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的身影从柳泉身旁闪出,好像试图上前去搀扶已经摇摇欲坠的山南似的。
“山南先生那个”
千鹤她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里的
“闪开,千鹤”土方一瞬间也反应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暴喝几乎立即就从旁传来。柳泉立刻伸手想要抓住千鹤,但为时已晚。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山南的头发变成了白色。
千鹤发出一声惊呼。
“啊”
山南喝下变若水那一夜的恐怖情景完全在柳泉脑海中复苏了。柳泉脸色一变,立刻想要冲上前去把千鹤拖回来。
但是和那一夜几乎完全一样,变成罗刹的山南的速度永远不可思议地比她的反应速度还要快十倍他早已闪电般抓住了千鹤的手腕
千鹤脸上一瞬间就浮现了痛苦的表情,就好像她的腕骨都快要被山南捏碎了一样。
柳泉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力量。那一夜他留在她颈间和手腕上的扼痕,也是过了好些天才完全消失的。
千鹤疼得哭了出来。
“好、好痛呜呜山南先生”
山南握住的偏偏是千鹤刚才被那个罗刹队士砍伤的右臂。他血红的眼眸睁大了,仿佛被千鹤流满整只手臂的鲜血所吸引着,用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手指在千鹤的伤口上沾了沾,沾起血来,举到自己眼前。
“血是血”他的眼中一瞬间闪过异样明亮的光彩,声音也变得沉重严厉起来。
“请给我血,请把你的血,给我”
千鹤因为恐慌而惊叫起来。
“不、不要请、请放开我”
室内的其他人都仿佛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无法反应。
柳泉一瞬间就想起那一夜山南紧紧扼住她喉咙的右手。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仅仅只是吸千鹤的血吗还是打算做点别的像那一晚一样,打算取别人性命的疯狂的事
她率先作出了反应,立刻就横举起还在剑鞘中的剑,剑鞘的尖端指向山南的面部,手腕一抖,毫不犹豫地直刺他的眼睛部位。
这个攻击部位选得确实非常巧妙。首先她的剑未出鞘,不用担心一旦击中之后会给山南带来永久且不可逆的伤害;其次一般人的眼睛受到攻击的时候大概都会下意识地撤手后退躲避,这样不管她是否能够击中山南,千鹤的危机都可以解决。
唰的一声,几乎是瞬间,柳泉的剑鞘尖端就已经接近了山南的眼镜。好像下一秒钟,她的剑鞘就会击碎山南的镜片。
但是化身为罗刹的山南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化解了她这一招他飞快地伸手,堪堪在剑鞘触及镜片的前一瞬间握住了它。柳泉的前刺之势霎那间就被化解了,她再也无法把长剑往前多送一寸。
柳泉咬牙,“可恶”
她猛地往回一撤手。呛啷一声,那柄锋锐的长剑已经重新从鞘中脱出,握在了她的手中。山南的手中只剩空空的剑鞘。
这时,土方的怒吼让其他人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快点制伏他就算粗暴点也没关系”
永仓和平助立即架起了刀。原田也摆出了长枪的起势。
“不要怪我啊,山南君。”他这样念叨着。
“可不能让千鹤被杀了啊。”平助脸上也露出了面对强敌时认真发狠的表情。
很显然,山南喝下变若水之后是如何袭击柳泉的,关于当时那个情景的叙述,大概现在都已经回到了大家的脑海中吧。
伊东还在旁边努力刷存在感。
“你们,难道要把山南君给我伊东绝不会允许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发生”
真可笑。刚才把山南逼到突然发狂的这一步的,也许不就是他吗。现在他又一副正气凛然,见义勇为的样子,打算在这里主持他自以为是的正义了吗。
柳泉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表面上却丝毫都不敢放松,手里的剑也指向了山南。
果然,从那一天开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手中的刀,好像就不断地在指向你啊,山南先生。
没能阻止你变成这样,然后我就好像也再也不可能帮得到你了,因为你似乎已经拒绝了一切来自别人的好意,执着而疯狂地想要化为罗刹,化为恶鬼,化为只有在暗夜里出没的怪物
你明明曾经是那么温柔稳重、睿智沉着的人啊,山南先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
柳泉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痛苦和伤感的表情。
但是正好被山南挟持、站在她对面的千鹤,却猛然一愣,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近藤及时出来拦住了伊东。
“伊东君,这里很危险,接下来就交给阿岁他们,我们还是离开吧。”
近藤难得地强硬起来,强行紧紧架住挣扎着的伊东,硬是无视伊东的喊叫,把他生生拖走了。
看见伊东终于消失了,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感激不尽。接下来能好好处理这里的事了吧。”原田紧盯着面前的山南,表情严峻地说道。
永仓却好像有点犹豫。
“但是,这有点”
平助好像想试着说服他,也说服动摇的那个自己似的。
“山南先生才不会那么弱呢,更何况现在”
他们的纠结似乎完全不在山南的注意范围之内。他随意地把手里的空剑鞘往旁边一丢,眼睛紧盯着千鹤手臂上未干的鲜血。
“呃是的,想要血我的身体正在渴求着血”
他突然举高千鹤的手臂,用一种十分奇特的视线望着她手臂上的鲜血。
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让他的手上也沾上了千鹤的血,于是他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抬起手来,慢慢舔舐去了指尖沾染的鲜血。
柳泉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大家好像也是一脸被深深打击了的样子。平助吼出声来。
“我已经不能再忍了动手吧,新八左之”
原田干脆地应道“好,再来一次”
这时,土方却突如其来地喝止了他们。
“不,等等”
他自始至终没有对着山南拔刀,只是站在一旁观察着山南的情形。此刻他的眉头紧皱,脸上却逐渐显出一种深思的表情。
