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镀金

    王奶妈总算收拾干净,像个活人了,只是,这瘦削的脸庞,以及发光的眼睛,依然让人可以感受到她一路而来的艰辛。

    “只要小小姐和二小姐没事,小姐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王奶妈又哭了,怎么都想不通,好好的一家人,忽然就少了一半。

    小小姐,二小姐,以及小姐的称呼,很是诡异,不仅乱了辈分,还让外人摸不着头脑,但是王奶妈叫习惯了,家里也没人会搞错。

    “王奶妈,吃糕。”小雪岚见到熟人,欢快的递糕点。

    王奶妈抱住雪岚,想去抱胡雪亭,却看见一向温温和和的胡雪亭,此刻浑身变得像刀子一样的锋利,想到一路听来各种市井传言,悲从中来。

    要不是突逢大难,胡雪亭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连婚事都被退了!

    “都是那没良心的沈家!”王奶妈泪水直流,姑爷和小姐遇难,沈家竟然不肯接人回来,肯定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们回王家,老爷一定不会很想见你们。”王家可不像沈家,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小姐和二小姐的。

    胡雪亭问道:“王家?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没人来?”

    沈子晨夫妇遇难这么久,沈家没理由不通知姻亲王家的。又不是沈家谋财害命,不敢声张,沈家定然是要告诉王家的,王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王奶妈没想这么多,只是道:“一定是沈家不敢告诉王家!”姑爷和小姐的尸骨都没去收,小小姐和二小姐不带回家,哪里有脸告诉王家。

    “派人去通知一下。”胡雪亭道,这种事情最容易处理了,直接找个人去通知,看他们来不来洛阳就知道了。

    “对,老爷一定会派人来的。”王奶妈很有信心。

    胡雪亭毫无信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放在姻亲身上,也是一样的。

    ……

    厉阳王家。

    “那个老家伙又来了。”王庆和道,语气中带着气愤。对沈子晨的那两个老仆,王庆和本来是很看重的,沈子晨死了,两个老仆没有投靠沈家其他人,忠心耿耿的跑东跑西,守着沈子晨的宅院,很是用心。虽然沈家早已取走了沈子晨的家产,只留下那间破屋子,也没想夺走,毕竟拿走地契和金银细软看不出来,拿走房子就太显眼了,小地方的房子又不值钱,没有必要做的太难看。但两个老仆这么用心守护宅院,还是被众人一致夸奖的,谁不想有这样忠心的下人?可是,这两个老仆天天跑到王家,哀求王家出面,接回沈雪亭姐妹,夺回其余财产,这王庆和就越来越讨厌这两个老仆了。

    “由得他们在门外闹去。”王庆通道。这种老仆不好动手打,只要不管他们就行。“我们家现在万万不能和沈家撕破了脸。”

    沈家和王家只隔了几个村子,通消息方便得很,沈子晨死因的前前后后,沈家清清楚楚的告诉了王家。

    “王家不能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王家的几个人看得很清楚,牵涉到段家,还直接出了人命,事情真的很大,绝对不是小小的王家和沈家能承担的,沈家死了唯一当官的子孙都不敢坑声,王家又怎么敢往坑里跳呢?

    “我们王家上下几十口人,不能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把全家的命都搭上了。”王庆通道,官府一直没动静,段家一点事都没有,怎么看都是被段家彻底摆平了,王家哪里敢得罪如此强大的段家?

    “左右是沈家的孙女,我们先不要管,静观其变。”

    ……

    司徒府。

    一群大将脸色有些紧张,最新的消息,突厥又一次进攻随朝的边境。

    突厥这种蛮夷,动不动就到中原来抢东西,几乎每隔几年就来一趟,大随朝其实已经习惯了,弱小的突厥不知道多少次败在大随朝的手下了,杨恕,贺若弼,高颖,宇文述等大随诸位元勋的手上,谁没有大败过突厥?可是突厥人就像稻草似的,怎么也杀不完。

