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的裂纹延伸至面颊, 在治崎廻脸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治崎廻当机立断地伸手扯断面具后方的头带, 将面具卸了下来,阻止“崩坏”进一步破坏自己的身体。
“哈和我非常相似的个性。”
治崎廻脸上那道伤口非常纤细,却极长极深,锋利地割断了血管和面部肌肉。温热的鲜血从中溢出, 黏黏糊糊地顺着皮肤淌下去, 滴落在地。
尽管伤口极为严重,治崎廻却神情自若。他将手放在自己面部,发动了个性“翻修”。
治崎廻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从上沿开始,那条鲜红的血痕渐渐合拢, 皮肤相互黏连。流淌在皮肤上的鲜血逐渐倒流, 重新回到伤口之中, 结出一层薄薄的血痂。
血痂快速地干卷脱落, 露出痂下新长出的皮肤, 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就像按了快进键一样, 伤口以远超正常的速度痊愈了。
治崎廻拍掉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面罩碎片,从容地摊开双臂, 神色讥讽地扬起嘴角
“我是不会死的, 二位。”
绿谷出久的目光望向数米外“脑无”粉碎的身躯。
他转头给死柄木弔递了个眼色, 灵巧而快速地朝小黑的残躯冲去。“脑无”的鲜血在榻榻米上留下一大片扇形的斑痕, 已经逐渐干涸了, 但还是能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
“从复制翻修到现在, 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而已, 个性还未失效”
绿谷出久并不确定“翻修”能否将濒临死亡的生物重新修复, 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将手伸向溅满鲜血的榻榻米。
就在绿谷出久的手指和地面上的血泊相碰的一瞬间,鲜血像被什么力量吸起一样,脱离榻榻米漂浮起来。
“脑无”泡沫般粉碎的身躯逐渐汇聚,像上千块拼图一样,精准地重新黏合,只在皮肤上留下了几根细细的血线。
血线逐渐闭合,小黑睁开眼,视线在绿谷出久身上聚焦。
它眨了眨眼睛“入殓、师。”
绿谷出久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黑,它和之前别无二致,似乎刚才的濒死仅是绿谷出久的错觉。
治崎廻满面诧异,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入殓师,你的个性究竟是什么”
“和你没关系。”
死柄木弔截断了治崎廻的话头。
他拦在绿谷出久和治崎廻之间,动作干脆地一手挥向治崎廻的颈部。
他五指接触到治崎廻大衣领口的绒毛,外套如同瓷器般粉碎,像大片灰尘一样飘散开来。
治崎廻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双手捏着完整的外套下摆略微一甩,“翻修”转眼让粉碎的外套恢复原状。
死柄木弔伸手按在墙壁上。
坚固的墙面登时坍塌,化为上百碎块。木柱难以独立撑起天花板,发出碎裂的轻微细响,绘制着古代仕女的天花板摇摇欲坠。
“这幢楼阁会因此而倒塌的”
治崎廻迅速地将手盖向墙壁。在他的控制下,碎裂的砖块拼凑连接、相互聚合,墙面重新恢复了完整。
治崎廻下颌附近冒出了细细的红色荨麻疹,他面色冰冷地瞪着绿谷出久和死柄木,满脸阴霾。
“敌联盟简直是一群疯子的聚集地。”
死柄木弔凌乱的灰白色短发搭在额前,他透过发丝望向面前的治崎廻,深酒红色的眼睛像暴风骤雨的汪洋,危险而深不可测。
他将绿谷出久揽在自己身后,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护着对方
“你们似乎交涉得不太顺利。”
“治崎先生说我们和他们之间产生了冲突,合作无法继续进行。”
死柄木弔的注意力再次移向治崎廻
“这就是你攻击入殓师的原因”
治崎廻耸耸肩膀,做出一个请求停战的手势。
“不仅如此。我们的首要目标都是光能炮,但是样件却只有一个。如果无法提前做好战利品分配计划,我不会冒险和你们合作。”
死柄木弔打断了他的话“不论敌联盟还是死秽八斋会,仅凭单打独斗都绝无拦截天人商队的可能。”
