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魔化之物已非人, 更无人性, 行为全凭食性而为, 攻击力甚大, 若不幸受袭魔毒攻体, 极易被同化,一般法术攻击只伤体不伤根本,除非碎尸万段灵火焚烧, 否则不会死透。”
听着虚一解释, 凌绾看向后方的视线转向他,点了个头。
她对魔的认知只有遇过的魔修, 以及九域上那只冥蛇, 剩下便是原文的文字和临白那一点。
比起临白那一点餽赠上对魔的稀疏知识,原文还更清楚了几分。
魔和神一样, 都是天生的,并没有后天形成, 所以神魔战, 前者被打入九幽深渊,永无天日, 后者神形消散, 归于天地,并存的六界也进入任何事物都能修道的上古洪荒期, 又经多年演化, 形成了现在的修真界。
以灵气纳体修练的修士, 是为正道, 以魔气纳体修练的,是为魔道,不管哪一种,都不会影响本质,也就是原身型态便是,再怎么修练,人身还是那个人身,妖身还是那个妖身,本质上不变。
魔修也是这个理。
但是魔化就不同了。
魔是天生的,魔人是魔的后代,魔物则是魔的血脉物种,而魔化,则是被注入魔毒,深受侵蚀,进而变得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于本质上被改变,成了个没有自我意识也不知道疼痛的听话宠物。
而最可怕的是,还能感染他人,如瘟疫一样扩散,是神魔战中记载,让诸方势力头痛的存在,也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自暴体
为何这里会有魔化物,原文这时是没提个半句的,只在后期才有各方面驱除任务。
凌绾想的入神,虚一唤她都没听到,而是被拉住,才回过神。
“嗯”她疑惑看着面前人。
“既然不适,做甚回头”虚一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将手中丹药瓶递上,“这是碧盈丹,有清浊净气抚神效果,能让你舒心点。”
凌绾看着那小巧的药瓶。
几秒过去,虚一见她没接,眉头顿蹙,以为还是堵气着,直接塞入她手里,“就是和我置气也不要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我”没。
那个没字,凌绾还是吞了回去。
那日后,除非必要或是他问,她不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主原因确实是因为气,但更多是想开了才如此。
从一开始虚一便说过,他所为,全是为了偿还与解开因果,是她没看透,甚至在景襄那儿担惊受怕后,再见到他时,不自觉的被他的温柔贴心吸引,产生了依赖感。
说爱,是过了。
但喜欢,却是不容置疑的。便想用这样的相处,珍惜这份短暂又无果的感情,却没去思考自己这般,真的好吗
修真岁月何其长,难道她要的是如烟花般,短暂而灿烂后,归于虚无的爱情
这样算什么
而她,在他眼中又算什么
即便虚一看起来对自己有那么点情动,可那是他真实的情感吗
细思及恐。
如此这般,还不如趁此时还能割舍时,保持距离,当个朋友,好赛过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当
但是,她真的想这样吗
她很不甘心,可不这么做,结果如何,是可以预见的。
只因这时的他,对自己的情感是不是源自于那道联系与契约,不得而知,而这般情况下,等他清醒时,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答案很明显,那日便已表现出来。
她喜欢他的贴心与霸道,可前提是,这是他自身的感情,也是他想这么做,也明白对自己是存了那样的心思,会去解决自身身份上的困难,否则现在的一切,于最后只是一场可笑的自作多情,更是种对她的箝制与束缚。
这不是她要的。
要也是所有外力都没了时,的真实。
所以
她倒出丹药,恰恰两粒躺于手心,一颗捻起送嘴,任清香扑鼻沁肺舒心,一颗递给他,面上带笑说“出秘境后,我们分开行事吧。”
虚一看着那颗递来的碧盈丹时,心头泛起了抹愉悦,可听到她的话,那份感觉刹那消失,取代而之的,是无尽的恼火与愤怒,及更多的慌意。
她还要闹多久的别扭才会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的,像只欢快的鸟儿和自己说话
这句质问,冲口而出间,触及荡在她身旁的清心琉璃灯时,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这不是他。
但却又似乎是他。
