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滨海市局，沈睿给李兵兵打电话约了回酒店谈一谈。在等李兵兵的过程中，两三天没洗刷过的他，觉得一身都是晦气的味道。
他翻找行李箱想要找套衣服换上，却把藏在了衣服底下的林阳那本日记本和天海福利院的旧照片给翻了出来。
沈睿盯着照片看了会儿，之前并没有太过留意那张大合照里每个人的脸长什么样，这会儿认真打量的时，忽然心里头咯噔响起来。
他盯着照片发呆了许久，直到房门敲门声响起他才把视线从照片里移开。打开门李兵兵窜了进来。不过几天没见，李兵兵瘦了许多。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彼此，李兵兵见到沈睿胡子都冒茬了，瘫坐在沙发上，说：“看来你们这一趟并不比我轻松啊。”
说着他扫了眼四周，“周队呢？”
李兵兵虽然有和其他滨海的兄弟联系过，但并没有人告诉他周元出事被绑走的事，顺嘴问了一句，却见沈睿脸沉了下。以多年的同学生涯对沈睿的了解，李兵兵知道周元是出了事了。
“怎么回事？”
沈睿在他对面坐下，“在依噶的密林里被人用直升飞机给带走，目前我们怀疑是被尹方德给带走了。”
“副市长尹方德？不是，他为什么要带走他？”李兵兵在沙发上挺直腰身看着他，他的现在的思维和之前沈睿的想法一样。
“尹方德是阿元的外公。”
李兵兵：“……卧槽。”
他又想起来了之前在看杨梅进入饭店的那监控视频，忽然就悟了，难怪他能一眼就认出来是尹方德，原来是熟人啊。不过这会儿他脑袋又卡壳了，周队又是以什么心态，说出嫌疑人有可能是尹方德？
“那直接去找尹方德要人？”李兵兵大脑有些混乱，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沈睿瞪了他一眼，“老李，你这次受伤大脑糊了？如果你是尹方德你会承认？承认直接和密林有关，和那伙人有关，人是他带走的？”
“……不会。”李兵兵矢口否认，“要命的事，当然不会。”
沈睿：“那如果你是尹方德，知道了依噶那边的事，也知道曾龙等人被抓了，如果你真的和依噶那边的事有关，你会怎么做？”
“把……把曾龙他们给搞死？死无对证？”李兵兵说道，“不过搞死也没有用，人证有了物证有了，能不能查到深处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能长期随意进出318国道，还能把大器械往那边悄无声息的运过去，总会追究一干人等，到时候公路局，交管局，还有各村各镇的政府人员都会被挨个调查……总会有条线拉到他哪儿去。证据的获取，也只是在审讯和调查账本的速度快慢问题。”
李兵兵说的没错，往下调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关键就是，尹方德明日会出国去开会，具体是不是真的开会谁都不知道，因此需在这之前给扣下来。
在等李兵兵过来之前，他梳理了下目前的案子。目前所有人都把重心放到了依噶那边出的事里，想要从和开黑矿还有密林的人贩子人体实验室里把主要的大鱼小虾给抓到。
但无论他们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那边有问题，此次的行动会如此快执行，完全就是因为天海福利院杨梅自杀事件和从酆都大帝走出来的林阳的日记本事件在促使他们过去。
如果说依噶那边的事就是试卷，那从天海福利院还有酆都大帝庙事件往那边去探，这里边的东西就是决定这试卷的答案了。
沈睿把自己在天海福利院的旧合照里发现了荣芳的存在说给李兵兵，两人在房间里坐着半天没说话，彼此都在顺着自己脑海里的信息，最后还是沈睿先开口，“曾龙他们的秘书都死了，目前想要从秘书那里得到新的线索就断了。但实际上，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很有用的缺口，找到他，比找谁都有用。”
“你是说郑权？”
沈睿点头：“嗯，他是目前为止我们知道的唯一一个可能涉及到十六年前的养老院案和目前的天海福利院和酆都大帝这些孩子的“选人”事件的关键人物。”
李兵兵补充道：“还有荣芳给的那个资金人员的流水账本也在他手上。”
“走，去一趟天海福利院。”
天海福利院出事后，就显得更冷清了。
政府派人暂时接手了它，花了高薪让之前那做饭的阿姨继续在这段时间里留宿看管福利院里的孩子，等到新的工作人员入职为止。
沈睿他们过去的时候，因为之前见过面谈过话，那做菜的张阿姨认得他们。照例问了郑权有没有回来，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没有。
“我们上去三楼看看。”沈睿对张阿姨说道。
两人上了三楼，和之前一样，缺少窗户的三楼走廊，因没有灯光，即使是白天，也显得很昏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过来，李兵兵觉得这里更凉了。他心想，大概是因为这里连最后的人气也没了……
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又传来弹玻璃球的声音。
滴哒滴滴哒——
李兵兵嘴角抽搐了下，他怀疑自己的某种体质有些特殊，怎么每次想些不太好的事，都能即刻灵验。停下脚步，顺着尽头看过去，小声询问：“阿睿，听到声音没有？”
沈睿不是耳聋，那声音当然听到。而且那玻璃球就滚到他脚边，说是幻觉，也估计没人相信。他把玻璃球用脚往旁边扫去，大步往尽头走去。