绿谷出久一行人此时正位于楼阁顶端的和室内。
楼阁坐西朝东,西面是一排由格子窗构成的墙壁,长约二十米有余。
西斜的夕阳穿过纸糊的单薄门板射入室内,在空气中形成数条纤细的淡金色光线,落在榻榻米上。
原本阳光普照的和室突然光线黯淡了,窗外出现一团阴影,挡住了夕阳。
三人都注意到了那团巨大阴影,都朝窗外望去。
小黑仍然记得死柄木弔“保护入殓师”的命令,见状几步走上前去,用自己高大健壮的身躯护在绿谷出久身前,藏匿在背后的骨翼“哗啦”一声展开。
外面的阴影发出引擎旋转的巨响,似乎是一艘悬停在空中的舰船。
三人彼此对视,绿谷出久轻声问道
“治崎先生,是你的仇家吗”
“死秽八斋会近日并没有和任何组织结怨除了你们。”
“死柄木”
死柄木弔见绿谷出久满脸狐疑地望向自己,立即矢口否认
“和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三人谈话间,外面的舰艇瞄准和室发射了一梭光能子弹。
浅蓝色的射线刺穿格子窗,像水果刀戳破水豆腐似的插进地面,在竹编榻榻米上留下烧焦的黑色痕迹。
小黑用骨翼挡住死柄木弔和绿谷出久,治崎廻则将墙壁化成碎块、在自己面前汇聚成一面盾牌。
几秒后,密集的弹雨停歇了。
“脑无”坚硬的皮肤几乎没有受到一丝一毫伤害,小黑略微抖了抖骨翼,翼膜上的烧伤瞬间愈合。
那阵射线击垮了整面墙壁,留下满目狼藉。
一艘巨型战舰正悬停在楼阁外的空中。
战舰的大小几乎与这幢楼阁不相上下,战舰四面皆有一排蓄势待发的导弹发射台,正面的数十个炮口指向三人所在的楼阁顶端。
你们好,我们是人类共处协会的管理人员。
广播声从舰艇上传出,声音来自一名日语并不标准的天人,口音相当严重。
我们受命前来抓捕死秽八斋会的现任领袖,治崎廻。有人举报治崎廻参与了多起扰乱人类治安的事件,我们要将他带回审问,无关人员不要阻碍逮捕令执行。
“治崎先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治崎廻紧盯着天空中悬停的巨大舰船,咬牙切齿“开什么玩笑”
治崎廻,你已经被我方包围了,位于地下的众多实验室也早已被我们占据。
一条散发着微光的红色丝线在空中浮现,缠上来捆住了治崎廻的双手。丝线逐渐拓宽,化成一片发光的红色绸缎,将他的双手覆盖。
你已经无法再使用个性了,治崎廻。如果挣扎,抓捕器会将你的手臂切断,让你永远地失去能力。
死柄木弔见势不妙,拨通黑雾电话
“黑雾,我们在死秽八斋会。对,还是原来的坐标,快点过来把我们接回去,出事了。”
绿谷出久闻言愣了愣“治崎廻呢不用管他吗”
“没必要为了合作与天人管理层作对,更何况你也是天人的眼中钉。传送门到了,趁天人还没有注意到我们,立刻回总部。”
黑雾在半空中浮现,形成一个立在空中的圆形。
绿谷出久觉得这件事充满疑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前因后果。
“死秽八斋会一直通过灰色资金链赚取利润,天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抓捕治崎廻”
绿谷出久想起第一次见到eri时,死秽八斋会组员所使用的奇怪子弹能够消除个性,让原本个性暴走的人恢复正常状态。
“难道是为了死秽八斋会研发的个性消除子弹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绿谷出久不禁如芒在背。
人类的科技本就远远不如天人,如果天人掌握了消除人类个性的技术,地球恐怕会永远处于天人的奴役之下。
小黑展开骨翼,将绿谷出久和死柄木弔挡在翅膀之下,护送二人走向传送门。
此时绿谷出久和治崎廻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借着骨翼的遮掩,绿谷出久躲开死柄木弔的视线,走上前握住治崎廻的手臂。在肢体相接触的一瞬间,他迅速复制了对方的个性。
治崎廻回头看着他,眼神中写满困惑不解。
死柄木弔并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短暂接触,拉着绿谷出久朝传送门走去。
在被天人发现前,死柄木弔和绿谷出久回到了敌联盟总部。
绿谷出久迈出传送门,眼前是死柄木弔的办公室。
他收起盔甲,用高领线衫遮住颈环,抽出卡在腰间的手机给黑雾发了一条e消息
黑雾,你在哪里
黑雾立即发来了回复配合魔术师撤离。怎么样,你们安全返回了吗
死柄木弔听见了绿谷出久手机震动的声音
“谁给你发的消息”
