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里的“尸体”以极快的速度被无花处理干净。
那些人中了西方豆蔻,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会有人怀疑其中还有没有活口。无花将他们送到不归之海“抛尸”, 旁人知他和玉同尘关系匪浅,也不敢多言半字。
大殿内又是一派窗明几净。
洛飞羽没像往常那样立在殿前, 而是罕见地坐了下来众人亲眼见他被那护法长老所伤, 暗忖他如今这副模样, 也不过勉力支撑罢了。
无花抛尸归来, 静静站在他身旁,冲他颔首。
洛飞羽这才开着地图喊话,对众人道“诸君。”
在场之人立刻凝神屏息静听。
洛飞羽叹了口气“贫道命不久矣。”
殿内教众议论纷纷,一阵嘈杂。
洛飞羽举起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他们不要喧闹,“我受玉教主之托,以身作饵,助他引出觊觎罗刹牌之叛逆, 如今已将叛徒尽数就地正法”
“然虽不负所托, 却也大限将至,无法再继续主持大局了。”
他这副躯壳,天生就像个名门正派的样子,苍白的脸色驱散了些许冷清,看上去儒雅温润了许多,语声淡淡, 却衬得格外君子如玉。
江湖中都说, 玉同尘是心怀苍生、庄肃德高之人, 纵被那白陀长老临倒前泼了一身黑水,一边是凛凛剑仙,一边是阴险老狐狸,教众们也忍不住多偏信玉同尘几分。
洛飞羽向玉天宝招手“天宝,你过来。”
玉天宝本能缩了缩脖子,怂兮兮瞅了眼他身边的无花,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我不过去。”
“”洛飞羽默然片刻,扬起和善的笑容,微笑道“你过来,我不会对你出手。”
玉天宝躲在孤松背后,生怕这是个圈套,担心自己一过去,脑袋瓜就得被当场“咔嚓”喽。
洛飞羽见状,做出幽幽神伤的样子,低眉轻叹,眼睫凝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玉天宝迟疑伸出半个头,莫名其妙的心中居然有些疚意,遂咽了咽口水,吩咐孤松好生在后方保护自己,这才壮着胆儿上前,跟洛飞羽保持五尺之距。
他忐忑道“你、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洛飞羽从怀中摸出块古玉,呈到玉天宝面前,“我死后,你就是玉教主唯一的血脉,我将罗刹牌交给你,日后这罗刹教还是姓玉。”
咱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哥把路给你铺好了,你丫好好干啊玉天宝成功接收到了洛飞羽的电波。
二傻子顿时心绪复杂,面露不忍“你、你把它给我作甚我爹留着你,是让你给我当苦力的,本少爷还想多逍遥几年呢你可别说撒手不管就不管了啊”
洛飞羽伸手想拍他的肩,但距离太远,愣是没够着,只好哀叹道“贫道尽力了。”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玉天宝见他神情悲切,至为诚恳,心中的警惕和防备又不禁动摇起来。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和责任,这好像正被人以性命护持着的错觉,令他感动万分,以至于将无花曾经想杀他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杀个屁那必是姐夫为了帮忙整治教内叛逆做出来的假象对没错
这世上果然还是亲人靠谱啊
玉二傻子热泪盈眶。
洛飞羽语重心长向他交待“往后识人用人,就看你自己了。你上前来,我将玉牌传给你。”
玉天宝踟躇行来,目光定在那花纹繁复的古玉上,手指微抖,作势要取。
正在此时,异变突起
原本安分立在玉同尘身边的无花,忽然拔刀向他出手,一手屈指成爪去抓那罗刹牌,一手执刀直刺玉同尘的心脏。
玉同尘脸色大变,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偷袭,加上他本身伤重、早是强弩之末,这一刀无论如何躲避不开。
“嗤”那长刀刺入他胸前。
玉道长徒手抓住了刀身,阻止它更进一步。
无花振袖拍飞了玉天宝,握着得手的罗刹牌,斯文优雅笑道“原来真货是被你贴身藏了起来,平白耽误我许多功夫。”
洛飞羽一脸不可置信,又惊又怒,愤然含泪道“你竟对我下手”
无花无花本想按着剧本,做出副冷血薄情的样子来,但瞧见洛飞羽这槽点甚多的演技,不由默默别过了头,暗自抽搐了嘴角。
在众人眼里,这便是他心里有愧,不敢直视玉同尘的表现了。
洛飞羽似是被伤得极痛,素来冷清的面容染了不少凡尘颜色,字字泣血控诉道“你如此帮我,就是为了谋取罗刹牌”
