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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的恼怒里渐渐带上了一层困惑。

    好像并不是这样他们所计较的是相同的事吗

    然而眼前的问题不能不管。

    假如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就算有所隐瞒的人是另一位在新选组中生活的女性更弱小需要保护的千鹤,他也认为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刀指向对方,喝令她如实说出真相。虽然也许不会真的砍了她,但是必要时他也不吝于作出威胁。

    然而他偏偏面对的是清原雪叶。

    这家伙不怕威胁。在女性身份没有暴露之前,她甚至遵照他的吩咐去做过死番放在别的队士身上也许会自己也不由得害怕起来的任务,她去做的时候却十分镇静从容,就仿佛是个毫无感情、不懂恐惧的玩偶,从不担心自己这一次会不会葬送性命、会不会无法全身而退

    所以他威胁不了她。从很久以前开始,死亡仿佛就无法震慑得了她。

    更何况他发觉自己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从刀鞘中拔出那柄自己非常喜爱的“和泉守兼定”来,以刀尖指向她那张扮作男子、却显得过分秀丽的脸庞,像以前审问那些新选组抓到的奸细或不逞浪士一样,用冷漠的声调说出“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如实招来”或者“假如不说出实情的话就让你见识见识新选组招待客人的方法”之类恐怖的台词。

    这种想法让他开始觉得有些急躁。他双手撑在膝上,上身微微前倾,眉心紧皱,瞪着她的脸,一时间觉得无论使用什么样的言辞,都无法很好地表达出他想要追问的一切,以及他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理解新选组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一群人结成的团体,假如彼此都不能够坦诚以对的话那么还能在什么基础之上建立必要的羁绊仅仅只是一起战斗的话那并不足够啊,萨摩和会津藩不是还在禁门之变中并肩作战、攻击长州吗才事隔多久萨摩就背弃了将军大人和会津藩,和长州缔结了盟约

    而且仅仅只是听从命令行事,这也不能完全成为他视之为自己的同伴甚至是友人的理由新选组的队士最多的时候接近三百人,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让他这么困扰,这么伤脑筋

    真相。他想知道的,仅仅只是真相而已为什么那么戒备着不想让他知道的真相。

    在他看来,她已给过他足够多的惊奇与惊吓,多得他已经不再认为她背后隐藏的秘密里还有什么足以吓倒他、让他必须把她从新选组赶走的真相了。

    可可是这种话怎么可以说说出来的话他身为鬼之副长的尊严立刻就会荡然无存他为了树立鬼之副长令人畏惧的形象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的,因为这样做才能同时震慑队员和对手现在他并没有说过这种类似“因为你是我们的同伴所以不可能赶你走”的话,她都敢当面冲着他大呼小叫地顶撞副长了,要是再说上这么两句的话,以后她说不定会变得比总司还要让人头痛说不定会到了他压根就管不了的程度

    他气咻咻地瞪着她,深感她的冥顽不灵。

    “就不能”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问句来。

    “就不能稍微相互理解一下吗”

    柳泉一愣。

    正在这时,隔扇外面响起近藤竭力装出的开朗嗓音。

    “啊哈哈,有些争论吗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啊。”

    柳泉和土方同时一怔。土方几乎是飞快地站起身来,走到门旁拉开房门,然后站在门边,一脸不愉之色地勉强和近藤打了个招呼。

    “呵近藤君。前面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近藤搔搔头发,老好人的脸上显出几分为难之色来,看了看土方、又越过他看了看柳泉,一脸的“啊啊啊必须快点想个办法阻止这两人吵架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困扰表情,和稀泥似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那个说得也是阿岁,那么前面的事就拜托你啦。雪叶不是今晚还跟着一番组出门巡逻了吗不如就先去休息吧”

    近藤一边故意豪爽地笑着,一边推着土方的肩膀,好像很想让土方赶快先走似的。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雪叶的事情也是,千鹤的事情也是哈哈哈,其实人没事就好,其它的事情,就算现在不知道,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柳泉的心脏不知为何陡然一沉,虽然知道近藤这只是试图让土方冷静下来而敷衍的说法,然而这句话含有的糟糕的歧义仍然让她顿时机伶伶冒了一身冷汗。

    简直难以控制沿着这句话的发展方向,往糟糕的方面去想的冲动啊

    也许是因为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平时并没有那么细心、今夜却为了调停土方和柳泉之间的激烈争吵而格外注意他们双方的近藤,立即又添上了几句平息事态似的展望用语。

    “因为,当雪叶想说的时候一定就会告诉我们的,是吧我们可是值得信任的同伴呢。我是这么认为的,是吧”

    作为壬生之狼的首领、新选组的局长,游戏里对近藤这种老好人的人设还真是真是温暖得简直不像真的啊

    土方狠狠地撇开头,“嘁”地发出类似不满的声音,却没有再跟近藤争论。

    柳泉默了几秒钟,觉得自己有义务回应一下,最后答道“是这样啊。”

    土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再开口说教些什么,仿佛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然而以前总是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语言技能ax的柳泉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下来,又变成了沉默无口系。

    土方有点烦躁似的低声抱怨了一句“以前不想听你说的时候,你却总是有那么多大道理现在想听听看你是怎么说的了,却又嘴巴闭得像个河蚌”

    河蚌不,柳泉装作没有听到副长的比喻。

    上一次听到他使用比喻这种手法,还是在去年的夏日祭。那个时候,他曾经把不逞浪士和雨后的蘑菇相比,说那些坏家伙是不会像雨后旺盛生长的蘑菇一样每天冒出好多的。

    现在副长难得一见的幽默感再度上线了,她却觉得一阵无奈和伤感。

    就不能在好的时刻使用一下比喻的手法,发挥一下您那宝贵的幽默感技能吗,副长

    副长的吐槽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他看起来更不悦了。说起来,他最近看起来总是在不悦。也许是压力太大、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

