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胡不归的四人被他这突然变调的声音刺激到,面巾下的脸同时扭曲, 犹如胃疼。
“你他娘的死到临头鬼叫什么”
胡不归大喜过望, 在看到洛飞羽和小东西的那刻, 眼中爆发出无穷精芒。
四人以为他这是回光返照,要拼最后的力气来一波大的, 遂一同举起武器,给他致命一击。
胡不归连忙止住嘶声, 双目同紧随“陆续”而来的无花对上, 无声张口。
无花同他目光交汇, 立刻会意, 他眯眼伸出手掌, 用力将洛飞羽显眼至极的脑袋使劲儿按了下去。
“嗤”鲜血飞溅在雪地上。
被迫埋下头的洛飞羽听到这声音, 本能打了个抖,身体僵硬定住。
那惯用飞刀之人耳力不弱,收手之后,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遥遥回头看了一眼。
入目只有漫天的风卷雪片,他们身后什么也没有。
无花的另一只手就覆在洛飞羽的眼上,过了许久才挪开, 密聊里一声“阿弥陀佛”。
洛飞羽握了握拳, 虽未亲见,却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 那个被追杀的倒霉鬼, 被他砸出来的小娃娃的生父, 竟然就是前些时候还在他这里蹭烤串的胡不归。
怀里的小家伙又要哭了,洛飞羽看了看那四人金色镶边的长长的血条,纠结了片刻,忍下冲动,顶起暗尘弥散就往回走。
无花舒了口气,洛飞羽总算还知道审时度势,没贸然冲上去找死。
他遂也凭借潜行之忍术遁去身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传音入密飘入胡不归的耳朵。
那柄竹剑“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剑客人如山倒。
是我。〗
洛飞羽认真问道我会养好你儿子,他叫什么〗
他们离胡不归越来越远,自然也看不到,在他们悄然离开后,胡不归脸上的笑容。
胡不归趴在地上,目中神采黯淡下去,只余无尽被染红的雪。
红雪。花开叶落覆红雪。〗
返程路上,洛飞羽虽收集完了玄龙石,心情却并不太美好。
在胡不归遇难时,他没有出手帮忙,虽是权宜之计,心里总还是不舒坦。
身在江湖,难免遇到些令人遗恨的事。他一遍遍在心中思考,若他装分能再高一点、速度再快一点,足以击败那四个高手,是不是就能有机会救下胡不归
洛飞羽其实一直有些得过且过,只要武力值足够逃命,打不过超一流高手他并不在意,所以橙装多起来之后,他就变得懒散。
但胡不归的死却让他觉得,武功只停留在“足够自保”这点上,好像还远远不够。
若遇到危险被围攻的人不是胡不归,而是无花呢
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是那四人的对手,他定不会坐视无花遇险,真是那样,说不准就落个双双殒命的下场。
他死了还能换个门派重头再来,无花要是没了洛飞羽越想越是不安。
谁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何事,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
他当时看到那四人的血条,判断他和无花带着个孩子,打斗起来束手束脚定是不敌;胡不归那时生机已断,救回来也是尸体,所以他权衡后选择带着小阿雪悄悄离开,苟命优先。
可这仍让他心头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好像是他放弃了胡不归的命似的。
胡不归同他尚只是一顿饭一桌酒的交情,就已令他如此纠结难过,若是同他更亲近些的朋友洛飞羽又一次握紧了拳。
“你还是老毛病,心太软。”无花一针见血道破。“江湖上生生死死见得多了,若每个在你眼前不幸丧生的人你都要伤心,那你岂非要终日以泪洗面”
洛飞羽被他的形容逗得强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
但随即又吐了口气,“我就是多久都没法习惯。”
“打打杀杀的真心不适合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少见一点这样的悲剧。”
不论萍水相逢还是莫逆之交,能见人好好活着,总比见人死了强。
无花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洛飞羽的死脑筋在这方面一直固执得很,谁都劝不动的,多说也是浪费口舌。“生命”大概就是他的“逆鳞”,这人对“生命”二字,有非一般的珍视、尊重和敬畏。
若不想惹他生气,无花大师最好将自己那些谈笑夺人生死的冷情和淡漠都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孩子的身世,你打不打算告诉他”他随口就换了个话题。