“郑小文？”
三楼里，除了他，沈睿想不出还会有谁上来。
脚步停在最后一间房里，沈睿站在门口朝里边又叫了声：“小文？”
无人回应。
沈睿进去把灯给打开，原本正对着大门的那张黑白照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进去扫了一圈，床底也看了，就是没发现那小孩的踪影。
就在这时，尾随他进去的的李兵兵发出了一声惊叫。沈睿反射条件就转身把李兵兵扯到自己身边，“怎么？”
“猫！”李兵兵指着从门框上跳下来正蹲坐在走廊的猫。猫是阴阳脸黑白色，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这种双色脸的猫，正常人都会炸毛。
沈睿站在门边，看着那只似乎并不太怕生人的猫自顾自的用爪子在来回耍地上的玻璃球，他眉头跳来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只自娱自乐的猫，把他们两人给吓到，说出去，也挺丢脸的。
“老李，拜托你下次看清楚后再叫。”沈睿重新回房间，试图想要从房间里找到新的线索，但这房间除床和柜子，就空荡荡一片。
不过上回过来的时候，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摆设。一个人如果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十几二十年，不说满屋子都是杂物，起码也得有个一两件东西，但这里空的就好像是临时过夜的地方……
临时过夜的地方？
杨梅出事的之前郑权就离开了，当时还以为往境外逃走了，没想到还留在滨海并且袭击了李兵兵。如此看来，郑权应该在滨海还有其他住的地方。
想到这一层，沈睿和李兵兵下楼去找张阿姨。张阿姨说他在这里干了很多年，那么即使不能往深入了解，也能了解到一些皮毛关系。
“这里以前的保安，在其他地方有住的地方吗？”沈睿问张阿姨。
张阿姨摇头，“没有吧……”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探头去看院子里的孩子，似乎一无所获才把眼神给收了回来。她说：“你们可以问问小文，那孩子是那大哥抱回福利院的，从小和他关系好。”
郑小文？
听到张阿姨提起郑小文，沈睿这才反应过来从进来福利院开始，就一直没有看到郑小文的身影，他让李兵兵去院里找找看。
又问张阿姨，“你说小文是保安带回来的？”
“是这样没错，好像抱回来的时候是四五岁？”张阿姨说道，“不过抱回来的时候我是没在，我是过来工作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小孩子，后来慢慢的才知道这孩子是那大哥给抱回来的。”
从种种迹象，也表明了郑小文对于郑权来说，应该是有别于其他孩子的。而且郑小文是和郑权一个姓，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必然有问题。
“郑小文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张阿姨说：“应该是老大哥取的。”
“福利院里的孩子，姓郑的有多少？”
张阿姨摇头：“就小文这个孩子是姓郑。”
沈睿陷入了沉思。李兵兵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问了在里边玩耍的小朋友，都说没看到郑小文。后面拉了两个小朋友过来，他说：“没在院子里，这两个小朋友说看到郑小文从后面出了福利院。”
“小朋友，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沈睿询问道。
两个孩子点头回应，“你们进来的时候，他就从后门出去了。”
他们来福利院的时候，郑小文才从后门出去？
“能和叔叔说清楚怎么回事吗？他为什么要从后门出去？”沈睿小声询问。
两个小朋友告诉他们，他们进福利院时，小文当时就在后院里蹲在地上数蚂蚁，当时他们两个也在后院里抓虫子玩，就看到后门有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招手让郑小文过去。
“当时那个人对小文说，能带他去见他爷爷……”
沈睿眉头跳跳，连忙问道：“你们能不能形容下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在之之前，你们见过他吗？”
“很高……就和叔叔你一样高，走路有点拐。”两个小孩你一嘴他一嘴的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情况，“我们以前没见过他们。”
走路有点拐？
不知为何，沈睿脑海里忽然想起红衣娃娃案子里的郑玲玉说的那男人，同样也是身材高大，走路有点不太利索。
而且这两孩子口中说的是他们？
难不成有两个人？
“他们？来找小文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沈睿问道。“小文很容易跟着陌生人跑吗？以前试过这样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孩也不像警惕性很差的样子，他们几次过来，这孩子都对他们抱着警惕。而且，这孩子的智商绝对不对，后院洗澡房的事和他三楼上画的那些象征性的图，很明显就是他特意而为之。
