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 三皇子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满怀恨意,只冷哼道:“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可真给皇家撑颜面。”
还不待太子发怒,六皇子道:“三皇兄,慎言。”
念及救命之恩, 三皇子对六皇子十分感激,不知不觉间与他亲近了许多, 此刻听到这话, 道:“六弟, 今儿咱们可不该来,某人明摆着是要在咱们兄弟面前摆太子之威, 指不定待会儿还要拿咱们杀鸡儆猴。”
太子沉下脸:“楚元杰, 往日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这般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可别怪我不客气。”
三皇子却丝毫不惧:“你待如何?只管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也好叫父皇看看,你是如何仗着太子之位嚣张跋扈!”
太子怒目相向,似乎当真就要叫人来擒了三皇子,然而, 几个呼吸后,他道:“你自己不争气,让父皇失望透顶,如今又来嫉恨我, 想逼我犯错,拿我把柄,我不会上当。”
三皇子嗤笑一声:“太子真是聪明过人啊,连这都看明白了。”
“三皇兄,慎言。”
面对六皇子,三皇子的神色立马好了许多,笑道:“六弟,咱们还是出去转转吧,这屋里憋闷得紧。”
六皇子看向太子,太子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等两人走远,太子身旁的幕僚低声劝道:“殿下,您不要同他们一般计较,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知道,且让他们蹦跶几日。一个窝囊废,一个病秧子,还能翻天不成?”
幕僚道:“殿下,三皇子背后的势力尚未向我们倒戈,许是因为此,三皇子太有恃无恐。”
“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那些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不见棺材不落泪,迟早会来求我的。”
幕僚欲言又止,却终究只化作一声暗叹,太子太轻敌了。三皇子眼下只是因为经历了生死,看透了权势,将来未必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而六皇子,看着不显山露水,可一旦出手,几乎让人招架不住,他眼下名声正旺,却不趁势而起,反而选择蛰伏,甘心去工部度日,也不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面对这样不甚明了的局势,太子非但不趁机巩固扩张势力,反而想着羞辱打压对方,实在是有些愚昧。
虽然知道太子会这般,也是因着对太子之位执念太深,明争暗斗十余年,终于一朝得势,难免心有飘飘然,可幕僚还是生出了几分忧虑,这样的太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三皇子道:“以前只觉得他虚伪至极,如今剥了面具,竟更让人恶心了。”
六皇子神情依旧淡淡的:“三皇兄慎言,隔墙有耳。”
三皇子摆摆手:“怕什么?难不成他还真敢对我下手?那他太子之位也不必继续坐了。”残杀手足,那可是皇家大忌!
六皇子道:“三皇兄既知他本性,又何必与他计较。”
“谁有工夫与他计较?还不是他自己想要显摆?把帖子都送到我府上了。我早已无心权势,若非担忧他欺负六弟,我都想请旨离京,带杏儿去游览大好河山。”
六皇子顿足、侧首:“有父皇在,太子会有所顾忌。三皇兄不若”
“倒也是,那我过些时日就同父皇请旨,这京城实在是乌烟瘴气,叫人心烦。”
……
“太子妃身份尊贵,非金器玉石不戴,这等银饰哪里入得了她的眼?”
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望过去,才发觉三皇子妃不知何时竟也来了,一身盛装,面若芙蓉,身若杨柳,看着气色极佳,身旁还跟着几位诰命。
太子妃皮笑肉不笑:“三弟妹也来了。”
三皇子妃仪态万千,走到苏静云身前,将她半挡在身后,维护之意尽显:“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瞧着她这一副好模样,再想想自己的身形容貌,不由心里发酸,苏静云也就罢了,到底还年幼,又是刚成婚,并未产子,显得娇嫩无可厚非。可三皇子妃却同她一样,都是诞下了几个皇嗣的,最近的这一胎,两人相差无几。
“三弟妹这些时日闲来无事,倒是养得不错。”
三皇子妃笑得满面春风:“我闲人一个,自是不及太子妃忙碌,殿下念及我体弱,特意去六弟府里请了言神医来为我调理,日日盯着我用药膳,我想养不好都难啊!”