    “还有那封信那个鬼大将亲自来给你送的信,一定”

    “好啦,好啦。”近藤从土方身后推搡着他的后背,硬是把土方推向前院的方向。

    “雪叶一直以来不都是个好孩子吗,还有什么信不过的那也说不定是萨摩方面的挑拨离间呢,毕竟他们现在跟长州是一伙的,肯定很想看到我们新选组内部自己乱起来吧。”为了说服土方、打消他的怒火,近藤言之凿凿地说着有点玄幻的推测。

    柳泉局长您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然而遗憾的是,副长可并没被这种明显是心理安慰的说法蒙骗过去。他仍然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明显不高兴的样子,十分不情愿地被他所尊敬的近藤桑推推搡搡地往前院走,好像还偶尔想要回过头来冲着柳泉追加两句副长の说教似的。

    但总之,这漫长的一夜算是终于应付过去了。

    从那天开始,柳泉和土方之间就陷入了一种极其奇怪的情形。

    也许是后来近藤和稀泥的方式得当,之后土方就没有再追问过关于柳泉那奇怪到极点的超能力以及风间送来的那封信的任何问题。

    不,这么说也许并不确切。确切地说,从那天晚上风间夜袭屯所迄今为止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柳泉和土方之间的交谈仅限于以下对话

    “清原,去办〇〇事”、“是,副长”。

    或者“副长,一君那里有消息过来”、“你说吧”。

    总而言之,交谈仅限于公事。

    所以现在他们之间的交谈,很多时候都终止于极为不自然的语境下。比如

    柳泉今天一君说了〇〇事,还说了xx事。以上。

    土方啊。知道了。

    柳泉那么我告辞了。

    土方

    或者

    柳泉我回来了。事情已顺利办妥。

    土方啊。知道了。

    柳泉那么我告辞了。

    土方

    脚本和台词简直雷同得像是大家来找茬啊掀桌编剧是谁你出来我们来谈谈人生啊你这么复制粘贴真的好吗,这是骗工资的行为吧

    总之,屯所里一些聪明乖觉的家伙们也渐渐能够感受到柳泉和副长之间那种僵硬的气氛了。

    根据某次被炸毛的副长发出的地图炮刚好一并扫过的新吧唧的吐槽,“呜哇最近土方先生的气场好可怕,害得屯所里简直是修罗场嘛”

    善解人意的大哥哥役担当原田也曾经私下来找过柳泉谈心,然并卵。

    问题的症结在于呃,柳泉觉得自己也并不真的清楚知道症结到底在哪里。只好暂时先放在一边不管,觉得必须要等到一个好时机出现了才能解决这个困局。

    这样算是放置y吗

    攻略的进程一时间似乎有点停滞了。而柳泉暂时也没有了努力追着副长去推进攻略进程的心思。

    在这样似乎虚度了的时间里,庆应三年的夏日悄然到来了。

    和去年不同的是,伊东已经带着平助和斋藤等人脱队去建立御陵卫士了。

    冲田的身体状况也逐渐在变差。去年的夏日祭,他还能带着柳泉任性地乱跑去祭典上截下千鹤和土方,今年的夏天,他却只能留在屯所中休养了。

    屯所内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也没人再提起夏日祭的话题了。尤其是去年曾经去过祭典的那几个人,出于各自不同的原因,对祭典这个词简直是讳莫如深。

    在这种低气压笼罩下,七月十六日的盂兰盆节静悄悄地到来了。

    晚间,山上要举办大文字烧的活动,城镇中也有相应的祭典。

    老好人局长近藤,以及原田和新八两个体贴的家伙,为了尽量让大家短暂地享受放松的祭典气氛,于是替千鹤准备了一件浴衣,还找好了一间茶屋、说定了让千鹤可以在那里换装,让她得以漂漂亮亮地出门去好好放松一下。

    近藤还非常体贴地把终日劳碌于工作中,得不到休息的副长土方也叫了出来。

    于是现在街头形成了土方、原田、新八和千鹤这种奇怪的组合。

    只要队伍里有鬼之副长,气氛不知不觉之下就会变得十分沉重

    即使是勉强跟着大家一道出了门,土方仍然是一副严肃脸,而且一路上尽顾着冲新八和原田两人说教,警告他们即使走在街上,也不要只顾着享受祭典而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如果看到什么可疑分子,一定要紧紧盯住,云云。

    这种说教在新八的抗议中持续着,直到土方不小心顺嘴说出了“你们三个人”这样的称谓。

    气氛顿时更加阴沉了。

    过了一会儿,原田和新八勉强振作起来,说是要去逛商店。土方绷着脸,好像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失言似的,说要在附近巡视一下,就不跟他们一起去了。

    大概是他也知道原田和新八其实要找地方喝酒纾解愁闷吧。

    千鹤矛盾了一下,还是非常善解人意地选择跟着土方一起走。否则的话,鬼之副长就要一个人在街上巡逻了。这在热闹的盂兰盆节之夜感觉好像有点残酷呢。

    不过,人多的地方就总会有点小岔子。没走多久,他们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町人在吵架,而且愈吵愈激烈,目测马上双方就要动手打起来了。

    土方实在看不过去,打算过去调停一下町人的矛盾,让千鹤自己回屯所,免得街上人潮拥挤,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就不好了。

    千鹤非常温顺地答应,目送着土方怒气冲冲地向那两个还在不识相地争吵的町人走过去的肃杀背影,直到土方的身影被熙熙攘攘的人潮淹没,她才转身往屯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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