心头憋了满闷与躁,还是眼前人引起,这时,虚一不得不承认,共情确实厉害,让他享受到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情绪反应
心绪翻腾的厉害,火气也无声蔓延,可这些,完全没显露在外,面上表情如平时一样,毫无波澜的,彷佛并未因为她的话动摇半分。
他说“你我这儿皆有铸体材料,尚差什么还需统整,此下秘境大门将要开启,也是离开之刻,还是先以找到贝贝为主,剩下的,出秘境后再论。”
凌绾看着他下垮的唇角时,眉头直跳,只觉他似是生气,不会应允可接下来的话,果然,只是她一相情愿的以为罢了。
他,还是他这样也好,免了她沦陷与挣扎。
“好。”她应声,见他的问业心灯烧完尸体回来了,拿出了飞行法器,“接下来往哪”
“东面。”秘境大门。
南屿遗址秘境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只能进入一百人,而大门开启时间仅有一炷香时间,关上时,亦是。
所以,哪怕宝贝再好,修士都会提前到大门这儿等待,否则时间掐的太刚好,路上要是有个意外耽搁了,届时出不去,便只能留在这儿百年。
留在这儿不好吗
不想要命的才会留下。
一般秘境皆有等阶修为限制,越是高阶的秘境,每次开启的间隔越长,但南屿遗址却没有,反之是短暂的百年一开,其原因是空间扭曲,导致里头时间流逝异常快速,只有开启那一个月是正常的。
便有修士不信邪,甚至想借此快速提高修为,结果,时间流动快速不代表修为跟进,等百年出来后,就剩一口气,其修为与在外头修练一百年还要差上许多。
也是这般,各大宗门都会以此事告诫将要进入秘境的门下弟子,所以这时在秘境大门等待的,不多也不少,至少能看到聊天摆阵法盘打座回缓疗伤的。
限定元婴以上才能进入的秘境,危险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有人瞧着三三两两的场上,朝身旁友人道“百人进入,现在剩下不到三十人,这南屿遗址每百年开一次,每次收割这么一茌修士,各大宗门该是心疼死了。”
“可不是嘛,修练至元婴,最快也要两百年,就是天才地宝砸进去,顶多少个几十年罢了,而这还得心性好又懂得回馈宗门的,否则都是血本无归啊。”
“就是不过这些九域来的修士,倒是运气都不错呵。”说这话的修士,朝场上某点努了努下巴。
那个方向坐着几名九域修士。
此次秘境分了一半名额给九域来的修士,引起多人不满,这会看九域修士那边还挺多的人,顺他下巴看过去的修士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人家宝贝跟灵石多,全靠一个砸字,你有吗”
听说,这些九域修士之所有能得到进入名额,是靠贿赂五大门派而来。
当然人云亦云,真相如何不知,只知──
“我当然没有了,可这不也是实力的一种呈现我道”这人说到一半,就见那方向遽然传出了道娇斥声,强大的灵压如冲岸的波涛,往四面八方散开
周旁人惊的忙拿法器抵挡或拦阻,待势止,无不嘀咕不是不能在大门这儿斗法吗
不过比起计较这个,他们更好奇谁打起来了。
在秘境将要结束前,杀人越货这种事儿,可是从来没有少过。
“看热闹去”
几名修士立即往斗法的场上奔去,而这一看,都忍不住暗自吞了口唾末。
只见交手的场上,一名著白衣的女修手持灵力化成的鞭子,一抽,就是三名修士飞出,而反抽,就是将飞出的其中一人拉了过来,如金般的小拳头轰了上去
骨头蹦裂碎掉的嘎吱声响在痛叫声下轻的不可闻,可注意到的,已是头皮阵阵发麻
能将修士骨头徒手打碎的,就是体修也得练个百年左右,而体修向来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位明显身材姣好又不失纤细的女修可办到的
且别说,向来练体的女修容貌多是普通也粗犷,眼前这位却是精致到让人找不到一处瑕疵,即便眉眼染带怒意,透着霜般的冷寒,依然俏丽的惹人心跳怦然,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般的眼望过来时,彷佛静寂之夜中,那颗最耀眼的星光,熠熠生辉的让人想伸手触及。
乖乖不得了,秘境内,什么时候进来了个实力不错又长得如此惊艳的女修了
“哼再上前,下场如他”凌绾手里泥草化成的鞭子猛地向下一甩,啪的一声,那早已被抽的无力反抗,皮开肉炸的修士哀嚎了声,身上遽然出现了条深可见骨的焦灼鞭痕,其上还有蹿动的雷火游戈,发出滋滋声响与糊味。
几名围观修士窒了半秒唉哇,还是个小辣椒呀。还有,谁来给他们科谱一下啥情况啊。
当然,吃瓜这种事总是众乐乐的,很快就传了开来。