    这次进犯的突厥人,只有区区两三万人,以前可以不当一回事,现在却是头等大事。

    “会不会是突厥和高丽联合,想断了圣上的退路和粮草?”这个念头人人的脑海中都有,再进一步推算,是不是杨広已经在高丽碰了壁,甚至大败了,突厥才断了杨広的归路?却没人敢说出口,这种话太不吉利。

    “我亲领一军,从这里迎击突厥主力,你们各部从这里包围,务必杀尽了来敌。”杨恕的手指从地图上掠过,围观的众人心里明白的很,这个战略偏保守了一些,不像是要杀尽了来敌,更像是要守住杨広回京的退路。

    杨恕的目光从众多将领的身上掠过,眼看人人都明白了他的战略意图,心里微微沉吟,又道:“玄感,你去问胡雪亭,敢不敢拿命拼个前程。”

    一群将领都懂,胡雪亭靠杨恕保举为官,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怎么都没有眼前捞一个战功,来得光明正大。但兵凶战危,谁也不敢保证必然安全,这个镀金之旅,风险其实还是有的,胡雪亭一个女孩子家,未必会选择在军中发展,就是想要当官,也可以做个地方文官的。

    “老夫也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杨恕笑,他自问老奸巨猾,却总是觉得胡雪亭做事莫名其妙,一会儿想要保护自己安全,一会儿想要救国救民,一会儿又铜臭满身,一会儿心中有正气,一会儿又无耻狡诈。“没找到她真正的目的,老夫还真的有点不敢重用她啊。”

    ……

    “去!当然去!”胡雪亭毫不犹豫。

    “小小姐。”王奶妈着急的道,打仗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先不说一个女孩子家混在都是男人的军队中是否方便,只说能不能平安回来,胡雪亭就不该去做风险这么大的事情。

    “花了这么多钱,终于买来的机会,怎么都要抓住啊。”胡雪亭算算投入的成本,只觉这个官买的真是辛苦,竟然还要自己动手刷功劳,必须差评。

    王奶妈坚决反对,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

    “风险不会很大的。”胡雪亭又不傻,当然知道打仗很危险,但是,这次怎么看都是打菜鸟,大随朝从来没有把突厥放在眼里的习惯,来多少打多少,几乎百战百胜,杨恕坑谁也不会坑自己亲儿子杨轩感,她只要死死跟着杨轩感混,肯定是无惊无险,淡定镀金,回来之后立马从平民变成官老爷。这种机会还不敢抓住,那实在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王奶妈伤心极了,温和的淑女小小姐,竟然像是赌徒一样。

    “你们去张家住几天。”石介作为杨轩感的保镖,定然是要出战的,胡雪亭不放心只留下王奶妈和胡雪岚,想来想去,还是放在张须驼家安心。

    石介却很是不放心,欲言又止。

    “信不过张家?洛阳治安不错,张家又住在官员住宅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绝对不会有事。”胡雪亭问道。

    石介摇头,这点他倒是放心的。

    “啊,你是以为这次的出战是圈套?不用担心,我没坑过杨恕,杨恕还不至于要干掉我。”胡雪亭问道。

    石介继续摇头,和打仗没关系。

    “难道,你是担心我的武功?”胡雪亭问道,“虽然不敢说天下无敌,但是,等闲砍十几个人,我还是很有把握的。”学过武和没有学过武,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石介还是摇头,华山派弟子怎么会怕一群只会弯弓射大雕的菜鸟。

    “你究竟担心什么?”胡雪亭奇怪了,还有她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银子!”石介提醒,这年头没有银票,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和一个个铜板,胡雪亭光是学费就赚了两三千两,虽然在和杨恕联手买村子的时候花了不少,但一千余两肯定是有的。白花花的银子和铜钱要是就这么放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那不遭贼惦记就没天理了。

    胡雪亭仔细的盯石介,这家伙属于天天盯着铜板过日子的那种。

    “带到张家去,让张夫人帮我多买几个宅院,大小无所谓,只要越靠近皇宫越好。等我们回来,再挖个大大的地窖,藏银子藏粮食藏人都够了。”胡雪亭道。

    石介用力的点头,松了口气,银钱赚来不容易,必须小心谨慎。但依然不觉得安心。

    “雪岚。”他悄悄的招呼胡雪岚,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胡雪岚眼睛发亮,垫手垫脚的跟着世界到了花园的一角。

