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过得第一个新年, 远比顾令筠想象中更要有趣。
走街串巷的去拜亲戚自是不需要的, 反倒是一堆人毕恭毕敬地进宫来给她拜年。人生大事, 她是早早就完成, 让不少人头疼的催婚自是不存在。既是因为身份,又是因为后宫中有自家的姐妹,也无人来问她什么时候生娃。
虽没有手机电视,但宫里也自发举办了不少活动, 顾令筠乐得忘乎所以, 是被绿竹提醒, 才知道萧昱珩对她有些不满。
顾令筠听了也略有些委屈,虽然是过年,身为皇帝他并不能彻底放假,依旧有政务处理,也就是晚上的时候会到她这。就算如此两人也是各干各的, 他看他的书, 她玩她的。
他究竟不满什么啊
顾令筠是百思不得其解。
邓公公是一脸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娘娘啊, 男人呢,有时候也是需要陪伴的, 您看您都没主动去找过皇上。”
顾令筠一脸狐疑,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
绿竹也跟着在旁劝道“是啊娘娘, 今天就是元宵了, 再不抓紧, 年都快过完了。”
被两人念叨得烦不胜烦, 顾令筠正打算去萧昱珩宫里,他反倒来了。
萧昱珩刚进来团团就立马从她腿上跳下来,躲到凳子下去。
团团,也就是她养的那只白猫。说来也是奇怪,它是顾令筠见过最乖巧的猫。平日里她宫里进出的人也不少,也只是乖乖的窝在一旁,也不见有多大反应。唯独是萧昱珩来了,定会猛地一蹿,早早躲起来。
萧昱珩自是瞧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一团白,他对宠物向来都是没多大兴致,甚至会嫌麻烦。自他登基后,宫里以往养的众多宠物,大多被送了出去。但见顾令筠欢喜,也就随了她去。
“陛下,今日政务处理完了吗”顾令筠惦记着刚刚的话,姿态放低,毕恭毕敬的问道。
“嗯。”萧昱珩一如既往,淡淡应道。
“那皇上来可是有事”
按理说天还没黑,想了想以往白日他过来的场景,心里不禁一咯噔,难道是来抓她练字的
萧昱珩偏头看她,脸上满是惴惴不安,吊了她一会,才慢慢说道“今夜上元节,不设夜禁。”
顾令筠松了口气,再去想这句话的意思,内心一喜,压抑着激动问道“所以我们是能出宫去逛逛吗”
萧昱珩却故意不答,慢悠悠地端起茶盏。
顾令筠内心满是迫不及待,加之萧昱珩潜移默化下的纵容,她在他面前早就放下了一初的谨小微慎,直直说道“去吧去吧,我好想去。”
“那就依贵妃所言。”
像是感受到主人的喜悦,团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就把顾令筠一把抱起,搂在怀中狠狠亲了口。
元宵佳节,特意破例取消了夜禁,又因是新年的最后一天,街上挤满了百姓,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灯笼和走马灯交相挂着,沿着街道,竟看不到尽头。灯光摇曳,人影重重。
猜灯谜的摊子四处皆是,引来了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接耳讨论,时不时传来一阵喝彩声。贪玩的孩童,手里提着灯笼,追逐着打闹,穿街走巷。护城河边是结伴同行放河灯的男女。
走马灯、河灯,以及不时升起的烟火,直把这黑夜点亮。
顾令筠瞧着这场景,一时竟有些哽咽,万家灯火,美得要她有落泪的冲动。
而邓公公和几个随行的侍卫就没这个雅致,虽然陛下和娘娘乔装打扮低调出行,但他们还是费力隔着不断涌动的人群,生怕出什么意外。
张德福自是不能跟着来的,对他是再三交代嘱咐,邓公公在顾令筠身旁隔开人群,被踩了好几脚,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自是引人瞩目,但百姓也只当他们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并不惊奇。也只有无意瞧见他们样貌的人,会发出一声赞叹。
“陛少爷,夫人,不如我们去对岸,那边人少,这里人太多了。”邓公公扯着嗓子喊道。
过了护城河的这边,灯光不多,人也是稀稀拉拉,和对岸倒像是两个世界。但也不缺提着河灯叫卖的小贩。
“少爷,夫人,要买盏河灯吗”尽管他们是乔装打扮了,衣着依旧不凡,小贩们一见他们就围了上来,推销着手里的河灯。
邓公公看了眼顾令筠,见她皱眉,立马挥散了他们,而顾令筠的目光却落在了别处。
离他们不远处,站着一位老媪,挽着一个篮子也在卖河灯。只是相对于其他小贩的形状独特,制作精致,她的河灯显得倒有些普通不起眼,篮子里都是满的,似没卖出去多少。又见她她衣着单薄,身型瘦小,身后的那一是热闹映照得她极为的孤单,顾令筠心底不禁生了丝同情。
看了眼萧昱珩,顾令筠领着绿竹朝她走去。
“婆婆,这些我都要了。”
