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雪亭拍卖天书秘技的十天前。
西京长安。
一个武将看着飞鸽传书,小小的信纸上,竟然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的字,几乎把一个详细的行动写到了最具体。他皱眉了半天,这样真的能行?似乎有些太儿戏了。
但是,看到信纸的最后,写着可能有两百两银子的收入,心里就激动了几分。要是有了两百两银子,对遗孤院的经费,不无小补。
可是,又是敲锣打鼓的打广告,又是天下第一味分店,又是放狗赶顾客什么的,这手段实在是恶劣了些,只怕名声坏得一塌糊涂。
“干!必须干!”其余几个武将拍桌子,“张须驼向来稳重,要不是也被银子逼急了,怎么会出此下策。”
“这封信,定然不是只发给了我们一地,想必各地都有收到了。”某个武将道,算算总数,就算每一地只赚了百十两,总数只怕也有数千两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哪里有这么多钱,非要靠这歪门邪道不可。
“其余各地都做,我们不怕丢脸。”大家都丢脸,这丢脸的感觉就不是那么的强烈了。
“去找房子!去找个厨子!”领头的武将打定了主意,必须得干,长安有钱人多,肯定可以大赚一票。
“厨子会不会泄露秘方?”另一个武将有些担忧,这秘方他们都看过了,太简单了,谁都能学会。
“告诉厨子,一个月后,就会公开秘方,他老实配合我们,起码能早一个月打响名声。要是以为可以偷了秘方逃跑,或者告诉其他人,想清楚些,为了区区不到一个月的绝密配方,被我们记挂上,值不值得。”不用打他杀他,只要一群大兵每天到他的新店门口去站队堵门,就够那个家伙关门大吉了。
一群武将点头,把话说直白,利益说清楚,就不信有人傻到自己作死。
大随各大城市,几乎同时开始了天下第一味分店的开张计划,整个流程完全复制洛阳的一套,连广告口号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菜肴的价格,按照各地有所变动,毕竟不能和洛阳比,京城贵,居不易,其他地方可便宜的很。
短短几天功夫,就获得了成功,宾客盈门,各地将领们汇报,多了不敢说,一个月内赚个一两百银子,还是十拿九稳的。
“快速复制,这就是连锁的诀窍。”胡雪亭得意洋洋,一个月就公开什么的,那是故意提出来吓唬那些掌握了秘方的将领和厨师的,人心贪婪,忽然到手一份可以每月稳赚两百两银子的超级烹饪秘方,不仅仅是厨师,武将们也未必靠得住,但要是撑死也就一个月的赚钱时间,那么所有人就要考虑风险了。
胡雪亭认为,秦穷提出的连锁酒楼方案,破绽实在太多,肯定不能长久执行,认真投入装修和人手,纯属浪费,顶多赚个快钱。
“两个月左右。”胡雪亭估算洛阳到各地的距离,天下第一味厨师学堂成立的消息传播速度,以及学堂学生毕业的速度,各地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吃独食,随后就要面临客源跳水,和同行竞争的双重惨烈状态。
“到时候就关门,或者卖给那个厨师。无论如何,是赚了一笔。”胡雪亭翘二郎腿。
“你竟然还得意了!”杨轩感愤怒。白痴都已经明白,胡雪亭从一开始,就想利用烹饪秘方在大随各地赚一笔,什么拍卖,什么厨师学堂,都是在秘方无法保密的情况下,努力多捞一笔是一笔的骗子手法。那些以为学了秘方,可以笑傲天下的大厨们,出了学堂,就会发现秘方早已成了大路货。“人不能太无耻!”
“胡说!”胡雪亭反对,“那些大厨出了本学堂,照样拥有几个月乃至一年的技术优势。大随这么大,哪里不需要厨师,这份猪油炒菜的秘方,哪里不能独霸市场?别以为那些天下第一味分店的厨师会把秘方到处告诉人,他们也想少点竞争对手。那些大厨出了校门,保证可以赚回几百两银子的。”
杨轩感恶狠狠的瞪胡雪亭,前一秒还以为是爱国志士,后一秒就成了无耻无信商人,落差太大。果然最讨厌聪明人了。
胡雪亭大惊失色:“文盲!谁说赚钱和济世救民就矛盾了?”两者完全不搭界嘛,瞧那些实业救国的,谁没有改善国家,谁没有让百姓过得更好,谁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局限在破家救国的伟大情操中,以为只有牺牲到老娘讨饭,老婆饿死,拿子女读书的钱救济穷人,才是真正济世救民的好人,自己花辛苦赚来的钱,吃口肉,就不是诚心救国救民,是伪君子,良心受到谴责,这种偏激的思想实在是太狭隘了。
“而且,”胡雪亭冷笑,“你真的以为仅仅教出一些会猪油炒菜的大厨,全大随就会开始了红烧猪肉的美好时代,人人有肉吃,人人强生健体了?”
