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但却一点也不简陋,软柔的毛毯上摆着各类楠木制的家具。许是进了猎场气温稍低,宫人还贴心地准备了几个烤得正旺的小火炉。
顾令筠刚走进去,早早候着的宫婢们立马一窝蜂地迎上来,将她请到榻上。
捏肩的捏肩,递茶的递茶。
被挤到一旁的邓公公和绿竹:“......”
没得她的允许,围绕在她身边叭叭个不停的女眷们自是不能跟着进来。
顾令筠耳边终于才落得个清净。
***
顾令筠休息了好一会,正昏昏欲睡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太监兴奋地嚷嚷声:“皇上回来了!”
顾令筠猛然一点头惊醒,连忙起身走出去,却发现前方道路空荡荡,连半点尘埃也没扬起。
闻声一同出来的还有各家的女眷,也是一脸心切的张望着。
正当所有人以眼神谴责“谎报军情”的小太监时,地面微微颤动起来,扬起轻微的细沙。
隐隐约约传来急急的马蹄声,不一会,那声音就由远及近,众人策马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
萧昱珩被一众公侯伯簇拥在前,遥遥领先。
一眨眼的功夫众人就来到了跟前,萧昱珩就在距她十余米的空地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
穿着玄色猎服的萧昱珩更显得身姿挺拔,气度非凡,将旁边一众人衬得黯然失色。
许是刚从猎场上下来,萧昱珩眉目间隐约带着些许的肃杀之气。
但他走到她面前,看向她时,还是放柔了声音。
“怎么出来了?”
萧昱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她整理合拢刚刚被绿竹急急披上的披肩。
不用看,顾令筠也感受到旁边一众人暧丨昧的眼神。
她刚想回答,站在一边迫不及待伺机而动的邓公公就抢先一步,堆着一张笑脸说道:“娘娘可是一直盼着皇上回来呢,一听到消息就立马出来等着了。”
身后各家的女眷也配合应道。
“是啊是啊,我看娘娘都派人出来看了好几次。”
“可不是吗,难怪我看娘娘刚刚狩猎时没什么兴致,原来是想着皇上呢!”
顾令筠脸上一热,快速瞄了两眼。
只见四周一众人都是挂着不可言会的笑容,一脸“小两口嘛,理解理解”的神情。
有个挺着大肚子身着显贵的中年男子更是哈哈笑出声,扯着大嗓门喊道:“我说怎么今年皇上打猎没多久就赶着回来,原来是挂念着贵妃娘娘!”
顾令筠的脸蛋是不可控制的彻底通红。
她现在感觉,这种情况就像是过年跟男朋友回家被一众亲戚调侃。
而再看看萧昱珩,是一脸的淡定,神色未有丝毫变化。挂着淡淡的笑容旁观着,也不出言阻止,反倒像是极其乐意看着她的窘迫。
***
脸皮薄的顾令筠跟着萧昱珩进了帐内脸依旧滚烫滚烫的红着,小火炉烘烤着让她直觉得发闷喘不过气来。
经过刚刚那么一出,顾令筠视线左右乱瞄,看了看帐篷顶又看了看地上的毛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萧昱珩。
一切尽收眼底的萧昱珩扯了扯嘴角,几步走到她跟前,微微弯腰,对上顾令筠眼睛问道:“是热吗?脸这么红。”
说完又一脸关怀,出人意料地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耳垂,随着动作掌心挨上了她的脸。
顾令筠脸蛋彻底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下意识推开萧昱珩,稍稍侧身说道:“不...不热......”
身后传来明显带着愉悦的笑声,顾令筠才反映过来,萧昱珩这是在逗她。
萧昱珩收起捉弄她的心思,自顾上了榻,“过来吧。”
顾令筠忿忿不平,偷偷瞪了他一眼,脱下披肩后也跟着坐了上去。
在一旁看得老脸通红的张德福笑了笑,腆着一张脸上前,“刚刚清点完来报,皇上今年又是狩猎最多的呢!皇上果真是好身手。”
邓公公不知从哪个角落提了那兔子出来,也跟着说道:“皇上您看,娘娘刚刚也打到了一只兔子呢!”
顾令筠看着那兔子不说话,快速瞄了眼萧昱珩,内心明了。
这能是不最多吗!?
不是也能给你弄到是!
我都能打到一只兔子了!你起码能打到一头熊啊!
张德福又接着补充道:“咱们皇上这骑射的功夫是自幼出众,年年拔得头筹。依老奴看,这大周内是没人比得上皇上。”
顾令筠内心不以为意:“那猎人肯定比得上,人家靠这为生的呢。”
脸上却是连忙堆起笑容,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只是没能亲眼看到皇上的英姿,可惜啊可惜。”
张德福还欲再说,萧昱珩就一脸冷淡地出言打断:“行了,退下吧。”
张德福一脸委屈,欲言又止:“......”
