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平安逃离张家, 老田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的。
杨家军的箭矢、刀枪明明就在身后, 可是他和洛飞羽轻功逃离的时候, 竟没有一道攻击打中他们。
这样的情境下都能脱身只能说是上天庇佑没有别的解释了
洛飞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眼下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追兵很快就会赶来,先妥帖藏起来, 同兄弟们会合才好。”
老田无条件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此刻, 刀映雪在他的心中, 已经无异于天神般的人物。
洛飞羽有些承受不了这过于炽热的目光,僵硬摸着脖子别过脸去。
决斗期间免疫所有来自决斗双方以外的伤害, 这无敌比纯阳的八秒镇山河还要骚。为了让这世界里的人“看上去”认为正常,这种免伤效果被自动干涉成了“不管多密集的箭雨也绝不会被射中”。
因他俩飞走的背影实在太嚣张,杨应龙几乎怀疑, 他的军队里是不是有人故意放走他们。
“几百个人连两个人都拦不住,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杨应龙在众将士前大发雷霆, “今日在场所有弓箭手回去后自领十军棍, 不得有误”
杨家军们委屈又不敢言,齐声应是。
洛飞羽他们逃走后, 张家府邸前后院的杨家军也汇合在了一起,众人清理尸体、清点伤亡, 然而这么一数,却发现张家家兵的数量和尸体数远远对不上。
那守着后门的田阿羔满头大汗, 诚惶诚恐汇报“将军张时照等人在此与我等激战, 越战人数越少, 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口枯井,内有甬道,已派人前去追踪”
杨应龙强忍怒气,叱问道“那甬道通向何处”
“这”田阿羔抹了把汗,“下面道路曲折,除非走出通道,无法判断出口”
杨应龙一看地上“叛军”尸体的衣着,大部分都是张家的人,田家的却相对少很多,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冷笑着瞪住了田阿羔,“若你追查出他们下落,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你办”
话音还未落,那枯井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鸣和崩塌声将地面都震得不住颤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田阿羔脸色骤变,暗道这回完了。
杨应龙闭着眼睛,极缓慢、异常冷静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铿”地将佩刀狠狠掷在地上,暴怒喝道
“传令下去刀映雪与张家合流已久试图叛我,张家叛党已经清剿,其余漏网之鱼,播州其下八司境内,全面搜索,一旦发现,就地格杀”
一夜奔逃过后,已是黎明时分。天光乍破,洛飞羽和老田躲在山中野林里,往龙岩山进发。
张时照说过,那枯井下的密道通往龙岩山,不过龙岩山这么大要想找他们的出口所在,仅凭二人之力无异于做梦。
好在洛飞羽机智加了张时照的好友,靠着密聊询问,也就是两句话的功夫。
张时照得知他和老田都没事,激动得不得了,洛飞羽叫他们暂时先藏在山中,不要轻易出现,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贵州山地复杂,有大大小小的山岭阻隔,杨应龙就算知道他们在龙岩山,一时半刻也难找上门。
洛飞羽切断与张时照的联系,就开始郁闷,本来他约好了今夜去睡无花,还让无花床上等他
“”他看着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
“那个、我这边遇到了一点情况”他忐忑给无花发去密聊。
无花在队伍里能直接看到他的血条和状态,从洛飞羽入了夜一直没来,到发现他进战掉血,无花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了。
他房里的灯烛彻夜未熄,手中的佛经也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长达两个时辰的持久战斗,令他忧心忡忡。
他没有在洛飞羽战斗时打扰他,以免他分心,如今洛飞羽主动联络,看来是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说说吧。”
洛飞羽愣了一愣,有点意外无花的回复速度,又有点意外他居然没有生气
他将杨应龙在张家的事简明扼要同无花讲了一遍,再三道歉,忐忑确认道“你、没有又在给我记账什么的吧你等了我一晚上,真的没生气”
