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瑜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 听青澜禀报这两日城内发生的事情, 刚开始注意力集中,后面却微微有些走神。
“主子”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 主子却没有任何指示, 青澜不由出言提醒。
席瑜回神,看了看面带询问的青澜, 捏了捏有些疲惫的眼角,直言“我走神了。”
“主子您需要休息了,”青澜皱眉劝道,这段时间边防军内事故不断,士兵之间摩擦时有发生, 后者不需要主子亲自出手, 前者却需要主子事必躬亲, 再加上这段时间主子自身事情不断, 事赶事都挤在了一起,主子忙起来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长期以往肯定是行不通的。
“无碍,”席瑜摆摆手,不过刚刚禀报的事情却没有精力再听了, “算算时间, 春闱名次已经公布了吧, 不知道彦卿如何”
“沐少爷真才实学,这次春闱之中能与之比肩的寥寥无几,”青澜想了想之前得到的参加会试学子的名单表, 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和民间文豪,但和沐少爷比起来都还略逊一筹,青澜不觉得有什么人会威胁到他。
“也不知道在这时候彦卿脱颖而出是好是坏,”席瑜叹了一口气,如今京城整体局势紧张,官场上更是如此,这届科举选的官员大都会提前做到实权位子上,本该是待在安逸位子上慢慢成长现在却要过早的接触暗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浴火重生又有多少人提前迷失了自己。
“沐少爷向来心志坚定,就算遇到什么难事也一定能跨过去,主子不必太过担心,”青澜说道。
“你说的对,”席瑜摹地笑了笑,彦卿确实是这样的,接着又想起陈府,“春闱之后,彦卿就要成亲了,希望贺礼在那之前进京。”
说完了沐彦卿,主仆两个的话题终于拉了回来。
“主子,关于您的身份,现在军中已经传开了,我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不必,”席瑜打断,“顺其自然就好。”
人与人之间的认同感,不是身份地位能决定的,在军队之中更是如此,而且席瑜本身想要的也不是让他们因为他的身份听令于他,只有打从心底认同,边防军在以后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来都来了,自然得得到极致的好处的。
青澜点头。
“接下来至少两年,边防军都会掌控在我手中,趁着这段时间我们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其他那些不太重要的就放一放,等我回京之时,定要西蒙边防军只知有我席瑜而不知朝堂上做的是谁。”席瑜慢慢说道,铿锵有力。
“属下明白了。”
席瑜的担忧远在京城的沐彦卿不清楚,如若知道肯定要骂他乌鸦嘴。
此时,沐彦卿刚回到榆钱胡同,下马车进府,就被管家告知父亲被先生请了去,并捎言他回府让他也过去一趟。
沐彦卿点头,让人知会母亲一生,就转身去了孟府。
先生和父亲正在书房等他。
关于他以后何去何从,不说外人其实身边人心里也都在嘀咕,谁都摸不清盛德帝接下来会如何,他的这番操作着实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擅长洞察人心的先生恐怕也没有想到最后盛德帝竟然会这样安排。
沐彦卿进书房,在两位长辈面前把刚刚宫中盛德帝与他讲的话说了一遍。
“没想到皇帝竟然打这个主意,听他话中意思,看来会试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孟伯泀皱眉,要说开心那是完全没有的,诚然彦卿被盛德帝重视,只要能够完成交代下来的任务,以后的仕途绝对不会差,但前提是能够完成任务。
两江痼疾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两江总督李京尧不是好惹的角色,只看王麟之去江南这么久也没能放开手脚做事就知道了,这还不是王麟之第一次去江南出公务,之前已经积累了这么写经验到江南尚且如此,可以想象彦卿初去会受到怎样的排挤。
如果只是一时倒还好,忍忍总能过去的,但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奋勇汇入其中,力图将其顽固势力瓦解,肯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倒不是他这个做先生的不相信自家弟子,孟先生确信他的学生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只是入仕的第一战就是两江身上的担子是不是太重了一点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才能走的瓷实。
沐世规没有说话,不过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和孟先生的看法差不多。
“阿爹和先生不必太过担心,短时间内我离不了京城,”沐彦卿笑着宽慰,现在的他初入官场,毫无建树,去哪都会是被人轻视的对象,现在让他调任两江,意义着实不大,出去闯荡总要有些底气才行。
“皇帝既然把彦卿召进皇宫当面说此事,就证明后续的事情他已有打算,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准备。”后面这句,孟伯泀是说与沐世规听的,皇命难违,还能如何。
