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七年,赵王偃五年, 秦国攻赵, 连下赵国三城, 此情景如当年事迹再现, 一时间赵国都城邯郸内人心惶惶。那些位高权重贪生怕死的, 早早便开始向赵王偃谏言, 以重金面见秦使, 劝服秦军收兵。
此举却是戳到了那些有着一腔爱国之心忠臣们的痛处, 他们对这些胆小鼠辈破口大骂,骂他们白领俸禄却从不做事, 骂他们有愧于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将士们,骂他们贪生怕死毫无文士之气节。
而这些挂着‘为大局着想’的虚伪之徒又怎会安心受骂, 便驳当年长平之战后赵国境内土地荒芜无人耕种, 百姓皆沉浸在亲人被屠的悲痛中, 甚至至今秦国的阴影都还笼罩在赵国的头型。
一时间赵国朝堂上你来我往, 好不热闹。
“便是抵御,”赵王偃高坐朝堂之上, 看着底下杂乱如菜市场般的闹剧, “又有谁能前去呢?”他问的声音不大, 不会让正在吵闹的臣子们听见,却恰到好处的让他身侧的郭开听的一清二楚。
自廉颇出走蔺相如病逝,赵国就像是预支完了国运才气一般,虽然也不乏优秀的人才,可能力强如廉颇与李牧等老人的后辈, 却是寥寥无几的。就算是文臣,也再难见到如蔺相如这般擅内又可主外的人才。
想到这里,赵偃就忍不住去打量先王所留下的那些老臣。他看到了站在武将中最为沉默的李牧,看到了李牧周围愤怒到嘴中唾沫横飞的武将们——万一他们知晓先王本想将王位留给春平君呢?
赵偃并非是先王最受宠爱得孩子,他当初赵王继承人的位子也并非那么的稳妥。若不是太子早逝,颇受宠爱的春平君又远在秦国为质,未能在先王病重时及时赶回,若先王还有得选,这王位到底会交由何人着实难测。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偃只得死死的把控住他能把控的权利,不敢让先王的旧臣重臣再被用气。万一他们知晓先王曾属意春平君,万一他们对春平君更为看好,那么他的位置就危险了。
可除却先王留下的老臣,赵王偃所能够信任的,能独领一军的人便屈指可数。近些年代替了廉颇颇受重用的庞煖是防守燕国的主将,而剩下的除却在邯郸保护他之外也各有其职,轻易无法调动。
至于老将,且不论他们中心与否,李牧对北方蛮夷的威慑力更重,在七国之间倒是名气不显。更何况他擅长的多是草原骑兵之间的战斗,对于步兵和山林之间的攻防还没那么令人放心。
若是廉颇还在就好了,看着站在老位置上将沉默维持到底的李牧,赵偃心中闪过一丝痛惜。若是当初廉颇听话,好好的将他手中的权利交给乐乘,而不是在杀死了乐乘后弃赵投魏,那么以廉颇的威名,何愁秦军不惧?
郭开是那个将赵王偃捧上赵王之位的人,作为赵国版吕不韦的他对赵偃的心思自然及其清楚:“大王何不扶持赵国的新人?”他的温和的笑容毫无攻击性,“如今老将已老不复昔日雄健,大王便是想用也不能用一个一顿饭要上三次厕所的无用之辈啊。”
“便是廉颇,当年不也全靠先王慧眼,才得以走到后来的赫赫威名么。”说着,郭开话锋一转,不动声色的开始吹捧赵偃,“王上还年轻,这亲信重臣还是得亲手培养,他们才会记王上的恩威,对王上忠心耿耿啊。”
赵偃瞅了一眼郭开:“孤记得前些日子北方有捷报传来,领军的那个小将似乎是名舒?”郭开说的在理,只有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才是能重用且久用的。只是这几年各国之间小摩擦不断,却是没什么大型的战争。
“王上记性真好,”照理先是一顿吹捧,“下臣也曾听闻那小子,监督来报说那孩子是昔日长平之战侥幸得以逃生的残部之后,他的弟弟喜年幼时曾在蔺相身侧侍奉。父亲四年前战死在了蛮夷手中,”所以三辈之内皆是赵人,对国O家的中心不用怀疑,“王上可是中意他?是否要召见一下?”
“赐他国姓,封雁关君,令他即刻启程回王都受封。”中意与否,还得亲眼所见才能做出判断。想到这里,赵偃停顿了一下,想着仅仅是叫他回来受封还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对方的重视:“便说孤远在王都,心系边关将士温饱,欲与他彻夜长谈。”
“喏。”朝堂之下还是文人与武将的争吵,可这些与郭开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件事,一件可能关乎他未来权柄的大事——要怎么,才能阻止赵王偃在用那个草莽出身的蛮路子的同时,又对他满是提防呢?
“啊啾!”并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庄稼汉子的儿子,喜亲哥哥的白舒捂着自己的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喷嚏过后,他揉着自己微微有些泛红的鼻头,小声嘟囔道:“今天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叨念本将军?”
【大概是那些蛮子在叨念希望你快点儿死吧。】系统懒洋洋的回复道,【你前些日子又劫了他们两个小部落的事儿,算着时日也应该被他们发现了。这几年你把他们当年的做法学得有模有样,不断的反向骚扰他们,那群人可是恨你恨得牙痒痒啊。】
‘没办法,穷啊。’白舒想到至今都算不上是‘丰腴’的库房,就觉得头秃,‘现在那些铁还不够打几套盾与刀的呢。为什么偏偏是苍云啊,要是个天策我就只用头秃手中的长O枪,而不是用个盾都要小心翼翼的别损毁太严重,免得又是一大笔支出啊。’
【呵,我这里有炼钢锻铁的方法,可没有凭空给你造马的方法。】系统嘲讽道。
‘没办法的吧,’白舒看到自己身侧副将笑嘻嘻的面容,挑了挑眉:“怎么样?”
