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将军舒与他的副将利只字不提王令中,要求其立刻启程前往邯郸面见赵王的事情。而受了黑衣随从提点的信使, 也没有丝毫想要催促的想法, 甚至在听副将利说会为他们接洗风尘之后, 表达了自己的期待。并决定先行前往帐篷洗漱休息, 养足精神等待晚上的宴会。
“如此, 我们便不继续打扰两位大人了, ”利笑着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如一个称职的副将, 让出道路让上司先行,“也请大人们放心休憩, 等夜幕降临,定然带着两位大人见识一下边关独有的特色和风景。”他温和无害的模样, 引得将军舒新奇的多看了他好几眼。
直至利回视他, 男人才恍然大悟一般将视线从新转回到了信使一行上, 重复道:“正是, 还请使者大人们好好休息。”
“如此,便多谢两位将军了。”信使就好像没注意到将军与其副将之间的暗流涌动, 礼貌的行礼道谢后, 目送着两位将军从帐篷里走出。然而当帘子落下, 他却没有立即放松下来,反倒像是个雕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至他们带来留守在外的人,探头进来对他们点头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黑袍随从。
帐篷内,信使与黑袍随从的主从顺序在那个点头之后,瞬间对调了过来。黑衣随从走上了主位,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而原本应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信使,反到坐在了副手的位置,坦荡的如同本应如此:“这赵国的兵如果都是这副模样,那王上之前的担忧实在是没有必要了,老秦人踏平这片土地简直如探囊取物。”
“这里恐怕不是他们真正的军营,”比起信使的得意和骄傲,黑袍青年就谨慎多了,“甚至那两个人之中,有没有真正的‘将军舒’,都是一件值得存疑的事情。”他黝黑的眼眸中闪过兴奋和期待,“你瞧见那个将军和副将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了么,那可不是一个掌权的将军,对着心腹爱将的态度。”
再联想到他们此行时主与从的位置,整件事就变得格外有意思了起来。就像是想要对同伴使坏的孩子,刚刚摆好了自己的恶作剧,却发现自己被目标用同样的恶作剧点子,反向恶作剧了:“那两个人中谁才是主导,也未可知呢。更何况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主从,倒不如说是对待同僚甚至是上司的关系。”
他们之前的言语交谈中,很明显能够看出那个‘将军舒’有意无意的在看‘利’的眼色和态度行事:“这才不辜负孤为了那么几句传言,千里迢迢跑过来的期待。”
“哎?王上不是因为春平君才专程走了这一趟么?”信使懵逼的看着自家主君,不自觉的唤出了敬称,“王上临行前不是说,只要此行收买了春平君,便可在与赵国交战时,抵数万雄兵么?”
被称为王上的,自然就是此时此刻本应在咸阳都城内的秦王政了:“......提醒孤下次跑出来的时候,带毅弟而不是带你,恬兄。”对于蒙恬这种脑子全长在了兵法上的憨货,嬴政无话可说,“这样说才显得我重视他好不好。”
憨货蒙恬抓了抓头发,哦了一声:“王上为什么说他两个人里面没有那位在草原上威名赫赫的‘将军舒’?以恬来看,这个‘将军舒’的战斗力也不算弱,甚至比他身边那个副将要高出不少呢。”
如果不是咸阳那边儿需要蒙毅那颗聪明脑袋作掩护,如果不是蒙恬的战斗力得到了王翦的夸奖,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带着这个憨批出来的:“孤怀疑那个‘将军舒’不识字,”嬴政省略了所有的猜测和推断,直接将结果说了出来,“况且你瞧他那样子,像是咱们来军营前打探到的,茶馆婶子嘴里的‘姑娘们看到脸都红了’的俊俏么。”
蒙恬看着嬴政的脸,若有所思。
“你最好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孤扔掉,”和王翦那个喜欢搞事的家伙在一起久了,嬴政已经锻炼出了从眼神里看心思的能力,“如果那个‘利’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有意思了。”
嬴政的手指搭在下巴尖上:“这位将军此刻不在大营里带着,是跑到哪里去了呢?”
另一边,刚刚从未赵国使臣临时准备的大帐中走出去的‘将军舒’与副将利也在谈论这件事:“将军到底跑到那里去了啊,”五大三粗的壮汉低声埋怨,“差一点儿就露馅了啊,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所以早就告诉你,作为一个将领多少也要认点儿字,人家先生给你布置作业的时候,别在那里耍小聪明让你的从官代替你写作业。”利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男人,同僚之间的情谊使他即便是再不情愿,也给了对方渴求的目光一个答案,“算算时间,将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听见这个答案,壮汉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我很快就不用再装是将军了?”简直是煎熬好么,凭什么这个时候就只有他和利在养老场,害得他被抓壮丁了啊,“话说明明体型样貌,你更像是将军吧?”
“不行,”利想都没想当场否决,“你既然已经扮演了将军,就好好把这个‘将军舒’演好了。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你恐怕还得顶着这个名号去邯郸一趟。”瞧见了壮汉瞪成牛瞳的眼睛,利恍悟,“忘记你不识字了。”
识不识字已经不是重点了,汉子反手指着他自己不可置信:“顶替将军去邯郸?!”