    石介左右看看没人,指着一棵树下,道:“雪岚乖,记住这棵树。”

    胡雪岚兴奋极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师父,你是埋了宝藏吗?”一直听说埋宝藏的故事,好像试试啊,师父真好。

    “这棵树下埋着师父的全部家当,一共有纹银14两300文。以后若是师父不回……咳咳,以后要是你缺钱用,可以悄悄来这里挖。”石介压低了声音,“这次可不能告诉别人了。”

    胡雪岚用力点头,挖宝藏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杨轩感的军队出发算是比较晚的,但也只是在通知胡雪亭之后的当晚便连夜出发了,出发最早的杨恕几乎是在命令发布的同时,就带人出发了。

    “不需要准备后勤?”胡雪亭看着连绵不绝的军队,惊讶的问道。

    杨轩感骄傲无比:“我骁骑卫是精锐中的精锐,十二个时辰处于备战状态,刀出鞘,弓上弦,随时可以出战。”这种高大上的话,最容易忽悠外行了,就算是守卫皇宫的禁军,也做不到十二个时辰备战,人的精神不能时时刻刻绷着。军队的各种给养更是要准备好几个月,哪能说走就走。杨恕的大军能够用光速一般出行,只是因为前两个月的登闻鼓案,以为是有大臣要和司徒府翻脸,说不定要开打,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杨轩感又不放心,愣是要求骁骑卫备足所有军需,多警戒了两个月,这次竟然碰巧用上了。

    “倒是你,会骑马吗?”杨轩感用眼角看歪歪扭扭的骑在马上的胡雪亭,一看就知道顶多能骑着马走路,要是马儿一小跑,肯定要摔,要是冲锋,立马被乱蹄踩死。

    胡雪亭一仰脖子:“小意思。”转身就找了同样在马背上歪歪扭扭的石介。

    “师父,有没有轻功速成法,再不传授徒儿,说不定华山派要丢人了。”

    石介死死的抓着缰绳,不断地随着马儿的走动而颠簸,一脸的平静:“要是有,为师会这样吗?”华山派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钱买马?行走江湖全靠两条腿,骑马这种高级玩意,石介这辈子没试过。

    “难道,华山派师徒两大高手,就要这里当众坠马?”胡雪亭大惊失色面无人色。

    “绝不可能!”石介咬牙,不就是控制重心吗,就不信搞不定。

    眼看石介还在努力尝试控制身体的重心,应付千变万化的马儿颠簸,胡雪亭找到了更简单的办法。

    胡雪亭道:“听着,我知道你听得懂,不想被本座砍死,就老实一点。”一把闪亮的匕首在马儿的眼前晃来晃去。

    马儿淡定无比,坚决的没反应。

    胡雪亭懂了,马儿见多了这种威胁,不在乎。马德!输给了一头马儿?胡雪亭斜着脑袋,嘿嘿的笑,伸出舌头狂舔匕首,从左边舔到右边,从右边舔到左边,看你怕不怕!

    马儿神奇的老实了,走路都不带颠簸了。

    “搞定!”胡雪亭冷笑,马儿是最通人性的了,遇到一个变态,能不怕吗。

    石介眼珠子都要掉了,握住腰里的长剑,要不要也舔一个?

    周围,一群士卒鄙夷又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雪亭和石介,打仗带着两个变态,会不会不吉利啊。

    几个底层将领却古怪的看着胡雪亭,又看看杨轩感,不屑至极。

    “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凭什么他就能违反军令,带娘儿们出征?”将领甲愤愤的道。

    “就凭他是杨司徒的儿子。”将领乙低声阴阳怪气的道。

    其余几个将领不屑的笑,要不是杨轩感是杨恕的儿子,他们这群出生入死的猛将,凭什么归杨轩感管?

