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当年木澍濡回到沃雪派时, 他说他五岁, 骨龄也正正好是五岁, 离开七年, 孩子五岁,怀胎只需十月,于是,所有人都下了结论, 这绝不可能是寒乾尊者的孩子。

    在寒乾尊者不顾重伤, 满世界寻找木上清的时候, 木上清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回来了。

    寒乾没说什么, 可所有人都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孩子。

    这一切的前提,是木澍濡他是人。

    所有人也没想过他不是,因为所有都没想过木上清或寒乾不是人。

    如果他不是人, 他人体的骨龄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刚降世的时候,他还不是人形, 化形也需要时间。

    没见这个孩子之前,寒乾决不相信木上清会背叛他,跟他说这件事的人,差点被他当场打死。

    没人理解他和木上清的感情, 才会一直有反对的声音和猜忌,可他自己坚信, 这绝不可能。

    世人皆说木上清修了八辈子福气, 才在修真大会上被寒乾尊者一见钟情, 不仅她自己变成天衍大陆上的传奇人物,连带整个沃雪派都水涨船高,跻身于天衍大陆一流门派。

    都是世人在说,世人不知道那不是他们初相遇,而是再重逢。

    擎天宗开山立派的初代掌门,一生收徒无数,但嫡传弟子只有五个“寒”字弟子,寒乾是第五个,是关门弟子,也是最天赋绝伦的一个。

    他满百岁之时,除去像他师尊那样闭关冲飞升的老怪物,在天衍大陆已少有敌手。

    那时,人妖两族的关系,因新妖王的暴戾与张扬,逐渐紧张。

    身为人族最厉害的,未来不可估量的寒乾,自然成了妖王的眼中钉。

    那时候寒乾因为修炼过快,不仅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纵览千百年也没有几个这么快,世人都赞叹他是修真天才,只有他尊看出修炼太快也会出问题。

    他沉迷于修炼,修炼速度是快了,但心境跟不上,境界不稳,这样下去容易走火入魔,于是师尊让他离开擎天宗去山下历练。

    他出门没半年就被那个暴戾的妖王盯上了,他准备很久,费尽心机设了个万无一失圈套,要杀死寒乾,除掉他称霸天衍大陆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寒乾虽然也没让妖王好受,但确实让妖王得逞了,九死一生。

    他以为他真的会死,其实他不惧怕死亡,只是愧对师尊和几个师兄,在疼痛和瓢泼大雨中闭上眼,再睁开眼已经身在一个干燥温暖的山洞里。

    没睁开眼前,恍惚之中好像闻到了一丝丝花香,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浅笑嫣然的女子,让他继续恍惚了许久。

    他被救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因为他知道他的伤有多重,但那些致命伤都好了,被伤到的灵根也完好如此,那个女子却脸色极白,靠坐在他身边一天一夜后才勉强起身。

    沉迷修炼的他,度年如日,每天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有在山洞里养伤的日子是不一样的。

    两个重伤者,没法用灵力,寒乾笨手笨脚地跟着女子去河里抓鱼,去山上摘野菜,安静看她插花。

    木上清会好笑地把他放进篮子里的漂亮蘑菇捡出来,笑意盈盈,如山中仙子,“大少爷,这个是不能吃的哦,越漂亮的越有毒。”

    寒乾便别扭地转过头,掩饰自己不自然,平静乱了的心绪。

    虽不说,但也不同意她的说法,漂亮的不都是有毒的。

    弥漫着清浅花香的日子,铭刻在灵魂上。

    以至于,失了花香,骨与血都尽染寂寥,好像真的有毒。

    直到再重逢。

    寒乾不顾所有人反对,想带她回天极峰,他忐忑地问“给我去天极峰可好我会护你一生。”

    “我愿意跟你回天极峰,那你可愿意跟我回沃雪山”她依然是笑盈盈的。

    “愿意。”

    至此,他都是开心的,以前日夜修炼想飞升成仙,可他那时候不想了,因为他过的就是神仙日子,即便飞升,他也要等一个人一起飞升。

    他们商量结为道侣的时候,她每次欲言又止,每次问她,她都会玩笑过去,“难道你迫不及待地想抱小团子”

    “如果真的可以,一年内能抱团子,我自然开心,清清,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父亲。”

    “没那么早能抱上的。”她笑着说“可能要晚一点。”