“小文不喜欢和人玩。”那两个孩子摇头，“来找小文的有两个人，我偷偷地探头去看了，外面还有一个同样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叔叔在等他们。”
沈睿和李兵兵对视一眼，李兵兵立刻明白怎么做了。两人和张阿姨说了一声就离开福利院，往车上走去时，李兵兵给自己在交管局的同僚让他帮忙查个车，“不到半个小时，对，就半个小时内，从天海福利院后院山林那条路出去，你帮我查一下，回头我请你吃饭。对对对，你现在就查，我等你回电。”
两人开车绕到后山那条路的去，这地方这个时间段车辆不多，所以查起来应该比较容易锁定到底是什么车辆把郑小文给载走了。
不过李兵兵还是满腔疑惑：“那小屁孩怎么回事？为什么跟着陌生人走？”
沈睿摇头，不过他心里头有一种想法，那小孩知道来接他的人是谁。
李兵兵问：“会不会是郑权？”
沈睿说：“不会，那些孩子虽然没有郑小文的待遇好，但毕竟长期在一个院里生活，不说很熟悉，但绝对不会陌生到套上了一个外套和口罩就不认识了。熟悉的人，一个背影都能认出来是谁。”
就在他们在讨论时，李兵兵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是刚拜托查车的兄弟，那人直接把车辆的监控录像给他发过来，说道：“也得亏这个时间段车辆不多，就调出来几辆车在这个时间段经过。我做了放大视频的处理，发现车里有小孩的只有这一辆车，你们看看，黑色的捷达，车牌是xxx……”
李兵兵问：“能查到这车往什么方向去了吗？”
手机那头传来声音，“这车往东郊开过去了……”
挂断手机，沈睿开车加大马力往东郊开过去。
东郊是一个别墅区，环境好房子好就是人没多少，大部分都是有钱人买来当二套三套房，度假休息用的。
他们把车开进小区大门，却被保安给拦住了。沈睿和他们交涉了几句就让行了。两人开车过去，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小区里开了出来。
李兵兵扫了那车一眼，“这车……”
沈睿看了眼擦肩而过的保时捷：“保时捷这个型号耗油多，不适合你开，你那点工资付完油费饭都吃不了。”
“……”李兵兵原本想要说的不是这话，但听到沈睿的话，一口老血要吐出来，翻了个白眼说：“我是开不起这车，但你怎么说的好像你开过一样。”
沈睿淡淡道：“我家应该有四五辆保时捷，你想要开，以后我借你。”
李兵兵嘴角抽搐：“……”他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嘴硬道：“开就开，这事完了后，我要借过来开个一年半载。”
“没意见，只要你付得起油耗费。”
李兵兵知道沈睿嘴巴开过光，但这回一句顶一下心肝肺，他实在有点受不了。他说：“行行行。不过我刚看的不是这车，是旁边车道那辆黑色的马自达啊，我是想说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沈睿把车在停车位停下来，迅速下车。
“谁？”
李兵兵也不知是不是看花眼了，紧随着下车说道：“好像看到了荣芳。”
往前走的沈睿脚步顿了下，心里顿时咯噔了下，回头看着李兵兵：“你确定你刚看到的人是荣芳？”
被严肃的反问，李兵兵一时也有些迷茫，“不能确定，我们的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往旁边看了眼，发现那人很像……”
“你给荣关小道长打电话套套话。”沈睿寒着脸说道。
如果真的在这里遇到的是荣芳，那接下来的事就复杂多了。
他朝着保安说的黑色捷达车的车主是去b区的b301的户主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开始跑了起来。不可能那么多巧合。
郑小文因陌生人的一句接他去见爷爷，就被带到这里。那么郑权很大概率就窝藏在这里。而郑权是天海福利院和酆都大帝所有人员来去失踪的关键人物，也是突破尹方德那边的重要证人，而在这里看到了荣芳，一定不简单。
李兵兵边跑边给酆都大帝庙打电话，但电话那头并没人接电。
“没人接啊。”
“你给局里的兄弟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就在附近的过去探探？”
一天内东赶西跑，到达b031栋别墅外时天色已经降了下来，周边的路灯也在这时“啪嗒”被打开了。站在门口，沈睿抬头看着并没亮灯的别墅，多年的破案经历让他此刻心悬起来。
安静。
太安静了。
他走上前去按动门铃，用手把门上的猫眼给挡住，顺势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里边的动静，但却一无所获，里边只余门铃的回响。
他继续按动门铃。
在不远处打电话的李兵兵把手机给挂断，脸色像吃了屎一样臭，他跑到沈睿跟前震惊地说道：“阿睿，曾龙在审讯室被刺杀。”
沈睿因这消息惊了下。
“被送去抢救了，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李兵兵说道。
“是谁？”在审讯室里，无数个摄像头在监控着里边的情况，沈睿想象不出到底是谁能够有如此胆大和权利进去光明正大的刺杀。
“是……是刘局。”李兵兵表示，沈睿立刻市局不久，闫枭他们继续审讯其他人，刘文良匆忙回到了市局，支开了看守审讯室的下属，把审讯室的所有的摄像头给挡住了。具体他们在里边说了什么没有人发现。
