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正院的小佛堂前, 水芜和刘婆子站在那里看着薛氏的背影,面带担忧。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水芜和刘婆子对视一眼, 两人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后水芜开口了
“夫人, 少爷已经进了考场, 您现在该去用早膳了,少爷在考场里待上三日就会回来,回来之后如果看到夫人精神不好肯定会担心的。”
水芜声音不小, 确定薛氏能听见, 自从今日大少爷出府之后,自家夫人就进了佛堂, 一直在烧香拜佛祈求少爷能够平顺通过乡试,祈求老爷能够平安归来, 虔诚的很, 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从昨日到现在夫人可没用多少东西。不过她和刘妈妈说什么夫人都不听,最后只能把少爷搬出来用了。
水芜的话音刚落,薛氏本来笔直的跪在蒲团上的身子就有了些变化,这几日为了能让儿子能够安心的参加乡试,她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尽量笑着把儿子送出门, 之后她才有自己的情感流露。能不担心吗夫君在西蒙下落不明, 虽然薛氏心里告诉自己, 夫君一定不会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但是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是事实,她内心深处到底还是害怕的,可是能怎么办不说儿子现在正处在参加乡试的关键时候,就是平常她也不放心地让儿子去西蒙边防这么远的地方,彦卿是聪明,平常时候府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协调的,但他到底还没有经事儿,在薛氏这里就还是个孩子,而且他就算去了西蒙边防又能又什么用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总之这几日以来,薛氏的心里都非常的难受和纠结,一边担心夫君一边又怕影响儿子。
“夫人”水芜犹豫了一下,再次出声提醒。
“我知道了,”薛氏应声,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儿子为自己担心,现在可是彦卿的关键时候。
水芜和刘婆子对视,都松了一口气,能说通就行。
考场里的沐彦卿此时正在琢磨乡试试题,这次试卷的考题明显就是针对三皇子,毕竟今年陈朝说到“和”这个关键字,首要想到的就是西蒙和谈一事,而事实证明西蒙和谈是今年做的最失败的决定,陈朝因此受了巨大的损失,不管是在经济还是在人心上。
这样一想的话,这次试卷的考题就有些值得推敲了,通过此次乡试试卷就能知道盛德帝的态度,他并不在乎朝臣或者是天下人怎么看西蒙和谈这件事情,就算这件失败致斯的事情是他亲生儿子一力促成的。
沐彦卿蓦的笑了笑,盛德帝果然还是更看好太子,就算是归零山一事让他对太子失去了些耐心,但还完全没有到动摇太子地位的程度,甚至可以说盛德帝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其中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盛德帝可不是一位中庸的帝王,他胆识过人,手段强硬,雷厉风行,而且依照经验来看,他并不是一个甘愿把权力下放的皇帝。而且他当初能因为种种原因把阿瑜弃之不顾,那么现在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似乎都不出人意料。
这样也好,免得回头他对付三皇子的时候还要有所顾忌。
沐彦卿这样想着,看了看手里的试题,赶紧收敛开始答题。
沐彦卿本来的习惯就是先在脑中构思完整,然后即可动笔,不会今日到底是不同,他提笔在素纸上开始写自己的思路。
等沐彦卿再次醒过神来的时候,是被外面响起锣鼓之声惊醒的,瞧瞧日头已经到了午时正,又看了看衙差几个的动作,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就算是午膳,考生们也不能走出号房的门,是由专门的衙差直接往各个号房里分配。
沐彦卿看了看自己分到的青菜豆腐和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虽然菜色稍微差些,不过看着竟然还有些食欲。沐彦卿面上真诚起来,今日出府的时候他在薛氏的坚持下用了一碗粥,之后就再也没有吃别的东西,现在真是有些饿了。
馒头入口松软热乎,味道极是不错,这给了沐彦卿极大的信心随即就夹了一筷子青菜入口,然后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筷子,开始吃馒头,主要是这青菜太咸了,实在是不和沐彦卿的口味。而且在号房之中也不适合以吃太咸的东西,且不说其他,单单是说喝水上恭房就是个问题,毕竟号房的空间实在是太狭小。
短暂的午膳之后,沐彦卿接着看题目,监考官来回在考场内巡视,这这也给本来就紧张的考生们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乡试作为科举考试的一个重大分水岭竞争自然是激烈的,毕竟只有通过乡试成为举人才能有做官的可能,只有举人才能正式成为官员的储备军,个中的难度自然可想而知。不过之于沐彦卿,第一场考试应该算是比较简单的了,毕竟这才仅仅是乡试的开始,所以大都是四书经文。
