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十5章第七十五章

    富丽庄严的宫殿静而无声。

    御前太监洪敬远远见着虞华绮的辇轿, 暗道不好, 堆着笑迎了上去,“请虞姑娘安。”

    虞华绮自辇轿中出, 径直往宫殿内走,“陛下可在里面”

    洪敬跟在虞华绮身后半步之遥的位置,赔着小心,答道“回虞姑娘, 陛下此刻不在宫里。”

    虞华绮脚步微顿, 回眸探究地扫了洪敬一眼。

    洪敬不明所以, 报之以谄笑。

    随即, 虞华绮进了御书房。她见闻擎果然不在里面, 斜觑着洪敬,问道“陛下此刻不在宫里,却在何处”

    洪敬虽未料到虞华绮会突然折返,但他能在闻擎身侧侍奉, 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西郊教场演兵,赵侯请陛下前往一观。”

    虞华绮闻言, 愈发狐疑。

    她明明亲眼见到褚鲛入宫, 倘若闻擎真去了西郊教场, 那宫里除了自己, 还有谁能使唤得动褚鲛

    她原本以为天色转凉, 闻擎偶感了风寒, 怕自己担心, 故而宣召褚鲛,没有告诉自己,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若闻擎真是偶感风寒,端不至于瞒得这么严实。

    虞华绮桃花眸半敛,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病了”

    洪敬哪里晓得虞华绮会突然有此问,忍着心虚,否认道“陛下身体康健,虞姑娘昨夜也见过的,并未染恙。”

    虞华绮丹唇冷冷勾起,“我亲眼见着褚鲛入宫,陛下未曾染恙,为何宣召褚鲛好一个洪敬,竟敢欺瞒我,说陛下不在宫里。陛下不在宫里,那是谁宣的褚鲛”

    洪敬见虞华绮发难,立刻跪到在地,“奴才不敢”

    “你不敢”虞华绮笑得讽刺,“说吧,怎么回事。”

    洪敬哪里敢说,脑袋磕在冰凉地面,不敢稍动。

    虞华绮看着洪敬心虚恐惧的模样,愈发狐疑,“你们鬼鬼祟祟的,究竟瞒了我什么难不成,陛下背着我宠幸了宫人”

    洪敬闻言,吓了个半死,连连磕头,“虞姑娘,您饶了奴才吧。”

    虞华绮原是信口一说,想诈洪敬说实话的,见洪敬这般害怕,还以为自己说中了,脸色登时转黑,怒声道“那宫人有孕了”

    也不怪她想到此处,闻擎宠幸了宫人,若非宫人有孕,传召褚鲛做什么

    洪敬看虞华绮误会了,赶紧解释,“虞姑娘,陛下这般爱重您,哪里会去宠幸什么宫人何况,先帝孝期未过,陛下也不能行此事宜啊。”

    虞华绮心里也明白,闻擎断不至于如此行事,背叛自己,只是洪敬这般心虚,又鬼鬼祟祟的,实在引人遐想。

    “洪敬,你究竟帮着陛下,瞒着我什么”

    洪敬不敢说,跪在虞华绮面前,哀求道“虞姑娘,您别为难奴才。”

    虞华绮见状,问道“陛下不许你告诉我”

    洪敬跪得愈发恭谨,却没有应声。

    如此,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虞华绮气得扶着额角,眼前一黑,软倒在椅子上。

    殿内候着的宫女太监们见着,吓得纷纷上前,扶住虞华绮,巧杏给虞华绮顺着气,“快宣御医”

    虞华绮着,“哎呦,气得我脑袋疼。”

    洪敬吓得登时流了一背的冷汗。陛下疼宠虞姑娘,那是疼到心尖尖上的,平素虞姑娘蹙一蹙眉,跟着伺候的宫人都要受罚,他将虞姑娘气成这般,焉能留有命在

    即便他是因为陛下的命令,才瞒着虞姑娘的,可凭着陛下那偏爱的心,他是在劫难逃了。

    虞华绮谢睨着洪敬,见他手脚发抖,冷声道“你就帮他瞒吧。此刻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到时候,你这总管太监能不能再做下去,就无人知晓了。”

    洪敬无奈至极,心里又惊惧,更是抖若筛糠。

    他透露了皇帝的秘密,皇帝定不会放过他,他隐瞒不报,得罪了这小祖宗,皇帝也不会放过他,简直两头不是人。

    虞华绮见洪敬怕得这般,主动道“你仔细想想,想清楚些。真得罪了我,未必就能讨好陛下。可你若说出实情,我保证,绝不会让陛下追究你。”

    洪敬知道虞华绮在闻擎心里的分量,纠结得满头是汗,额间油亮亮的,终究还是说了,“陛下正在琼辉阁。”

