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药的叮嘱显然并没有被夏雪宜放在心上, 他在何红药走后,便偷偷跟了上去。
他看到何红药同一名紫衣女子交谈, 不多时便招架不住、飞也似的逃了,便知她决计没能将他的委托说出口。
夏雪宜躲在远处,观察着那人人敬爱的“圣蝎使”,只看对方眼神和情态,便知“她”和单纯天真的何红药不是一类人。
本来还抱着些“色诱”心思的夏雪宜, 打消了拉拢这位圣使的念头。
数年前,“石梁派”温家兄弟之一的温方禄强奸夏雪宜的姐姐不成,遂将他父母兄姐一家五口尽数残忍杀害, 夏雪宜是唯一的幸存者。
自那之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复仇、狠毒、不择手段、血债血偿这些字眼。
他刻苦习武,发誓必杀温家五十人、污温家妇女十人,以报全家灭门、姐姐被玷污之仇, 更将此作为发奋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他来到五毒教,也是因为听说五毒精研毒药,天下首屈一指, 所以才来这里偷学毒术。
本来,他并未想过要利用何红药这个救命恩人的。
何红药美丽纯情, 天真烂漫,而且心地善良,对于夏雪宜而言, 这种白纸一样的少女, 是在复仇的泥沼里不见天日的他最憧憬、最心动的那种类型。夏雪宜容易被这样的女孩吸引, 最初也确实有过片刻的情迷。
但何红药对他的懵懂感情,并不足以令他忘却仇恨。他生命的主题仍然是复仇,所以在何红药开始向他透露五毒教的秘密的时候,夏雪宜的心就变了味。
他意识到何红药能够成为他复仇成功的助力。
在这样的利益牵扯下,他对何红药渐渐积攒起来的,只有利用和歉疚,而且越是利用,就越无法再爱上她。
于是,最初的惊艳和悸动被“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冲淡,徒留下心机和哄骗。他清楚自己必将辜负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但为了报仇,他将这份恩将仇报的亏欠之心毫不留情抛诸脑后。
原本他想着,如果圣蝎使曲有容和何红药是同类型的女子,那么也许他能用类似的手段,用悲惨的过去和风度翩翩的皮囊打动曲有容,诱她帮助自己取得宝物。
但见过曲有容之后,他判断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熟女气息的高挑美人,应该是经验丰富、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一挂的。
若不能拉拢,此人必将是他从五毒教盗宝的头号绊脚石。
夏雪宜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洛飞羽腰间的蛇影迷蝶上。
何红药教了他五毒秘法“驭虫奇术”,他天资非凡,不但快速掌握了这门功夫,还敏锐察觉出了这套武学的核心关键虫笛。
虫笛的品质,直接影响到驭蛊的效果和千劫万毒手的威力,不仅如此,他还看破了许多学了这门功夫的教众都没意识到的“弱点”一旦失了笛子,五毒们其实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学了,只能任人宰割。
何红药对他说过,教中所有虫笛中,尤以曲有容的“神奇宝贝之笛”最为厉害,倘若他能夺取这支笛子,那么无论是五毒镇教三宝,还是驭使高级蛊虫的力量,他都可以收入囊中。
夏雪宜心中已有计划。
他装作一切如常,回到了万妙山庄,何红药满怀心事,自然没察觉到他曾经跟踪她出去的事实。
“看来圣蝎使并不乐意帮我。”
何红药向他抱歉道“不是的唉,我、我有别的主意,就是要你再多等几天”言罢,她忐忑望着夏雪宜的反应。
夏雪宜挑眉道“不能越过她进毒龙洞,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红药向他解释“你不晓得,再过几日就是教里的花山节,到了那天,教内所有青年男女都”她面颊又飞上两朵红云,“咳,都会参加节日活动届时看守毒龙洞的人会少很多。”
“这是有容姐来教中过的第一个花山节,他不了解我们的规矩,只要我拿着阿兄的令牌带你去见他,说是花山节例行的祭祀,就算他是圣使,也不好多加过问”
