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存在两个版本,12.27前评论为旧版本的评论,所以存在评论与正文不符的情况
另外,利说白舒不懂权谋那是长辈看自家孩子的眼神,瞎操心啦。阿舒的政O治点虽然没有军O事点高,但也是平均分以上了——行军打仗自然是95+,况且那是在信任的朋友面前放松自己的样子哦,不是忽然ooc(虽然也有点儿困懵逼了,所以格外乖巧的小可爱啦)
“公子嘉?”白舒不可置信的重复道,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雁北?”虽然雁北关离邯郸也不算特别的远, 但紧赶慢赶也需要七八日的行程。更何况在这个关头,他一个赵国宗亲不在赵国都城守着应付秦使, 来这边关做什么?
原本与利相处时放松到迟钝的大脑瞬间清醒, 白舒一反之前与利说话时儒软的模样,浅色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成型, 然后又被一一摘除:“难道是为了之前被我们劫走的那些供奉而来?”
“若只是为了那些被劫的供奉,他不至于亲至。”利知晓自家将军心中早有答案, 今夜是没希望和将军商讨营中的事情了。就是可惜因为精神不济, 如此听话且又好说话的将军往日里可是不多见, 那赵嘉来的真不是时候。
将手上的竹简合拢, 利抬头看向白舒:“他深夜前来定有要事,将军可要见?”
这近乎于肯定的问题摆在白舒的面前, 让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整个身体像是被拔了支架的玩偶,向利的方向倾倒:“虽然今夜也没打算睡,但是这一事接一事的,多事之秋也不是这么个形容法啊。”
利失笑, 抬手稳住了白舒前倾的身体:“好了,谁让你是我们雁北的将军呢,”多少带着几分哄孩子的调子,“可要我与你一同见他?”
“罢了吧, 大半夜的,把你叫醒也不太好。”白舒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很快做出了权衡。他坐直身抬高了声音,显然是叮嘱外面人的:“带他进来!”尔后声音略低,对着利叮嘱道,“我去换件衣裳,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种铁了心要自己解决事情的态度令利皱了皱眉,但对已经拿出了处理正事态度的白舒,他能做的也只有点头后将自己手中的竹简合拢,在桌子上放好:“那属下明日再来找将军。”他没有将文件带走的意思,只是自己起身,向门外走去。
白舒扫了一眼叠成矮塔的竹简,再次发出了一声长叹,也起身回里屋换衣服去了。
当遮的严严实实的公子嘉被引入主厅时,看见的便是背对他站立,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没入身上那披着的黑色外衣之下的青年。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略带倦意的面容和他身上雪白的里衣,无不昭示着他是自床榻之上被匆忙唤起的事实。
“雁北君,”赵嘉将兜帽放下,几步赶紧架住了要给他行礼的人,“是我深夜打扰,实是失礼,我先与雁北君赔罪。”说着,他放下搀扶白舒的手,向后小退了半步,给白舒行礼,“只是此番却有事相托。”
“公子言重了。”像是之前赵嘉扶住他一般,白舒反手也架住了赵嘉,在短暂的客套过后落座,“公子千里迢迢自邯郸奔赴边关,究竟是何事让公子如此焦急?”侍奉茶水的小厮在尽了自己的职责后,准备退出房间,却被赵嘉拦住了。
“若是不麻烦的话,”赵嘉的视线划过这座将军府的主人,又复落灰到了倒水的奴仆身上,“还请替我们备好返程的干粮与马匹,待我与雁北君商讨完事情之后,立刻就走——也请予我随行的那些人些饭菜,让他们填补肚子。”
小厮愣了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自家的主人。而白舒眉头微皱,瞧见下仆看过来的视线,对赵嘉此行来去匆忙的事情有了些许计较,对着那自己的手下点了点头:“去军中选些耐力好的来。”
得令的小厮喏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离去时也不忘记关上客厅的门,留下了赵公子嘉与白舒两人对坐。眼瞧着不相关的人都退下了,公子嘉自坐着的动作起身,袍子一撩在白舒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已跪在了他面前。
“公子这是作何?”白舒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急慌着自垫子上站起,半跪着就要去搀扶赵嘉。可当他试图托起赵嘉的时候,对方拒绝的力度让他第一次竟然没能成功将人扶起来,可见其心之坚决。
“嘉请雁北君救救赵国!”不光是跪了,还低头弯腰欲行大礼。
这又如何使得,赵嘉乃是先王的亲子,在赵偃彻底昏了脑袋之前还是赵国的太子,如今更是当今赵王的兄长,是王室宗亲。而白舒只是一个下臣,身份尊卑之下又哪里有资格受他这般大礼,更何况无功不受禄,看此刻赵嘉的作态,便知他所求甚大了。
然而赵嘉却是铁了心的,他维持着自己的动作,大有白舒不答应他就不起身的势态:“公子,”白舒垂眼,“有什么话我们起来说吧,您若是这样,舒便也要跪下,求着您起来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赵嘉却觉得自己后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猛然抬头去看白舒,也只瞧见了对方姣好面容上温润的模样,不见排斥,不见怒火。感受到了赵嘉的视线,他浅色的眸子缓缓抬起,竟让人有中一眼万年的错觉:“公子?”
