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两人讨论到离婚这事时,气氛没那么融洽,陆吟迟半夜驱车离开,商仪当时心想,也是,毕竟都要离婚了,是不能在一个屋檐下同床共枕,他还是挺有分寸,及时划清界限。
所以按照惯例,商仪以为他今晚也会乘着漆黑夜色走人……谁知哑火了,就这么毫无预兆哑火了。
猪先生难得一次没用逻辑性很强的头脑加辩论家的口才反驳商仪,让她在口头上占了一次上风。
商仪惊讶他今晚疲软的战斗力,回头瞄了一眼,陆吟迟意兴阑珊,抬指揉捏着眉心,两人对上视线时,他像看空气一样转开眼。
眼神里的疲倦和冷漠比窗外的夜色都浓郁。
她翘起腿,磨磨蹭蹭往腿上涂抹护肤品,卧室很安静,只有在她捯饬瓶瓶罐罐时,无意碰撞发出清脆响动。
陆吟迟搁下书,“啪嗒”一声关了他那侧床头灯,光线顿时暗了一半。
至此将近二十分钟都没人再说一句话,气氛诡异的吓人。
就算不走过去也能觉察出这男人身上散发的阴森森冷气,她垂着眼眸继续。
商仪有时确实比较恶趣味,也做不了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因为陆吟迟每回暗自憋火,她就算看出来也装糊涂,甚至通体舒畅想要高歌一曲。
毕竟她占上风的时候不多。
“睡没睡?”商仪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就知道他并没有睡,忍了忍还是决定说些什么,掀开被子半躺着,“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爸是个特别抠搜的人,每次家里买家电,他到卖家电的地方摸来摸去好几趟都不舍得花钱。”
陆吟迟闭着眼不语,一副老神在在的修仙模样。
她看着男人,“比如我家第一台冰箱,我妈跟他吵了几架才争取到……他总说食物放冰箱里吃了对身体不好,其实那时候就算在我老家,家家户户也都有冰箱了。可能是因为我妈说过太多次抠搜的男人有多差劲,所以……”
空气沉寂数秒,忍无可忍终于说话,语气淡淡的也没有不耐烦,“这事你讲过十几遍了。”
商仪顿了顿,讪笑起来,“有吗?刚才讲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懒得提醒。”
商仪:“……”
她决定结束这么尴尬的谈话。
商仪抬手把自己这侧的灯也关上,卧室内瞬间漆黑,眼睛许久都不适应,她不喜欢,灯又打开,起身走到窗台,窗帘拉开一条缝。
回来的时候抄近道,从陆吟迟这边上床,轻手轻脚跨过去一条腿,刚要抽另一条腿的时候忽然被握住脚踝。
身体失去平衡,她顿时像只笨鹅“噗通”一下倒下,幸好两只胳膊撑住,否则整个身体都会砸他腰上。
商仪往前爬了爬,抽腿,黑暗中的男人忽地五指收拢,稍微加了力道握紧,一言不发跟她僵持几秒。
粗砺的带着薄茧的拇指微微摩挲,像在暗示什么。
商仪还没来得及反应,带着灼热温度的掌心忽然往她后背拂了一把。她刚洗过澡,身上凉凉的,被惊住,迅速转身坐下,双手往后一撑。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在某些事上从来不委屈自己,床下有多正经,求爱的时候就有多主动。
商仪偏开头,重心转移,同时抬手抵住他的胸膛,防止他再进一步发展。
两人呼吸交错,她说的话却很煞风景,“今天很清醒,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犯第二次。”
话音还没落地,男人倏然睁开眼,漆黑如墨,审视她,喉结动了动,“什么意思?”
“……你能去接我的确感人,可不代表你可以睡我。”
他撤开身子,“你如果今晚不想做,我尊重你的选择。”
商仪叹了口气,低声嘀咕:“哪有要离婚的夫妻还睡来睡去的,我不是今晚不想,我以后也不想……”
对方顿了下,唇线蓦然抿的很紧,本身就是个挺另类的人,越是生气的时候越寡言少语,生气越严重越面无表情。
“你说什么?”
“啊?”
“啪嗒”一声,床头的灯忽然被打开,光芒乍现,商仪刚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立时被刺痛。
她眯起眼看他。
极少看到陆吟迟露出如此陌生的神情,她知道这人偶尔会有起床气,时不时发作一下,但没听说还没睡着就有起床气的。
“你瞪着我做什么,大半夜的,让人浑身发毛……”
他突然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快到商仪反应不及,目光追随着高大的背影去了衣帽间,出来时他已经穿好外出的裤子,动作迅速套上黑色T恤。
全程两人零交流,他冷漠到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商仪。
商仪脑子迷迷糊糊不太清醒,刚才小嘴巴巴挺能说,这会儿词穷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不睡了么?”
