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宁婼坐下后喝完了两杯热水,宁老夫人才和侯府众女眷才姗姗来迟。

    她们来时,宁老夫人果然陪在一位风姿绰约的夫人身旁,那夫人端其容貌约莫三十左右,生得是臻首娥眉,肤若凝脂,一看便是久居豪门深阁中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想来她定然是就是辅国公夫人——宜阳郡主了。

    而老夫人和她有说有笑,如同忘年挚友一般,显然老夫人今日所行目的已然达到。

    宁婼走出厢房迎接老夫人,垂眸敛目乖声道:“祖母,您到了。”

    “诶。”宁老夫人颔首应了一声,随后便侧身继续宜阳郡主说话。

    看样子她并不打算去厢房休息片刻,而是想和宜阳郡主一起到大殿去敬香。

    张嬷嬷在老夫人来后便跟去她的身旁了,宁婼和逐雀则安静地走到后面,和宁家姐妹们走在一起。

    她深知自己和温氏宁妧关系尴尬,还特地放慢了些脚步让她们先走,自己则和大房庶出性子较为温柔的三小姐宁妠走在一块。

    谁知宁婼走了没一会,宁妙就加快脚步走到她手边,笑道:“七妹妹今日可真是好看,想必出来时也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吧,唉,只可惜你一路坐在轿子里,都没人见得着啊。”

    “也是精心打扮?六姐这么说,想来六姐同样也打扮过吧?只是婼娘不明白,我们今日不就是来上香的吗?”宁婼抿唇也对她笑了下,“打扮的那么好看作甚么?六姐这话太冤枉婼娘了,婼娘头上的发簪可没你多。”

    宁妙睁大眼睛:“你——”

    “六姐为什么这么生气呀?难道你和婼娘一样,精心打扮过却没人看到吗?”宁婼说话轻轻柔柔的,调子又不紧不慢徐徐缓缓,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就是了,把宁妙噎得半死,却又反驳不了她。

    宁婼看她这般模样,就知道老夫人今日来上香的真正目的宁妙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不过见她现在还有心情来找自己的麻烦,肯定是在宜阳郡主那里吃了瘪吧。

    其实宁婼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因为在原著里今日承恩寺一行,宜阳郡主看上的是宁妧,而不是宁妙。

    虽然宁妙生得貌美,规矩学不错,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不必宁妧差,旁人如果不知道她骄纵的本性,是很难在她和宁妧之间选个高低出来的。

    而且比起宁妧那有些冷漠倨傲的模样,宜阳郡主其实更喜欢宁妙活泼讨巧的性子,但宁妙输就输在身世——她是大房嫡次女,虽说也是侯府的嫡女,然而她的父亲并不是宁阳侯。

    且不说宜阳郡主看不看得上外强中干的宁阳侯府,就算她看得上,她的二媳妇也只会在宁妧和宁婼里面选,因为只有她们俩才是宁阳侯的嫡亲女儿。

    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宜阳郡主是给小儿子方昶宇找媳妇,方昶宇日后不会袭爵,所以他娶的夫人如果势力太大,那日后在府中位置还会有些尴尬,故而宜阳郡主觉得不管是谁,最重要的还是儿子喜欢。

    宁老夫人和宜阳郡主上完香后,便互相告别各回厢房休息去了。

    “祖母知道抄看经书枯燥乏味,所以我就不拘着你们几个陪我了。”宁老夫人倒也开明,“寺里的梅林开得正好,你们去看看吧。”

    “谢祖母。”宁妙早就待不住了,听完老夫人的话就离开了厢房去外头转,她还算聪明,知道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那肯定不好看,所以就拉了宁妠、宁姁一起。

    宁妠不管想不想去,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宁婼怕冷,更怕出去后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就不打算出去了,她觉得看看经书也没那么无聊,结果宁婼却没想到,宁妧也没出去的打算——她要留在屋里陪老夫人手抄经书。

    可宁妧不出去的话,她要怎么遇到四皇子啊?

    宁婼懵了。

    她仔细回忆了下剧情,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

    这不对之处在于她没死。

    她既然没死,她哥哥宁烨麟就不会黑化,在侯府里找宁妧温氏的麻烦,他不找她们的麻烦,宁妧就不会心情烦躁,到了承恩寺后就去梅林散心。

    现在宁妧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宁妧心情不好不坏,她又何必去梅林散心呢?