花山节这天,五毒教内热闹得紧,年轻的阿哥阿妹们载歌载舞,爬杆赛马,锣鼓和爆竹的声响喧天,整座灵蛇山里都回荡着芦笙和唢呐的乐声和人们的欢歌笑语。漫山遍野的树影山洞中,一对对妙龄的男女互诉衷肠、订下终身,其场面堪比几百年后洛飞羽眼中的七夕虐狗盛典。
毒龙洞是教中禁地,又是五大分舵之一,把守向来严密,即便是花山节,留在毒龙洞附近的守卫也有二三十来人。
洛飞羽倒想去见识热闹,可惜教内大胆奔放的毒哥毒姐太多,洛飞羽的性别在教内也早不是秘密,以至于这货男女通吃的程度远超无花大师想象,花山节这种告白的绝佳的日子,无花绝不肯放他出去浪。
洛飞羽只好和无花戳在守卫们面前,没羞没臊的花式虐狗,直瞧得守卫们内心泪流成河,恨不能把七窍堵上。
插科打诨的功夫,洛飞羽眼尖瞅到两颗上山来的人头,“哟,何大姑娘这是带着情郎来秀恩爱了”
何红药涨红着脸,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来,忙道“嗯刚、刚应下的”
守卫们发出一阵唏嘘,个个垂头丧气,看夏雪宜的眼神恨得牙痒。
洛飞羽打量着换了苗家服饰的夏雪宜,笑眯眯道“这位阿哥瞧着好眼生。”
何红药赶紧道“他在我万妙山庄养蛇,常年在蛇窟里干活,不怎么出来露面。”
夏雪宜也配合跟着点头。
洛飞羽长长哦了一声,故意调侃“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见面多了日久生情”
何红药羞得满脸红云,软绵绵推了洛飞羽一把,“阿姐别闹我了,我们来是做正事的”她从怀中掏出枚令牌,正是何麦青的教主令,“今天是花山节庆典,哥哥叫我来给三宝祭坛添些祭品。”
洛飞羽想起他先前在洞里时,的确瞧见巨龙雕像下面是个祭坛模样,便顺势去接何红药手中的祭品,“行,我带着阿青阿白放进去就是。”
何红药的手却一缩,赔笑道“放祭品的需是教中的姑娘家,阿姐你不成”她看了看洛飞羽身边的无花,又看了看洛飞羽,意思非常明显,“大好的日子莫冲撞了金蛇大圣,还是我们去送吧。”
无花淡笑着直戳她话中疏漏“这位小兄弟和你一起进去”
何红药支吾着应道“他、他不是外人”
洛飞羽盯了她好半晌,盯得何红药忐忑不安,他才又忽而一笑“那洞里可是有上万条鹤顶蛇,你真要进去啊”
何红药怔楞一瞬,眨了眨眼,“好阿姐,你别刁难我,没有你借我灵蛇引路,我怎么好”
洛飞羽理所当然道“灵蛇也是蛊虫,除了我它们不听别人的话,最近正值蛊虫躁动的时节,它们脾气大得很呢,我哪管得住。”
何红药呆了呆,难为情看了看身旁的夏雪宜,咬了咬牙“那、那我还是按老法子涂蛇药进去”
洛飞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吓得一激灵,“我的姑奶奶,你们两个少年男女,血气方刚,赤条条在山洞里你给我擦药、我给你擦药,这像什么样子万一擦枪走火,难道就不惊扰金蛇大圣”
何红药心里着急,语无伦次道“我、我们”
洛飞羽叹了一声,问道“傻姑娘,你就这么轻易把心许给他”
何红药不知所措,羞红了脸闷闷点头。
洛飞羽松开了她,默默让开道路,无奈似的“算了,不捉弄你了,你进去吧。”
何红药舒了口气,埋怨嗔道“就你好耍我”
她走在前头,回身去牵后面的夏雪宜。
洛飞羽眼疾手快,一抓一扯,抢在她前面捉住了夏雪宜的脉门,反手旋身以肩胛骨一顶。
夏雪宜察觉不妙,立即伸手来挡,被洛飞羽直撞出数尺,跌到无花身边。
无花的龙爪手铁钳般落在他臂膊上,“哐咚”一声闷响,何红药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夏雪宜被摔在地上,一条胳膊角度异常扭在一侧,分明是脱臼了。
洛飞羽拍了拍手掌并不存在的尘土,淡定道“都还愣着作甚,此人混入我教,意图接近镇教至宝,行迹及其可疑还不快来绑了,押进牢室严加看管”
众守卫后知后觉,连忙急冲上来,将夏雪宜按住五花大绑。
何红药目瞪口呆,惊道“阿姐”
洛飞羽露出纯良笑容,一挥手,秒套了张成男默认一号脸在夏雪宜俊秀的面孔上,“莫怕,中原人最是狡猾,你被他蒙骗,一时没看出伪装,过错不在你。”
何红药愕然指着夏雪宜换了颗头似的脸,许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他”
雾草这人谁她心心念念的翩翩少年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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