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你们,想必都在很灿烂美好的阳光之下,好好地、认真地、闪耀地活着吧。
那一个个曾经划过我心田,让我在脆弱或者绝望的时候本能地想起,就像个即将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闪光的美好的名字还有,拥有那些仿佛有着美好魔力的名字的少年们,那些即使只是念起你们的名字、都觉得你们是在闪闪发亮着的少年们你们,一定都活得非常好吧。
请一定要是这样啊。
请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样我所为之努力的一切、我所忍痛舍弃的一切,才都有意义。
“所以所以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是生病也好眼前的艰难也好”
抽了抽鼻子,她自言自语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鼻音。
“因为因为我可不能停下啊也不能死掉”
她忽然猛地翻了个身,面向左侧,双臂紧紧地环抱在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制止那些又来侵袭自己的寒颤一样。
“没有人会来救我即使再怎么希望,我也知道不可能会有人来救我的”
那一个个在舌尖和心底滚过的名字,最终也只是记忆里褪色的形象和符号,如此而已。
因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不可能会永远期望着什么人吧
即使期待得浑身发抖,也是没有用的吧
她圆睁着双眼,渐渐习惯了黑暗中视物,眼前的刀架上那柄孤零零的量产龙泉宝剑的轮廓慢慢在视野里浮现出来。
她轻轻笑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大概是放肆地流过一次眼泪之后,身体里积攒着的负面情绪也同样散发了出来,这一次柳泉终于陷入了深睡眠虽然受到健康状况困扰,深眠的时间同样也并没有多长。
她沉沉地睡着,做了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梦。当她突然从一个梦中惊醒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眼前似乎有一个人的黑影轮廓
她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力眨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把朦胧的视线眨得稍微清晰了一些;然后她才发现,那个黑影居然是土方
土方就端坐在她的榻旁。当她惊醒的时候,土方似乎正在伸手想要去碰她的前额。
被这个发现结结实实地一吓,柳泉脑海里那点残存的睡意立即无影无踪。她猛地一翻身撑起上半身,额头上不知道被谁覆盖上去的布巾随着这个动作啪地一声掉在榻榻米上。
柳泉刚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然而布巾掉了下来、正好堵住了她这个问题。
土方一瞬间似乎也很惊讶。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霎那,然后像是被火烫了一般飞快地缩了回去,拾起掉落的那块布巾,顺手放到旁边的一盆水里涮了涮。
一时间,房间里居然没有其它的声音。
结果柳泉还是把刚才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土方先生”她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极端惊愕和疑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土方默了一阵子,然后略带一丝尴尬地从水盆里拿起布巾来拧干,又把它递给她。
“拿着,然后给我躺下,把它盖在额头上”他压低声音,不悦似的喝道。
柳泉啊,物理降温吗
她很快就领会了副长的意思,于是依言平躺了下去、把布巾在自己额头上端端正正敷好,还伸手把被子拉到自己下颌、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在黑暗中拿眼睛去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等同于夜闯女子闺房的副长。
土方看起来更不自然了。
“听说你病了”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原本一直在忙,叫斋藤过来看了看,他回去说你已经休息了”
柳泉有点惊讶。
小一也来过吗她睡睡醒醒之间不知道翻来覆去了多少回,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小一来过呢或许是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实在难受极了,所以自己没有对门外的状况多加注意吧他是站在房门外面观察了一下情况而已吗也对,像小一那种沉默寡言的笨拙无口系男子,不可能像副长一样没节操地半夜闯进女孩子的房间吧
即使在病中,顺口吐槽副长的主动技能还是冒了出来。
不过她现在血条蓝条都近乎归零,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冲着副长开嘲讽。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漫应道“是这样啊。”
副长好像更尴尬了似的,又咳嗽了一声。
“咳。因此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叫山崎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雪村又已经休息,也不是能随便去叫来使唤的”他语气好像有点不流畅地半是解释、半是叙述着状况。
柳泉哼,伐开心。反正在你眼里,小千鹤就是不能随意劳烦和惊动、必须被好好保护的娇花。您没忘记其实小千鹤还挂着个“副长的小姓”这样的职务吧你堂堂一介新选组副长,叫自己的小姓来看顾一下新选组的重要干部,到底是有多为难啊
仿佛微妙地感觉到了室内气氛的僵滞,土方又咳嗽了一声。
“咳,总之刚刚工作才结束,想着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你这里怎么样了,觉得还是过来看一眼再去睡结果一看你整个人烫得就像刚出炉的烤栗子一样,不是能够放着不管的事情所以就”
副长说着说着,终于大概是因为觉得超出了自己耻度的底线而停了下来,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虽然大脑还因为高烧而感到眩晕,然而冰凉的、浸过水的布巾覆盖在额头上,奇异地驱散了那种之前像是要把脑袋劈成两半的剧烈疼痛感。
柳泉忍不住费力地扯起唇角,微微笑了。