    宁婼正在想着这事,就听温氏小声对宁妧说:“妧娘,你去梅林替娘取些梅花上的雪来吧,你父亲最喜欢用梅蕊雪泡茶了。”

    温氏柔弱好风雅,她这样的性子其实适合做红颜美姬,却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偏偏宁阳侯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好在她这些话没叫宁老夫人听见,不然宁老夫人对她的不喜肯定又要深几分了。

    而宁妧知道她要是不去采梅蕊雪,温氏就没法静心待在厢房里抄经,所以宁妧哪怕对温氏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是站了起来,和老夫人说她也想去梅林转转。

    如此一来,厢房里就只剩下宁婼一个小辈了。

    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诺娘,大家都去梅林了,你也和妧娘一块去吧。”

    既然老夫人都开口了,宁婼就知道自己要是拒绝的话,就显得她和侯府姐妹们都不亲近,所以宁婼点点头,跟在宁妧身后一起朝梅林走去。

    讲道理宁妧心情本来不错的,可是宁婼也跟着来了,她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她不想和宁婼待在一块,也知道宁婼身子弱,一走快就喘得厉害,所以她故意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把她和宁婼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

    恰好宁婼也不想和宁妧走一起,在宁妧开始加快脚步时她就发现了她的意图,而宁婼乐得配合,还特地走得更慢了些,磨磨蹭蹭地在后面晃着。

    两人一快一慢,很快就谁也瞧不见谁了。

    逐雀见状还挺高兴呢,和宁婼说道:“陪五姑娘采那什么‘梅蕊雪’,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咱们自己转转。”

    宁婼挺同意逐雀这话的,但她还是觉得:“咱们自己转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在暖暖的厢房里喝茶舒服。”

    “姑娘啊,你可不能再整日待在厢房里了。”逐雀闻言赶紧劝宁婼道,“大夫都说了,您的身子是要多出来走动才能好的,别芝麻儿不在,您就懒得动弹。”

    别看宁婼现在嫌冷不想出来转,但逐雀早就看穿她了,心道:要是芝麻在,姑娘肯定会带芝麻四处玩的。

    不过宁婼的心思还真被逐雀说中了,她抿唇笑了笑,说:“行了,知道你聪明了,那咱们再往里面走些,这梅林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凉亭,我们可以走到那休息看花。”

    宁婼会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四皇子和宁妧是在梅林里的鲤鱼泉相遇的,鲤鱼泉旁边有座小亭,叫“棋亭”,而在与鲤鱼泉相反的方向,靠近山峦的那边梅林也有另外一座亭子,叫“观山亭”,她想去的,正是这个和宁妧完全避开的亭子。

    逐雀也知道承恩寺梅林里这两座亭子,一听宁婼提起,她便兴致勃勃道:“有的有的!这梅林有两处亭子,一处可以看山峦起伏,另一座可以观鲤下棋,姑娘,咱们去哪座呢?”

    “去看山的那座吧。”宁婼佯装思索片刻,开口道,“这雪天连绵数日,那鲤鱼池里哪还有鲤鱼可看?而且鲤鱼我们在府里不是可以常看吗?不如去看山。”

    逐雀一听,也觉得宁婼说的很有道理:“对,那姑娘咱们就去观山亭吧,刚好观山亭离这近些,姑娘也不用怕脚累。”

    宁婼道:“好。”

    既然来都来了,而且也不能立刻转头回去,宁婼看着这开得极好的雪梅林也觉得在里面转转,在凉亭里嗅梅观山,一定叫人心旷神怡。

    而且她都走了相反的方向了,总不可能还和四皇子或是宁妧,这些不该撞上的人撞上吧?

    结果宁婼还真撞上了。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她只知道那是她和逐雀不该也不能遇到的人。

    因为宁婼不能快步走路的身子,逐雀和她特地走得悠悠慢慢,结果在转过一条小路就快到观山亭时,宁婼忽然听到一个男声压低了嗓音说:“你确定太子失踪了?”

