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落在这个圈子混久了,什么八卦没听过?
就譬如乔家,那是为了弄点钱,恨不得连死都死一回,花样别提多百出了。
而在蒋落心里,他二舅苏承全和小姨苏安然,就是那种不择手段见风使舵的人。
他们能办出什么坑人的事儿,一点都不奇怪。
因着这种成见,蒋落第一反应就是,这两家怕花钱,天天强调姥爷喜欢好东西,结果自己用假的来糊弄人,只有他家和大舅苏安全家送的是真的。
可又觉得不对,既然去年敢送,他们就不怕看,没必要拦着啊?
蒋落一头雾水,就悄悄的往楼梯口走,准备跟在他妈后面,保护他妈同时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二舅还是不放。
苏承全拦住了他妈的去路,冲他妈说,“大姐,马上开始了,爸爸要出来了,你这会儿去什么书房啊,吃完了再去吧。”
他妈就说, “这才十一点半,还有半小时呢,我上去几分钟就下来了。”说完,推推苏承全,就要绕过去。
结果这时候,小姨又站出来了,苏安然拉着苏安荔说,“大姐你干什么呀,大好的日子,非要去看什么画?今天是爸爸生日,我知道你对爸爸一向有怨恨,可你不能挑着这种日子闹。”
原本大家还是顾着面子,这话可是直接给苏安荔按了个罪名。
苏安荔张口就想说话,结果他爸先把她挡在身后了,冲着苏安然说,“你姐姐闹什么了?她不就是要去老爷子书房吗?明明很合理的要求,你们俩却百般阻挠,我看不是她闹,是你们心里有鬼吧。”
这话一出,苏安然脸色就难看极了,张口就说,“大姐夫,你什么意思?我有什么有鬼的地方。我们就是想安安静静给爸爸过个生日,倒是你们,问了我们送什么,又要去爸爸书房看,怎么了,这是怀疑什么吗?”
本以为这是个诛心的问句,一般人肯定会说那怎么可能,毕竟没证据。
可是井国伟却不是一般人。
他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说道,“怀疑你们的画都是假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就静了。
一刹那后,二舅顿时就恼了,指着他爸就说,“井国伟!你是不是就当你自己有几个臭钱,觉得我们都不如你啊。你送画就是好的,我们送就是假的,你什么意思?”
这显然是要闹起来了。
很快,小姨也反应过来了,直接就哭了,“哪里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姐夫,巴不得别人不好呢?你去书房干什么?怎么?还要证明我们原先送的也是假的?你不要太欺负人。”
这声音就大了。
他爸还没说话,蒋落就听见有人吼了一声,“这是干什么?”他一回头,原先是后姥姥扶着姥爷出来了。
老爷子毕竟还是有点权威的,这么一喊,屋子里倒是安静了下来,但也就是一刹那,苏安然很快就开始告状,“大姐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去书房看送给您的画,我和我哥都说要吃饭了,等一等,她也不愿意。结果我们一细问,他们居然说我们送的是假的,爸,我们费尽心思就为了您高兴,结果呢,您过寿,他们就这样捣乱。他们就是看不得您好!”
“你闭嘴!”后姥姥直接喝住了她,冲着他爸妈说,“安然就是这张破嘴,你也知道,不知道惹了多少次麻烦了,你别放心里。不过,国伟啊,你是当姐夫的,有些话,没证据,可不能说。那么多画,你也不是专业的,怎么就能知道真的假的呢?”
蒋落不由挑挑眉,他一直知道后姥姥厉害,明面上骂苏安然,其实在说他爸是破嘴。
在场都是人精,谁听不懂呢?
可他爸就除了在他妈面前,一向就霸总风采的,后姥姥这几句绵里藏针,对一个霸总来说,算什么呀。他爸直接回道,“阿姨,您也不问问我,怎么就说我没证据呢?我跟安然不一样,从来不说无准备的话。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吗?我告诉您,苏承全送的《送友图》,刚刚被清溪酒业的骆生白拍走,成交价三千五百万。苏安然送的《劝学图》,刚被吴氏地产的吴冉菊拍走,成交价2800万,这都是有据可查的。您告诉我,你们的画哪里来的?”
这话一出,谁还能说什么?
这会儿,他爸就占据了主动权了,扭头冲着姥爷将他妈开脱了出来,“爸爸,安荔也不是想闹事,这不是看到他们买的是假的,就想看看前几年的,是不是也是假的,所以要提出来这个要求。本想留个面子,没想到承全和安然自己不要。”
苏承全和苏安然脸色是够难看的。
而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姥爷也不得不问,“你们知道吗?”