只是等下一波审讯开始的时，闫枭他们进入审讯室却发现曾龙的胸口插着一支圆珠笔……
李兵兵拧着眉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现在全市都在通缉刘局……”
他实在很难想象，刘文良为什么要冒这个险，直接把自己给暴露出来。如果之前他和沈睿说的被支去另一条路后遇袭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那此刻刘文良就是完全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给暴露在大家面前了。
沈睿眸光一紧，重新看向别墅大门，猛地抬脚去踢。可门的质量太好了，踢了几脚也没能把他给踢开，情急之下，他掏出枪，准备朝门锁射击。
突然，“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沈睿和李兵兵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动惊得反射条件就将手中的枪对着拉开的门缝。门慢慢地被拉开，一个小脑袋从门里边探了出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郑小文？”
沈睿把门给拉开，将郑小文给拽到李兵兵跟前，嘱咐他看好这小孩，就冲进了房子里。本以为会在房子里看到一些不应该看的东西，可奇怪的是，别墅里里外外都很干净……
沈睿去到郑小文跟前，蹲下去和他交谈：“小鬼，谁带你过来的？”
郑小文摇头：“不认识。”
沈睿挑挑眉，“不认识你就跟着陌生人出来？”
郑小文不在意：“他们让我带路找我爷爷。”
“……”沈睿嘴角抽了抽，“这里你以前来过？是你爷爷的房子？”
郑小文点点头：“嗯，来过。”
“那你爷爷现在在哪儿？”沈睿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和善点哄骗小孩回答。
但郑小文可不是一般小孩，侧头打量着旁边的李兵兵，又张望了下四周围，眨了眨眼淡淡地问道：“上次过来的那个哥哥呢？”
沈睿知道他问的是周元，说：“出了点事。”
听到他话，郑小文也没问出了什么事，沈睿见他嘴角忽然上扬就有一种发麻的感觉。这小孩有别于年龄之外的成熟感，叫人觉得异常诡异。
他问：“你你爷爷在哪儿？带你过来的人现在又去哪儿了？”
“我爷爷没在这里。带我过来的人去找他了。”郑小文淡淡地说道。
沈睿拧着眉头，“那些人知道你爷爷在哪儿？”
“不知道，我没和他们说实话。”郑小文露齿一笑，那模样看起来天真无邪，可说的话却让沈睿和李兵兵毛骨悚然。他说：“我故意骗他们带我过来这里的，然后又骗他们去了西郊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谈话的李兵兵打了个冷颤：“……”
“……什么意思？你是知道你爷爷没在这里？那你为什么把那些人骗到这里来？”沈睿耐着心询问，“我如何能判断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是那哥哥的人，所以我不会骗你，聪明人不骗聪明人。”郑小文笑了笑，“一开始我爷爷确实是有来过这里的，所以我把那警察骗过来了。”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那天真的容颜，沈睿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他对话，“什么警察？”
“在你们去福利院之前的一个半小时之前，有一个人来找过我，问我爷爷在哪儿。”郑小文叹了口气，“我当时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以为爷爷在这里，真的有点可惜，他逃走了，唉。”
李兵兵：“……小鬼，什么意思啊？”
郑小文和以前一样，依旧把李兵兵当空气，并没回应他。
“你怎么知道来找你的人是警察？他来找你爷爷做什么？”沈睿问：“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回头我请你吃你想要吃的任何糖果，我很有钱，随便你买。”
“叔叔，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糖果，不过如果你答应我帮我完成一件事，你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诚实告诉你。”郑小文人小鬼大地说道。
听郑小文说话，不仅沈睿，连李兵兵都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小孩，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不然说出来的话怎么逻辑思路如此成熟连贯……
沈睿点头：“我答应你，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先不告诉你，以后会告诉你的，希望你信守承诺，我讨厌不守承诺的人。”郑小文看着沈睿说道：“现在我回答你问题吧。”