    “不知道这个家伙有没有上过战场。”又是一个将军冷冷的道。

    其余将领真心怀疑,杨恕久经沙场,那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功劳和地位,他们是服气的很,但杨轩感含着金汤匙出身,那时候肯定没有上过战场的了。

    “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杨司徒看来英雄了一辈子,却有个废物儿子啊。”将军甲长叹。

    一群将领大笑。

    “小声些。”将领乙劝阻,自己却也笑得很是大声。

    “他们可不怎么服气啊。”石介对杨轩感道,就算是从来没有指挥过人的石介,也知道将帅不合,迟早出事。

    “我也为难啊。”杨轩感苦笑,空降是真的,下面的人不服也是真的,又能怎么办。

    这群骁骑卫的士卒虽然都是杨恕的嫡系,但是不比张须驼等高级将领,日常在洛阳遇到,互相熟悉的很,这群底层的将领的心中,多半是不服他这个空降的正六品翊军将军的,恨不得看他出丑。

    胡雪亭立马有了主意:“抓几个领头的,重重责打五十大板,若是还不老实,立刻杀了祭旗。”杀一儆百,那是大军外出,最最常做的事情。

    “万万不可!”杨轩感用力摇头,都是杨家的嫡系,忠心耿耿的,要是为了自己立威,就不知道好歹的杀自己人,说不定被杨恕砍死。

    胡雪亭斜眼看杨轩感,废物。

    杨轩感认真警告:“我看懂你的眼神了!”

    看懂了又怎么样?十步之内,华山派弟子天下无敌,信不信我动手打扁了你?

    大军昼夜急行,急赶了月余,起初还是数支部队联合前进,越是往北,靠近边疆,分出去的各路军队就越多,杨轩感部已经只余下了两千人。

    “我部的命令,是从这里,绕道到突厥人的后方,堵住他们的归路。”杨轩感指着地图。

    好几个将领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跑到突厥人的背后,看似危险,其实风险很小,只要杨恕一口气把突厥人打垮,那么这就是捡便宜,杀一些残兵败将而已。

    有个将领向同伴打眼色,跟在镀金将二代的后面,果然是容易升官发财啊,眼看是立马要立个大功了。

    其余将领回眼色,有便宜就偷笑,不要做挑衅主将的蠢事。

    骁骑卫杨轩感部被安排突入突厥军的后方,客观来说,其实很难说是杨恕照顾儿子的镀金肥差,还是杨恕把儿子当尖刀用,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一切要看战果,杨恕一口气歼灭了突厥军主力,杨轩感自然是镀金成功,说不定还能砍下十几个什么大可汗小可汗的,要是突厥主力顺利逃脱,那杨轩感就要面临突厥人的疯狂夺路厮杀,只怕要面对数倍的敌人。

    只是在场包括杨轩感在内,人人都百分之一百确定是镀金的肥差。

    大随司徒杨恕是什么人,大随精锐骁骑卫是什么人,这天下哪个蛮夷敢冒头,立马揍他丫的!大随雄霸天下,想揍谁就揍谁,不服的出来,再揍一遍!

    区区屡败屡战的突厥也敢到大随的地盘蹦跶,除了极少数废材,大随上下谁怕他们?杨恕杨司徒是定然轻易就灭了这群突厥蛮夷的。

    胡雪亭凑在地图边,只看了一眼,就立马缩了回去。这种山水画一般的地图,毛都看不懂。

    “怪不得大军出行,要找向导啊。”胡雪亭长叹,以前看历史书,总是不明白为毛大军前进,总是要在当地找向导,就这种地图,没有向导,分分钟迷路啊。

    一路北上,已经进入了草原,四周全是看不到尽头的草地,四周的景色没有一丝的变化,根本分不清到底有没有前进,不时有士卒惊慌的看着四周,生怕陷入了鬼打墙之中。

    胡雪亭已经蚊香眼了,完全不能从地图上找到位置:“不会迷路了吧?”一口气走了有两三个月了,从不会骑马的菜鸟,都变成能骑马飞驰的奥运选手了,竟然还没到?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胡雪亭的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杨轩感神奇的懂了,这是怀疑他和李广一样倒霉,迷路了!