无花眼中的笑意温柔而亲切,“不错。”
没人会知道,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其实都在洛飞羽那穿模的刀尖儿上;他额上沁出的薄汗,也不是因为得手的喜悦或紧张,而是在精心计算着刀刃和洛飞羽真正的前胸的距离。
是的,洛飞羽今日没套假胸。系统出品,优质穿模,那一刀看着是刺进了他的心脉,其实连皮都没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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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无花还是很小心,洛飞羽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抓住刀锋的手上流的,无花不敢太用力,生怕洛飞羽一个走神,这刀尖就真刺进去了。
玉道长凄然一笑,惊天剑意拔地而起,众人大骇之下,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无花身形一震,圆睁着眼仰面倒了下去。
他落地之后,玉道长那根大葱才堪堪落入无花颈边的石缝中,深深竖插进地板。
玉同尘出手之快,比电光石火还要迅速,以至于根本没有一人看明白他是如何出招、又是如何得手的。
他失去了自己的武器,很快也晃了晃身体,向与无花相反的方向倒了下去。
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这变故来得太快,转眼间玉道长就达成了双杀成就,跟潜伏在他身边欺骗感情心怀鬼胎的无花和尚同归于尽了。
众人茫然看着断了气的玉同尘,又看了看另一边光头旁边竖着根葱的无花,长久都没能回过神。
玉天宝颤巍巍爬过去,捡起地上染血的罗刹牌,扭头问孤松道“松松松松长老,罗刹牌传给了我,现在,本少爷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吧”
孤松复杂同枯竹和寒梅交换了眼神,皱眉观察了地上的洛飞羽片刻,点头道“少教主。”
玉天宝拔出玉同尘的那根葱,不知何故,这普普通通的葱段,到了他手里,竟化作一柄品相非凡的长剑。
他难过都写在脸上,耷拉着嘴角吩咐下去“父亲生死未卜,我长兄又在殿前暴毙,你们动作麻利些,将他们厚葬了罢”
入夜,繁星如萤。
玉天宝独自一人抱着酒,涕泗横流坐在玉同尘碑前,哭得伤心。
孤松皱巴的老脸上伪装得极为体贴,丝毫没有因玉天宝是个十三岁的纨绔小屁孩,就泄露怠慢之色。他恭敬安慰道“少教主节哀顺变,不要太难过了。”
“不是都说了让本少爷自己待会儿吗,你怎么还在这杵着”玉天宝吸着鼻子,不悦白他一眼。
孤松颔首道“少教主的安危重如泰山,我等自当尽力保护。”他面似欣慰,还称赞玉天宝“少教主手足之情感动天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着实比从前长进了不少。”
玉天宝没好气道“你见谁死了哥,还可能死了爹,还能笑容满面招摇过市的本少爷不哭两声那还是人吗啊”
“”孤松刚夸他一句,立马就被噎了回来,噎得无话可说。
玉天宝瞅着他心烦,胡乱摆手撵他,“下去下去,别妨碍我缅怀长姐,哎眼瞅着身边儿就这么一个惊艳的美人,怎么偏偏是个男的,还跟我是一家子,光看不能吃这下好了,干脆死了干净,连看都不给看了”
孤松“”今天也觉得少教主烂泥扶不上墙的孤松长老,更加坚定了造反的决心。
待碍眼的人都退了干净,玉天宝摸着玉同尘的坟头,在夜色里哇哇哭起来。
“呜呜呜怎么着咱俩一个爹生的,你这么死了我还真挺难受的这壶酒便宜你了,就当送你上路吧。”
他举起坛子,将酒水尽数倾入坟头沙土之中。
倒着倒着,那沙土下面似有动静。
玉天宝背脊一凉,倒酒的爪子抖了抖。
一只玉雕般的手,从土下伸了出来,抓住了玉天宝的脚踝。
玉二傻子惊悚色变,连喊都忘了,手里的酒坛“咚”地一声砸在土地上,轱辘轱辘滚出去好远,酒液洒了一地。
洛飞羽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拨开上层的埋土,从坟头里爬了出来,冲他笑道“福生无量天尊”
“”
玉天宝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吓得屁滚尿流转头就跑,一回头,无花那座坟头里爬出一颗光头,在星光下闪闪发光。
玉天宝两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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