裕王是知道新帝当初在平州府被刺杀的,但当时新帝并不愿多讲那一夜发生的事,他也就没多问,没想到新帝竟还有那般奇遇。
新帝道“若是那位仙子肯助朕一臂之力就好了。”
越百川听着他的描述,觉出几分眼熟来,不由道“说起来,乐平县这个地方倒是出了不少奇人,当时画翠也是在乐平县找到的。”
新帝十分惊讶,越百川想到什么,问新帝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那女子容貌”
新帝立刻道“当然记得。朕还画了幅画。”说着,便引他去看挂在一旁的画像。
越百川抬头看着那画,先是一愣,随即定了定神,缓缓道“陛下,这画像,我瞧着,像是一个人。”
新帝欣喜道“你见过她”
越百川摇头,又点头,说道“是有几分相似,但我不确定这是否为同一个人。”怎么会这般巧,出现在傅家宝身边,又跟这画像上的有几分相像。
越百川不晓得新帝在画这幅画时给林善舞上了好几层美颜,以致于画像和真人差的有些远,他决定再去乐平县调查一番,若这人当真是傅家那位少夫人,那他绝对不会叫这人再从他眼皮子底下遁走
此时的林善舞并不知自己平静的生活,在不久的将来就将被打破,她今日分别去花田和铺子看了一圈,看时辰差不多了,才让车夫驾车去考场附近。
阿红陪着她从露华轩里出来,又一块儿上了马车。她问道“少奶奶,你既然心系大少爷,为何不亲自陪着去考场呢”在阿红看来,去完考场可以回来,等到黄昏去再去接人,并不碍事的。
林善舞闻言却摇摇头,“夫君可不止考这一回。况且,他考试是他的事,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阿红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可你们是夫妻啊”
林善舞笑了,“是夫妻就要什么都陪着他”
阿红在外头当掌柜历练这么久,跟当初那个小丫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她听着这话,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片刻后,她兴奋道“少奶奶的意思是说,我们虽然身为女子,但也要自己的事做,不需要什么都依从丈夫”
林善舞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她掉到了唇边的发丝捋好。
考场中,傅家宝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卷子,确定没有文章中犯任何忌讳,更没有字迹潦草脏污的地方,才交了卷。
从早到晚坐在考棚里,午饭只吃了一点自带的饼子,连口水都不敢多喝,此时交完卷,只觉浑身一松,站起来还有些腿软。
好在傅家宝最近的锻炼没有白费,他开始走得慢了些,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考场里不给烛火,因此黄昏前必须交卷,傅家宝瞧见几个写了一整天都没写完,最后交卷时耍无赖不想交,被衙役叉出去的;还瞧见了几个憋了一整天,等到考场大门开启后立刻冲去茅房的
不由感叹,好在考试前跟着娘子训练了好多回,此时才免于出丑。
考场外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大部分是仆从,少数几个是年幼考生的父母。
傅家宝见到傅老爷站在马车旁殷切地看过来,不觉有些脸热,毕竟只有那些十一二岁的考生才要父母来接,而他这么大个人了,他爹还要跑来接他,丢不丢人啊
此时的傅家宝已经忘了自己出门前非要娘子来接的情景,他正要走过去,一张不知从哪里来的告示被风一吹,糊了他满脸。
傅家抓下来一看,微微瞪大眼睛,这是他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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