    “还要走多久?”杨轩感摊开地图,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其实也没看懂地图,急忙问向导。这毫无标志物,唯有草地的地方,到底到底到底走到了哪里,为何看不到地图上的河流,也看不到地图上的城镇?

    向导瞅杨轩感,叽里呱啦。

    “马蛋!”胡雪亭大骂,当地土话,一句没懂。

    杨轩感铁青了脸,再招手,一口气走过来了五六个前向导。

    “还要走多久?”杨轩感用最缓慢的声音,最标准的洛阳话,对着第一个向导道。

    第一个向导点头,听懂了,转头对第二个向导,道:“叽里呱啦基拉挂啦。”

    第二个向导再点头,对第三个向导叽里呱啦。

    胡雪亭很是认真的看着这群向导互相传递问话,没办法啊,中原地域广大,跨出一百里,语言完全不同,现在能用每传递一个人,就跨越百里的距离,跨越好几个语系的惊人速度,传递着消息,这已经是向导的超级功能了。别嫌弃这沟通方式太没效率,能传递清楚意思,没有多加几个字,少几个字,就偷笑知足吧。

    最后听到问话的向导,用力的点头,竟然没有看四周没看天空没看远方,而是摸摸肚子,闭上眼睛,又摸了一下,道:“叽里呱啦。”

    再一次反向传输,终于被第一个向导用微微有别于标准洛阳话的语言,道:“启禀将军,应该还要走五个白天。”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向导,你丫带路不看周围环境,不看天上的星辰,摸肚子干嘛?你丫就是趴在地上,闻闻草地的芳香,吃一口泥土,分辨泥土的味道,都比摸肚子科学啊!不会是忽悠人吧?

    杨轩感同样有很不靠谱的感觉,看看周围的将领,人人一脸的不以为然,眼神中更是暗暗藏着鄙夷不屑的目光,又把到了嘴边的问话缩了回去。

    不同地方的习俗不同,谋生伎俩不同,就像山林中的人可以看树叶辨别芳香,老农民可以感觉身体的风湿病判断第二天天气,或许草原上的人就是有摸肚子辨别方向和位置的绝技呢?

    杨轩感暗暗叹气,万万不能在一群手下面前露怯,否则以后更没威信了。

    胡雪亭可不管这一套:“我来问你,我们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她摊开地图,直接问第一个人。

    再次经历了一长串的传声之后,向导趴在了地图上,看了许久,然后站起来,又摸了摸肚子,叽里呱啦。

    胡雪亭大惊失色,摸肚子判断路程,她还能瞎几把扯出一个消耗脂肪重量,判断行程的狗屎理由,这摸肚子看地图,又是毛个超级理由?

    一个个的传递之后,第一个人老实回禀:“将军,他说,他看不懂地图。”

    艹!

    胡雪亭热泪盈眶,知音啊!丫的这张地图放到21世纪,都没几个人能从上面找到自己的位置。

    “走,加速前进!”杨轩感还能说什么?

    大军再度前进,不知不觉,有走了几天几夜。

    “你不是说只要五天就能到了?”杨轩感脸色发青,目标地方是个城镇,绝不是草原,白痴都能分辨。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传话和摸肚子。

    “禀告将军,他说,路上走了慢了些,可能还要一天。”

    杨轩感狠狠的盯着向导,要是一天后看不到目标城镇,立马痛打这个只会摸肚子的向导。

    几个士卒跑进了临时营帐。“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突厥人,大约有一两百人。”

    杨轩感仰天长笑:“天助我也!”发现了突厥人,那是没有走偏了?还以为一不小心成了迷路专业户李广,现在终于放心了。

    “干掉他们。”杨轩感淡定极了,区区一两百个突厥人,放在大随精兵面前,就是一盘豆芽菜。

    几个将领点头,带了人马出击,胡雪亭毫不犹豫的就跟了上去。眼前两千大随精锐士卒对一两百突厥菜鸟,有心对无心,那是一定立马得一血,必须立刻沾点功劳,否则说不定再也看不到敌人了,白来镀金了。