杨轩感微微惊讶,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胡雪亭道,那些从厨师学堂毕业的大厨,第一选择,就是在洛阳开新店,第二选择,就是去长安,扬州等大城市开店。吃得起108文钱一碗红烧肉的人,就在这么几个大城市,小地方根本没有市场。
“可以向整个大随公开。”杨轩感道,他绝对承认大厨们只会去繁华城市,但这个问题太容易解决,所有人都知道了烹饪方式,自然会推动新烹饪方式的普及,全大随的人都会有肉吃。
“你就是因为会少收了银子,才不肯公开。”杨轩感看透了胡雪亭的心思。
“做梦。”胡雪亭继续冷冷的道。“所有人都知道了猪油炒菜,都知道了猪肉去腥,红烧猪肉6文钱一碗,没利润赚,谁吃饱了撑着,去卖力的做红烧肉,去卖力的养猪?”风力发电,水力发电,比火力发电要环保无数倍,不就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导致被迫关停,无法推广吗?
在胡雪亭看来,推广吃猪肉,改善全民体质,增加餐桌食物,稳定社会,其实有两个巨大的问题。第一,猪肉骚气重,不好吃,所以猪肉贱,羊肉贵,吃猪肉是穷鬼。这个思维深入人心。第二,没人养猪。猪肉没人吃,猪肉贱,猪肉没人买,养猪干什么?
“想要推动猪肉,就是在对抗羊肉,对抗社会的主流意识,这其中会有多大阻力?我为什么要傻乎乎的一个人对抗整个社会,每天被人泼水砸窗户砸烂菜叶子?”虽然不至于像日心说和地心说那般要被烧死的惨烈,但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杨轩感摇头,纯属想多了,为了吃个猪肉,怎么可能闹得这么大。
胡雪亭淡定的道:“你出身富贵,没人敢惹你,自然觉得这个世界是讲理的,世界是友好的,吃猪肉还是吃羊肉,只是笑一笑的事情,但在别人的眼中,就未必了。”
别的不说,冒出几个手艺差,生意衰败的厨师,红着眼睛迁怒胡雪亭:“就是这个女人,推广猪肉,挤跨了我们的羊肉,违反老祖宗的规矩,祸害了天下人!”拿着刀和胡雪亭玩命,那乐子就大了。
杨轩感失笑,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没有安全感啊。“我给你派50个士卒,保你平安。”
胡雪亭眼睛发亮了:“能给我一个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官职吗?不需要很大,只要能够管100人就够了,我可以自己发军饷的。”
“做梦!”杨轩感道。
好吧,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想要手掌兵权印把子,还要加大投入。
胡雪亭回到猪肉强身的诡异话题,道:“换成我,根本不需要动刀子,就能摧毁推广吃猪肉。”
杨轩感有些不信。
“比如,猪吃的东西太脏,所以身上有各种疾病,人吃了就会得病。”胡雪亭道。
杨轩感脸色大变,只觉这个谣言他都会信了几分。
“看,要对付我一个人,一张嘴,就是这么容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润的东西,是谁也没有办法推广的。我赚了钱,从我这里得到秘方的人赚了钱,自然会有人争着推广。那些从天下第一味厨师学堂毕业的大厨,以及从各分店知道秘方的人,会为了赚银子,去各个小城市,去小乡镇,去任何能够比6文钱一碗猪肉贵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带动更多的人养猪,吃猪肉。”
“我收钱教猪肉烹饪方式,开分店,就是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人多了,利益成了一体,不用我开口,就会有多人提倡吃猪肉的好处。”
“如此,我发了财,也达到了改善百姓身体,稳定社会的目的,两全其美。”胡雪亭道。
杨轩感沉默半天,忽然冷笑道:“不止吧,你还有第三第四第五项好处。”
胡雪亭摊手,这家伙竟然变聪明了。
胡雪亭还有什么第三第四第五好处?从顺序上讲,甚至可能是第一第二第三好处。
扩大名声;拉拢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降低个人风险。
大随朝看似强大,其实根基弱的比沙滩上的城堡还不如,马上就要进入群雄逐鹿的阶段,胡雪亭想要活下去,就要活的权利和军队,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刷名誉。自古以来,名气越大,越是容易当官。不是常有君王将相求才若渴的故事吗,千金买马骨,三顾茅庐,哪一个不是名气大,就能当官的写实?胡雪亭坚信,想要小小年纪就白手起家,进入朝廷,只有刷名誉、和皇帝王爷公子卿卿我我两条道路可以选。
什么?还有科举?且不说女子科举是否合法,胡雪亭丫就一个文盲,四书五经都没看完,怎么科举?