陆吟迟惜字如金,表情冷的像千年寒冰,眉宇间稍微皱起一道,商仪如果不是扑捉到这细微的变化,会误认为他的耳朵已经屏蔽了自己。
他弯下腰找手机,橘黄色柔和的灯光下,带着铂金婚戒的那只修长大手反射光芒,不是一般二般的矜贵。
她盯着这只好看的手发了会儿呆,等手的主人顺利找到手机,直起腰,她才试探着继续问:“你大半夜要出去?”
他背对着商仪,胸口很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你自己好好睡吧。”
“……你去哪?”
“你觉得我会去哪?”
她随口说了一句:“不会是在我这得不到满足,出去另寻新欢?”
他垂眼居高临下看过来,沉默了三秒眯起眼,“是,毕竟我是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商仪脑子里忽然有一声惊雷炸裂,瞬间懵逼,反应了足足三秒才消化。
尽管想过很多次陆吟迟这样条件的男人不在外面胡来似乎不符合道理,不过真从本尊口中说出这种话跟单方面的猜测还是有很大不同,最起码冲击力和杀伤力都超乎商仪预想。
她慢悠悠从床上直起身,拥着被子注视他,张了张嘴,“真的假的?你要知道,那种行为很可耻。”
陆吟迟都没抬眼,好笑道:“都要离婚了,你管的真宽。”
商仪看着他,呆呆愣愣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陆吟迟看了半天,现实太残酷了,甚至有些怀念刚才融洽的一幕。
她在敏感话题上一向开不起玩笑,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跟别人共用男人太恶心,指着陆吟迟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能不能先忍一下,又不会死人……毕竟你今晚还去接我,让我同事领导都知道你长什么样,哪天你要是因为花边新闻出现在报纸上媒体上——你敢给我戴绿帽子,信不信我也给你整一顶?”
陆吟迟听到最后轻笑,“你脸面这么重要?是不是我谨慎些,你就可以接受?”
说罢用力拉开门,摔门而去。
商仪怔了怔,半天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深夜太寂静,以至于陆吟迟离开时汽车的引擎声都能传到卧室内,有一束灯光甚至在他掉头时扫射玻璃上。
商仪胸口闷闷的,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做点什么,她理智地从第三个抽屉找了一包没开口的纸巾,慢吞吞打开包装擦了擦泪。
整理好仪容,给展文敏发消息:就因为我拒绝跟陆吟迟啪,他要出去约炮,实锤,他亲口承认的。
——
商仪今夜失眠了,看了诸多次手机都没收到展文敏的回复,那么晚,她也知道正常人都睡了。
她没心事的时候睡得更早,每晚十点多就困的不行。
展文敏跟商仪友情深厚,且是大学上下铺舍友,说起来也很戏剧性,商仪没嫁给陆吟迟的时候,展文敏就知道这么个人。
大四时,商仪忙着准备考研,展文敏对学习不感兴趣,顺利找到了第一份实习单位,恰好就是陆氏的分公司,可惜陆氏新人职场竞争太激烈,学历能力要求又高,展文敏没有获得转正资格。
第二天一早,商仪被枕边的闹钟吵醒,实在不想起,脑海中突然浮现昨夜场景,她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疲倦什么的瞬间不在。
商仪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回忆了一遍,一会儿觉得真实一会儿觉得魔幻。
展文敏凌晨四点多回了消息,一个吃瓜的表情包,然后问:【这么劲爆的消息,中午我请你喝咖啡啊】
商仪实在没什么心情,直接没回。
她浑浑噩噩起床洗漱,饿着肚子浑浑噩噩去上班,一上午都无精打采,大概是重度睡眠不足的原因。
昨夜陆吟迟在部门上上下下露脸,消息很快传开,加上被偷拍了几张照片,今早半个公司的人传的沸沸扬扬。
不巧,公司高层中有几个认识陆吟迟本人的,于是这场私底下的八卦正儿八经沸腾了一番。
虽然商仪确实眉清目秀长相不俗,刚来公司的时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会放勾子,专门往男人心里勾,但能嫁给陆吟迟就有点夸张了,苏冉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她有什么门道,或者有什么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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