“那个叔叔我见过，见过三次。两次是在我们后院子外面，我偷偷地躲起来看。一次是在警察局里，就上次你把我带过去问话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里看到他。”郑小文说道，“警察局里的人叫他刘局。”
“刘局？”李兵兵有些惊讶，“确定？”
郑小文并没回他问题。
李兵兵看着他一肚子都是火气，但谁让他是小祖宗，忍着推了推沈睿，让沈睿代劳问清楚。沈睿照做，才得到郑小文的回答。
“戴着银边眼镜，身材不高不瘦，右下巴有一颗痣。”
李兵兵大张嘴巴，从外貌特征就立刻明白了那人就是刘文良。
沈睿问他：“他为什么会相信你的话？跑来这里？”
“大概是没有人比我的话更值得相信，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子。”
“……亲的？”
郑小文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废话，不过既然答应了有问必答，就耐着性子回他：“不然我为什么要姓郑。”
这话呛得沈睿和李兵兵半天无言以对。消化了一会儿才后，他才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和他是有血缘关系？而不是捡回来的？”
“叔叔，你这问题有点愚蠢，不过我还是可以回答你，我是五岁被他带回来的，所以五岁之前的事我都有印象。我们还做过鉴定，不然你抓到爷爷的时候，也可以再做一次来证明我没说谎。”末了他看了眼沈睿，淡淡地说道：“我智商超过一百五。”
李兵兵：“……”表示自己确实能看出来他智力不低的样子。
“你知道这警察叔叔是来找你爷爷做什么吗？”
郑小文点头：“想要杀他呗。”
“……”好孩子，真是一个带孝的好孩子。沈睿和李兵兵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狰狞。他嘴角抽搐了下，“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他爷爷在这里？如果你爷爷真的在这里，那不就是很危险吗？”
郑小文叹了口气，觉得和沈睿说了那么多，他还是没有明白，他不是一个小孩。他无奈地说道：“叔叔，你真的不是和我是一路的人，所以以前我才会说，我和那个周元哥哥才是一路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两个陌生人爷爷在这里，并给他们带路呢？”
“因为我挺好奇，那个警察叔叔有没有把爷爷给杀掉，所以过来看看。”
沈睿：“……”
李兵兵：“……”
两人心里咯噔响起，之前和郑小文接触就知道这孩子可能心理不正常，这会儿两人不约而同认为，这事完了后，必须强制性给他做心理治疗。
沈睿沉默了，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反而是郑小文比较“得体懂事”，直接询问沈睿想不想知道爷爷在哪儿？
“你真的知道？”
郑小文点头：“还有另一个地方，很大概率就在那里。”
两人开车载着郑小文去找郑权。
根据郑小文的指路，郑权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老城区里。他说：“他的老家就是在那里，每年他都会带着我回去祭拜祖先。”
李兵兵定位了下那地方，发现那地方就是荒废了十多年的滨海项目所在地。他们有些惊讶，没想到郑权也有可能是小河村、石岭村、后村这三个村里出来的人。
沈睿问郑小文：“你爷爷和你说过有关他出生的事吗？”
“他的事我不太感兴趣。”郑小文回道。
这回答是沈睿他们没想到的。从这连串的沟通下来，沈睿他们觉得，郑小文并非单纯的冷漠，而是对郑权的存在感到不满。
沈睿问他：“你不喜欢你的爷爷？”
“是的。”郑小文不假思索的回道。
“……”确实很诚实，沈睿接着问道，“为什么？”
郑小文觉得他又开始在问愚蠢的问题了。他测过身看着沈睿淡淡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喜欢周元哥哥？”
李兵兵：“……小鬼，你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吗？”
沈睿：“……没理由的喜欢他。”
“这也是我的答案。”郑小文垂下头，没再看他，“或许你以后还想要知道答案，你可以让周元哥哥来问我，到时候我会回答他。”
沈睿：“……”看来还是模样歧视呗。
接下来的车程，沈睿还是尽可能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问题，大多数时候郑小文都有回答，但信息量并没因此而增多。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滨海项目的旧址上。
滨海项目烂尾，导致很大面积都是烂尾楼，房子经过十几年的风吹雨打早就破败不堪。郑小文熟稔地领着他们穿过一条条弯弯绕绕的路往里边进去。
这地方虽然荒废，但零星能看到一些楼层里有火光。沈睿他们猜测大约是一些无业游民或者是流浪汉在这里临时住下。
而这城区周边其实也有有些上年岁的瓦房，破破烂烂，但藏了些灯光，证明是还有人在居住。东拐西弯后，郑小文终于在一间类似祠堂的地方停下来。
沈睿抬头打量了这地，砖瓦和实木造，从外头看，里边的空间应该还算挺大。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扇木门，沈睿压低声音，让李兵兵领着郑小文在门外候着，他先进去探探。