    她说没那么早,他以为是她暂时不想要一个孩子,那时他什么都随她,没想到“没那么早”背后是这样的原因。

    眼前就是他想要的“小团子”,他睫毛颤抖,在他手下无声地痛苦的小团子,虽然不再是团子,依然很小很小,不过二十岁的年纪。

    寒乾的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木澍濡,木澍濡,澍濡,她起这个名字,是在提醒他,无论如何,念在当年她对他的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为难这个孩子吗

    澍濡,是在提醒寒乾不要忘恩。

    他恍然发现,原来他清楚地记得每一次见到木澍濡的场景,十几年间,他总共见了竟然不到十次。

    第一次见到木澍濡,是他刚回沃雪派的时候。

    他收到消息后差点打死传消息的人,一个人只身来到沃雪派,没惊动任何人,看他在沃雪派众人中跌跌撞撞,茫然无措。

    夜晚被送到空荡荡的房间里,他就站在他窗外看着,五岁的木澍濡转身看到他,忽然露出一个一整天最灿烂的笑容,再察觉到他阴郁憎恨的神情后,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委屈得咬住了嘴巴。

    当时,为什么不抱一抱他

    第二次见,是木澍濡十二岁的时候,白衣少年骑着小白马“哒哒哒”地从山上下来,笑眼弯弯,亲密地摸着小白马的头。

    那匹小白马被他当场击毙,冷声问他,“十二岁还没学会御剑没学不去练习,还在这里玩物丧志”

    少年惊慌和伤心的眼神,原来一直在他心里。

    第三次,是他十九岁,去有幽雾秘境。看到好多人的眼神停留在少年身上,他问他凭什么进秘境。

    第四次,在丹心堂的门口,警告他不要碰歪门邪道的东西。

    第五次,在步家,问了他名字是谁给起的,那时候他已经平静很多,让步笠仲叫他来一起吃饭。

    第六次,在炼器大会。

    第七次,

    寒乾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一放手那棵小水仙会消失,它已经只剩下一条茎。不放手,木澍濡已经疼的满脸湿润。

    木澍濡终于维持不了人形,他虚影一晃,寒乾一慌,在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惊惧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声“轰隆”巨响响彻天地,木澍濡前面的人全部被震飞出去。

    顿时,惨叫连连,尘沙漫天。

    只留下狼狈的寒乾和施黛,寒乾头发被震乱了,他也不顾上自己,慌乱去寻找木澍濡,挥袖驱散漫天的尘沙,却不见了木澍濡的身影。

    就在尘沙弥漫之时,一个白白软软的小东西,包裹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白色种球,和一个黑色的小机器人一起,顺势滚进了森林中。

    只留下一个奇怪机器,发出了不断的轰击。

    与此同时,森林中一根血红色的枝条悄无声息地撤离,缩进了另一个方向。

    威力巨大的轰击,引出了很多擎天宗弟子,他们看到受了伤的寒乾和施黛,都惊惧不已,尤其是寒乾尊者的神情,让他们直觉大事不妙,直接叫出了掌门。

    擎天宗的掌门,寒宇,拉住了正要飞身而起的寒乾,“师弟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做什么”

    “一定不会走远的,师兄,他是我的儿子,让所有人去找。”寒乾声音干哑,“传送阵和上空,还有城门,哪里都不能遗漏。”

    寒宇看着他样子担忧不已,连声答应,“好好好,你别急,我让他们都去。”

    “但是你这个样子,不能出去。”掌门坚决地说。

    看着擎天宗成千上万个弟子都离去,寒乾慌乱的心情稍稍缓解,他强迫自己冷静,这 个时候他必须冷静,木澍濡身上的伤一刻也耽误不得。

    妖族和人不一样,如果严重了,不止是不能修炼那么简单。

    寒宇焦心地给他施了个净身术,衣服干净了,可衣服下的伤还在。

    这才看向身后更狼狈的施黛,头疼地让人赶紧把她抬回去,叮嘱先治疗她的脸,其他更惨的弟子也没心思关心了。

    幸好他的亲师弟看着伤不重,“手里的东西给师兄拿着,快检查一下自己哪里有问题吗旧疾复发了吗”

    掌门叹息一声,为这个师弟操碎了心,“怎么还能受伤呢,这还没给你彻底治好呢。”

