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让我后悔的点?”
薛妙妙刚坐稳,就听到了男人的质问声,她一抬头,又看到老男人面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
她也不怕,反而伸长了脖子,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我没有啊,王爷愿望。我可是远近驰名的贤内助,怎么可能会毁了你的名声。哪怕要我粉身碎骨,我都不敢让任何污糟的事情惹到您头上啊。”
她那一副激动表忠心的模样,明显是有些夸张的,这还不算完,话锋一转:“只是大家猜的都挺对的啊,王爷这么无情,打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又不是新婚燕尔,装给谁看啊?”
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用他的话堵他的嘴,还把他那副不屑轻蔑的模样,表现得十成。
萧烨不吭声,显然是不爱搭理她了。
马车行了一半,却忽然停下了,不久之后就有个小厮打听好消息,前来通禀:“王爷,王妃,前面出了点事儿,徐侍郎的马车撞到了人,正在商讨赔偿的事情。徐侍郎那边说会很快挪走,不挡路。”
小厮的话音刚落,王爷的脸色猛地黑了下来。
薛妙妙瞅了瞅他,不敢多言,只是心里在嘀咕着,难不成这是碰到了王爷的仇家?
很快马车便再次动了,经过旁边的马车时,外面传来一阵殷切的抽泣声与求饶声。
“大人,感谢您送小女的爹去看大夫,无以为报,唯有这条命有些用了。您收了我吧,我给您当牛做马伺候您。”小女子娇娇柔柔的声音还算好听,而且有一股孱弱的美感。
“不,姑娘,我不缺人伺候,而且你也不像是会伺候人的。”一道男声冷冷拒绝,毫不犹豫。
那小女子停顿了一下,似乎被他的冷酷绝情给震惊到了,竟然还有人连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
哟呵,戏文里经常唱的戏码啊,今儿竟然能瞧见真的了,顿时心痒难耐,但总算记着自己的身份,忍着没看。
“我可以学。”那女子毫不气馁。
“你看起来挺笨的,学不会。还有我府上需要的是可以随意打杀的丫鬟,而不是存了别的心思的人。”
薛妙妙一听这动静,差点笑出声来,这位徐侍郎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这哪里还忍得住,立刻撩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这么一瞧不打紧,立刻就看到了立在马车旁的一位俊俏男子,应当是方才小厮口中的徐侍郎。
大黎朝采用了三省六部制,六部尚书下面就是侍郎,侍郎官居正三品,这算高官了,有些人终其一生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上,薛妙妙原以为会看到一位中年男人,没想到他竟那样年轻,或者说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
此人剑眉星目,腰背挺直。看着甚是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大概是景王曾经拉拢的臣子,打过照面。
而他面前则跪着一位穿着素服的娇弱少女,正梨花带落雨的哭诉着,哀求他收留自己,男人却并不为所动。
恰在这时,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徐侍郎冲着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是她似乎愣了一下,转而冲她点了点头。
“看什么?”
从她撩开车帘起,萧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整个人十分警惕,见她入神,他立刻凑了过来,跟她脸贴脸靠在车窗胖往外看,也不怕人笑话。
薛妙妙被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松了手,就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了,倒是景王似乎没看够一样,重新挑起车帘。
“你猜他们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撞上的佳人对这位徐侍郎芳心暗许了?”她歪了歪头,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又不是当街策马,所以撞上人还是比较少见的,再加上方才那位小女子哭诉的内容,薛妙妙是觉得徐侍郎这是遇上碰瓷的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你情我愿的,如果徐侍郎看中这位小女子,想要带她进府也未尝不可。
萧烨并没有看她,而是直勾勾地看向徐侍郎,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皆是眉头一皱。
景王非常不爽,忽而扭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薛妙妙整个人都怔住了,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偷袭,瞪了他一眼,对外面的情形也不感兴趣了,直接把帘子一放准备跟他算账。
结果男人转眼间就变了脸,方才偷亲她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架势,帘子一放,面沉如水,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她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轻哼了一声:“你生什么气?”
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狗男人!
景王瞥了她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去了,只是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
景王府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了,徐侍郎却仍然驻足而望,至于跪在地上哀求的女人究竟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稍微一闭眼,都是她盯着他看那亮晶晶的眼神,还有萧烨亲她的模样。
一直到府里,马车都是气氛沉郁,看起来王爷始终没消气。
薛妙妙不由得撇了撇嘴,老男人可真是小肚鸡肠的,肯定还是因为她在赏花宴上坑了他这点事儿。
这点话都承受不了,况且那些夫人们也都是合理猜测啊,谁让他看起来又凶又阴沉。
不过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特别是对待自家男人,能哄就哄啊,没必要因为小事情,而给别人钻了空子。
她屁颠屁颠的追上去,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夫君,你不会真生气了吧?你能来接我,我真的特别开心,表现得这么好,给你零花钱嘛。”她边说边把他拖回了屋里,从盒子里掏出那一万两银票,还是今儿早上从他那里要来的,又乖乖地塞回了他的手里。
“下次再接再厉,以后还有啊。”她毕竟是个富婆,养老男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必要时候,金钱刺激也是绝对的。
萧烨手握着这一万两银票,心情犹如放风筝,起起伏伏。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一套,她简直用得炉火纯青,偏偏她用错了地方,她并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他一向清楚,薛妙妙从来都是个聪明人,哪怕他没这次没去接她,她也有后手,是不可能任由家暴的流言扣在他头上的,毕竟夫妻一体,他是个恶毒阴鸷的男人,她也讨不了好。
之所以任由那些夫人们误会,只不过是她有把握扭转局势,因为他去接她了,所以就提前遏制了大家的想象,还和他在众人的面前上演了一出恩爱的好戏。
“本王看起来像是缺这一万两的人吗?”他要被气死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他娘的一万两,还是他为了试探薛妙妙自己给出去的,结果又被她拿来哄他,等于说他掏了一万两哄自己开心?