他站在门边，伸手正要去推门。可木门却忽然发出了“吱呀吱呀”，老轴转动发出的酸掉牙的声音，缓缓地开出了一条缝隙。
沈睿被惊了跳，立刻掏出手枪，对准门缝。他也不发出声音，举着枪的手僵在空中，气氛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难道有人比他们更早到达这里？
他回头去看郑小文，眼神在询问他有没有告诉过别人这地方的存在。郑小文却好像看懂了他的疑惑，摇头，淡淡地说：“我只告诉过你们。”
沈睿不太相信，那颗心还是依旧悬起来。见门内没动静，他也不再等了，一脚踹门，木门发出更厚重的吱呀声，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里，显得诡异。
手里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往里边走。
忽然脚步一顿，呼吸一窒，诡异地看着位于大堂上的那张还在摇晃的太师椅。沈睿挑挑眉，站在原地没动，打量着这里边的情况。
里边确实是祠堂，进门往里边走几步，就是一个天井，天井里放了一张太师椅，此刻太师椅在来回摆动，就像是有人正躺着在摇晃一样。
而天井前边就是牌位，借着微弱的月光，稍微适应了黑暗的沈睿发现牌位上刻着的都是郑氏一族。他见四周并没人，快步走到里边，摸了一把牌位前的供桌，没有意料中摸到一手灰的情况。
很干净。
证明段时间内一定有人在。
如此看来，郑小文可能真的没有说谎，郑权极大可能就在这里。
就在他在思考之际，衣服被人扯了下。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忽如其来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反射条件将手枪就往身后怼。
“叔叔，是我。”郑小文开口。
沈睿这才发现郑小文和李兵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他拧起眉头扫了眼李兵兵，压低声音说：“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吗？”
李兵兵无辜，耸耸肩指着郑小文，轻声说道：“这小鬼说知道藏哪儿。”
郑小文顺着他的这话点点头，“那地方有点隐蔽，如果我不说，你们估计有点难找到。”说着拉着沈睿的大衣衣摆领他们往祠堂后院走去。
后院有个小房间，郑小文推开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朱红色的棺材。这棺材的出现让沈睿和李兵兵有些诧异。可郑小文似乎一点都不忌惮这东西，走到棺材前，拍了拍棺材板，轻笑着说：“爷爷，你在里面吗？”
李兵兵：“？？？”
沈睿：“……？？？”
棺材里并没人回应，郑小文又继续拍了拍棺材板，依旧露出笑声：“爷爷，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边。”
李兵兵看向沈睿，眼神在询问他如何看这情况。沈睿也觉得脑袋有点炸，这小鬼的行为举止一次次刷新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干脆走过去，把郑小文拉旁边，朝李兵兵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开棺。
李兵兵看着沈睿，眼神询问：“真开？”
沈睿白了他一眼，“开。”
眼神刚在空中交流，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移动棺材板，卡拉一声，棺材被推开，沈睿探头往里边看，空无一人。一时间眉头皱起，看向郑小文：“小鬼，你在耍我们？”
郑小文没理会沈睿的质疑，爬进棺材里去，在棺材板里摸索了下，就听到哗啦一声，棺材底部开了一个洞……
李兵兵：“……”我他妈的，今晚在经历玄幻故事吗？
沈睿：“……”真牛逼的，棺材板下还有暗道。
郑小文让沈睿手机开灯照下面，“里面并没有多大，你探头往里边看，就能看到我爷爷了。”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孝子。沈睿把郑小文拉上来，蹲趴在棺材里，拿着手机照明刚往洞口怼进去，就只稍一秒，就差点魂飞魄散了。
暗道里恰好有个人的脸昂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这种忽如其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心灵冲击，让沈睿忍不住喊了几声“卧槽”来做镇定剂，手也没忘把枪对准暗道那人。
“……郑先生，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们进去请你出来？”沈睿冷声说道。
那双浑浊的双眼这才眨了下，开始往外走出来。出了棺材，郑权安静地看着郑小文，声音有些沙哑，问道：“小文，你带他们过来的？”
郑小文笑了起来，点头：“是啊。”
郑权叹了口气，想伸手去揉揉郑小文的头发，但被郑小文给躲开了。
李兵兵顺势把郑权的手给反拷起来，这才认真地端详起他。
之前的几次都是匆匆一瞥，这回认真看，才发现他原来并没他们想象中那么老。没了特意化出来的老人妆容的加持，郑权的外表看起来也就六十来岁。
