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小说:为她俯首称臣 作者:予我白鹭
    夜里十一点,钟亦心终于到家。

    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一进门,通通甩到客厅沙发上。

    “好累。”她左右扭了扭发酸的手腕,甩掉高跟鞋,整个人蜷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家里没人。

    等休息好了,她回到二楼卧室,发现床上用品换了一套新的,大红色已撤去,枕头只剩一只,占据正中的位置。

    她早上出门前,管家刚好来报道,她很客气地吩咐把床上用品换了,枕头只需要一只。

    另外她还说,她不需要住家式的佣人,只需要安排人定时来做清洁和采购即可,言下之意是,也不需要住家式管家。

    看来管家确实很上道。

    洗漱完,她第一时间躺到床上,这一天累得够呛,早饭几乎拖到中午才吃,而赵锦橙几乎全程嘴巴不停,边吃边义愤填膺地跟她吐槽上午的战况。

    在“骁勇善战”的赵锦橙看来,没把对方撕到气绝身亡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滔滔不绝地向钟亦心描绘了至少二十种据说可以撕到对方妈不认的方式,钟亦心则一边涮着羊肉,一边真诚的邀请她加入“吵架没发挥好”小组。

    等赵锦橙的气终于消得差不多了,她突然向钟亦心提起她认识陈嚣,而且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都差不多十年了,他居然成了你老公?妈的,这叫什么缘分!”

    钟亦心当时有点懵。

    初中的时候,赵锦橙还不叫赵锦橙,她叫赵锦成,一字之差,再加上她干净利落的男生头,和粗豪不羁的说话风格,很容易被人当成男孩子。

    初一的时候她已有一米七,比班上很多男孩子都高,更具迷惑性。

    赵锦橙酷爱打篮球,那时候经常和外校高年级的男生一起打球,其中就有陈嚣。

    最初听说她未婚夫的名字叫陈嚣的时候,她并未往深处想,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昨天在婚礼现场她隔得太远,根本没看清新郎的相貌,直到刚刚在包间里,她才彻底把他认出来。

    等赵锦橙讲完这段历史,她充满同情地对钟亦心说:“嫁给这块臭石头,难怪你要守活寡。”

    钟亦心挑了挑眉:“怎么讲?”

    “那小子铁板一块,软硬不吃,字典里就没温柔这俩字,从没给过任何女生好脸……”赵锦橙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会儿他们校花追他,有一回,那妹子到篮球场堵他,我也在场,刚好那球弹出去了,校花妹子捡到,陈嚣去拿,校花要他送她回家,否则不把球给他,你猜陈嚣说啥?”

    钟亦心摇了摇头。

    “他说:那你拿着吧,我不打了。拎起书包就走,校花妹子脸都绿了,听说气得三天没来上学!哈哈哈!”

    钟亦心笑道:“如果是我,你猜我会怎么说。”

    这回换赵锦橙摇头。

    她抿唇一笑,“我会跟他说,我把球给你,你送我回家,否则我就送你回家。”

    “牛批!”赵锦橙哈哈大笑起来,“陈嚣真够爷们儿!刚刚还知道为你撑腰,解气!”

    解气吗?也许吧,但她要的,可不是这个。

    或者说,不止是这个。

    他是足够冷酷,可钟亦心想起那“小孩子”扔下茶壶时不安又挑衅的眼神,可知这世上多的是不怕死的人。

    笑够了,赵锦橙重重地和钟亦心碰杯,豪气万丈地说:“来,钟钟,让我们为你以后的寡妇生活干杯!让我们一起solo下去!”

    旁边几桌客人看着钟亦心的目光不乏同情。

    不谈赵锦橙的玩笑话,钟亦心侧头看了眼身边空出来的一块,内心百感交集。

    赵锦橙那张嘴,简直有毒。

    昨晚上只觉得他在旁边热得像贴着暖烘烘的壁炉,今天突然发觉这张床有些太大了。

    钟亦心在上面滚了几圈,把自己卷成寿司卷,又松开。

    直到自己跟自己玩累了,这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接到杨晓薇的电话,问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几点到家吃饭。

    钟亦心揉着眼睛坐起来,这才想起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她嗓子睡得干哑,模模糊糊地说了个时间,挂上电话打算找陈嚣说这事,才发现自己连他电话号码都没存。

    她刚起床,有些低血糖的症状,在床上茫然地坐着发了会儿呆。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斜进来一道明亮的光线,灰尘围绕着那道光线盘旋起舞,她看得有些出神。

    陈嚣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钟亦心抱着腿坐在床上,头发乱乱地披散在身前,看到陈嚣进来,表情一愣,开口便问:“你来干嘛?”

    陈嚣径直往床上一坐,很不客气地说:“我回自己家,还要打报告?”

    钟亦心看他一眼,发现他剪了头发,比昨天看到的时候更短一些,但很利落,他的发质看上去有点硬,这样清爽干脆的短发很适合他。

    钟亦心软绵绵地“哦”了一声,淡定地将右肩滑落的细吊带勾回锁骨上,接着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胆子小,你神出鬼没的,容易吓到我,以后还是打个报告比较好。”

    陈嚣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她昨天在包间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他掌心里挠痒痒,面不改色,表情甚至还带着点无辜,她胆子小?

    陈嚣说:“起来,今天要回你家,你不会不知道吧?”