果然年纪大了就不受宠,拍马屁皇上也不爱听。
一旁坐着的顾令筠悻悻内心感慨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说多错多啊。”
***
等去到了行宫,顾令筠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帐篷只不过是个临时歇脚点。
这行宫建在了离猎场不远处的皇家山脉,大大小小试余座宫殿。
见怪不怪的顾令筠已是一脸淡定。
在现代有钱人不也是世界各地都有住所,这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了,多几个行宫,正常正常。
配合着白日里的狩猎,晚宴设在露天举行。
顾令筠听着宫人解释了一大通,简单将其定义为“篝火晚会。”
这皇家的宴会自然不会出现“喷火表演”或是“大家手拉着拉绕着火堆转圈圈”。
但歌舞表演这种助兴的节目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也是必不可少的。
顾令筠坐在专门搭建起挡风的小高台上,手握着暖手的汤婆子,看着底下衣着单薄被冷风吹得脸青口白的舞女,默默在内心同情三秒。
舞女退下后就陆续有官员起身来汇报,顾令筠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篝火晚会”更像是“公司年会”兼“拍马屁现场”。
比如那某某大人:“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粮食比去年大大增产,一切都多亏了皇上的英明领导。”
又比如某某大人:“属下今年疏通了所辖管郡内的运河,夏季多雨时也没再发生过洪涝。天佑大周,得此明主!”
顾令筠默默听着,在内心记着,听到颇为新奇的称赞,跟着微笑点头。
顾令筠:论起拍马屁,还是我输了。
***
许是听久了萧昱珩觉得厌烦,挥挥手叫停,重新开始了歌舞表演。
这时宫人们也有序地端上了食物。
“娘娘,这是您白日里猎到的兔子。”
顾令筠看着云纹错金小鼎上剔了骨切好的一小块兔子肉,久久没有动手。
邓公公见状弯腰压低声音掩着嘴劝说道:“娘娘是不忍心吃吗?这是大周的习俗,猎到的第一件猎物要烤着吃了。娘娘善良仁厚,这兔子能给娘娘吃了是它的福气。”
顾令筠微笑着点了点头,投过去一个果然了解我的眼神。
微微蹙眉面露挣扎,一副我实在不忍心的模样动手夹了块兔肉,连同将想问“能不能给我弄个麻辣兔头”的冲动一起咽了下去。
顾令筠小口小口细细嚼着,不一会就吃完了那一小块兔子肉,本想着维持形象不能吃太多。刚想放下银筷就见鼎内又落下了一大块兔子肉。
扭头看过去,被篝火映照着的萧昱珩一脸坦然,反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顾令筠嘴角不可控制的扬起,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忙低头,一副“我也不想吃的,是皇上非要我吃,那我就勉为其难吃吧”的样子。
萧昱珩又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举起酒杯遮住跟着扬起的嘴角。
底下一众默默留意不明所以的大臣也跟着手忙脚乱地举起酒杯。
***
许是体谅她一整日下来的“配合表演”,夜里萧昱珩体贴的没来她这。
顾令筠整个人泡在温泉水里,闭着眼由着一众宫人替自己捏肩洗漱。
待宫人都退下后,顾令筠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好累啊,不过终于结束了。”
略微疑惑的绿竹提醒道:“娘娘,明日还要去天露寺呢,那才是正事。”
顾令筠一惊,“天露寺?”
绿竹忍住扶额的冲动,一边替她梳理头发一边解释道:“礼部人来的时候娘娘挂心打听白才人的事,怕是那时没留意听。”
“这来猎场狩猎只是开始,最重要的是去天露寺敬谢上天的保佑。皇上呢自是领着大臣们,各家的女眷就要跟着娘娘的了。”
顾令筠顿时紧张起来,正欲起身,就被绿竹按住。
“娘娘暂且宽心,到时礼部会有人带领娘娘的,娘娘要做的是今晚好好休息。”
闻言顾令筠放松了下来,又重新靠到池壁上,“那我再泡一会。”
***
大理寺牢内。
“听闻皇上这次去狩猎,后宫嫔妃中只带了贵妃一人。”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贵妃多受宠。”
狱卒的交谈传进铁窗内,牢内角落抱膝蜷坐着的人闻言轻微挪动,带动身上的镣铐,发出声响。
此人正是被关押数日的白静柔,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原本的白衣沾满了各种污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眼睛里是一片黯淡,看不到一丝神采。
牢外传来“啪塔啪塔”的脚步声,白静柔也没有一丝反应,依旧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小块地面。
来人停下,冷着声说道:“白静柔,不要做无谓的反抗,老实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白静柔嘲讽一笑,抬起头,“我要见皇上。”
牢外的人放声大笑起来,“就你还想见皇上?白静柔,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谋逆罪犯,老实交代还能留个全尸。”
白静柔别过脸去,重复着那句话:“我要见皇上。”
那人面色铁青,厌恶地看了一眼道:“我已经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过你再嘴硬也没有关系,该掌握的证据我们也已查清楚。好好呆着吧,你也不剩多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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