    寒乾这才想到手里的盒子,他急忙抬起另一只手,盯住这个盒子,这是木澍濡打算扔进擎天宗的盒子

    他站直身体,闭了闭,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颗擎天宗寻了好多年的愈生果。

    “是愈生果”掌门惊喜道“师弟,你的积伤终于可以治好了”

    寒乾目眦欲裂,手指不住地颤抖,五脏六腑皆被攥成一团,生生吐出一口血。

    擎天宗内大多数的弟子都出去寻找人了,天极峰里甚至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首先在各城门和城门上空把守,再从擎天宗附近的山林开始找起,都没找到任何人或妖,连气息都没有。

    天极峰中,小粉当时挖出的地道里,唔唔包裹着满是裂痕的种球,浑身的肉肉都在抖动。

    “唔唔”

    “唔唔”

    “唔唔”

    它一声声的哭腔,听的小黑都难受得不行。

    小黑自责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它没有保护得了主人,那个人太快太厉害了,连它也反应不过来。

    它缩在一边,开始分析它们现在要怎么办。

    沃雪山延绵十几里,最高峰上常年积雪,再向下的区域雪融为清水,滋润了沃雪山极其周围的一草一木,使得这里花团锦簇,树木葱葱,宛如仙境。

    沃雪派的人因而也过得很滋润,山上时而出现欢声笑语。

    傍晚时分,嬉笑打骂的人,看到那两个从山下而来的人,瞬间失了颜色,惊慌失措地问好,心里暗自想天衍大陆顶尖上这两位怎么忽然来到沃雪派了。

    寒宇对他们挥挥手让他们离开,而寒乾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所有都感觉他和以前见到的那个寒乾尊者,有哪里不一样了,仔细看,还能看到他嘴角的一点血迹。

    可天下有几个人敢仔细看他的脸。

    不用别人带路,对沃雪山很了解的寒乾,沉默地朝前走。

    他们不用带,但沃雪派的人哪里敢让他们自己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掌门和几个长老,匆匆从山上赶来。

    “寒宇掌门,寒乾尊者”一行人恭恭敬敬的见礼,哪怕他们也是掌门和长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这两位面前,他们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掌门,也有天堑之别。

    “不知道寒宇掌门和寒乾尊者大驾光临,有什么是我沃雪派能效劳的”若是二十多年前,掌门或许也不必这么卑躬屈膝,可现在他只怕自己不够小心翼翼。

    “沃雪派弟子命灯放在何处”寒宇不容拒绝地说“带我们去。”

    “是是是”

    存放命灯之处,是一个门派的隐私之地,即便如此,掌门也没有丝毫犹豫地亲自带着他们去沃雪派的命灯楼,和长老一起,亲自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这里有上千盏灯,每盏灯代表着一个活着的弟子,如果灯灭,代表人已死。

    “木澍濡的呢”一直没说话的寒乾,急声问。

    掌门愣了愣,心里暗暗咬牙,果然是木澍濡又给他们招惹麻烦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木澍濡的命灯放在哪里了,连忙四处寻找,眼看寒乾的脸色愈加难看,他紧张得额头冒汗,在长老的帮助下,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木澍濡的命灯。

    “在这里,在这里”掌门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尊者请看,虽然还亮着,但已经很微弱了,这样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掌门话还没说完,就被寒乾一挥手,直直甩了出去,寒乾面若修罗,声音阴森如鬼,“你在说什么”

    这一下有多狠,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

    掌门被甩到墙上,那面墙直接被震成飞灰,更不要说直接承受这力道的掌门,即将步入化神期的掌门,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眼睛还在动。

    寒乾看着在角落里微弱的灯光,眼里已是一片猩红。

    “师弟,别担心,只要还活着就好,我们总有办法救他,这是一个好消息啊。”寒宇在一边安抚他,“你现在一定要冷静。”

    寒宇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有些事别人没法感同身受,可是不用完全感同身受,只需稍稍感受,都能知道其中有多痛多悔。