等赵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白舒搀扶了起来。当下也不好再跪,便顺着白舒的力度在侧坐上坐了下来:“嘉此行自邯郸来,是为了请将军救赵国于水火之中。”他拱手,与白舒行重礼,“如今,也只有将军可以救赵国了。”
“公子说笑了,”正往主座上走的白舒脚步顿在了那里,他伸手扯了扯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衣,也罢了坐回去的想法,转身直面赵嘉,“舒不过是区区一个武将,这么多年驻守雁北也唯有大胜,只能保边关疆土不失罢了,有哪里来的本事,救一国之危呢。”
他的笑容如流水,温柔又安静。可无端的,赵嘉却想到了冬日覆有薄冰的湖,而他是行走于冰面之上的旅人,需小心翼翼的去试探,才能确保不会陷入寒冷又尽是危流的湖水中:“将军心中素有大义,嘉是知晓的。”
白舒不语,只是看着赵嘉,放任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那王弟是个糊涂的,敛了赵国的珍财欲要献与秦国,却不想路上被他人截了去,折了自己的兵马不说,秦国的使臣也有大伤亡。”他注意到雁北君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蹙起了眉头,“雁北君也觉得此举荒谬吧。”
却不知白舒心中所想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什么叫秦国的使臣也有伤亡?’白舒暗自呢喃,‘那群小子回来的时候,可是明确他们未动那些秦使啊?’这样想着,思路却倏忽滑到了咸阳,滑到了那个借着加冠礼排除异己的秦王身上。
便也有了答案。
“虽说臣不应议君,但如今秦王发诏欲讨个理由,”说到这里,赵嘉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苦涩,“这事儿哪有个什么理由啊,我赵国靠近草原,境内一直有匈奴人流窜,被逼到活不下去占山为王的山匪数不胜数,那些劫走供奉的也是熟手,连个活口都赵国没留,活着的还都是秦人……”
说到这里,一股子怨恨自他的话语中流露:“看着便知是与我赵国有仇的。如今秦国向我赵国讨要理由,随便找个替罪的倒是容易,但是那些供奉却难以追回。如此大的数量与质量,短日内也难以凑齐,这可叫我们怎么办。”
听着赵嘉的话,白舒抓着衣领的手一紧,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松开了手掌。若不是衣领的褶皱,就放若无事发生一般:“随意找了替罪羊啊,”声音很轻,“这件事不就已经解决了么。”
“并非如此,”赵嘉抬头看着白舒,又将他最后的话重复了一遍,“供奉未能追回,赵国短日内确实再也无力拼凑出那么多东西,贡给秦国了。”除却珍奇还有不少兵马,甚至为了讨好秦国,其中还有些精造的刀具,这点却是他不能与雁北君说的。
计划的很好,可赵嘉却万万想不到派人出去劫那些东西的正是白舒。莫要说这些东西的去处了,就是其中有些什么他都一清二楚——精钢,铁具,钢材。
除却方子和马具,能给的,赵迁都给的差不多了:“所以公子此番连夜前来,是想要舒代为在草原上寻些好东西,以交于秦王,平息怒火么?”