    琼辉阁碧瓦飞甍,华美精致,最妙的是,阁内养着几只孔雀,虞华绮偶尔会带着猫狗,去寻孔雀玩。

    她疑惑道“无缘无故的,陛下去那里做什么”

    洪敬不敢再多言,“您去了就知道。”

    虞华绮见他畏首畏尾的模样,蹙了蹙眉,没有继续追问。

    她离开御书房,“去琼辉阁。”

    深秋日光稀薄,透过细密的软幔,照进辇轿内,毫无暖意。

    虞华绮探出冰凉指尖,撩开软幔一角,遥遥看见守在琼辉阁外的凌厦,眉目愈发冷肃。

    凌厦脸色大变,勉强维持着镇定,上前迎接,“虞姑娘,您”

    “滚开。”

    虞华绮音色冰寒,瞧也未瞧凌厦一眼,直接进了琼辉阁。

    凌厦有心想拦,可无人敢伤虞华绮,亦无人敢随意触碰虞华绮,压根拦不住。

    琼辉阁内,两列宫女垂首疾行,一盆盆滚烫开水端入,一盆盆血水端出,红得触目惊心,腥得令人作呕。

    虞华绮的心霎时揪成一团,死死握住扶着自己的巧杏的手臂,白着脸问凌厦,“是他的血”

    凌厦咽了咽口水,“虞姑娘,如果我说,里面是生病的孔雀”

    随着一记寒潭般冰凉刺骨的眼神,凌厦住了嘴。

    虞华绮竭力稳定了心神,随着端热水的宫女,走进内室。

    比室外浓重十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虞华绮养得娇贵,若是往常,早就被熏得小脸苍白,难受欲呕,可此刻,她除了手脚冰凉,并无其他反应。

    她麻木地往前走着,待见到昏迷的闻擎时,最后一盆血水已经被端走,褚鲛站在床侧,正洗着指缝里的血泥。

    “燃些安神香,祛一祛味道。”褚鲛低头命令道。

    候在外头的宫女闻言,先悄悄瞄了虞华绮一眼,见虞华绮没有反应,才轻声应喏,走到香炉边。

    稍时,寂静沉闷的内室逐渐升起一阵清雅气味,和浓郁血腥味混在一起,怪异得令人永生难忘。

    褚鲛洗完手,一抬头,见到虞华绮,吓得猝然跪地。

    虞华绮坐在床沿,看着闻擎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冷峻的面庞,嘲讽地勾起唇角,“我又不吃人,怎的一个个见了我,都吓得这般模样。”

    褚鲛跪在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是,是。”

    虞华绮见宫女端了碗漆黑汤药进来,伸手接过,慢慢喂进闻擎口里,“说吧。”

    褚鲛装傻充愣,“虞姑娘想要臣说什么”

    虞华绮给闻擎擦拭嘴角,面容清冷,毫无笑意,“我没心思与你绕弯子,要么说,要么死,你自己选。”

    褚鲛见虞华绮这般冷酷,心知事已至此,无法再瞒,只好道“陛下有命,谁敢将此事透露给您知晓,诛九族。”

    虞华绮将最后一勺汤药喂进闻擎口里,“你的九族我保了。”

    褚鲛得到保证,跪得直了些,“昔年太子多病,取用陛下的血救命,故而陛下双手满是疤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陛下觉得有损圣威,便命臣帮他换皮。”

    “换皮”二字一出,虞华绮浑身仿佛被千万细针刺进,僵硬而剧烈疼痛着。

    她脑袋里回荡着褚鲛曾说过的话,换皮是要皮肉分离的。

    活生生的皮肉,被尖利的刀割开、剔掉所以宫人端出一盆盆血水,所以室内血腥味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所以褚鲛要洗那么久的手。

    虞华绮的面色比闻擎还白些,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音,“继、续说。”

    褚鲛怕刺激虞华绮,先挑着无关紧要的说,“换皮很艰难,陛下双臂遍布伤痕,需分三次,逐渐换完。好在今日已经是第三次,此后,陛下的手臂便焕然如新了。”

    虞华绮眼珠木木地转了一转,“三次”

    褚鲛思量片刻,道“是。前月三十,本月初八,还有今日,一共三次。”

    前月三十,昌平郡主得了好酒,特邀虞华绮和傅灵一道去永宁王府共聚,饮酒赏菊,当夜,虞华绮住在永宁王府。

    本月初八,虞老夫人偶感风寒,虞华绮放心不下,特意回虞家,住了整整两日,待虞老夫人病愈,才回到宫中。

    除此之外,虞华绮几乎都与闻擎形影不离。

    她心间结着一口气,咽不下呼不出,稍有动弹,便牵扯得整颗心剧烈疼痛,“三次,每次都要流这样多的血”