这和尚莫不是给他憋了个大的洛飞羽心底瑟瑟发抖。
无花反问“我难道是很小心眼的人”
是啊当然是啊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心眼超小的吗捅你一次你他妈都要捅三刀插回来啊
捅你那刀还是你自己硬拉着人家捅的
洛飞羽咽了咽口水,当然不敢把这话真的说给他,“哪能呢,大师宽宏大量,再大度没有了”
无花在那头轻笑一声,“得了,你真当我不知你心中作何想的”
洛飞羽打了个激灵,更觉他一定是记恨上了
正寻思怎么哄他顺意些,就听无花正色道“杨应龙有不臣之心,如今盘踞播州,势力树大根深,恐怕同朝廷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洛飞羽回了神,点头认同“正是。这地方天高皇帝远,而且山势复杂,易守难攻,当地的苗兵战斗力又十分剽悍,跟我当年在洛阳见的那些官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战斗力,除非朝廷派数倍的军队来镇压,不然恐怕讨不到便宜。”
“你最好还是不要抱这样的想法了,”无花泼了他一盆冷水,“西南的事,朝廷近年恐怕都无暇出兵去管,我猜多半就是以安抚敲打为主。”
“噫”本来还抱着朝廷知道杨应龙要反,定会派兵前来给他教训,寻思着能和朝廷打个里应外合、免得官军吃亏的洛飞羽,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很快就回过味儿来“是最近哪里又起了战事”
无花道“倒不是大明境内的事。海寇在大明讨不到便宜,就去了朝鲜国,朝鲜王朝好歹是太祖亲封的臣国,且和大明相邻,唇若亡,齿亦寒,皇帝现下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大明能够抽调出来的兵力,基本都投到那边去了。”
“杨应龙现在毕竟还没有公然和朝廷撕破脸,就算有人上书检举揭发,这仗也打不起来。”
洛飞羽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是说且不论杨应龙现在还没张狂到摊牌起兵,即便他摊了牌,朝廷可能也调不出人手修理他”
无花想了想道“镇压恐有些难度,如你所说,杨应龙的兵战斗力强悍,万一明军节节败退,反而失了士气。对峙消耗,杯弓蛇影一番,能安则安,能抚则抚,大抵是皇帝会选的对策。”
他大约听出了洛飞羽语中情绪,又补了句安抚“不过,等东北战事平定,小皇帝手中有余兵,必不会放任杨应龙坐大。可能到了那时,才会向杨应龙宣战。”
“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洛飞羽头疼捏了捏眉心,“这么说至少数年之内,除非杨应龙自己暴毙,没人能在这儿治得了他”
无花沉吟良久,最终还是道“嗯。”
杨应龙今年才三十五,正值青壮,暴毙不可能的。
今日他们逃脱,杨应龙必定发动一切力量追捕从张家逃走的人,洛飞羽总不能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他还要通过杨应龙摸出苗天王的底细,揪出当年杀死胡不归的凶手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要么放任杨应龙十年八年,要么自生自灭
行吧,朝廷若分不出兵力,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场上的套路行不通,江湖的规矩却还有办法处理这种棘手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洛飞羽务必得先去一趟京城,问小皇帝请一道手谕,才算名正言顺全无后顾之忧
“那个”
无花抢在他之前打断“今日我便和阿雪离开山庄,出发去你那里。”
洛飞羽心头一暖,“可这么一来,你又要许久见不到我了。”
他如果神行去了京城,那往返cd期间,无花和傅红雪一定已经离开凤家山庄。洛飞羽的神行只能直飞自己从前去过的地图,他们不在凤家,那么他们到达播州之前,他和无花是不可能见面了。
无花纵然很想见他,也还是淡淡叹了一声,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洛飞羽趁夜往返了一趟皇宫,请了道圣旨回来,第二天晌午时分,便顺利与张时照等人汇合。
张家一夜虽逃出了半数的人,但张家和田家仍有不少同袍死在杨家军刀下,他们眨眼之间就成了全播州通缉的要犯,心中愤恨难平。
杨应龙的残暴和狠毒,狠狠激怒了这些曾经效忠于他的将士,他们身后已再无家族可以依靠,他们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我欲组建一支复仇之军,誓斩杨应龙首级以祭同袍之魂刀校尉,你可愿加入我们,助兄弟们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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