听到她的话,绿竹立马掏钱。顾令筠的库房里堆积了不少银子,落了尘了也无处使。这次出宫,特意嘱咐她带多点出来,这一出手自是不少,老媪见了眼睛瞪圆,连忙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这钱能把这所有的河灯买下来,我这小小的河灯哪能值那么多钱。”
绿竹心里也满是同情,笑着劝道“我们夫人爱积善行德,这是她的一番心意。这大寒天的,钱收下了就回家去吧。”
老媪早已注意到他们,见年轻力壮的小伙也卖不出去,自是不敢向前。眼看推脱不掉,连声道了谢,直念着“菩萨心肠”。
绿竹接过篮子,顾令筠从中挑了两只,满心欢喜,扭头想叫萧昱珩一起来放。扭头却见他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女子,虽直瞧到背影,但也是婷婷袅袅,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这位公子,不知是否定下婚约”上元节这日,若有单身的男女看对了眼,亦是可大胆求爱,往往能成不少美事。
刚刚的惊鸿一瞥,是让她乱了心智,撇下丫鬟跟着来到这。眼前的男子,容貌出众,气质凌然,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难及他的十分之一。
因被随从拦着,她无法靠近,就只能这么看着。满是忐忑的问出,他却未看过来一眼。女子正欲开口,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我的夫君自是早已有婚约。”
顾令筠拿着两盏河灯,快步走过去,站到萧昱珩身旁。认真一看
嗯,没有她美,放心了。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羞赫,若说这位男子是她瞧过最出众的男子,那他身旁的女子就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她一直对自己容貌引以为傲,但在她面前还是自愧不如。刚刚她一直自顾看着男子,倒忽略了他身边还跟着人。
他们的关系已是明了,女子又看了几眼,虽有不甘,但也是待不下去,连忙跑开。
“就这么一下功夫,陛下就招惹来一个人了。”顾令筠幽幽说道。
若是他不是帝王,想要嫁给他的女子怕是从这一路排去了西北。
“怎么就赶跑她了”萧昱珩的回答却让她意外。
“难道皇上还想将她带回宫中,让我和她姐妹相称”顾令筠气鼓鼓的问道。
“有夫人在,又岂敢”萧昱珩眼里有了笑意。
“夫人”一词让顾令筠心一跳,嘴角忍不住弯弯,错开目光说道“去放河灯吧。”
萧昱珩见她兴致盎然,也跟着配合,只是在她放下河灯闭眼许愿时,睁开了眼去看她。
对岸的灯火照亮她的脸,那双明珠此刻被眼帘遮盖住。但他知道,很快又能见到。他一直没有说,他最喜爱看的,是从这双亮晶晶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因为下一秒,这双眼睛总是忍不住弯起来,比灯火还要璀璨夺目。
“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保持下去,皇上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顾令筠偷偷许了个愿。
睁眼见萧昱珩看着她,略有些心虚,但还是冲他一笑。
“好。”萧昱珩瞧着她,突然说道。
“什么”顾令筠不明所以。
萧昱珩没有回答,离他们不远处此刻却突然放起了烟火,炸开时直直像要落在他们身上。
顾令筠被吸引住,一时倒不再去追问。
然而事与难违,无论是初一萧昱珩写下的许愿条还是顾令筠河灯许的心愿,都没能实现。
过完年,天气开始转暖,寒冰逐渐融化,春天一步一步在靠近。
黄河上游却突然决堤,加上春汛,连淹几城。州府们怕上头责罚,本欲压着先行处理,减轻灾害再上报。但因淹死了众多牲畜,竟出现了瘟疫,来势凶猛,难以阻拦。
一时流民四蹿,想要涌进临近的城镇,但却被阻拦在外,多地发生了。
待萧昱珩接到上报的奏折时,已是流言四起,多地出现了异像。
有说这是上天的惩罚,当今圣上不仁,残害手足。
亦有说这是因为与突厥交战,杀生无数,惹怒了佛祖。
甚至还有说,这是因为贵妃是妖妃转世,迷惑君主,祸害众生。
最后一种说法是愈演愈烈,传得煞有其事。
然而这一切顾令筠都被瞒着,丝毫不知情。她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上新的裙子,坐在窗前,正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春天,也等待着她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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