    随后又有一道男声回他道:“是,千真万确。”

    男子沉默须臾,又继续问道:“那尸首可有找到?”

    那人答:“还没。”

    男子又说:“让他们去找,一旦找到,立即回京告诉我。”

    宁婼听到男人第一句话时就如置冰窖,遍体生寒,在雪天冻地里惊出了一身汗——她觉得这人很大可能就是四皇子,因为她从原著中能够得到的消息便是四皇子今日也在承恩寺,不过也有可能不是。

    可不管是不是,她和逐雀听到了这些话,男子若是发现了她们,一定会杀她们灭口。

    逐雀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可她也知道这两个人谈论的话题会为她们带来怎样的祸端,好在她没叫,喘息也没加重,只是紧挨着宁婼的身体瑟瑟发抖。

    宁婼和逐雀现在进退两难,方才那两个男人或许忙着说话没听见她们靠近,如今她们不管身体再怎么轻盈,走在雪地上都会发出声音,而就算她们不走一直等在这里,就可以保证这两名男子离开时不会发现她们吗?

    到了那个时候她们还是会死。

    逐雀没有办法,她也不敢出声问宁婼现在要怎么办?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就怕自己一个大喘气就会被他们发现。

    宁婼思忖片刻,便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反正横竖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于是她立刻拉上逐雀的手,朝观山亭跑去,一边跑一边笑道:“逐雀,观山亭是不是就在前面呀,咱们快些过去!不然等会有人来,咱们就没好位置看山了。”

    逐雀愣了一瞬,呆呆地被宁婼牵着跑起来,但她也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宁婼的意思,配合着她道:“姑娘你走慢些呀,您身子不好,小心路滑。这山边这么冷,大家都去鲤鱼泉了,不会有人来和您抢位置的。”

    宁婼又接着道:“不一定,你忘了咱们方才来的路上,就看到好几个僧人往这边过来了吗?”

    跑过几棵梅树后,宁婼才发现她和逐雀刚刚待的地方确实离观山亭没多远,看来刚才的两个男人方才或许就是在观山亭里谈话的。

    但她们到了观山亭后,却并没有瞧见一个人影,这就让宁婼明白她赌对了。

    那两个男人还不知道她们听到了他们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们假装没听见继续往观山亭跑,宁婼话语间全是她没看见也没听见任何人在观山亭在这边,那两个男人不愿意让她们两个看见一定会离开。

    最重要的是宁婼后面还补了句话,说是有僧人朝观山亭这边过来。

    承恩寺里好些僧人都是会些功夫的,而且武艺不凡,那两名男子若是一定要对她们下手,也得掂量一下他们能不能在一击之内将宁婼和逐雀杀死,倘若没一击致死,那如果宁婼或是逐雀尖叫求救引来僧人就不好收场了。

    况且承恩寺发生命案,不管如何官府一定会彻查,反正宁婼和逐雀没看到他们长什么样,倒不如直接离开。

    于是宁婼和逐雀到了观山亭后,发现此处无人,便明白她们逃过了这一劫。

    可即便如此,宁婼还是后怕不已,抚着胸口轻舒一口气,逐雀则噤声不敢多言。被这么一吓,她们两人哪里还会有看山的心思,随便转了两圈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宁婼还故意加重了脚步,就怕还有什么在梅林密谈人,希望这些人听见有人来了赶紧自觉地离开。

    经此一事,宁婼更不敢再承恩寺里多待。

    她的身子在观山亭被吓了一身汗,再被山风一吹便不行了,回到厢房后就开始起低热,逐雀身体虽好,可是她也被吓的腿软。

    而宁老夫人不知道宁婼和逐雀经历了什么,她见宁婼早上出来时面颊红润,气色瞧着挺好,谁知才这么一会功夫就病了,还以为宁婼身子是真的太差,还没养好,便叫张嬷嬷赶紧带她下山。

    宁婼平时生病都是在自己院里的,这回当着所有人面前突然发热,温氏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宁婼要真的在这样当头出了什么事,那所有人都会说是她这个嫡母做的不好,不能照看好宁阳侯前夫人留下的孩子,所以她也叫了自己一个婢女跟着宁婼回府回府请大夫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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