    木澍濡是师弟的儿子,师弟在毁掉木澍濡的时候,知道了木澍濡是他和他最爱的人的孩子,师弟之所以能在擎天宗门外毁掉木澍濡那个孩子,是因为木澍濡偷偷来给他送愈生果。

    这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师弟现在有多崩溃。

    现在谁敢说那个孩子一句话不好,师弟不杀死他,已经是在忍耐。

    何况就在众人的眼神和细节之处,能看出木澍濡那个孩子在沃雪派过的多不好。

    其实不用在细节处观察,只要想想便知,他过的肯定不好。

    在寒乾的震怒中,地上跪了一地人,他们紧张得想大口喘气,又不敢喘,生怕引起寒乾的一点注意和怒气,就此灰飞烟灭,连掌门的生死都不顾,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承受不了这种,来自即将飞升的渡劫期老祖带给他们的压抑和恐惧,有两个修为低的弟子直接昏过去了。

    “木澍濡的师父是谁”在针落可闻的压抑之中,寒乾突然出声问。

    “他、他、他、”发现没有一个人回答,一个长老硬着头皮,颤抖且结巴地说“他、没有、没有师父。”

    “他怎么可能没有师父”寒乾这一怒,又吓晕了一个弟子。

    “他为什么师父他怎么能没有师父他不是沃雪派的弟子吗为什么连一个师父都没有”

    “哪拍是个记名弟子都有师父,他怎么就没有师父”

    寒乾接二连三地质问响彻整个沃雪山,直面他的长老,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恨不得自己如那些弟子一样,当场晕倒才好。

    晕了就不用直面寒乾尊者的怒火,不是他没出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承受寒乾尊者的怒火

    不止是腿软地跪在地上,那种面对死亡一样的恐惧,和被碾碎骨头的疼痛威压,喉咙发紧,无法呼吸,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木澍濡那样的出身,当时谁愿意做他的师父啊,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就算有一丝丝愿意,也没人敢啊。

    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木上清活过来了不成

    “他在沃雪派怎么能连一个师父都没有”到后面,声音里已经不止是怒气了,仿佛连声音里都能闻出血腥味。

    “师弟”寒宇拉住他的胳膊,“我们去木澍濡的院子里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时间紧急。”

    寒宇拯救了一地的人,他们刚离开,地上的人都瘫倒了,如离水之鱼大口喘着气,好似死里逃生。

    长老和掌门们没法继续带他们去,几个弟子只能战战兢兢地带领他们去木澍濡的小院。

    木澍濡的院子位于沃雪派最偏的一个峰上,这里人迹罕至,连灵气也极为稀薄。

    寒乾脸上寒色更重,脚步沉重地步入院子里。

    小院里空空荡荡,没有了生活的迹象,只有满院子的鲜花,寒乾站了一会儿,问身边人“木澍濡离开多久了的”

    沃雪派的大师兄靳君犹豫道“接近一年了。”

    “那他离开的时候,说去哪儿了吗”寒乾转头,威严的视线直直锁住他。

    靳君也承受不住尊者的审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知,但晚辈知道,他和二师弟步炎彬在一起。”

    寒宇看着浑身被汗浸湿的小弟子,挥挥手让他下去,靳君咬咬牙向后退去,心里复杂难言。

    等人都离开后,寒乾在屋门前的地板上席地而坐,看着满院的花草不言。

    “师弟”寒宇也在他身边坐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师兄是不是觉得我在强忍。”寒乾苦笑一声,“我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不过普罗大众,趋利避害,趋炎附势,我自己才是让他过得这么惨元凶。”

    “师弟,你也不知道,不能完全怪你。”

    “师兄,我都不敢往深了想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寒乾哽了哽,“我不敢继续想。”

    “他还那么小,那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世上这么多的恶意”

    寒宇也不知如何开口,现在他说什么只是徒劳,也就是在这时,掌门玉牌闪了闪,他惊喜地说“师弟,找到步炎彬了”

    眨眼间两人消失在沃雪派,可怕的威压散去,沃雪派众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当时,步炎彬趁乱和擎天宗的弟子一起离开,逃跑了。

    等他们发现步炎彬是找到木澍濡的关键人物后,已经找不到他了。

    现在他正被捆仙绳捆着,疼得奄奄一息。

    “你们对他下重手了”寒宇皱眉,“怎么变成这样了”

    “启禀掌门,我们发现他时,他已经是这样了。”

    寒乾不顾他的疼痛,握住他的领子,将他揪起来,“我只问一次,你的回答不仅关系到你的命,还关系到所有步家人的命。”

    寒乾冷声问“木澍濡在那里或者他可能在哪里”

