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谁你心里不清楚?”
男人说这番话时,后背肌肉都绷直了, 薄唇紧抿, 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砚秋在旁边听到差点笑出来。
程家述是谁, 一个要么不开口, 一开口就能噎死人的钢铁直男, 能从他嘴里吐出喜欢两个字已经实属不易,当下要是换成别的姑娘,恐怕早就小鹿乱撞羞羞答答的投怀送抱了。
可他说喜欢的对象是林砚秋,作为一个从不缺追求者的大美人儿, 又在那个能把喜欢随随便便挂嘴上的现代生活过,要没点定力, 早就被大猪蹄子们的糖衣炮弹攻下了,哪还轮得上这男人啊。
小手拍拍男人筋肉强健的手臂, 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嗯, 我知道了,程家述同志,革命尚未成功, 你辈仍需努力呀!”
程家述,“”就这样?
还革命尚未成功, 她歪理怎么这么多!
程家述看着她不说话, 脸臭臭的, 他是真拿她没办法了, 最后只能自己气闷的扯下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 转过身,两手掐腰丢个背影给她,让她自己体会去。
林砚秋偷笑了下,从他背后探头小声道,“小气包,这就生气啦?那人家天天在我宿舍楼下蹲点送花送吃的,还被我拒绝了,岂不是要给我表演个当场升天?”
程家述一下就踩到了重点,警惕道,“谁?谁送你花送你吃的?”
那眼神,凉飕飕的,把林砚秋看得脑袋一缩,赶紧在他更生气前说,“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我都不喜欢的。”
她说完,男人果然脸色好了些,随即一双锐利的眸子又盯着她问,“那你喜欢谁?”
“喜欢谁?”林砚秋葡萄大的眼睛看着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直到男人催她,“说话!”是想急死他吗?
“暂时就喜欢程家述同志吧,看他表现,表现不好我就随时把他踹了,重新找个跟我差不多大的,长得更好看的,脾气也更好的。”她完全不害臊的说着大话。
程家述听到她说喜欢自己,是真的高兴了,可还没高兴两秒,听到后面气人的话一句跟一句,脾气又想上来,给他及时忍住了,好一会才声音艰涩道,“你就是想气死我。”
见他这样子,林砚秋噗得笑出声,眉眼弯弯的,气氛一下就缓和了起来,她晃了晃他手臂轻声道,“你以后脾气好点,对我温柔点不就好了?你在部队怎么厉害我不管,回来就不要再当冷面阎王了啊,你把我当成手下的兵,那我只能拿你当领导,哪天我一个不高兴不愿意伺候了,就只能把你踹了重新再找。”
她装模作样的叹声气,看着男人原本叉腰拽酷的两手,别别扭扭放下了来,拿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见她盯着,忙收回视线,平视前方,耳根子爬上了可疑的红迹,“行,大宝妈你的批评建议我收到了,以后我尽量改正错误!”
林砚秋看他手脚没处搁的样儿,可爱得很,就忍不住挽上了他手臂,拽他往家走,一路上都脚步轻快笑逐颜开的,男人也不绷着个脸教训她举止不当影响不好了。
王芳芳回到礼堂,文工团表演已经谢幕,后台乱糟糟的哪哪都是人,她随便找了处空地,把脚蹬在墙上,解开绑在脚踝防扭伤的绷带。
她一声不吭,脸色极差,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队长薛晓鸥过来,低声问她,“怎么了芳芳?不舒服吗?”
“没什么。”王芳芳头也不抬,把解下的绷带卷卷装进上衣口袋,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你今天看见程连长媳妇没有,她也来看表演了。”
薛晓鸥笑着道,“这倒没有,不过这回没见到不打紧,很快咱们就都能见到了。”
王芳芳一愣,扭头看她,“为什么?她要来咱们文工团不成。”
“倒不是,是师部那边电话打到团里,说程连长媳妇要插到咱们继续教育班上课。”
以往也有类似情况,薛晓鸥作为队长,肯定要起带头作用,就道,“咱们都照顾照顾她,可不能欺生。”
“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别拉上我。”王芳芳仗着自己在文工团人气高,向来我行我素,“我才不去照顾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女人!”
她声音说着说着就大了,周围有听见的,就围了过来,八卦兮兮问,“谁啊?谁作风有问题?”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尽管她们也瞧不上王芳芳的行事作风,可也不妨碍她们再去踩别人。
“还能有谁,程连长的媳妇呗!”王芳芳斜斜的靠在墙上,翘着嘴角,总算露出点笑。
“啊?真的假的?”