永仓有些不解。“怎么了,土方君”
土方面色严峻地简单解释,“山南的样子有点奇怪。”
确实,刚刚咽下千鹤鲜血的山南,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苦闷表情,面部肌肉抽搐着,发出隐忍的痛吼声。
“呃啊啊啊”
永仓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喂、喂山南君,你怎么了”
在大家惊愕的注视之下,山南的头发慢慢恢复了平常的黑色。
“嗯嗯嗯我、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痛苦的余波,但毫无疑问已经恢复了理智。
千鹤发着抖,试探似地喊道“山南先生”
山南看起来比她还惊慌似的,立刻撤开了原本挟持千鹤的双手,往后倒退了一步。
“雪村君,我、我究竟怎么了”
千鹤大喜,“太好了你清醒过来了呢”
柳泉长长出了一口气,用空闲的左手用力按着突然开始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感觉全身脱力,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原田惊异地盯着山南。“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身旁的永仓也是一脸迷惑。“你问我,我问谁啊”
土方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
山南也是一脸震惊得不能自已的表情。
“是吗,我也像他们一样发狂了吗”
他的声音震颤而沉痛,就好像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一样。
千鹤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选择着措辞。
“但,现在山南先生已经恢复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恢复的”她笨拙地安慰着山南。
可是山南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稍微有所安慰似的。
“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皱起了眉头,脸上又是惊恐又是迷茫。
土方出来善后了。
“以后再想这些,总之先善后吧。先处理好那边的尸体,再把房间打扫一下。”
原田他们立即动手收拾残局。
“啊,这个榻榻米已经不能用了啊。”原田用一种惋惜似的口吻说道。
确实,榻榻米已经被血浸透了,还到处都是血脚印一多半都是柳泉踩出来的。
永仓审视着倒在地上的隔扇,过了几分钟,他放弃似的摇摇头。
“这边的隔扇也得换。”
趁着那三人打扫战场的工夫,柳泉捡回了被山南扔在一边的剑鞘,把自己的剑放入鞘中,重新插回腰带里,走到千鹤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还有,你”土方转向千鹤。他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似的,目光直视着惊魂甫定的千鹤。
而站在千鹤身旁的柳泉,他并没有去多加关注,就好像她忽然变成了透明人一样似的。
千鹤马上勇敢地应道“是,我也去帮忙。”
这么懂事的反应却引来土方的皱眉。
“伤员还是休息吧,先养好身体再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着的原田、永仓和平助,伤脑筋似的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房间已经无法使用了”
屯所总是人满为患,所以单独的房间是极其难得的,并没有空余的房间可以安排给千鹤。
柳泉想了想,试着提议道“要不然,今晚千鹤就和我挤一挤,睡我的房间吧”
这句话才让土方把视线转向了她。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滑过,上下一打量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两人还是分别好好休养吧。”他不耐似的说道。
“我、我没事,这只是因为我摔了一跤”柳泉试图解释自己浑身血迹的来源,但是土方似乎根本就懒得听从似的,径直下了决定。
“千鹤今晚就用我的房间吧。”
听到这个决定的瞬间,两个女孩子好像都吓了一跳。
千鹤迟疑地问道“用土方先生的房间可以吗”
土方好像很不高兴似的答道“没办法啊,快去吧”
千鹤又被这种态度吓了一跳,连声答应着,就要往外跑去。
柳泉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留下来帮忙收拾现场,还是也回房间休息。
土方不耐烦似的提高了一点声音。
“喂,清原,你还站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回去睡觉”
那种恶劣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对她说着“你犯了局中法度,去切腹吧”一样。
柳泉叹了一口气。
“是。”她应道,正打算跟千鹤一起离开的时候,土方又补充了一句。
“你先跟着千鹤去看看她的伤势,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于是,柳泉就跟着千鹤到了副长的房间。
还真是文件堆得满坑满谷的恐怖所在啊。
必须小心不要碰掉或弄乱这个房间里的一点东西,否则就会招来名为副长之怒之类的大招呢。柳泉苦中作乐地想。
其实她深知,千鹤身为鬼族,应该拥有瞬间自愈能力,那道伤口虽然看上去深而长,但是已经不流血了。不过这一点,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吧。
于是柳泉故意作出认真的姿态来,埋头替千鹤整理寝具,借此给了她充分的时间飞快地重新自行给手臂缠上绷带至于她肩上的伤,当然早已自行痊愈了;柳泉索性假装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那里似的。
现在看起来,倒真的是柳泉的卖相更差一点,难怪土方并不相信她“自己并没受伤”的辩解,硬要轰她回来休息呢。
整理完寝具、也丧失了查看千鹤伤势的大好机会,柳泉和千鹤面面相觑了几分钟,对今晚难以置信的遭遇,各自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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