    褚鲛答道“每次都是。”

    虞华绮想掀开被子,手腕却虚软无力,根本不听使唤,柔软缎被在指尖滑落数次,才被掀开。

    她闭了闭眼,轻轻撩起闻擎衣袖。

    露出的手臂光洁无痕,恍若新生,毫无虞华绮想象中的疤痕遍布。

    虞华绮尚还记得,夏日暴雨,自己摸到闻擎的手臂,那粗糙横生的疤痕,存在感极强。

    她知道,闻擎惯来避讳这些疤,不愿在她面前提及,亦不愿让她看到。她对于这些疤,惯来是持能除则除,若药膏除不了,也无所谓的态度。

    可她从未想过,闻擎会用如此可怕的方式,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剔疤换皮。

    万一失败了呢

    他的身体要怎么复元

    虞华绮想触碰闻擎的手臂,却不敢触碰,她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换皮的过程,具体为何”

    褚鲛犹豫片刻,答道“陛下服下麻沸散,便会昏迷,无知无觉,亦感受不到痛苦。臣再用特制尖刀,除去旧皮,给陛下换上新皮。陛下自幼服药,愈合能力比寻常人强许多,一两日间,新皮便能完全长好。”

    他说话,室内一片死寂。

    良久,虞华绮出声,“我没听懂。”

    褚鲛解释道“虞姑娘,那旧皮的剔除过程,新皮的保养制作,还有各类汤药的煎熬,都是医家学问,您何必深究。”

    虞华绮俊丽的桃花眼微扬,其中意味深沉难辨,“既如此,你再换一次皮,我亲眼见过,便能懂了。”

    整三个时辰过去,闻擎醒来。

    他用过麻沸散,身上有些乏力,皱着眉逐渐张开双眼,忽而看到虞华绮。

    虞华绮眉眼半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闻擎霎时全然清醒,心内转过无数念头,但都瞬间终结于虞华绮一句话。

    “我都知道了。”

    闻擎知道虞华绮的性子,见她这般模样,显见的是心里存着气,刚要开口哄,虞华绮却弯腰,在他脸颊轻轻吻了吻。

    她怕碰着闻擎的手臂,不敢抱他,吻完,微微侧头,秾艳桃花眼眨啊眨,温柔问道“还疼不疼”

    全然不似闻擎预料中的反应。

    闻擎摸不透她的心思,“不疼。”

    虞华绮原是半倚床内侧的,闻言坐直,道“那定是饿了。闻擎哥哥,你都昏睡三个时辰了,我命人传膳吧”

    闻擎没想到虞华绮会发现,更没想到虞华绮是这般反应。

    她若是使性子掉眼泪,闻擎尚能哄诱,可她这般温柔体贴,闻擎就毫无办法了,明知是火山喷发前的平和,风暴降临前的宁静,却无处使力。

    闻擎长眉紧敛,撑着床铺坐起,想将虞华绮抱进怀里,让她别这样别扭。

    谁知虞华绮见他伸手,躲得极快,往床尾一滚,娇叱道“手别动”

    她的神色终于阴沉下来,紧盯着闻擎的手臂,生怕出事。

    闻擎见状,解释道“无事,已经好了。”他观察虞华绮情状,估量着褚鲛应该全都招了,便又道“前两次亦是如此,醒后便可行动自如,阿娇不必担心。”

    虞华绮闻言,神色非但没有舒缓,反而更沉,“已经好了行动自如”

    闻擎颔首,“是。”

    虞华绮靠在床尾,面庞掩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为什么瞒着我”她的声音很轻,吐字却很清晰,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问闻擎今晚想喝粥还是想吃面。

    闻擎见她闹别扭,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我怕吓着阿娇。”

    虞华绮沉默了很久,才又问道“为什么要换皮”

    闻擎没有隐瞒,“阿娇不喜欢。”

    虞华绮再也压抑不住,“我何时说过自己不喜欢即便是疤痕,那也是你的一部分,我如何会不喜欢”

    “即便我不喜欢,你便能这样伤害自己吗剜皮割肉,对身体是多大的损伤,我看过有关换皮术的记载,稍有不慎,是要出人命的”

    “你怎么可以,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对自己如此残忍”

    她说着说着,几乎喘不过气,泪水猛然滴落在缎被上,痛苦地额角涨起青筋。

    闻擎何时见虞华绮哭得这样惨烈过

    他没想到虞华绮的反应会这样大,怕她撅过去,立刻将她抱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给她顺气,“我想祛疤,不全是因为阿娇,主要是因为我自己不喜。看到那些疤痕,仿佛看到过去不堪的岁月。阿娇也知道,那些回忆有多黑暗,是不是”