喔原来是这几名修士遭女修行抢了,想上前制止帮助的修士,无不被一名白衣僧人挡着僧人=佛修=佛宗=五大宗门,这下谁还敢上前制止
不敢制止的结果,就是看戏了。
五大宗门明争暗斗可不少,此时在秘境内,佛宗挺一名女修打脸无极宗,自然是看的人津津有味,也脑补不少艳色。
“你们佛宗别太过份啊我说会交出来就交出来,还伤我师兄”穿着象征无极宗白衣蓝边法袍的女修,一脸愤然叫着,也跑向地上伤得不轻的男修。
凌绾看着这名女修唱作俱佳的泼脏水,凉凉道“你要是早点交出来,你师兄还会受伤吗怪我呵”手中因挥鞭而断裂碎散的泥草鞭子,再一次凝聚,眼底也在周旁修士渐多下,透着冷意。
“把鲛人交出来,否则这一次抽的可是你那张满嘴谎言的嘴巴了”
问业心灯从吉那儿搜到的记忆,是眼前这名女修和其同门攻击吉它们,在吉的视角里,摔倒在地上的贝贝是被他们给抓住的,恰恰背景是秘境大门这儿。
所以她和虚一来到大门这儿时,瞧见这名女修与同门穿的是象征无极宗弟子法袍时,也没冲动向前抽人,而是上前攀谈几句。
谁知这问呢,无极宗女修神情高傲不屑,语气嘲讽还暗指虚一这个和尚破戒和她瞎混在一起──好吧,即便那是事实,可特么的,我是问你这个吗
问东说西,牛头不对马嘴,还张口就是泼脏水,一点儿都不合作,这般不愉快的谈法,那还需要和颜悦色
给脸不要脸,就打了再说,也才有了此下情况。
以灵力布上阴极雷火的泥草鞭子,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焦了一片黄土,她厉声道“交不交”
无极宗女修看着地上痕迹,着实不敢想像,这要是抽在脸上还能愈合吗
师兄及同门反抗后,现在都倒地不起了,如今就剩下她一人而对方,除女修张狂,其旁还有名从头到尾都没出过手,却能给人一股毛骨耸然之感的佛修。
而这名佛修,即便没说话,就这么神色淡淡的站在那儿,可透出的威压以及看人的目光无极宗女修打了个颤,最后牙一咬,将悬挂在腰带上头的灵兽袋拿起。
不过她手,遽然被师兄焦黑的手抓住
“别师妹别”
“是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到这时候了你还”无极宗女修斥责,也在说到一半后,捏着灵兽袋的手,遽然一空
她惊的看过去,也见灵兽袋被那名佛修拿在手上,手一抬,轻易抹去神识烙印,哇的一声,她一口血便这么呕了出来。
虚一抹掉灵兽袋上的神识联系,使之成了无主物后,神识正要探进去察看间,女修与其师兄说的话,再一次浮现脑海。
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会这么说的情况,只能是
虚一结合他们死活不愿交贝贝,还不断卖可怜装糊涂,一副委屈样,就想让人给他们出头,也猜测到可能情况。
“你来看。”他给凌绾神识传音,并说了可能猜测。
凌绾听了,红唇抿起,神色不善的扫了眼地上人,赶紧走向虚一,接过灵兽袋。
这一看,整张俏脸都气红了,立即将储物戒指内的衣服拉进里头,吩咐了几句,手中鞭子亦是朝那几名无极宗修士抽的飞起,骂道“妈的一群禽兽还是人吗”
同是女人,凌绾见到灵兽袋的情况,很难不感同身受,也无法想像这群人渣败类干得出来这种事
手中鞭子顿时雷光游蹿,发出阵阵雷鸣声响,也将被打残倒地的无极宗修士抽的哀叫连连,直囔饶命。
师兄及同门干了什么,无极宗女修当然知道,此时是心虚也忙闪躲,甚至,不甘势弱回,“都给你了还打不过是只灵兽罢了,至于和我们无极宗作对”
“呵灵兽就是灵兽你们也可以干出这种事来简直是禽兽不如”
凌绾从没这么生气过,手中鞭子这下不只抽身,还抽其下,直将他们万恶根源给打断
一时场上痛嚎尖叫,想搏命逃脱的,也被虚一拦阻,掐断逃离可能,也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扫向场上其他修士。
“我等私人恩怨,望诸位不插手。”
几名修士面面相觑,有的直接离开,有的是在原地继续看戏,而有的,则是悄声说“这私人恩怨闹成这样还不杀了了事,就净抽人的,爽也是一时,事后还不是倒楣”
“你说倒楣,我看我们这群旁观的才是,溜了溜了”
“就是,要是无极宗秋后算帐,说我们没帮助,还真是我也不看了,走了走了。”
“我也”
凌绾是真气炸了,而让她更炸的,是无极宗女修口气中的不以为然,甚至在这样的态度下,透出的真实想法以及那满满的恶意。
无极宗女修长的不好看,是修真界少见的丑女了,而贝贝倒是精致可人,饱受摧残后,依然有着自己的独特韵味
这世上,不管是现代还是修真界,从不缺乏女人因为嫉妒而毁了另一女人的事,而恰恰这位美人无自保能力,又怎么可能不尽情的抒发那份嫉妒呢
