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成立, 殷爻他们去了一趟之前帮过他们一回的司机康涛那里。
殷爻的想法是就去看看。
到了医院，和上次见到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不过康涛没有在走廊里站着，而是在病房里，拿湿毛巾给浑身都几乎缠满了纱布的女儿擦拭身体。
其实完好的皮肤几乎没多少。
殷爻和沐陂站在病房门口，沉寂无声地看着康涛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一切。
病房里没有电视，不知道康涛知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要是知道了, 心里应该也宽慰一些。
不过殷爻却也相当清楚，不管那些渣滓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加诸在康涛女儿身上的暴虐却早已成为的事实, 时间无法倒流, 所有的伤害都已经形成。
他们并非医生，待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帮，能够做的, 惩治人渣的事，他们都做了，剩下的, 也只能是祈祷女孩能尽快好转。
殷爻碰了下沐陂的手，示意不需要继续待, 可以走了。
两人刚准备转身离开，病房里的康涛正好回过身, 于是看到了殷爻他们。
一看到两人出现, 康涛连手里的毛巾都忘了放下, 跑着追了出。
在即将要靠近殷爻他们时, 康涛及时稳住了脚。
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站在他面前的两名看着十多岁的年轻男生，实则身份不普通。
没有一个普通的少年，能够徒手将金属铁床给轻而易举扳弯。
这两个人身上，其实之前康涛就有察觉，透露着强大的气场。
当和他们的眼眸对视时，那里面的平静和从容，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什么事是能够让他们害怕的。
“谢谢”康涛站定在两名少年面前，真心实意地向他们道谢。
殷爻眼瞳微微一缩，他淡声询问“你看新闻了”
在年龄比自己小二十多的少年面前，康涛姿态反而放得特别低。
“没有看，但今天早上有警察来过医院，从他们口里我知道那些人渣遭了报应。”康涛眼睛注视着面前的殷爻，他试图从殷爻脸上看出任何异样来。
然而看到的是一片平静。
康涛抿嘴唇微动，有那么一瞬还在想可能不是殷爻他们做的，只是立刻的，他明白过来，正是殷爻他们表现出来的冷静，才更证明那场爆炸就是他们的手笔。
“谢谢你们，真的特别感谢，这个事我已经和小惠说了，她抓着我的手，我知道她一直再等这个结果。”康涛没有直接询问殷爻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他没有问，直接这样道谢，而殷爻没有辩驳和否认，康涛就知道他的猜测没有错。
“治病的钱够吗”殷爻注意到康涛身上的衣服尤为脸颊。
他女儿住在这个重症监护室，估计每天的住院费都是上千。
而康涛只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
“够的，老家的房子还有这里的，我都拿去卖了，凑了有一百多万，医院方面也非常好，愿意减免一些医药费。”康涛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来。
“那就好，我就过来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好。”殷爻点点头。
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神色，都透着一股成年人的气息，完全不像是十多岁的少年人。
“我们有点自己的事要处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希望你女儿的病情能够尽快好转，再见叔叔。”殷爻郑重地和康涛告别。
康涛愣住，几秒钟后才连说了几个好好好。
目送殷爻他们慢慢远去的身影，突然康涛像是想起来什么来，他追了上去。
听到了脚步声，殷爻停下了脚。
“你们、你们有住处吗不是住在孤儿院的，对吗”上次的谈话里，康涛就知道殷爻他们根本不住在孤儿院。
“不是。”殷爻说。
“那你们两个有地方住没”康涛眼眸微微发光。
殷爻转头和沐陂对视了一眼，他私心里是不想再和康涛有交集，倒不是他怕康涛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是他们的身份，只会给康涛一些麻烦。