胡雪亭毫不犹豫的选了刷名誉。
对于其二,拉拢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那也是非做不可。别看胡雪亭的广泛开一两个月的天下第一味分店,秦穷的连锁酒店方案,非常的接近,只是投资力度的不同,其实实质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在秦穷提出的方案上的合作,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之内,会对秦穷印象深刻,甚至感恩戴德,对合作的另一方胡雪亭,那是谁啊?胡雪亭想想21世纪有多少国内大品牌,其实早已是外资控股,却依然被以为是某某老牌国内公司的正宗国产货,就知道外人和熟人比拼印象分和恩情,是多么的不靠谱。
胡雪亭否定秦穷的方案,然后以自己为主导,推行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却能为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获得数千两银子的方案,立刻就以她的成绩,被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记住。胡雪亭不求这些人因为区区数千两银子,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或者高喊一声,应者云集,只求真正的以她个人的身份,而不是张须驼的假私生女的身份,融入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
第三个收益,就是个人危机的降低。当初为了吸引杨恕的注意,兵行险着,不免留下很多祸端。像“天书”这东西,胡雪亭当初折腾出来,是考虑到后招的,万一杨恕依然不理睬她,或者干脆的以为她“野心太大”等等理由,刻意打入另册,那么胡雪亭就打算拍卖了“天书第一页秘方”,卷了银子,冒险跑路到长安去。长安没有张须驼的名头保护,老李家名声又不怎么样,胡雪亭虽然不是稚子千金,但也差不离,风险系数不小,只能是后备中的后备。如今顺利的和杨恕会面,杨恕的长子杨轩感天天见,形势越来越好,这惹人羡慕的“天书”,就成了累赘了,指不定胡雪岚出门遛小鸡仔,被一群人绑架勒索天书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天书秘方,甚至花20两学费就能学到,胡雪亭胡雪岚姐妹的安全系数立马就升高了。
“一举多得,嘿嘿,好算计啊。”杨轩感讥笑着,聪明人的心思太多,打交道太不容易了,时刻要当心被卖了。
“算计?解决一个问题,永远有无数种方式,我选择一条对我最有利的方式,哪里错了?若是只有选择毫不利己的方式才是对的,这天下早就回到原始社会了。”胡雪亭道。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这种落后无知,阻碍社会前进的唯心论思想,可以休矣。”
……
张须驼仔细的算账,一个月功夫,整个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这次一共白捡了两千多两银子,分到洛阳遗孤院,也有200两银子,手头前所未有的宽松。
“这次遗孤院的人,可以好好过个好年了。”马四说道。
一群人一齐看他,马四的言语中,没有庆祝,唯有讽刺和嘲笑。
“这次,用胡雪亭的名义,买田地,建养殖场,建作坊。”秦穷抢着道,死死的盯着张须驼。
张须驼暗暗叹气,这是人人都看不惯那些遗孤院中的人,生怕他又糊里糊涂的买吃喝用度,治标不治本。
“按照预定的方式办,全部银子,都按照约定的方式。”张须驼用力的说了几次“约定的方式”,眼前总是闪过那些袍泽的遗孤,又是愧疚,又是不解。为何好好的福利,竟然会沦落到此,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吗?