凌绾气的便是这个,只觉这名女修比那些男修还要恶心,当下就将人给抽的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其他几名男修,也在出完气后全都要了命
离开的修士说的话,她没聋,自然听见了,也懂得对方是在提醒她即便那是为了他们自身,但是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处理完垃圾,凌绾神识探入灵兽袋,见穿好衣服了,便将人弄出来。
贝贝一出来后,场上几近安静无声。
那是条容貌雅致又显特别娇弱的人鱼,最大特征是那头如海藻般的碧色长发与同色的漂亮长鱼尾巴。
它发丝有些乱的披散着,白皙雅致的面上,有着几道伤痕与明显的巴掌印,一双金色竖瞳装满了害怕与绝望,唇瓣颤颤不语,衣服未遮盖的手腕及尾巴,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虽然知道有些人天生有这种变态嗜好,可真瞧见时,简直是让人一言难尽。
“呵呵,就是无极宗这种大宗门也少不了这种败类呀”
“笑死人了,这也称得上正道”
“道貌岸然的让人恶心”
“我看这无极宗的修士也”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凌绾都没关注,她看着贝贝道“我受了小甲之托找你。”
听到小甲,贝贝那双竖瞳满上了惊讶与欣喜,可也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转为黯然,“它为什么托付你”
这是个聪明的姑娘。凌绾想。也为它心疼。
没啰唆的,她取出了小甲尸身,也见贝贝楞了下后,瞬间发红的眼眶,泪水如珍珠落下。
“它希望和你葬在一起。”
贝贝哭的更伤心了。
交了心的泉先,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甚至在爱人死后,会一同追随
“可以麻烦你吗”
麻烦什么,贝贝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凌绾已经从它那双眼中,读出了想法。
凌绾没拒绝贝贝,伸手,点在它眉心处的波纹上。
所有喜怒哀乐绝望等情绪,顺着波纹沿着指尖纷至沓来,惹她心尖一颤,红唇紧抿,而偌大的人鱼身形,也慢慢的化成了如梦似幻的泡沫,缓缓在她身旁转动,最后全扑向了小甲尸身,归于虚无。
虚一矗立着,感受手臂上的契约从贝贝出现后变得热烫,再到现在的消失,内视了下那处,见血红的契印已然消失,对凌绾的感觉没再那么强烈,剩下原有的那道淡淡联系时,终是松了口气。
“走吧,趁还有点时间,将它们送回族人那儿,那才是它们最终归处。”
两人将小甲及贝贝带回海岛,交给年长泉先,看完它们下葬后,又立即上路的前往秘境大门。
为了赶路,路上两人是共乘的。
凌绾无精打彩,神色蔫蔫的,不知想着什么。
虚一解了契约也得到凌绾铸体材料,心情是好的,见她如此,不禁开口说“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它们最终在一起了。”
凌绾抿了嘴儿。
显然不是很认同他的话。
虚一把自己说的话想了一遍。
似乎,没有不对。
但是她怎么是这样的表情
虚一不明白,又问“难道你不希望它们在一起”
凌绾翻了个白眼。
虚一“”
“既然不是,契约也完成,此趟得到我们想要的铸体材料,你何愁着脸”他又说。
这事得以解决,凌绾当然高兴的,可愁
她不是愁,而是贝贝的遭遇让她心情不美丽罢了
看着前方染满霞光呈现绚烂色泽的云彩,她怔怔的说“如果我没有这身实力与怕是,也是这样的遭遇”
虚一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有他在,怎么会让她遭遇这种事。
“不会。”他道。声音是掷地有声的肯定。
“那也是我够犟,不轻易”不轻易的最后,还是屈服的选择了他。
然而那是没办法的事,不想死想活下去,促使她做了这样的选择。
她没后悔,顶多是不甘心受制剧情
所以面对贝贝这事时,也给她敲响了警钟。
如果不想踏上贝贝的后路,想活的自在,掌控自身命运,一定得变得更强,变得不受任何威胁,包含能左右一切的剧情
想到这,她眸底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也看向身旁人。
“虚一,出去咱们就谈材料的事,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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