而且说不定是致命的。
但面对康涛这样的热情，还有殷爻能感觉到，男人非常感激他们，想给他们一些帮助。
“暂时还没有。”殷爻回头重新看向康涛。
康涛往前走了一步“我家里的房子卖了，不过我朋友之前租了房子，他到外地去了，可能要半年多才回来，我目前得在医院照顾小惠，那个房子就没有去住了，你们去那里住吧，先落个脚，里面家具都齐备。”
殷爻下意识想拒绝，但随即他从康涛眼神里感受到一种请求的神色，康涛是真的想替他们做点事。
不想欠他们这么大的人情。
“那谢谢了，不过我们不会住太久，可能就一两周。”一两周都太长了，等他们解决完那些人，他们会立刻彻底离开。
“好，等我一下，我把地址写给你们，钥匙就藏在楼道拐角的一块砖头下，很容易找到。”康涛快步回病房，把地址写了下来。
在把地址递给殷爻的时候，康涛同时还递了一叠钱。
殷爻低眸盯着那叠钱，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我电话还是之前那个，如果钱不够用，记得联系我。”康涛身上暂时就这么多现金。
“已经够了。”住的地方有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是吃的，其他方面他们两个基本没什么消耗。
把钱和地址都放进兜里。
之前在基地那里被大火把假发还有女装都给烧毁了，现在殷爻穿回了正常的男装。
这次再和司机道别，司机没有任何阻拦。
出了医院，打了出租车过去司机的地址。
那片区域的建筑物都有些年老，墙壁斑驳，路边的那些铁门，很多都能看到一些锈迹。
楼道里灰暗，走在里面似乎是晚上，然而外面其实阳光明媚。
楼梯的感应灯好些虽然能够亮，但光线过暗。
一般人走的话，多半要拿手机开个电筒，殷爻他们视力比常人好，走在暗黑的楼道里，不需要灯光就能正常通行。
一路爬到了顶楼。
从某块砖头下找到了钥匙，打开顶楼的一扇铁门。
在这个临时落脚点住了一晚上。
房间虽然有两个，不过两人睡得同一间。
谁都不想和另外一个人分开，相处仍旧算是短暂，可都有一种感觉，觉得好像在一起很久了。
第二天两人没有一块走，分头行动，效率会高些，而且单独走，也不那么容易让人察觉。
昨天坐出租车过来的时候，车子停在一个红路灯路口时，前方有辆车拐弯过去。
那辆车的后座坐了个人。
对方应该没有发现他们，但在那一刻里，殷爻和沐陂都有所感知，对方和他们一样都是实验室出来的变异体。
本来还以为变异体不会随便出现在城市里，看对方的穿着还有乘坐的车辆，分明就有点身份。
不光是对方的意外出现让沐陂在意，男人那张冷峻无情的脸，也给沐陂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因而这次是沐陂主动提出来的，表示分头行动，他去调查一下那个男人。
殷爻则根本从实验室废墟里找到的那个纸条前去寻找实验员的踪迹。
分别的时候，殷爻倾身上前，親在沐陂嘴角。
无论现在他们是否安全，这种爱意的表达，殷爻始终时刻都在做，他并不会觉得两人心意相同，就可以无所谓了。
那样不对，他喜欢沐陂的心情，他希望沐陂知道。
就像上个世界那样，虽然一开始都是男人在主动。
可一旦殷爻接受过后，反而是他更加热情了。
沐陂揉揉殷爻柔顺的短发“你也注意安全。”
点点头，两人走出去在路口分别。
地址不太好找，因为被烧得只剩后面一点。
导致殷爻最先找的时候，直接找错了地方。
拧着眉头站在路边，接下来又该去哪个地方，殷爻一时间突然没有了头绪。
就在殷爻游荡在大街上的时候，一辆汽车突然停了过来。
车窗摇下，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秀丽脸庞。
盯着这张脸，殷爻神色里明显的惊讶。
女主原菲推开车门走下来，满脸的喜悦，刚刚还怕自己看错了，但幸好真的是殷爻。
那天殷爻将她给扔出数十米远，原菲等了一晚上，都没见殷爻他们出来。
她一直以为殷爻他们被捕食者给杀了，心里无比的自责。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一个好觉都没睡成，总是会梦到殷爻他们，梦到他们惨死的画面。
一度想回去找，然而有害怕，殷爻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她的生命，如果她就这么过去，遇到危险，那就真的是对不起殷爻他们。
如今竟然意外在大街上遇到，再没有比这更让女生感到高兴的事了。
她跑下去，心情过于激动，冲到殷爻面前，直接就扑过去抱住了殷爻。
殷爻眸光微微一闪，他只喜欢沐陂抱他，其他的人，碰到他，他就想推开。