“大丰收啊,将军。”明明比白舒还要年长一旬,可男人对着这个和自家孩子一般大的青年,却是满心敬佩,“和将军所料不差,今日抓回这些牛羊,兄弟们又是一场好宴了。”他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液,可男人却毫不在意,笑容颇为灿烂。
“那便还是老样子,放走那些妇孺,青壮一个别留。牛羊留下一半来划到西场去,让他们好好的养着,无论是耕种还是加餐都不急。”白舒眯了眯眼睛,复想起他们冲入部落时的情景,“这个村子里年轻男人的比利如何?”
作为白舒的副将,男人对白舒嘴里比较常出现的新奇词汇早已有所了解:“一对三,看着应该是有一部分青壮不在部落里。可还要派人在这里打探一下?”
【看起来你猜的不错呢。】系统哦了一声,适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他们真的打算集结起来对付你了。】
“不用了。”白舒在计算了他这几日走过的部落后,心里有了数,“告诉那群小子们,能带走的都带走,在冬天的大战来临之前,我们就窝在关里不出来了。”他正想抹脸,却看到自己手上已经凝结的血渍,啧了一声对着副将招了招手。
“是!不,将军您想都不要想。”前一声是回应军令,后一句则是对白舒招手的动作,“属下身上也很脏啊,将军您算是最干净的那个了。”扯了扯他在这几日奔波中满是泥泞和黑红色血痕的铠甲,“帐篷里有水,您直接去洗个澡算了。”
“你们给我烧水?”白舒冷笑了一声,“然后烧到一半搬着家伙呼噜噜的撤走?”
副将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动作:“这可是冤枉属下了,上次和将军一起出来的,明明是利这个小子,可不是属下啊。就算是背锅,将军也别让属下来背,那些是坏的有一个算一个,将军回去找他们算账啊。”
白舒翻了个白眼,随意将手在衣服上摸了摸,开始清醒苍云的衣服是黑的——好吧,这个时候天策的红袍就没那么好看了:“动作快些,找个机灵点儿的放哨,还是老样子,挖出片空地来,一把火全烧了。”
“是!”副将一反之前嘻嘻哈哈的态度,迅速挺胸抬头立正站好,声音洪亮的回应白舒的命令。在看到白舒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之后,转身小跑着去传达军令了。
【这才是虎狼之师嘛,】在白舒再次空闲下来之后,系统回忆着之前赵军突袭蛮夷部落时果决利落的行动,惊叹道,【看起来我们的成果还是很不错的,这群人的血性都被你训出来了呢。】
比起他们最初到达边关时,关内家家户户迷茫又颓废的面容,如今的关内可谓是焕然一新:‘早就应该这么做了,’白舒颇为嫌弃的看着自己脏乎乎的手,到底还是放弃了放在嘴边吹马哨的想法,‘从某些方面来讲,也得感谢赵偃。’
若不是他当年为了和蔺相如与廉颇置气,短了边关的粮饷,他和系统的计划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实现。
系统嘻嘻嘻的笑出了声,完全不记得当白舒提出‘以夷制夷’,甚至还要亲自带队的方针时,反对最强烈便是他:【等回去后,有什么计划么?】
‘计划?’白舒找到了正在偷吃马草的枣马,几年过去原本小枣马早已长成了不属他父亲的高大和威猛。就是这贪吃的性格不知随了谁,明明平日也没有缺了他什么,只要一个不留意,他就会被好吃的东西勾个无影无踪。
白舒头疼的看着守着粮草的小兵手忙脚乱的向他行礼,眼睛肿满是崇拜和憧憬。而一旁原本正在喂马的面熟老兵,则是一脸‘好巧啊将军’的表情,将被啃食了一般的马草藏在了身后:“他要胖的跑不动了。”
“但吃不饱的话,小将军那一身重甲他也拖不动啊。”养了一辈子马的老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算是不加重盾,小将军您的陌刀也够沉的了啊。”瞧见白舒无奈的表情,他笑道,“放心吧小将军,他是我接生出来的,又是我亲手照顾着长大的,对于这个小子,我了解的清楚着哩。”
“行吧行吧,”对于这位极为擅长养马的老将,白舒还能怎么办呢,“老样子,这次不错的马种你先挑,留着当战马还是种马,全权交由你决定。”正说着话,瞧见自己主人到来的枣马江头到了白舒身侧,还不等蹭上白舒就打了个鼻响。
然后他迅速把头扭开,对白舒此刻身上刺鼻的味道,其嫌弃程度可以算得上是溢于言表。
“你嫌弃我也没办法啊,灰枣。”白舒把脏兮兮的手在爱骑的鬃毛上蹭了蹭,瞧着他枣红色的鬃毛上多出了一道格格不入的黑红痕迹,“我也很嫌弃这一身的味道啊,不过这可都是功勋和能让百姓们感到安心的佐证哦。”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成年版白舒出场了,政哥还远么咦嘻嘻
解释一下春平君是谁,赵悼襄王赵偃能够继位,一来是因为他爹封的太子早亡,而是因为他爹第二疼爱的孩子春平君在秦国为质,他爹死的时候春平君还没回邯郸,于是在郭开的帮助下,他成了赵王——这也就导致了回到赵国的春平君非常不满,掉头给秦国当细作去了。
(是的,这就是为啥政哥出现在了赵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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