    钟亦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她脸枕着膝盖,闭着眼睛说:“我知道,可我还没睡醒,你等等,让我缓缓。”

    说完她就往床上一歪,脚在被子里面状若无意地踢了陈嚣一脚,像是在嫌他烦。

    陈嚣挑了挑眉,没说话,他看到钟亦心侧脸对着窗户,纤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装睡得不要太明显。

    他径直走到窗边,刷一下拉开窗帘。

    九点钟的阳光很精神,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牢牢盘踞着室内的每一处空间。

    钟亦心感觉眼皮一亮,她猛地睁开眼。

    “你干嘛!”钟亦心哀叫一声。

    陈嚣近乎残酷地回答:“我在帮你清醒。”

    钟亦心被他这下闹得简直没脾气了,她气乎乎地睁开眼,看见始作俑者正站在窗边。

    他脸上挂着优雅却不乏恶意的微笑,手还抓着窗帘,手臂上的线条拱成一个小丘,弧度充满力量感。

    钟亦心突然感觉脸颊发烫,脸上的毛孔都要被阳光破开了。

    她心下突然没了斗志,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她冲陈嚣眨了眨眼,从被窝里朝他伸出手,放软了语气:“拉我起来。”

    她的嗓音懒怠,还带着一点沙沙的质感,眼睛迎着朝阳微微眯起来,像只懒洋洋的猫儿。

    她清楚自己是在撒娇的。

    陈嚣靠墙站着,动也不动,他用一贯的冷淡语气说:“你没骨头吗?”

    钟亦心那只手在空中摆了摆,像是不耐烦,她答非所问,尾音拖得长长的:“拉我起来……”

    陈嚣走到床边,淡淡嘲讽:“要不要我直接抱你起来?”

    钟亦心抬眸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逗逗他,没想让他真拉自己起来,他像只脾气不好的野狼,而她更像是猫科动物,撩一撩,蹭一蹭,在惹怒他之前就要跑。

    在那团阴影朝她压下来之前,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陈嚣弯下腰,动作极不温柔地掀开她的被子,二话不说就将钟亦心从床上打横抱起。

    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脑袋贴到他的胸口,转眼就被他抱到了洗手间。

    她嗅到他衣服上冷冽的清香,不像是古龙水的味道。

    短暂的心慌过后,她想,还好昨晚睡觉穿的是条睡裤。

    “要我帮你刷牙洗脸吗,大小姐?”到了洗手间,他仍抱着她,距离如此之近,她看见他眼中深沉的底色。

    钟亦心从他怀里跳下来,笑着说:“不用。”

    “很好,我在车里等你。”说完,陈嚣转身离开。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钟亦心嘴角勾起一丝胜利的微笑,她自言自语道:“很好,慢慢等吧。”

    根据钟亦心往常的出门速度,最快十分钟,最慢一小时,完全取决于她化妆和挑衣服的速度。

    今天她心情格外好,哼着歌化好妆,又到衣帽间一件件试衣服,她完全进入状态,乐此不疲。

    当陈嚣黑着脸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哼到“Gotta do my hair,I put my make-up on~”,一边拿着一顶俏皮的贝雷帽往头上比划。

    男人抱臂站在衣帽间门口,冷冷地说:“知道过了多久吗?”

    钟亦心在镜子里冲他眨了眨眼:“半个小时?”

    “四十五分钟了,”陈嚣冷脸说,“你是准备去走秀吗?”

    钟亦心撇撇嘴说:“女人出门就是这么麻烦的,你看,要拍爽肤水、美□□华、日霜,还有防晒,粉底,遮瑕,接下来化妆更麻烦……”

    陈嚣听得头都大了,他皱着眉打断了钟亦心的发言,“什么都不用搞了,就这样。”

    钟亦心耸了耸肩,接着,她将头上的贝雷帽调了个角度,歪着头问他:“这样好看吗?”

    他这时才认真看她。

    她已换下刚刚那套条纹睡衣,穿一件白色的蕾丝连衣裙,衣领上嵌着小颗小颗的珍珠,裙摆似鱼尾,长及纤细的小腿,足上着一双简约的裸色高跟鞋,优雅得像是时尚杂志上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的贵族小姐。

    那只姜黄色的贝雷帽搭在头上,看起来时髦又俏皮。

    “一般般。”他说。

    哦,那就是还可以。

    钟亦心将帽子用发卡固定在右后侧,确定不会掉下来,这才满意。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上车,司机驱车离开久溪别苑,朝着钟宅驶去。

    四月的天阳光和暖,但气温仍有些低,钟亦心穿得单薄,一出门便感觉到一丝凉意。

    好在出门便可以坐车,直达钟宅,在室外待着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分钟。

    陈嚣和钟亦心分别坐在车后座的两边,像是隔了一堵隐形的墙,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钟宅并不远,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下车之后,钟亦心走到陈嚣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比她想象中还要结实一点。

    陈嚣勾唇浅笑。

    沿着花纹别致的青石台阶一路向上,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盯着她挽在他臂弯的左手,挑眉问:“你的戒指呢?”

    钟亦心反问:“你的呢?”

    陈嚣伸出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枚戒指就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他什么时候戴上的?明明婚礼一结束他就摘下来了呀,昨天见他时,手上也没有戒指。

    钟亦心面上闪过片刻的尴尬。

    她把戒指放哪儿了?

    似乎是昨天早上出门时摘下的,之后便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看她受挫,陈嚣忽然心情很好,刚刚等她下楼那点不耐烦也消失了,接着,他从口袋里取出戒指,利落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戴好了,以后别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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