赵嘉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可白舒没有给他说话的时机:“若这便是公子所托,那公子大不必亲自来雁北,只需托人叮嘱一二,臣自当尽力而为。只要能避免这片土地被战火波及,什么事情舒都可以去做。”
这话说得十分庄重,甚至严肃到了赵嘉即将脱口的话就那样哽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响,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这些年王上托人欲要召将军回邯郸,”虽不是他的本意,可此刻他也只能找到这些了,“将军为何不回。”
“驻守边关,防御蛮夷,难以脱身。”白舒看着赵嘉的面容,最终还是垂眸转身,朝着最上的位置走去。
“便如此忙碌么,”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早年将军以副将的身份入邯郸,甚至将郭相邦(郭开)都戏弄于掌中了。”他提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那是赵王尚且是赵偃时的事情了,“嘉知晓雁北君的能力。”
“公子有话直说。”
“若是如今嘉请将军相助,”赵嘉换了对白舒的称谓,“若是今日,嘉告诉将军,嘉悔不当初——”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白舒便是披着外衣,也显得比常人更为纤细的背影,“——将军可还愿助嘉?”
被他询问的人背对着他,瞧不见神情,只是前进的脚步不停,最后停在了座位前不再前进:“公子需要多少珍奇,才能补的上秦国的口?”
“赵舒!(当年赵偃封雁北君时,同时赐其姓氏为赵)”赵嘉声音微抬,在这个安静的夜里足够清晰,“请你助我。”
“所以,需要少珍奇,才能让不让这片土地燃起战火呢?”背对着他的人仿若还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就连语调也未有半分的变化,“无论需要多少,公子尽管开口,舒便是尽全力也会找来——或者公子想要舒去追查那些丢失供奉的下落?”
赵嘉看着那背影,听着他的问题,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意:“如今连将军都不愿助嘉了么?”他声音哀恸,“当年是将军找到了嘉,希望嘉能够力争一二,如今嘉欲再争那——”
“没有再!”白舒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直接改过了赵嘉后面的话,“从一开始,就没‘争’!”他转身的速度很快,若不是还抓着衣领,他披着得黑色外袍能被甩到很远的地方去,“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心,如今也别来假装有这个意!”
被白舒陡然尖锐的态度所吓,赵嘉僵僵的坐在那里,维持着他最后的样子,眼中带着惊异的看着白舒。
“当年我带着数千精锐入邯郸,我不惜自报身份劝你一争,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雁北君被困在将军府中,我告诉你只要你争,我雁北愿站在你这边儿。将军府的那个自由脱身之法,你不争,你说父子君臣,不可逆不可违。”
白舒的声音沙哑,他看着赵嘉,眼中一片晦涩:“你劝我忠君,你劝我守礼,甚至还将我的身份告诉了你的好兄弟——赵嘉,你凭什么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说你要争,我就会如当年一般义无反顾的站在你的身侧?”
“你凭什么以为如今,我会在乎赵国的存亡?”随着白舒的话,屋中点燃的烛火被风吹的一晃,忽然暗下去了那么一瞬,“诺大一国,竟然无人敢于迎战秦国,宁肯献宝也要匍匐苟且于他国脚下——当年胡服骑射强民健国的风骨呢?”
“当年举一国之力也要供给将士,与秦国于长平僵持三年不下,即便战死也绝不作俘的意志呢?”烛火燃到了尽头,发出了最后挣扎的噼啪声,然后陡然熄灭,“当年李牧将军千骑扫边关,当年廉颇领兵破万军的风骨呢?”
“何时,你们已经沦落到了堂堂王族公子,日夜兼程不过是为了到边关,来劝我入秦?”他的声音讽刺,“不知何时,舒也成了褒姒妲己之流,是不是现在,舒应该倍感荣幸,然后对着你公子嘉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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