显而易见的,这两人不会承认的,“我们那里知道啊。我们就是觉得要吃饭了,折腾什么啊。天哪,”小姨一脸生气,“花了那么多钱居然是假的,我回去就找他们算账。”
这回答敷衍的要命,上个楼一分钟时间,怎么就拖延了。分明是知道却故意不说。蒋落觉得,他都看出来了,姥爷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就等着姥爷指出来,可却没想到,姥爷反而说,“这种事在所难免,他们买到假画,也是受害者。你当姐姐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吃饭吧。”
这话一落,蒋落就看着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二舅和小姨立刻上前要扶着他姥爷落座,苏茹茹他们也招呼着吃饭,一下子,只有他们家,和大舅家被孤立了起来,跟这个家格格不入了。
很快,当他们入座了,安静下来了,这种格格不入就变得特别明显了。
后姥姥招呼了一声,“快坐啊,今天你爸过生日呢,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蒋落就看见,他妈从他爸身后出来了,站在那里问,“爸,您那么喜欢那些画,说是天天都要看,可知道可能是假的,怎么一点波澜都没有,让我感觉,您是知情的。”
“苏安荔你有完没完了!”他妈这话一出,二舅猛然就跳出来了,显然是想冲着他妈过来,结果没动手呢,显然大舅给拦住了。
他妈却压根不在意,接着说,“您是事先就知道了,专门坑骗我们一家,还是事后知道了,就替您的小儿子小闺女遮掩了。我想是前一种,您的性子,如果是无意中做的,您肯定不会再继续下去。那只有一种可能,您就是想要一幅价值连城的画。爸爸,您不是爱慕虚荣的人,那您要画干什么?变现吗?”
到这儿,蒋落才真正弄明白了他妈非要上楼的原因,原来不是看别人真假,而是试探自家送的还在吗?
不过,他妈这话实在是太诛心了,后姥姥直接怒了,“苏安荔,你爸爸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苏安荔直接问,“不是我想,事实摆在这里。爸爸,您给我个答案吧。”
苏安然也在吼,“你要什么答案,爸爸怎么可能骗你?你小人之心,给爸爸花点钱就心疼了,就找机会要回来是不是?你……”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这仿佛是个信号,大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看向了老爷子。苏安荔也看向了老爷子,就听见老爷子说,“苏安荔,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好这个生日是不是?你不是要你的画吗?敏茹,都给她拿出来,给她扔回去,让她滚!”
他这么一说,蒋落就看见他后姥姥立刻站起了身,往楼上走去。
蒋落就有点担心了,他妈是不是猜错了。
可看到他爸,却发现他爸却是镇静的很,而且还发现,他二舅和小姨交换了个眼神,卸去了紧张的表情,好像不知道姥爷那里原本有画可以拿出来似的,蒋落的心又落下了。
后姥姥虽然七十多岁了,可手脚利落,很快就抱着两幅画过来了,直接放到了桌子上,客客气气的冲着他爸妈说,“这是你们的画,两幅,一副是清代《三友图》,一副是张贤的《洗衣图》,看看是不是?看完了就走吧。你爸岁数大了,搁不住你们这么气人,你们不盼着他多活两年,我还想让他长命百岁呢,以后就别来了。”
蒋落就有点拿不准了,主要是后姥姥显得特别的镇定,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他就觉得,是不是姥爷是后者,知道别人都送假的,可也没拦着他们送真的。反正也不心疼他爸妈吗?
那岂不是有理也吃亏?
蒋落就很担心了。
就这时候,就听见他爸说,“不用。”
苏安然这会儿抖了起来,立刻接了一句,“不看可不好,万一出去还诬陷我们怎么办,你们还是看好了吧。这下你们如意了,爸爸的八十大寿完全被你们搅和了,我就知道,你们就没真心想孝敬爸爸,还记仇呢。我说苏安然,爸爸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怎么这么狠啊。”
苏安荔没出声,倒是井国伟说话了,“不是不看,我刚刚请了故宫的书画鉴定专家过来,他们辨真了,我们再走。爸爸,这画给您的时候,也是由这位专家出具的鉴定证明,既然都到这份上了,您别怪我不信您。”
恐怕没人想到,井国伟竟然有这招,他一直在等着他们拿出画来——这不就是生生的给他送证据了。
顿时,苏安然就跟被掐了脖子似的,一下子就哑了。
蒋落立刻松了口气,怪不得爸爸气定神闲,原来早有后招啊。
然后,蒋落就发现,自己跟大人比起来,还真是个孩子。一直保持沉默的大舅突然也开口了,“我也报警了,爸爸放心,叫的都是可靠的孩子。安然和承全也不挣钱,买画都用的孙辈的钱,不能白白被人骗了,一定不能放过这个骗子。另外,大妹的画,若是有问题,也可以交给警察处理。”
恐怕没人想到,一向老实的女婿井国伟和大儿子苏安全,居然在这个时候釜底抽薪了。
后姥姥是第一个绷不住的,“不,不用吧,家里人的事儿,闹出去……”她很快想到了理由,“太不好听了,你们从政的从商的,好歹都是体面人,别传出去了。”
苏承全也立刻跟着说着,“就是啊,我们那画我再问问,茹茹,是不是你们嫌弃花钱多,就故意买的假画啊。你爷爷是最宽容大量的,要是你做错了,就赶快认错,要不,你大伯都报警了。”
苏茹茹显然没想到,居然烧到她这里来了,可她一向爱面子惯了,让她承认给假画,虽然知道是必须的,没办法的事儿,也忍不住踌躇了一下。
然后就听见噗嗤一声,蒋落没忍住,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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