比起花心的太子,三皇子素来都比较偏爱三皇子妃,如今没了野心,倒是对三皇子妃更好了,几乎快要遣散尽府里的美人。太子妃原本还想着嘲讽几句,可看着面前的三皇子妃,只觉得心窝子疼得厉害,再有权势地位的女人,若得不到丈夫的疼爱,也终究是意难平的,她用力闭了闭眼:“那你便在家好好养着吧。”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今儿不是太子妃您的好日子么,我哪儿能不来呢?”三皇子妃说着,突然抬眼四顾:“听闻府上来了几位异域歌姬,生得金发碧眼,与众不同,我倒是好奇得紧,不知太子妃可否让她们来舞一曲,好叫我们也开开眼?”
太子妃只觉得眼前发黑,不提还好,一提她就火气,那几位歌姬着实跟妖精一般,没日没夜地缠着太子,但凡太子有点空闲,都窝在她们的小院儿里不出来,如今都过去月余了,仍不见厌烦!
苏静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妃将太子妃气了个不轻,句句都往她心窝子里捅,暗想不愧是互相争斗了十余年的对手,太知道对方的软肋了。
片刻后,三皇子妃才志得意满地走开,临走前,还不忘捎上苏静云,等到了一旁,才笑道:“我来迟了,让你受了委屈。”
苏静云道:“没有,太子妃也只与我说了几句话。”
三皇子妃将她打量一番:“你今儿可真是漂亮,瑶妃娘娘出手的东西,果真都是精美绝伦,叫人羡慕。”
苏静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皇嫂夸奖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苏婉若不知何时来了,三皇子妃同她说了几句,便道:“你们姐妹两叙叙旧,我且去转转。”
等人走远,苏婉若叹道:“我今儿来晚了,听闻你被太子妃刁难了?你今儿怎的打扮得如此张扬?不是送上门让人羡慕嫉妒?”
苏静云见四下无人,才轻声道:“不过是问了两句话,算不得刁难。这衣裳首饰都是瑶妃娘娘特意为我挑选的,殿下也觉得合适。”
苏婉若笑道:“他们倒是纵着你,不过下次若再这样,你好歹先与我通通气,我与你一道,也省得你独自一人被欺负了。”
“不是要与我疏远些么?”
“那是以前,现在大皇子被立了太子,我与你多来往些也无事。”
苏静云欢喜道:“如此甚好!”
苏婉若也很高兴:“我与一言本打算去邀你们一同前来,没成想扑了个空,所以才来迟了。”
“我以后都先与姐姐说一声。”
苏婉若点头,又道:“兰筝也来了,听闻太子妃当众难为你,便去找太子妃不痛快去了,我竟不知,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苏静云看着不远处晃过来的人群,道:“此事说来话长,往后再与姐姐说,咱们先去找兰筝吧,我怕她冲撞了太子妃,不好。”
苏婉若也觉得当如此,两人便往太子妃那处走去,尚未走近,就听不远处一阵惊呼,随即是一片兵荒马乱,太子妃竟然晕倒了!
苏静云提裙小跑过去,一把拉住一位丫鬟:“快带我去太子妃那儿。”
等苏静云赶到,就见太子妃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压根看不到人,她抬高了声音道:“让我进去。”
被堵在最里面的兰筝听到声音,当即道:“让静云进来,她医术高明!”
众人让开一条道,苏静云走进去,正要上前,却被丫鬟挡住了:“六皇子妃请留步,太子妃千金之躯,还是等太医过来诊治吧。”
苏静云放下裙摆:“我师承言神医,与病理略通一二,可先替太子妃请脉,待太医来了再用药也不迟。”
丫鬟正想拒绝,谢兰筝恼道:“你拦着不让她替你主子看病是什么意思?是我把你主子气晕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赖上我?”
太子妃身旁的一位老嬷嬷闻言道:“劳烦六皇子妃了。”
苏静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太子妃的面容,又替她请了脉,道:“先让大家散开吧,如此围着,容易呼吸不畅。”
听了这话,原本围在周围的众人顿时散去不少,却也没走远,不远不近地在凉亭附近转悠。
谢兰筝问道:“她什么毛病?”
苏静云道:“肝气郁结,郁积于心,再加上以前伤了根本,未能调理好,才会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能治吗?”
苏静云颔首:“身体调理起来倒是不难,只是想根治有些难。”
“怎么说?”