不过就算是这样,总还是有人承受不住心里巨大的压力就是了。正在沐彦卿全身心的答题时,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哄闹声。沐彦卿抬头看剧就看到两个监察官招呼着衙差正拖着一个考生往外跑。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甚至口吐白沫,还伴随着下半身的抽搐,总之一看就是紧张过度,虽然说人命大于天,但是为了不影响考棚内的其他考生,监考官们只能让人把他赶紧抬出去让外面的大夫看,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乡试是能改变自己和家族命运的考试。
这事儿一旦开了个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接连有好几个考生都被抬出了考棚。
因为这个,整个考棚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紧张之感,就是沐彦卿心也“砰砰”跳了几下,科举考试是多少学弟鲤鱼跃龙门的最重要踏板,十载的寒窗苦读是否能够越过龙门就只差着临门一脚,却因为心理素质的原因而毁于一旦,不知道等他们清醒之后是否会感到后悔,明明再忍忍就好了。
沐彦卿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深刻的想过,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清楚自己会不会后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因为父亲的原因放弃了这次机会,父亲知道之后一定会后悔,沐彦卿不希望自己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沐彦卿再次强制性的把自己的思绪从父亲那边转移回来,他在西蒙边防为了父亲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一定不会有事的,沐彦卿这样告诉自己。
阿娘这段日子消瘦了很多,但是每次还是面带笑意对他说话,沐彦卿知道她的苦心,正因为知道,所以理解,所以他今日到了这里。
沐家母子心有灵犀,虽然方法不尽相同,不过都是为了对让安心。而此时陈太尉府上,此时也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
“大小姐可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说话难听,大少爷军中都是男子,哪有女子置身其中的,而且这一去还是这么些日子。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可是要浸猪笼的,以后谁还敢要我陈家的姑娘。”陈夫人笑着说道,绵里藏针。
陈姝当即就皱了皱眉头,跟着兄长一起去归零山这事儿确实是她办的冲动,如果提前计划好她就绝对不会要眼前这个女人抓住把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办法,而且还不能太过分。
因为这事儿,祖母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又是生气,还因此第一次惩罚了她,陈姝对祖母并不怨怼,毕竟这事儿确实是她做的不周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眼前这个女人就能在这么些日子之后还当着她的面嘲讽她。
“母亲说的是,下次我一定会多加注意,不过就算是我嫁不出去,也还有兄长顾着我母亲不用担心。”陈姝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正一刀插在了陈夫人的心头上,她生有两子一女,女儿自小好强,在京城各世家姑娘之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比上陈姝这个盛家的嫡长女还要显名几分,不过两个儿子比上陈宇柒可就不够看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陈宇柒确实是个人才。
陈夫人握握拳头,终究没有说话。
陈姝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脸上还是心有戚戚然,如愿的看到继母脸色大变,她也并没有感到有多开心。继出弟弟妹妹纵然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是有一点是他和兄长所不具备的,那就是他们的母亲还在,就算是到了现在,还在为他们做打算。
陈姝讽刺的笑了笑,不知道那个女人知道这种情况之后会不会后悔,应该不会吧,毕竟她的心是石头做的,硬得很。
“姑娘,要不要奴婢给你讲些最近京城发生的趣事儿”白芍笑着问道。
陈姝趴在榻椅上,没用力气的摆了摆手。
“今日秋闱开考,听说那一片儿的酒楼和风月场所都提前给管理上了,而且这些日子都不让人经过,”白芍说道。
陈姝有气无力点点头,这个她理解,毕竟秋闱艰难,保持周边安静也有利于考生更好的发挥实力。
“这次秋闱,解元郎有几个热门人选,其中沐家大公子沐彦卿的呼声最高,毕竟他是孟伯泀孟先生的弟子,”白芍说道。
陈姝听见熟悉的名字,才有了些精神,在归零山的时候,沐彦卿可是帮了她,“给我说说他吧。”
“啊”白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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