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
数百遗孤院的人闹哄哄的议论,胡雪亭发财了,回报老乡,想要从遗孤院招聘一些人去养猪养鸡,工钱按照市价的八折,但每户给一亩地,免租三年。
“胡雪亭和我们有个P关系,怎么会好心记挂我们?”
“养鸡养猪很辛苦的,才一亩地免租三年,这种出来的粮食,怎么够吃啊?”
“就是,比遗孤院还要偏僻的地方,都出了洛阳地界了,指不定是哪里的农村,哪里有洛阳好。”
“人生地不熟,谁去谁傻逼。”
马四补充道:“只招十户人,去的人就不享受遗孤村的待遇。”免费的粮食和衣服就别想了。
遗孤院的人鄙夷的看着马四,想用这种手段坑了他们的抚恤银子遗孤待遇,做梦去吧。
更有人愤怒的呵斥马四:“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们为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流血流泪,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吗?”
众人一眼就看破了,这是资本家胡雪亭,为了剥削剩余劳动力,勾结马四等堕落分子,红果果的欺压遗孤院的人的黑暗行为。去了胡扒皮的养殖场的人,一定是进了血汗工厂,每天半夜鸡叫,吃不饱,穿不暖,而本来属于他们的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配给,就被马四等人瓜分了。
有人愤怒的压低声音道:“只要张仪同到了这里,我一定要投诉马四!”
又有人反对:“谁不知道马四是张仪同的心腹,张仪同一定也分到好处的。”
有人更怒了:“那就去告御状!”嗓门特别大,故意说给马四听的。
马四只是冷笑,这些人也就只会嗓门大一点,其实什么都不敢做的。
过了好久,围观的人多,肯报名的却一个都没有。偶尔有几个人脸上闪过一丝的犹豫,想要报名,立刻就被其余人劝下了。
“别做傻瓜,要是好事,早有人去抢着去了,没人去,就是没好处。”简单的逻辑,立刻让有些犹豫的人打消了念头。
“最后问一次,没人去是吧?”马四的脸上,又是鄙夷,又是讥笑,眼角却有一丝晶莹的泪水。
遗孤院的人嘲笑着,傻瓜才去。
“潘彤月,你们全家出来。”马四道,“胡雪亭点名让你们家去。”
潘彤月有些惊恐的看向周围,周围的人却躲开了几步,资本家找不到剥削的人,开始抓壮丁了。
几个士卒动手,把潘彤月和她娘扯上马车,又带走了她们的铺盖行囊。“养猪养鸡很容易的,每天老实干活,好日子在后头呢。”
遗孤院的人喝骂着,却没人出头阻止。
马四带着潘彤月一家疾驰而去,南去十五六里地,到了一个村落。村子里里有一些士卒,正在忙着盖房子。
胡雪亭正在指挥着,见到他们过来,笑了。“这个村子的西面,就是军营,有什么事,只管喊一声。”她指着远方,远处,刁斗森严,正是骁骑卫的一个营地。
“那个是村长。”胡雪亭招呼着,村长急忙过来。
“这是我们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第一批住户,好生伺候着,若有差池,休怪胡某翻脸杀了你全家。”
村长挤出笑容,道:“不敢,不敢。”
潘彤月有些畏惧的看着胡雪亭,以前以为都是遗孤,今天才知道双方距离很大。
“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的生活,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去争取幸福。”胡雪亭道。
“那座最大的房子,是私塾,过几天,我请的先生就会到了,你莫要厌学,好好念书,多识些字,多懂一些道理,对你的未来会有帮助。
不用担心养大的猪和鸡没人要,全部市价卖给并州道的将士,再有一亩地,开垦一些荒地,种一些菜,绣花织布,未来总会好起来的。”
潘彤月认真的听着,看看那私塾,闻着泥土的气息,生活好像从新回到了以前的平静和安稳。
某个方向,有数百士卒正在开垦荒地。
“这块地其实不错,比我老家的好多了。”有个士卒道,虽然不算肥田,但是,比起老家的贫瘠土地,还算是能种田的。