“先生说的是,”沐世规苦笑,事已至此,他们可不就剩下准备二字。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除了身边的几个人其他一概不知,沐彦卿开始翰林院当值。
不知不觉间,沐彦卿和陈姝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是陈府主动提起的,沐彦卿点了头,接下来的流程一切和顺。
其实这件事情本该男方主动提,更显得女儿家娇贵,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没想到临了事情有变。
盛德帝对沐彦卿的安排超出了之前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知道江南不是块好啃的大饼,一旦去了极有可能食落鱼塘,直接被竞相蚕食。
沐彦卿自身来说不希望陈姝这个时间嫁到沐府,这明显不是一个好时候。江南处处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就会在背后捅他一刀,但他又不得不去,这次任务之于他,之于整个沐府都非常重要,成则仕途坦荡,败则前途尽毁,他连自己的性命无虑都无法保证,还有什么资格承诺一个女子幸福。
最主要的是,沐彦卿想给陈姝留条后路。
沐彦卿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陈宇柒,当然并不是那种言辞激烈的拒绝,只是提出自己的一个想法。陈府现在其实也不好做,陈太尉身体情况在那摆着呢,之所以在短时间内为一双儿子定下亲事,娶媳嫁女,都是为了不让自己身后还拖累儿女。
陈朝律法父母丧,儿女要守孝三载,不兴红事。
所以对沐彦卿来说有些进退两难,但是他还是提前据实以告,他确实不能保证自己能在多方夹击之下全身而退。
初听,陈宇柒久久没有说话,站在不同立场总会有不同的意见,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身为沐彦卿的朋友,还是身为陈姝的兄长,陈宇柒完全能理解沐彦卿现在的难处,也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
他其实也是一样的,父亲虽然一直都没有太尉旧疾复发的消息传到京城,但这个月用药的间隔明显简短了许多,身为人子他不想往深处想,但身为陈家未来的当家人,他却不得不想。
“彦卿,这件事情我没法立刻给你回答,”陈宇柒静默片刻,低声回道,那是他嫡亲妹妹,他自然是要为她着想的。
彦卿去两江述职肯定不能带着家眷,不然那就是把自己的弱点置于敌人的眼皮底下,如若现在成亲,姝儿也只能留在榆钱胡同,届时也不能说全然安全。而且还有最坏的可能,如果彦卿真的出了意外,姝儿又该当如何
如若不嫁,且不说父亲,就是姝儿自己能接受吧,他可看的清楚,姝儿对彦卿有意。
“兄长的意思我懂,”沐彦卿了然的点头。
婚事最后还是定下来了,陈宇柒捎信说陈姝坚持。
沐彦卿接到消息的时候,无奈又夹杂着柔情,那个傻丫头呀。
婚事定在了五月二十六,那是近三个月内唯一的大吉之日。
沐彦卿和陈姝是皇婚,又早在之前就已经约定了婚期,所以虽然礼节繁重却没到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程度。
沐彦卿初入官场,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熟悉,也要学着如何与同僚相交来往,整日都要应酬,最忙的倒成了是薛氏。
四月底,盛德帝下令让沐彦卿参与审理蔚山王世子,和席勤共事。
五月初,大理寺宣判,蔚山王世子以叛国的罪名被判斩刑,在请功的奏折上,大理寺卿席勤专门点了沐彦卿的名儿。之后盛德帝在朝堂上专门夸赞其年少有为,连带着其父沐世规也被称赞。
五月中旬,盛德帝颁旨封席瑜为镇西王,加封七珠。
圣旨一下满朝皆惊,之前盛德帝虽然已经承认席瑜的身份,封赏却一直都很吝啬,之前朝中就有不少人嘀咕盛德帝心中还存有忌讳,没想到一上来竟然这么大手笔。
也是在这时候,陈太尉上表自己旧疾复发,难堪大任,请盛德帝允许他离朝休养。
近半年的时间,在陈太尉的铁血手段之下,保定府军已经整编完毕,军纪严格军法严明,和之前混乱完全不同,可以说陈太尉已经完成了盛德帝交下来的任务。
盛德帝很是满意,没有多做刁难,直接恩准,并且给予了重重的封赏。
五月二十四日,陈太尉起身回京,那时候陈沐两府已经都挂上了红绸,静等后日到来。
五月二十五日清晨,喜服送到陈府。
中午,陈太尉的死讯传回京城。
一日之间,两府红绸变白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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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嫡
庶嫡,顾名思义家族中庶子的嫡子,这样的身份在家族之中注定是尴尬的,尤其在传承千年的世家之中就更是如此。
在偌大的方府,方霁一房是在夹缝之中生存下来的,嫡出的几位爷斗法,不小心就把他们牵扯进去了。
父亲外放不在家,为了保护包子性格的母亲和双胞妹妹,身为长子的方霁不得已要肩负起养家的重担,起码不要过得这样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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