“你可别忘了当年李牧将军到底是怎么离开边关的,”利看似随口的一句话,将汉子所有的不想做都咽了回去,“你若是想要将军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将咱们这几年打下的大好基业拱手送人,那你就可以不扮演将军了。”
壮汉依稀记得当年他年幼时,父母听闻李牧将军不能再回边关时,深夜愁眉不解的模样:“你又算计我。”虽然廉颇将军也很好,但是到底还是不如李牧将军经营多年,更为上手和灵活,就一如现在的边关,人人认的都是他们的将军,而不是赵国的将军,“你干嘛不自己当这个将军。”
瞧见汉子已经认命,利的空气也没之前那么不客气了:“你什么时候见过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自己处理的将军?”他看着壮汉的眼神十分鄙夷,就差没把‘你的智商只适合当甩手掌柜’说出口了,“我如果是将军,你来处理那些文件?”
怂了怂了,这就告辞,处理文件是不可能处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处理的:“那,小利啊——”壮汉一个转眼,就想到了能让自己舒爽的方法,“既然如今本将军是你的上司,那喝酒——”他的话在利的眼神中蔫儿了下去,“好吧,不喝就不喝。”
“如果你在接风宴上喝高了被他们抓到了把柄,那你就等着这辈子都和竹简书本为伍吧。”利哼笑一声,“茶肆老板找人给我送信的时候,我就已经人去拦将军了,现在这个时候,另一个身份更好用。”
“那就委屈我啊,”不情不愿的嘟囔,“突然把我抓过来说要我扮将军,将军那副细皮嫩肉却暴力十足的样子,谁演的来啊。”
“演不来也得演,”想到这些年边关越发敷衍的粮食和饷银,利的眼神暗了一暗,“现在的赵王根本就不是个靠谱的,连军银都敢克扣,若是他们见到了将军,把将军扣了下来,你且看那群被我们打压呈现在这副模样的疯狗,会不会拼了命的咬上来。”
说起蛮夷,汉子的表情也沉了下来:“我不是推卸怕事,只是我觉得这样不妥。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到时候我的生死是小事,将军......”
“你以为他们没发现?”回想起之间交锋的时刻,利笑了一声,“就你那演技,他们恐怕早就发现不妥了。担心什么,”看着汉子震惊的张大了嘴,好笑道,“你以为你是假的,他们就是真的?”
“啊?”
“蠢货,”利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这若是赵王的心腹重臣,怎么可能给我们装傻充愣的机会,不上来就把你压卸回邯郸就不错了。”否则一但他们反抗,用将军的话,强龙也是压不住地头蛇的,“现在就看谁更沉不住气,或者说谁先露出破绽了。”
“更何况茶肆老板都说了,那两人是操持的他国口音——那个信使的口音,可没有他身后那个随从更加‘邯郸’腔。”利也是邯郸周围的人,对于口音自然敏感。
汉子发现这种搞脑子的事情,果然不适合他:“那我们刚才根本就是两对儿假货在装真玩意儿?”
“你是真的假,他们却不一定完全是假的。”利颠了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他把在手中的王令,“且不论他们是不是假的赵人,这玩意儿可是真的。”
“所以他们杀了真的信使假冒自己是王上的使令?那我们完全可以那这个当做把柄,杀了他们啊!”说起打打杀杀,汉子的眼睛亮了,“这样我们完全可以不认这个东西,到时候将军也不用去邯郸了,多好啊!”
利已经不想和这个蠢货说话了,真是糟心:“他们既然敢冒充,就说明有自信不会被拆穿。况且我说他们是假的赵人,可没说他们不是邯郸派来的人——你要知道,前些日子春平君可是回国了的。”
汉子不懂,然而利已经完全不想解释了:“用你遛狗的厚脸皮拖着他们点儿,我离开去一趟演武场。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处置,还是需要将军亲自决定。哦,另外装的好一些,这次要是能借着这群人把那些还想上战场的老兵们忽悠回家养老,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装?”
“哭穷,哭他们空吃本就为数不多的粮饷——反正邯郸送来的银钱粮饷,真的也都只给他们养老去了。”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演武场那边儿的事藏好了,可别百姓那边儿没露馅儿,你这边出了疏漏。”
“我尽快在晚宴前赶回来,看看将军到底想要给这群家伙看什么边关特色。”说到这里,利和汉子相视一眼,齐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山大王的梗想写好久了啊!
就是可惜这文不能cp,否则这章就是根本不想娶老婆的山大王,被一直操心大王婚姻情况的属下塞了一个早就对山大王图谋不轨,听闻自己终于有个机会,于是满心欢喜带着家产和包袱自己送上门给山大王要当夫人的剧本了啊咦嘻嘻嘻嘻(笑容逐渐变态)。
秦国一直对六国人才虎视眈眈,所以秦国放在外面的猎头早就把阿舒的情况捅给秦国了。所以别看政哥这章这么的无辜——其实他早就盯上赵国的人才了!这就是为何政哥能够反应过来他们之前见到的‘将军舒’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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