手臂抬了一点起来，在准备推开原菲的时候，又缓缓放了下去。
原菲突然遇到殷爻是真的高兴，本来因为殷爻的死，而一段时间都处在自我良心的煎熬中，能够看到殷爻没事，她真的像是胸口一块巨石就这样落了下去一样。
“还有一个人呢，他怎么样，你们两都没事，对不对”原菲松开殷爻后，立刻朝殷爻周围看，没有见到沐陂的影子，因而连忙询问。
“他还有”其他事三个字殷爻没有说出口，他眼瞳骤然一凝。
盯着从汽车另一边车门下来的男人，殷爻心中异常诧异，没想到这座城市会这样小。
昨天他们遇到的改造体男人，今天竟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和女主原菲在一起。
这一切的巧合，碰在一起，让殷爻觉得不太像巧合。
而且本来沐陂是去查男人的身份信息的，结果却让他遇见了。
男人常年居高位，自然能瞬间从殷爻微凝的神色里发现殷爻对他的戒备。
男人面前露出相当友善的表情，心下则对殷爻的敏锐起了点兴趣。
从力量等级的感知中，男人知道殷爻和原菲差不多，应该还只是二级体。
不过显然殷爻比原菲聪明点。
应该知道他和他们一样，都是被改造过的新人类。
对于同时新人类的群体，男人向来都非常愿意接收这些小朋友。
“菲儿，这是你在那里的朋友”没有具体说是哪里，但这话一出，三人都心知肚明。
果然这句话一落，殷爻那里甚至露出了些微抵触的情绪。
真是敏感的小家伙，像只小猫咪一样。
不过说起来，他非常喜欢小猫咪这种生物。
很好地掩饰住了眼底的兴味，男人一脸长辈势的温和。
“是，之前我和你提到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这会应该已经死了。”原菲从基地跑出来后，体力透支，倒在了路边，那时刚好男人路过，将原菲给救走。
男人表现得过于友善了，丝毫没过问原菲之前在哪里，有过什么遭遇。
将原菲个收养了下来。
毕竟这座城市暗地里实则是个贩卖人口的黑暗都市。
男人表面上做出以为原菲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人，将原菲给收养照顾，实则在看到原菲的第一眼，男人就清楚了原菲的改造体身份。
到目前原菲仍旧没有察觉到异常。
倒是她的朋友比她敏感多了。
不过再敏感仍旧还是小孩子。
“是你朋友啊我记得你说过好像是两个朋友，你现在和那个朋友住在一起”男人后面那句话是问的殷爻。
不管男人表现出来的有多友善，殷爻在见到男人第一眼，那时男人的表情可不像现在这样。
这会多温和，那时就有多冷漠。
而且以殷爻的预感，那种冷漠冷酷的表情，才是男人的真面目，而不是现在这样虚无的笑。
不过转念一想，有女主原菲在，女主有主角光环，不管男人真正目的是什么，女主的生命不需要担忧。
至于说他们，男人的等级似乎和沐陂一样，都是三级体，就是不知道男人力量更强一点，还是沐陂了。
想到沐陂，殷爻目光落到了男人的眉宇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的眉宇间有些熟悉。
“嗯，我现在和他在一块。”殷爻没有隐瞒，哪怕没有摸清男人的真实身份。
因为他有预感，无论他说谎与否，只要男人想去查，就能查到他想要知道的事实。
另外还有一方面，殷爻见到男人后，突然觉得男人的出现并非一种偶然，也许他们正在做的事，和男人有关。
这是殷爻作为穿越者的一种自带的特殊能力。
“这座城市里生活其实挺难得，你们应该也没什么朋友，既然和菲儿遇到了，现在菲儿住在我那里，有时间你们也过来坐坐，菲儿一个人在家，我也忙着工作，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男人话语里完全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善良的长辈上。
他外形长的帅气，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身高腿长，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样的人，估计站在哪里，都能吸引不少的不光。
确实如此，就他们在这里聊天的一会，路过的一些路人，不时把目光投向男人那里。
“好啊。”殷爻大概也被男人的和善给打动了一下，放下了脸上的戒备。
“我留个地址给你。”男人从汽车那边走过来，靠得近了，来自对方身上的那股压迫力似乎更加强了。
男人收敛了周身的气势，不过仍旧瞒不过殷爻。
殷爻没有手机，男人就让司机拿纸笔过来，写了个地址给殷爻。
男人将地址递到殷爻手上，他眼眸以飞快的速度将殷爻给从头审视到脚，殷爻看着相貌最多算是干净清秀，不过皮肤异常的白皙细腻。