洛飞羽经他提醒,这才沉吟少倾,答道“等他大点再说吧,要是从小就知道可怜的身世,我怕他沉浸在仇恨里长大,一不留神长歪了。”
无花闻言出神了片刻,约莫是想到了自己,好半晌才答“你心中有数便可。”
事实上,在胡不归告诉洛飞羽这孩子的名字的时候,洛飞羽是真懵逼了一瞬。
他发现这孩子天生有一只脚残疾,血条下还有个永久的debuff叫“遗传性癫痫”。
洛飞羽虽对原著已没太多印象,可“红雪”这个名字,还是令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天涯刀客傅红雪。
以他十多年的江湖经验,应是本尊没跑。
胡不归不愧外号“胡疯子”,他自个儿间歇性抽羊癫疯,生个娃也要遗传一下羊癫疯
大概是在冰寒的瓦罐里冻了太久,小阿雪染了风寒,洛飞羽给他磕了红药,但对付这种病症,单纯补血并没太大作用。
他们马不停蹄地往镇子赶,想尽快抓些药材,免得小东西烧出什么毛病。
洛飞羽随口向无花打听“那四个蒙面人,你可看出什么门道”
无花瞥他一眼,“你想给胡不归报仇”
洛飞羽模棱两可道“总不能小东西长大之后,连给生父寻仇都不知该找谁吧起码搞清楚他仇人是谁、他父亲为何而死,将来他若问起,也好同他说明。”
无花直白反问“若他知道了仇家,要血债血偿呢”
洛飞羽想了想,才答“江湖毕竟不是法治社会,我所适应的那一套,若拿来误人子弟,反会害了他。我的原则底线我自己守就是,不会拿它来约束其他人。”
他来自现代,却还没迂腐到要把自己和江湖格格不入的思想,强灌输给土著居民的下一代那种地步。
“该教他的,我都会教,至于他以后如何适应江湖,那是他的事。就算他将来要血债血偿,我也没资格阻止他手刃仇人,他杀个坏家伙,我难道还拦着他不成”
“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你们这个江湖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就是号称快意恩仇吗他若想杀,让他爽就完了。”
无花这才由衷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总算开窍些了,可喜可贺。”
洛飞羽没好气嘟囔“说得好像我从前不开窍似的”
他叼着小鱼干,含糊道“我其实早就想明白,行走江湖不过侠义二字,只要正义得到伸张,邪恶遭到惩罚,杀还是不杀,其实本没那么重要。我不喜杀人,大不了眼不见心不烦,不然还真傻子一样,见人就劝珍爱生命凡事讲理吗”
无花嘴角噙着笑意,颔首“这倒是,江湖人总是最不讲理的。”
“所以,”洛飞羽巴巴瞅着他,“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无花微微正色,“他们中有一人用飞刀,我观其拇指、食指和中指格外有力,江湖中用飞刀的人本就不多,三指掷刀的手法,应出自洛阳萧家;”
“另一人你已辨出他所用武功,若非蓬莱门下,便是蓬莱从前的旧人之类吧;”
“至于那巨人,听他口音似川蜀一带。他用的是掌法,但他手掌虎口、四指指节都有茧,应是惯用刀之人。许是怕被人认出身份,才没用趁手的兵器。这至少说明,他的刀一定很有名,被人看到就会被认出来。”
无花顿了顿,略略皱起眉“但他的武功实在是四人之中最差的一个,我本来有个大概的怀疑对象,可惜他的火候差得太多,那人若是他这样的武功,未免就太名不副实。”
洛飞羽啧啧称奇,不由追问“那个矮子呢”
无花这次却居然摇了头,“身法鬼魅,狠辣更胜那巨人,瞧不出来历。”
洛飞羽头一回碰上连无花都看不透身份的人,不禁更对那四人警惕三分。他默默记下无花告诉他的信息,寻思着回到镇上后,再托隐元会去查查。
他们回到西域商会,距离朱停的大喜之日还有不到半个月,算算里飞沙的脚力,若日夜不休赶去松江府,时间勉勉强强。
只是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出门几天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就多抱了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娃娃,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多么的微妙。
玉天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收不住的大嗓门震惊道“窝草泥萌出去这几天,居然孩子都有这莫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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