李兵兵问他：“你开车袭击我，是因为刘文良的指示？”
郑权不说话，眼睛还是看着郑小文。
沈睿搜了下他全身，发现并没有李兵兵丢失的那份资料。问他：“天海福利院和酆都大帝的孩子每年都会送去菊花医药集团体检，是在筛选吗？筛选出合适的人作为人体器官的供应主，以及……作为玩具，送给其他官员？”
后面是他大胆猜测，因为和郑小文一起玩耍的那个叫做小磊的小孩，尸检报告身上的鞭痕和肛扣的撕裂……这指代性特别明显的特征，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在沈睿，把这些小孩给带走的人，对这些孩子做了什么禽兽一样的行为。
再连到尹方德和曾龙他们秘书都有来过福利院的后院挑选孩子，更显然意见，绝非那么简单……
郑权就像个哑巴，依旧不回答。
“不管你现在说不说，一会儿回到局里，总会有办法让你说。”
沈睿把郑权给带上车，让李兵兵和郑权坐在后座，让郑小文坐在副驾驶。打算把他先带回市局里，有他在，就能先把尹方德给拦下来。
可车往市局方向开去，才开出郊外没多久远，沈睿就发现不对劲。他看了眼后视镜，问李兵兵：“老李，身后那辆车是不是跟了我们很久？”
“好像不止一辆。”李兵兵表情严肃，还打算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响起了提示音，有信息提示。他点开看了眼，说：“阿睿，之前不是说要找那容百的照片吗？这老板终于想起来给我发……”
“什么照片都没现在的情况紧急，你赶紧坐好，我们被人盯上了。”沈睿把车窗给拉上，嘱咐郑小文坐好，加大油门，随着车辆“轰隆”声响起，车像一匹野马，瞬间冲了出去。
可从侧边忽然又闪出一辆车出来，径直冲着沈睿他们的车侧边撞过来。
“卧槽，阿睿右边！”李兵兵大喊了一句。
沈睿把方向盘往左边快速打过去，打到尽头堪堪避了过去。可身后的车又逼近前后夹击，他一个神龙摆尾后退，和身后的车直接来了一个收尾相连。
警车的质量还是比一般的车好，那一撞直接把身后那车的车头给撞凹了进去。李兵兵攥着后座的拉环，喊道：“卧槽，阿睿你能不能惜点命啊！”
“我草！”
车子依旧以高速在移动，可忽然车辆传来“砰砰”的枪声。
“卧槽，他们有枪！”
李兵兵喉咙都扯破了。
“李兵兵你叫个球啊？赶紧给你市局打电话赶紧派人来支援！”沈睿黑着脸大喊一声，随着声音落下，车子一个漂移甩尾，拐进了一条环山的马路。
身后的车还在加速紧追不舍，沈睿透过车窗看到车快要追上自己。忽然一刹车，身后那车没料到会这样，连忙也减速。
也就这时，沈睿一个加速后退，将车辆给撞到山壁的沟上。
被摆了一道，身后的车辆探头出来，沈睿这会儿终于看到他的脸。是管冲，把周元给带走的人。
管冲恼羞成怒，直接拿着枪就朝他车扫射。
原本沈睿见暂时甩开了一辆准备加速离开，可忽然和管冲打照面，朝李兵兵喊道：“老李，你上来开车！”
说着他就直接松开了方向盘，起身要往身后跳。
“我草，你在搞什么啊，这是在山路啊，不要命了是吗？”李兵兵觉得自己魂魄都要离体了，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边身体还很珍惜生命地像只猴子往驾驶座窜过去，“你在发什么疯啊！”
废了一辆车，身后很快又有另一辆车去接应管冲。管冲直接跳上那黑色吉普车，把副驾驶的窗给拉下来，几乎半个身体就探在半空，举着枪就朝他们车扫射，玻璃窗都碎开了。
沈睿把大衣脱下来，将郑小文给裹在了大衣里面，沉声说：“你抓紧点，就把头缩在车底里，没有我们的命令不要探头出来。”
郑权也被沈睿给直接按在了车座地下，而他指挥李兵兵：“开快点，出这条山路直接去马路大道，快点……”
李兵兵不敢多想，大脑把信息给全部接收了，照做。
车子很快就开出了山道，进入了更宽敞的大马路上。此时马路并没有多少车，沈睿喊道：“靠左边，尽量缩短和他们车辆的距离，最好是能够和他们齐平……”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李兵兵喊道。
沈睿把手搭在了车门锁上，眼睛盯着身后越来越靠近的车辆，见那车辆几乎和自己的车齐平了，他一把拉开车门：“我马上就要跳车，我跳了后，你就加速度，往前面开，不用管我！”
李兵兵被他的话给惊到，正要阻止，可沈睿的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加速或者减速，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了嘴巴，嚎道：“阿睿！”
车的速度很快，冷空气打在脸上都刮得生疼生疼的。
沈睿屏住呼吸，看对方的车辆靠近，凌空一跳，差点被甩飞。他急忙伸手攀住了车上的车窗，一个滑身双脚率先踹进车窗里。
管冲觉得自己够疯，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疯。被踹了一脚，嘴里流出血沫，两人在副驾驶座上打了起来。
“大哥，要帮忙吗？”开车的马仔大声问道。
管冲一拳砸在沈睿肚子上，喊道：“你他妈的认真开车，追上去，把那车里的人都给撞死！”
沈睿被打了一拳，疼得脸上皱了起来，两腿夹住管冲的腰，两手揪住他脖子，“被你带走的那人去哪儿了？”
管冲头往沈睿的脸撞过去，这袭击出于意料，结结实实让沈睿疼得差点晕过去。鼻梁骨被撞了一下，也不知有没有断掉，正往外流血。