    步炎彬闭上眼睛,他说了木澍濡会死,木澍濡死了他也一定死。

    他不说,他会死,步家人也会死,木澍濡可能会活着。

    他知道寒乾的话不会是故意吓人的虚话,他们步家在擎天宗面前什么也不是,毁灭一个家族,只是他挥挥手的事,而且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步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共四百一十六人。

    “他在幽雾秘境。”步炎彬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从紧闭的眼里流出来,“他从来没有害人的心,他是去给你送愈生果的。”

    哪怕他说的话常人很难接受,寒乾也立即甩开他,持剑飞身而出。

    他相信步炎彬不敢说假话,还是这么夸张的假话,木澍濡极有可能就在秘境之中。

    “师弟,你等等我”

    夜里,擎天宗弟子陆续从外面回来,开始搜索附近的山脉时,唔唔和小黑从城外的地洞里爬出来。

    小黑把唔唔送上来,继续钻回擎天宗,并故意发出动作,唔唔趁机披着小黑的黑衣,趁着夜色飞走了。

    它在夜色的遮掩下,终于回到秘境入口,看了等在那里的小粉,身上湿湿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唔唔”

    月光如水,寒乾持剑立于去年秘境开放时的入口处。

    追上来寒宇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一紧,“师弟,你要做什么”

    寒乾目视前方,沉声道“我要劈开这秘境。”

    “你别胡闹这是对仙人的大不敬,你再厉害也还没飞升”

    关于秘境,天衍大陆有很多种说法,最被认可的一种,是说秘境是飞升的仙人留下的灵府。

    劈开秘境对仙人不敬不说,这种做法从古至今从没人尝试过,会有什么后果,连他也不知道。

    “我不飞升也无所谓。”寒乾已经想好,谁也阻挡不了他。

    他手中的剑换了个方向,刚才只是在准备之中,现在一声剑鸣响彻天空,剑势凛冽。

    寒乾冲天而起,周围的树木全部连根被震飞,寒宇也不禁被逼退一步。

    那把剑如雷霆,从天而降,持剑之人脸上是一往无前的决绝,地动山摇,电闪雷鸣,饶是寒宇,耳朵也被这几乎响彻整个天衍大陆的声音震的失聪。

    秘境之中天崩地裂,小机器人东倒西歪,妖兽发出阵阵嘶吼声。

    刚回来的唔唔,急得身下地板上全是水,发出一声声破碎“唔唔唔唔。”

    木木一定不能有事,木木如果不在了,它该怎么办。

    它从很小就跟木澍濡相依为命,从未分开过。

    小小的时候,不懂事,暴露了自己身上可长命百岁,可治百病太岁肉,被一群人追杀,逃到冰崖上,遇到了被掌门罚,被关在冰崖上的七岁的木澍濡。

    是木澍濡救了它,还给它吃的,让它在他怀里取暖。

    他们一起在冰崖互相取暖挨过了一年,无处可去的唔唔跟木澍濡一起从冰崖上下来,很他一起生活。

    有次木澍濡被欺负,饿晕后,唔唔也是这么着急,它割了自己肉喂给木澍濡吃,木澍濡醒来知道后,就抱着它就哭了,那是唔唔唯一次见到他哭。

    他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唔唔。”

    他说到做到,不管它们过的多难,木澍濡都要喂它最好的灵石,给它做最好吃的东西。

    它可以和木澍濡一起回冰崖上生活,它可以不吃灵石,不吃好吃的,他不想木澍濡离开。

    秘境再一次剧烈地震动的时候,无助地哭泣的唔唔看到了湖里出现的荆星阑,它上前一步,将怀里的种球放入了湖中,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湖面上。

    “唔唔”唔唔瘫坐在木板上悲泣。

    秘境之外,寒乾还立于半空,不顾掌门的阻挠持剑准备开始第三剑,他的剑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层层血色的藤蔓将他的剑缠住,那藤蔓还在从地上向半空不断爬去,夜色下带着渗人的诡异。

    藤蔓另一头是一个双眼猩红的人,他身上也是凌乱,不复许多年前寒乾初见时的优雅,除了寒乾,天衍大陆没人能让他这么狼狈,除了他自己强行出关。

    摄人心魂脸上,阴狠和怒气缠绵扭曲,“寒乾,你杀了我儿子木澍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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