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一种柔暖的牛奶白，这种奶白，让人怀疑会不会掐一下，就能掐住红痕来。
控制着心中这个异样的念头，男人没有让殷爻察觉到什么。
“我叫贺溟，你可以和菲儿一样，叫我贺叔叔。”贺溟眼瞳染着温柔的微笑。
接过地址条，殷爻抬眸和男人深邃的眼睛对视上，那种熟悉感再次袭来，而这次殷爻猛然发现为什么他觉得男人会给他这种熟悉感。
贺叔叔这个称呼殷爻还是没有叫出来，他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
严格意义来说，他和原菲其实也算不上朋友。
那时换了其他任何人，殷爻都会帮对方。
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女主。
“你会过来的对吧”原菲见殷爻接了纸条，两手有些紧张地搅在一起，她很想和殷爻成为朋友，毕竟是殷爻的关系，她才能活到现在。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任何人出事，她都不可能出事。
原菲双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求和希望来，小心翼翼的表情和语气，让殷爻不好直接回绝，他怕自己说不会，原菲可能会哭出来。
一瞬间殷爻想起了某个还躺在医院的女孩，要是对方没有遭遇到那些伤害的话，现在应该和原菲差不多。
“嗯，会。”殷爻点点头，回复道。
“那我在家里等你。”原菲年龄也就十五多点，比殷爻他们小好几岁，会分辨不出来她身边的男人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改造体，这一点殷爻觉得并不是原菲的错。
“那就后面见了，菲儿该走了。”贺溟同原菲说话的语气是真的温柔。
不知道的可能多半会以为两人是真的亲父母。
“再见。”原菲和殷爻道别，转了个身她突然又回头。
“对我，贺叔叔给我起了个名字，我现在叫原菲，不再是以前那样。”以前他们都没有名字，手腕上的数字就是他们的身份。
“你呢”原菲询问殷爻的名字。
“殷爻。”殷爻回复道。
“殷爻，下次见。”
原菲脸上绽开美丽的微笑，她挥手向殷爻告别。
站在路边，殷爻看着原菲坐进车里，贺溟也走回去上了车。
汽车从眼前慢慢驶远，等车身再也看不见后，殷爻眼瞳里被无限冷漠给占据了。
男人的眉宇间分明和沐陂长得很像。
殷爻心底冒出一个猜测了，他当然是希望那个猜测最好只是他的猜测。
基地那边人员行踪隐藏得过深，光是靠一个被烧毁只剩一点信息还不明确的地址，似乎要把他们找出来有点难。
殷爻打算不找了。
倒不是他意志力不够，不想坚持，而是他冥冥中有种预感，会找的，就是需要另外一个契机。
至于这个契机什么时候来，殷爻相信不会太久。
按照远路返回，经过一家女装店的时候，殷爻突然脚步停了一下。
随后他掉头走进了女装店。
在女装店里买了一套裙子，仍旧是上衣半身裙。
这个小爱好，殷爻觉得似乎可以继续保留下去。
因为他发现了一点，那就是沐陂好像喜欢他穿女装时的样子。
虽然沐陂不会主动说，但有什么话，都在那双眼睛里表现出来了。
裙子没有立刻换上，提着衣服袋子，殷爻回了司机给他们的临时住处。
走道里灯光晕暗，偶尔碰到一两个住户，不过彼此都陌生，都各走各的路。
徒步爬到了顶楼。
钥匙没有揣身上，依旧放在某块砖头下面。
拿钥匙开门，沐陂还没有回来，殷爻先拿着买来的裙子走了进去。
将小裙子给拿了出来，放在床尾，殷爻走到窗户边往外看，这附近的楼层都不高，高楼大厦离这片老居民楼有些远。
因此殷爻也就没拉上窗帘，转过身回床尾，脫了身上的衣服褲子把女式衣服的商标给扯了，然后穿在了自己身上。
卧室里有面穿衣镜，站在镜子面前，殷爻理了理头发，似乎他自己的头发长得有点快，也可能本来就比较长，穿上女装后，竟没有太多违和感。
至于前面一片平坦，加件宽松的外套，就更不会有人认出他是男的。
这一点让殷爻很意外，明明穿男装时，他顶多算比较清秀，换上女装就更变脸了似的，五官都显得更加立体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造成的，殷爻也没去深究。
女生的衣服多穿几次就似乎习惯了，带了安全裤的裙子并不会让殷爻觉得底下凉凉的。
之前忙碌了一番，这会停下来似乎肚子也饿了，去厨房翻找了一圈，翻到了几包方便面了，看了下日期，还没有过期。
殷爻拿锅煮了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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