“认真些干活,今天好好对待他们,来日,我们的家属也会有个地方待着。”某个军官道,上头早已说得清楚了,这是杨司徒,胡雪亭,和张须驼个人出钱,买下了整个村子的土地,给并州道将士的遗孤安排的不同于遗孤院的安居地,只要老实干活,老实生活,自力更生,就会苦尽甘来。
一群士卒中,有人转头看向村子的方向,有不少马车,从洛阳二十一个遗孤院分院赶来,每辆车上,不时下来一两户人家。
“老天爷保佑杨司徒,胡雪亭,张仪同长命百岁。”有士卒低声道。
胡雪岚在村子里疯跑,石介跟在后头,瞅瞅胡雪亭看不见,从怀里摸出一块糕饼,塞到胡雪岚的手里。
“师父有钱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和师父说,师父买给你吃。”石介摸摸怀里的银子,这是司徒府刚发的护卫薪水,只觉杨轩感说得对,有了银子,才有身为师父和男人的自尊感。
“师父,我要吃好多好多薄荷糕。”胡雪岚蹦跶,胡雪亭总说吃多了会蛀牙,还会变成小胖猪,不肯给她买。
“师父给你买!”石介最看不起胡雪亭这点了,嫌弃糖分多,嫌弃脂肪多,嫌弃卡路里高,完全不懂胡雪亭那里来的这么多嫌弃,魔教就是魔教,神神怪怪的,小孩子就是要吃的好,吃的多。
“不要告诉你姐姐。”石介叮嘱道,胡雪岚捂着嘴,嘻嘻的笑,用力的点头。
“师父,为什么我的小鸡仔就是不肯长大啊?”胡雪岚追了一只公鸡半天,黏糊糊的手扯住石介的衣角。
石介笑:“什么时候雪岚长大了,小鸡仔也长大了。”小鸡仔这么久不长大?那是因为小鸡仔已经换了好几批了!不论石介还是胡雪亭,哪里会养鸡,用尽了办法,小鸡仔还是不断的死去,两人怕胡雪岚伤心,一声不吭的买了新的小鸡仔补上。
“姐姐!”胡雪岚扯开小腿,卖力的跑向走来的胡雪亭。
“小心跌倒。”胡雪亭蹲下,接住扑过来的胡雪岚。
“姐姐,给你吃糕饼。”胡雪岚从怀里掏出半块糕饼,塞到胡雪亭的嘴里。
胡雪亭笑眯眯的吃着,用力亲了一口胡雪岚。
“师父说要带我去买薄荷糕,不能告诉你。”胡雪岚趴在胡雪亭的耳边,笑嘻嘻的道。
“师父这么坏啊。”胡雪亭哄着胡雪岚,斜眼瞪石介。
石介干巴巴的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薄荷糕。”
“走喽,姐姐给你买。”胡雪亭抱着小雪岚上了马车。
马车外,村子里,潘彤月和一群同样的遗孤看着新屋子,新生活,感慨万千。
马四却和几个将领聊着天:“以后总算可以放心些了。”
“是啊,遗孤院那种地方,老子就是死了,也不敢让老婆孩子去啊。”
“杨司徒已经说了,留在那里的人都没救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那是杨司徒心善,按照胡雪亭的意思,挑一半人出来杀了,遗孤院立刻就清爽了。”
“唉,胡雪亭略微激进了些,也怪不得她,都是爹娘战死了,无依无靠,她就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大路。”
“胡雪亭不是一般人,不能和她比。”
胡雪亭的名字,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并州道将士的心中。
洛阳,胡宅外。
马车还没靠近,石介就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人,那人听到马车声音,惊喜的抬头看着马车。
“到家喽!”胡雪岚大叫着,努力的想要跳下马车,却被胡雪亭一把抱住。
“小心些。”石介道,眼角看见胡雪亭的手已经缩到了袖子里,握住了匕首。
那个脏兮兮的人已经听到了胡雪岚的声音,惊喜的跑了过来,不顾石介手里明晃晃的长剑,扯住车辕大叫:“小小姐,二小姐!”
胡雪岚缩在胡雪亭的怀里怔怔的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乱发披肩的那人。
那人用力的分开乱发,露出肮脏的面孔,又用衣袖努力的擦着:“小小姐,是我啊,我是王奶妈。”
胡雪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欢呼道:“王奶妈!”
“是,是我。二小姐,”那人喜悦的流泪,“佛祖保佑,你们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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