    几个将领鄙夷的看了胡雪亭一眼,也就带了两百来人,呼啸着冲向突厥人。

    “让那些软脚虾瞧瞧,我大随骁骑卫的真正男儿!”将军甲纵声大叫。

    一群士卒大声应着,人人都猜出了几分,或偷偷,或明目张胆的看着胡雪亭,杨轩感带来的女人,一会儿见了突厥人,说不定立马从马上滚了下去。

    远处,那一两百突厥军显然也发现了随军,立刻分出数人向某个方向逃跑报信,其余人毫不犹豫的上马,杀向随军。

    距离太近,马蹄太快,两方人马放弃了一切的弓箭□□,一齐拔出了刀剑,怪叫着,飞一般的直接对冲。

    “驾!”胡雪亭瞬间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你疯了!”将军甲大骂,看不起胡雪亭是一回事,眼看胡雪亭去死是另一回事,两只骑兵对冲,最前面的人第一个倒霉,若是不够强悍,几乎是必死的。

    将军甲骂声不绝,这个娘儿们不识好歹,要是被突厥人砍死了,杨轩感肯定发飙,这次远征随后的战功,铁定就没了他的份,说不定还要背好几个黑锅。

    “我艹啊!”将军甲的大骂声中,突厥骑兵和随军骑兵已经相遇,两股洪流不可阻挡的撞在了一起。

    当先的突厥猛将看清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个女子,大声的狞笑,嘴里叽里呱啦的,身边十几个突厥人一齐大笑,怪叫着,拍马越急,挥舞着刀剑。

    从高空望向,两股黑漆漆的箭头,飞速的靠近,相撞,融合。

    转瞬之间,胡雪亭已经与那突厥猛将相遇,那突厥猛将的刀闪过一道弧度,斩向胡雪亭。

    “破!”同一时间,胡雪亭手中的长剑斩落。

    血花四溅,两马交错而过,后一个突厥骑兵跟得很紧,几乎毫无间隙的就赶到了,又是一道剑光闪过。

    两个突厥猛将与胡雪亭错马而过,猛然身上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噗!身体化为两截,坠落地上,被两军的马蹄踩过,立刻化为肉泥。

    胡雪亭又杀数人,眼前一亮,已经杀透了敌骑,眼前是空荡荡的草原。

    “转向!”她厉声大叫,用力扭转马头,身上好几道伤口在这转身的动作当中,鲜血四溅。

    身后的大随骑兵拼命地拉缰绳,拨转马头,重新冲向突厥骑兵。

    远处,突厥骑兵同样在掉头,准备第二次对冲。

    “马蛋!”将领甲破口大骂。仅仅一次对冲,两百突厥骑兵折损过半,只有不到百骑还在马上,大随骑兵的折损却不到十几人,瞎子都知道,这次是轻易的大胜了。

    “这娘们不是菜鸟!”将领乙拍马赶到将领甲身边,能冲在最前面,杀透敌骑的,可不是一般人。

    又是一次对冲,突厥骑兵尽数歼灭。

    “打扫战场,分十个人送受伤的袍泽和战利品回去,其余人再跟我往前。”胡雪亭道。

    将领甲大怒,这里他的官位最高!哪里由得一个女人嚣张?

    “你……”将领甲大声道。

    一把长剑滴着鲜血,指到了他的鼻尖。

    “本座说话,你想抗命吗?”胡雪亭冷冷的问道,杀气四溢。

    一群士卒盯着浑身都是血的胡雪亭,默然无声。

    “走!”胡雪亭当先向突厥人的来处奔去,“去寻了突厥人的营帐,烧了他们的粮草!”

    随军骑兵奋力跟上。

    “是个厉害角色。”将领乙低声道。

    “说不定真能破了突厥人的大营。”好几个士卒满怀希望,随军突然杀到,趁着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立马冲杀到敌营当中,那才是大将的作为。

    远处,胡雪亭忽然勒转马头,呼啦啦的往回跑:“风紧,扯呼!”

    更远处,起码有上万突厥人飞快的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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