绿谷出久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朝自己的方向微微倾斜,随意地找了个借口
“轰焦冻,催我把之前的实习报告交给相泽消太。”
死柄木弔微微眯起眼睛。
“上次那个头发半红半白的家伙你们关系不错嘛。”
绿谷出久皱起眉心,做出一副焦急不安的神色“我要回去补实习报告了。全班只有我还没完成作业,开学会被罚扫地的。”
“啧,所以让你别去雄英那个麻烦的地方啊。”
死柄木弔向绿谷出久挥了挥手“合作的事情我会找人解决的,你快点回去吧。如果时间不够,可以找黑雾帮你写他特别擅长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绿谷出久点点头,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黑雾见他一直没有回复,接连发来几条消息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的定位显示已经回到总部。
你现在安全了吗
绿谷出久看着对方发给自己的消息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黑雾,送我返回死秽八斋会总部。
为什么要回去
去营救治崎廻,他被天人逮捕了。原因我以后会向你解释。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死柄木弔,务必守口如瓶。
绿谷出久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黑雾的回复,差不多两分钟后,屏幕上才弹出新的对话框。
好。我知道你自有分寸,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绿谷出久返回死秽八斋会时,地下已乱成一团。
死秽八斋会失去了领导者治崎廻,此时处于群龙无首之际,组员们慌张失措地聚集在地下的厅堂之中。
治崎廻手下的顾问们正围成一圈,争论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然而每个人都各怀私心,一直各执己见,商量了五分钟都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绿谷出久从黑雾内跨出。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鸟嘴面具的人,因此在人群间显得格外突兀。
绿谷出久环顾左右,顺手揪住一名从他身旁路过的死秽八斋会组员
“刚才发生什么了天人在哪里”
“你刚才没看到吗少主被天人逮捕了,舰艇刚离开没多久,顾问们正在讨论是否要营救他”
“讨论结果是什么”
“谁知道。”
那名身穿黑袍的组员无奈地摊摊手,指了指远处的人群中心
“喏,就在那边,还在商量呢。说起来,你的面具去哪了你这家伙是刚来的新人吗不佩戴面具会被逐出组织的,快点戴上吧。”
“我过去看看。”
“诶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喂喂,别真的过去啊底层组员是没有权力参与顾问们的谈话的”
绿谷出久推开面前挡路的组员,向人群中心挤过去。
地下大厅的天花板由近百根木柱撑起,绿谷出久经过其中一根圆柱时,将手伸向柱面。
圆柱从内部发出一声撕裂的脆响,紧接着木块飞溅,柱身开始变形。它碎成千百块,接着像拼图般重组在一起、形成一架拱桥。
拱桥从人群上方横跨而过,直达顾问们身旁。
“大厅内的柱子”
“是少主的个性翻修吗”
“有个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他是我们的成员吗”
绿谷出久踏着脚下由圆柱“翻修”而成的拱桥,一步步走向围成一圈的顾问们。
他此时脸上戴着faceaker,是一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相貌,身上却弥漫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绿谷出久踩在拱桥的最顶点,居高临下地望着顾问们。
“有人想和我一起去劫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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