“听说她长得挺漂亮。”
“漂亮有什么?你也漂亮,你会去干些蝇营狗苟的事儿?”
“当然不会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你推我攘的嬉闹。
一旁薛晓鸥赶紧制止,“好了好了都散开,没影的事少乱说,我看你们就是闲的!”
“怎么没影?”王芳芳生怕大家听不见似的,大声道,“她抛夫弃子跟野男人跑了,哪知道被野男人始乱终弃,还跳河自杀呢!我表哥在连长老家插队,农村那边谁不知道她干的丑事呀!”
表彰大会刚过,不少士兵还没从文工团女兵的歌舞中缓过劲,晚上熄灯了也不安分睡觉,趴枕头上偷偷的聊文工团里哪个女兵最漂亮,一聊聊到半夜,甚至睡着了还能乐出声。
结果就这天凌晨三点半,警报突然拉响,把这群兵蛋子给惊得,轰得一下坐起,二话不说,连滚带爬下床,抱上军服拎起鞋就往楼下跑。
噼噼啪啪一阵踩楼梯巨响,好悬在集合前穿上了衣裳鞋。
程家述在楼下黑着个脸,抬手看表,足足两分钟!
尤其那几个看文工团表演叫最大声的,下来最迟!
真他娘的丢人现眼!
“所有人,现在出发酸腿坡!”
酸腿坡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能把所有人腿练废掉的野外训练基地,甭管谁去了,都要蜕一层皮回来。
他们队长也太狠了叭,不在家好好养伤,出去瞎折腾啥呀!
兵蛋子们心里叫苦不迭,可谁也不敢有疑议,赶紧拔腿往车库那边跑。
可还是有胆儿大的,偷偷说,“队长晚上都没那方面生活吗?”
有愣头青没听懂,问,“啥生活?”
“傻!就是跟小嫂子睡觉,睡觉!”
“哦”愣头青一转头,发现他们队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就在他身旁跑着呢,吓得嘴一秃噜,就全交代了,“报告队长!不是我说的,是丁一说你跟小嫂子没那方面生活!”
很快队伍里就穿出程家述隐隐的透着气急败坏的声音,“丁一,你给我出列!”
丁一,“”
林砚秋早上醒来,发现身畔的床位已经空了,被子叠放在床尾,边角整齐的像被人拿标尺卡过,勾起拖鞋下床,见书桌上放了张纸,是男人留的字,告诉她去野训了,什么时候回来待定。
末了还另起一行加了句话,“我不在时候好好去上课,不许乱跑!”
她是他手底下的兵吗?还不许?
不过林砚秋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外边小宝不知因为什么,跟二宝拌起了嘴,小萝卜头话都还说不全呢,却不妨碍他仗着自己家里最小,各种欺负哥哥姐姐。
林砚秋挠挠头发,气呼呼的出去教训这个臭小孩。
她自己都还没长大,其实根本教育不了萝卜头们什么大道理,就跟大小孩带小小孩玩似的,一大早上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可就这样,萝卜头们还是黏人得很,一听说她去上课,嚷着也要跟去。
“不行。”林砚秋坚决的都给拒绝了,叮嘱他们在家乖乖听魏红的话,又捏着小宝的鼻尖,“尤其是你,小兄die。”
小宝抬起傲娇的小下巴,气鼓鼓的哼了声。
为了解决军人后代的教育问题,部队上是有学校的,就在家属院后边,跟营房连墙的地方,围了个院墙与家属院隔开,地方很大,从学前班到高中,虽然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但老师都是尖尖儿,水平不容质疑,平常部队上的继续教育课,也会借用他们的教室和老师。
吃过早饭,林砚秋换上衣裳出门。
她是抱着友好心态来跟文工团女兵一块上课的,穿着上也花了点心思,没有像平常那样怎么美怎么打扮,只是穿了件肥肥的白衬衫,扎进黑色劳动布裤里,两根麻花辫规规矩矩的搭肩上,清纯水灵的跟学生无异。
这么往普通里穿,也是考虑到女人的嫉妒心重,尤其还是文工团这种群芳争艳的地方,不能上来就招偏见。
林砚秋本以为文工团的女兵们就算不对她多热情,起码也不会对她爱搭不理。
可她想错了,而且始料不及。
她被所有人,对,是所有人,给孤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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