“太子妃的身子,只要好生调理,不过一年半载就能养好。只是肝气郁结,大都是心病,药方只能指标,想痊愈还要她自己放宽心神。”
谢兰筝松口气,道:“那确实难以根治,谁让她心思重心眼儿小!”
苏静云:“……”太子妃若是醒了,听到这话,得再晕一次吧?
一旁的丫鬟嬷嬷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先前的老嬷嬷若有所思,片刻后,问道:“老奴斗胆,想请六皇子妃施手相救。”
苏静云道:“我不合适,先将太子妃抬进屋里歇着吧,太医应当很快就过来了。”
若是急症,即便其他人不允,苏静云也施以援手,但太子妃的病,并不是开了药方就能解决的,也并非什么不治之症,她自然不会揽过来。
老嬷嬷听后,倒也并未勉强,当真开始安排人来将太子妃抬进屋里,倒是那位拦着苏静云的丫鬟有些不放心,怕贸然搬动太子妃不妥当,却被老嬷嬷眼神制止了。
苏静云见状,道:“我与你们一道,若太子妃有什么事,我也好及时应对。”
老嬷嬷道:“有劳六皇子妃。”
到底是被自己给气晕的,谢兰筝也不好甩手就走,便也跟着苏静云一道去了太子妃的房里。
不多时,太医便过来了,诊治的结果与苏静云所言相符,见此情形,苏静云才起身告辞,谢兰筝自然也不多留。
“不是都如愿当上太子妃了,居然还郁结于心,这人当真是不满足!”
苏静云摇头轻笑:“并不是当上太子妃就万事大吉,太子府里的人多口杂,她身为当家主母,要操心的事太多了。若是不如意之事久了,自然便郁结于心。”
谢兰筝道:“太子花心又不是一日两日,她当初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该有所预料,又何必再来斤斤计较,凭白让自己不痛快!”
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让人纠结,哪是说不计较就不计较的?
这话,在苏静云的舌尖转了一圈儿,到底没有说出口。瑶妃说的对,谢兰筝其实并未通情事,她想嫁给六皇子,大约就是觉得六皇子是除了谢侯爷之外最懂她也愿意包容她的人,未必就是动了感情。所以才会很快便放下了,若真芳心暗许,情之所系,哪那么容易就与情敌握手言和,姐妹相称?
与不通情事的谢兰筝讨论太子妃的心结,着实不合适,因而苏静云没有多说。路上,遇到特意等在那儿的苏婉若,便将太子妃的病情告知,苏婉若松了口气:“没有大事就好,兰筝你的性子也太急了,万一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怎么交差!”
谢兰筝不在意道:“我都没动手,还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苏婉若:“……”拿话戳人心窝子有时候可比直接捅一刀伤人多了!
太子妃晕倒,这赏花自然是赏不下去了,众人午膳都没用,纷纷起身告辞,叫太子的脸色黑如锅底。
回去路上,苏静云忍不住将今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又道:“太子毕竟是太子,三皇子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太子妃如此,是否不大妥当?”
六皇子道:“知道为何让你穿这一身了?不过是太子罢了,以他的性子,能坐几天尚不得而知。何须低声下气?”
苏静云安了心,又道:“兰筝将她气晕过去,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责怪。”
“最多说上几句罢了,不碍事。”
苏静云抿了抿唇,没吭声。
六皇子捏了捏她的脸:“别多想,过两日你便知道了。”
几日后,宫里穿出消息,皇帝将谢侯爷和谢兰筝招进宫,数落了谢兰筝几句,又问了一番比武招亲的事,还承诺会添上一份嫁妆,便放人出宫了。
听闻这事过后,太子在东宫发了好一通脾气,太子妃气得卧床不起,心疾更重。
又过几日,三皇子当真去皇帝跟前自请离京,皇帝自是不允。皇后和瑶妃皆好言相劝,这才让皇帝点了头,放他暂时离京。
同一日,太子在淑妃跟前恶狠狠道:“趁他离京,干脆将他杀了,以绝后患!”
淑妃心下一惊,忙道:“不可!他是你兄弟,又是皇后所出,若他出了事,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皇上也定然会怪罪与你,到时候,可就凭白让宁昶捡了便宜。”
太子心有不甘:“他实在太可恨!分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淑妃劝道:“急什么?等你继承了大统,想杀谁不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