副长,因为这么晚了,不方便叫山崎过来,所以你就自己跑过来吗。你懂得医术吗,你会照顾病人吗你又别扭又傲娇又爱炸毛,还喜欢写信给家里炫耀堆满屯所案头的那些爱慕你的姑娘们写来的情书,整天一副老子可是要做改变这个国家的大事啊所以怎么能被恋爱这种无聊的小事绊住脚步呢的样子;你这样的人,就这么跑来探病,不会担心自己的画风ooc了吗
“我已经快要好了,所以去睡觉吧,土方先生。”
黑暗里,她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丝沙哑的声音,用着异常温柔的语调这样对他说道。
“被土方先生照顾了,一定明天早上就会好起来了。现在可是特别的时期,京都的局势很险恶吧假如土方先生在这个时候累倒的话就糟糕了所以,土方先生快去休息吧。”
她用过轻快狡黠的口吻、率直坦然的口吻、开朗健气的口吻、甚至是自信豪迈的口吻,但却极少用这种温柔宁静到难以形容的口吻说话,所以他竟然一时间愣住了。
在黑暗中,这种温柔的语气仿佛能够听得更加分明,像是下了一夜细密的小雨、临近黎明前终于晴朗起来的天气,隐约的晨曦中,房檐下有积聚的雨珠一滴滴从檐角滴落,发出澄澈的叮咚之声。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她又咳嗽了几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伸手就去探她的前额。
“别啰嗦一个两个都咳嗽得那么奇怪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让山崎来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不,也许应该叫千鹤来”
副长又开始碎碎念了。笑意激得柳泉嗓子发痒,然而她可不敢再咳嗽了。因为她知道咳嗽这种病征简直要成了副长的软肋,一踩就炸毛
“土方先生,”她不得不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侧过脸去望着还跪坐在她身旁的土方,“我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和总司君并不一样。所以,我会马上好起来的。”
土方碎碎念的声音乍然中断。他愣了一霎那,轰地一声爆炸了。
“谁、谁说你跟总司那家伙生了一样的病了就、就算是风寒,也要看病吃药才能赶快好啊啊,你们一番组真是麻烦一个两个都让人那么不省心你赶快给我好起来,就算斋藤现在回来了,要做的事情还是一大堆,他可没有时间再兼管你们一番组了知道吗”
柳泉一怔,“已经决定了吗一君正式回归新选组,不需要再去御陵卫士那里了吗”
仿佛是吃惊于她生着病又毫无预兆地提起公事,土方噎了一下,才答道“啊。那边已经太危险了,而且最重要的情报已经得到了,没有斋藤再呆下去的价值。”
仿佛是胸中憋闷着一股激愤之气似的,副长停顿了片刻,突然像是想要树洞一般地开始叙述斋藤回到屯所之后发生的事。
“因此立即就召开了会议。你不出席,只好把总司叫过去,免得你们一番组因此缺席”
“伊东已经跟萨摩联手了。他们明显是在针对新选组作出敌对的行动。原田的刀鞘被丢在坂本龙马的刺杀现场,因此暗杀事件是新选组所为这种谣传,也是伊东他们散播出去的。”
副长的声音沉了下来,很明显是在忍耐着巨大的愤怒。
“他为了彻底打击幕府,打算将罗刹队的存在公诸于世。而且迫在眉睫的最大危机是,他们打算近期刺杀近藤君”
这种内幕柳泉可不知道即使在文章里看到过也早就忘了因此现在一瞬间惊异得睁大双眼,幸好还记得自己病号的身份而没有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什么刺杀近藤先生”
土方的声音里隐含着怒火。
“因此,只能让伊东去死了。”
“这就是会议最后的决定。”
油小路之变
这个历史名词倏然窜过柳泉那因为发烧而并不太明晰的脑海。
她当然知道油小路之变的肇因就是新选组决心肃清御陵卫士,因此先是刺杀了伊东甲子太郎,再埋伏起来等待其余来收殓伊东的御陵卫士成员到达油小路,之后才爆发了激战,导致导致藤堂平助身亡
她再也无法安然地平躺在床铺上跟土方一问一答,腾地一下翻身坐起。
结果刚坐起来就因为发烧的原因而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窜过一抹尖锐的激痛,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没再咚地一声倒回去。
幸好土方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的手掌扶在她肩上,即使隔着两层布料她因为发烧而浑身发冷,所以睡觉的时候多穿了一些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这种属于旁人的温度激得她顿时打了个冷颤。
“突、突然坐起来是要做什么”大概是被吓了一跳的副长怒气冲冲地咆哮起来,“你对此有意见吗”
柳泉顾不得与他争论,急切地问道“行动,定在什么时候”
土方一怔。
“怎么就你这副样子还想参加刺杀伊东的行动”他恼怒地说道,“你也是,总司也是,一个两个在这种时候还要叫人担心你们就好好地在屯所里躺着养好病再说吧”
柳泉顾不得跟副长嘴炮,焦急地说道“不对伊东的处置也好、对行动的安排也好,当然都要听您和近藤先生的我只是想知道,行动安排在哪一天刺杀了伊东之后,御陵卫士那边也必须肃清吧那么平助君怎么办”
她的最后一个问题让土方骤然沉默下来。停顿良久,他才沉声答道“假如他想要反抗我们的话,那也只有将他一起肃清了。”
随着这句宣言的发出,扶在她肩头的那只手仿佛不由自主地加了一点力气,握痛了她单薄的肩膀。
从肩上感受到副长此刻沉痛而挫败的心情,柳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副长扶着自己肩膀的手背。
“事态还没有那么糟糕吧平助君只是还没有想清楚而已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反抗新选组的,因为大家都是从多摩乡间的穷道场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同伴这件事,不是土方先生曾经对我说过的吗那么深刻的羁绊,不是可以说消失就消失的吧”
土方没有说话。
柳泉当然知道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与伊东派到了不死不休的仇恨、与平助从试卫馆开始就一直共同奋斗的情谊、伊东试图刺杀近藤的阴谋、平助本人的想法、肃清叛徒与挽回同伴之间的纠结,甚至还有这其中的种种情形与土方所制定的局中法度之间的冲突,假如放过平助的话以后再有人背叛和脱离新选组该怎么办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能够解决的。
也许这正是土方之所以痛苦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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