薛妙妙眨眨眼,心里也很不爽。
老男人口气倒是不小,她虽然不是差钱的主儿,可也不带这样随手撒钱的,一万两买他一次来接自己还不够?你当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啊,这么猖狂!
“那我再把我的无价之宝送给你。”她妥协,抬手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
萧烨瞪她,她也无辜回望,两人四目相对,都不吭声。
在这种窒息的寂静之中,男人的眉头再次皱紧,她说要给他无价之宝,可是却没了下文,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你的无价之宝是?”
“夫君你呀!”她歪了歪头,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萧烨无话可说,他本该是生气的,现在也的确胸闷气短,但是看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他不能打也不能骂,总比冷脸对着他要好啊。
不过胸中的闷气无处可泄,他一把按住她,冲着她的脸来了一口,像是化身成饿狼扑食一样。
薛妙妙想躲,但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男人天生神力,平时控制着都无法逃脱,更何况这回是故意,那更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两人闹成一团,一时之间倒是亲密无间。
等她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萧烨才放过她,当然她白皙的脸上已经满是牙印和口水了,发髻散乱,轻拍着胸脯喘匀气。
男人靠在床头,丝毫不乱,显然方才那是实力单方面碾压。
薛妙妙伸手把脸上的口水擦去,不满地嘀咕道:“咬就咬了,还流什么口水,王爷可真是孩子气。”
萧烨有些恍惚,莫说他们老夫老妻的平淡生活,就推回到十年前,他们新婚燕尔的时期,也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玩闹的时候。
在他的眼中,夫妻生活除了相敬如宾相互扶持,就是晚上那点事儿了,而方才的笑闹,不夹杂身体的渴求,也没有做正经事的并肩而行,纯粹只是玩闹而已。
这种在他眼中完全浪费时间的行为,之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可是如今却自然而然发生了,让他获得的是纯粹放松而愉快的情绪。
“好了,零花钱给了,脸也给你咬了。可不许再生气了啊,你以后对我多好,我就回报你多好。你要是对我坏,或者不闻不问,我就敢让人知道王爷你是多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她理了理发髻,开始正经谈判,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谋求福利。
这么好的条件,十年后的自己却走到和离的地步,中间肯定是问题多多的。
不过她要提前打预防针,好好调-教老男人。
“王妃长能耐了啊。”他回过神,半真半假的说一句。
显然薛妙妙给他的惊喜不止这一点,谈条件就证明她在用心经营这段关系,无论是冲着他的身份,还是他这个人,都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我出嫁前,所有人都告诉我,夫君是天,我是依附与你的。那时候我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毕竟我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我爹娘护我如眼珠子,我还是望京第一美人,为什么只能屈服于别人。后来我看到王爷之后,就想通了,夫君这么优秀又强大的人,而我又柔弱不堪,的确只有依附于你份儿。”
她坐直了身体,双手捧着他的脸,夸他的彩虹屁不要钱一样的丢出来。
萧烨挑了挑眉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很不正常。
果然她停顿了片刻后,就说出了下文:“所以,如果我过得不幸福,过得不好,那肯定是王爷对我不够好。王爷一定要对我好啊,不然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让人知道我受了怎样的委屈。”
她说完之后,就狡黠地笑了。
实际上这一波欲抑先扬的发言,主要就是为了耍无赖,她只要不高兴了,那肯定是王爷错了,完全属于不负责任的甩锅行为了,同时也是想提醒他,对她的底线再低一点,甚至是不设底线那种。
没想到这回轮到萧烨怔住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二十六岁的她,分明是不开心的,虽说人人夸赞,府里府外贤淑良德,可是她的生活却像是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可是十六岁的她,却是日日开心,哪怕都是傻乐,也是纯粹的,因为忘了和他的十年纠葛,所以她开心。
她依附他,除了他能让她不开心之外,还有谁呢?
可是他也不开心,而且他很清楚不开心的源头来自于她,如今只有他一人揣着这些年的苦楚和纠葛,而她却都抛弃了那些不愉快,独自傻乐。
再加上回府路上遇到的那位徐侍郎,更让他的心情跌至谷底,面色也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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