    闻擎寻的托词很合适,还小心地避开“换皮”,用了祛疤二字。

    虞华绮却很清楚,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她拭去眼泪,冷冷道“闻擎,你知道,我进琼辉阁,看到那么多血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闻擎知道她的难过,哄道“褚鲛医术很好,已经都无事了。”

    虞华绮闻言,轻轻嗤了一声。

    良久,她清冷嗓音响起,“麻沸散的药效已经过去,你现在疼吗”

    闻擎早已习惯忍耐痛楚,并不觉得手臂的疼痛难以忍受。

    何况此情此境,即便他真的疼到难以忍受,也不能承认。

    “不疼。”

    虞华绮笑,“你胡说,可疼了。”

    她说着,张开嘴,给闻擎看自己破了的舌尖,“你瞧,我疼得把舌尖都咬出了血。”

    闻擎脸色登时大变。

    “阿娇”

    虞华绮看出他的震怒和惊疑,主动捋起衣袖,给闻擎看自己的手臂,“我让褚鲛帮我换了皮,他说材料不够,只能换这么多。”

    四寸长宽的痕迹,突兀地长在虞华绮欺霜赛雪的玉臂上,晃眼至极。

    她只是普通人,痊愈速度慢,又不似闻擎那般,提前喝了半月的药,换皮带来的痕迹,至少得有十天才能消退。

    闻擎差点疯了,怒喝“虞华绮”

    虞华绮仍是笑,还主动抱住闻擎的腰,“闻擎哥哥,你的记性可真差。我说过,你若敢做不必要的事,无端伤害自己,或是受了伤,却瞒着我,我就照着你的伤口,划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么快,你就忘了”

    闻擎眸色暗沉,压抑着浓浓杀意,他竭尽毕生全部的忍耐力,才忍住,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虞华绮却仍不知死活地挑战闻擎的神经,“闻擎哥哥,你现在疼不疼”

    她笑得冰凉,自己经受过的惊吓和痛苦,总要让闻擎也常常滋味,他才会长记性。

    闻擎垂眸,掩住眼底猩红。

    “疼。”

    虞华绮的泪落在他指间,追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还敢做这样残忍的事吗”

    闻擎抬手,粗粝的指节划过虞华绮细嫩面庞,神情阴戾,动作却很轻柔,“我还会做。”

    他看着虞华绮,“阿娇,如今你爱意正浓,爱屋及乌,自然可以理直气壮说出,也爱我的疤痕。可日日面对丑陋的,比树皮还粗糙杂乱的骇人手臂,你迟早会害怕,会觉得厌恶。”

    他的话斩钉截铁,虞华绮愤怒,“你凭什么断言我才不是这样的人”

    闻擎吻了吻虞华绮因泪意和愤怒,而明亮璀璨的乌眸,“阿娇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闻擎更了解他的姑娘。

    她喜欢翡翠、喜欢贡缎、喜欢莲花酥,喜欢世上所有绮丽华美的东西,就连用饭,筷子也从不伸向摆盘不够精巧的菜肴。

    她会喜欢自己,自己倜傥绝艳的皮囊居功甚伟。

    而她,也是最喜新厌旧的。

    珍爱的凤钗,因为凤首摔歪了,即便修好,也不会再戴,心仪的衫裙,因为披帛损坏,即便制出无比相似的,也不会再穿,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明明是喜爱的事物,却因见过其不堪一面,即便补好,也很快会被厌弃。

    何况是朝夕相对,满身疤痕,丑陋不堪的人

    闻擎知道虞华绮的娇贵挑剔,亦纵容她的娇贵挑剔,从未想过要她改。

    他只能改变自己。

    虞华绮见闻擎说得理直气壮,狠狠推开他,“闻擎,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只是把我当成你的玩物你究竟明不明白什么是尊重做残酷的决定,不事先同我商量,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也不让我知晓,还这样随随便便想我,你,你”

    她气得无话可说,掉了两滴泪,转身离开,“我回家了,你自己待着吧。”

    闻擎待要追,她咬牙转身,用眼神阻止,“你不许跟着我,什么时候知道错,什么时候再去虞家见我”

    虞华绮刚换了皮,手臂上伤口甚大,也不知流了多少血,闻擎恐她体虚,逼得狠了,一生气,会伤及根本,只好由着她离开。

    好半晌,凌厦龟缩着走进内室。

    闻擎冷戾的眸光落在凌厦身上。

    凌厦赶紧禀报道“陛下,虞姑娘已经离宫,还把您库里的送子观音,羊脂玉蝠纹佩,掐丝珐琅羊式笔架都带走了。”

    闻擎揉揉眉心,“行了,你下去吧。”,,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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