“他估计也快和你一样要死了！”管冲嗤笑一声，打算再次用头槌去攻击沈睿。可沈睿测过身，倒在开车的马仔身上。管冲因惯性的作用，头往前用力袭过去，却因没阻挡物，径直撞到了车框架上。
马仔被压着抽手想要打沈睿，沈睿学着管冲一个头槌，直接把马仔的牙齿都给崩碎了几颗下来，他满脸都是血，不顾得喘息，又接二连三用尽了全身力气往马仔的头袭击过去。头部的痛感神经比较敏感，马仔根本没机会喘息，就被砸的头破血流……
管冲从短暂的眩晕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的手下出事。车子在大马路上左右摆动，他抽起枪想要一枪毙了沈睿。
就在这紧急关头，身后忽然有车冲了上来。管冲被忽如其来的撞击撞得身形趔趄往前甩去。沈睿抓住上半身摁住方向盘，双脚腾空起来往后狠狠踹了过去，一声巨响“哐当”，管冲被踹得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外。
“是你要死才对，你他妈的到底把人带去哪儿了！”身体因为几乎是平躺在正副驾驶位上的人身上，沈睿想要起身有点困难。
身后的车还在撞击他们的车，让沈睿刚起来点，有被震得扑了下去。管冲是个老江湖，知道现在不解决掉沈睿，会是个大麻烦。他腰一挺，手就扣住了抢板，正要扣动却被一阵更猛烈的撞击给撞得身体往前甩。
前后两辆车同时把他的车撞像拦路墙上，发出了轰鸣声。
“草泥马的，赶紧去死！”管冲知道这个情况下，不可能是自己的人来救自己，如果反正都要死，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他手按下了枪扳机，一声“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原本对着沈睿头的子弹，被他给闪开。可因为空间有限，他躲避不及，子弹擦着太阳穴飞过去，蹭掉了一块血肉。
“……”沈睿疼得表情狰狞，只觉得这瞬间有点踏入鬼门关的感觉。尤其是额边温热的血不停地往下涌动，灌进他眼眶里，挡住了他视线。
可他明白生死就在这瞬间，模糊间看到管冲又把枪对着他。这时他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要是他死了谁去找周元回来啊！
“让你从密林里跑出来，这回可没那么命大了！”
管冲靠着车窗，再次扣动枪扳机。
“砰——砰——”
沈睿仰面躺在那晕死过去的马仔身上，一股温流喷溅在他脸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车厢，他看到管冲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到断气的那一刻，也没料到自己会死的那么容易。
车门被人拉开。
“死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沈睿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车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邓叔？”
与他的话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越来越近的警铃，接着下一秒，有人挤进车门，大喊大叫起来：“你他吗的沈睿，你别死啊！老子不让你死啊！”
“滚，老子还没死，你别哭丧！”沈睿有些筋疲力尽地骂了一句。
蜂拥而至的警察冲了过来，许笑歌也随队来了，见到沈睿满脸是血的样子哭了起来，以为他快要撑不住了。沈睿咬牙骂了起来：“我他妈还没有死，你们一个个就先哭我死？你们还是人吗？”
他从车里爬了出来，走到邓叔面前，发现邓叔旁边站着的那人正是在酆都大帝庙里失踪不见的荣芳。
邓叔和荣芳认识？
许笑歌这才顺着沈睿的眼神看到站在旁边的邓叔他们，一脸惊讶，“邓……邓叔你怎么会在滨海？”
“……你是容百？那……那个记者？”李兵兵掏出手机，打开了刚手机不久的信息，把图片给放大，上下对照打量邓叔，最后自己也不太确定，拿给许笑歌他们看，指着邓叔说：“同一个人是吗？是同一个人吧？”
许笑歌看了许久，点点头。
邓叔是容百这事让沈睿有些震惊，又看到邓叔朝他走来时腿脚有些不利索，他心里更是咯噔响起来了，他张张嘴好多话想要问他。
可邓叔好像都懂，朝沈睿点点头，“你先处理下伤口。”
来支援的人员来得快，可还没等沈睿歇口气，就听到许笑歌接到电话，他说：“老大，我们的人跟丢了尹方德，不过我们的人有发现，尹方德转移的时候，我们的人拍到照片，周队就在他车里。”
“不能追踪车牌吗？”沈睿有些着急。
许笑歌摇头：“他们很狡猾，用了五辆一模一样的车开出去。而且期间他们往人多的地方开去，极有可能采取了多次换乘不同工具的做法，我们的人已经在各个路口设卡拦截了，目前闫队他们在距离进行逃跑路线的模拟推算。”
“你们这是浪费时间，拖下去阿元会出事的……”
有新警车停了下来，张国全从车上下来，见沈睿这一身狼狈的样子，怒火中烧，“你这急有什么用？急着去投胎？你想要救人你这个样子能救得了谁？”
“我……”
张国全摆摆手，“你闭嘴，先收队，把有关人员带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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