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老宅坐落于哥谭郊外的布里斯托,是每个游客都会去远眺的知名景点。可现在,偌大的建筑竟被烧得一干二净,整个成了一片废墟。
据说小韦恩先生外出游历前将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管家阿尔弗雷德名下,不过大概任何人都不会真的把后者认作韦恩宅的主人。
事发之后,媒体们纷纷感慨小韦恩运气不错:当天分明是他的生日宴会,来赴宴的不仅有哥谭市的名流,还有来自其他城市的贵宾。据说韦恩少爷当天还没喝几口酒就“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得罪人的话,把所有客人都赶出了庄园,紧接着就是庄园起火。
当天受辱的客人们出门时还纷纷大肆批评他的轻狂之举,等庄园一烧,他们又后怕起来,议论纷纷,扼腕叹息,捶胸顿足,大摇其头,一桩桩一件件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什么“多年前曾和托马斯·韦恩一道打过高尔夫”,什么“年轻时和老韦恩是同窗好友”,甚至还有“虽然没见过老韦恩先生却早已对他仰慕万分”,誓要站在长辈的立场、不败的立场,把质疑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朝小韦恩丢去。
为什么会在生日宴会这种场合口出狂言?
为什么会如此不慎烧毁一座拥有父辈回忆的宅邸?
为什么在事情发生后竟然还能谈笑风生,好像半点不受影响的样子?
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指责:世上怎会有这样的败家子,简直丢尽了“韦恩”这个姓氏的脸面!
在所有人看来,这件事都是布鲁斯·韦恩的过错,这个“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女经纪人玛哈·达克希尔和小助理。玛哈从来不支持手下摇钱树的这段恋情,好不容易逮着这次万年难遇的机会当然要大做文章,恨不得贴在摇钱树耳朵边上大喊韦恩不是个好对象,小助理又频频在边上帮腔。
詹妮弗一开始还浑不在意地听着,可听着听着,就听到这样一句:“如果韦恩夫妇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阿曼达!”
詹妮弗把剧本往茶几上一丢,厉声呵道。
这声训斥好像终于把说到兴头上的小助理唤醒了,她缩缩脖子,当下闭上了嘴巴。
詹妮弗深吸一口气:“好,你说如果,我也和你说如果。如果韦恩夫妇还活着,布鲁斯根本不需要面对这么多指摘。他或许需要董事会的一些长辈指点,但肯定不需要那些无关人士的指指点点。我和他在一起的这大半年,人人都在对他指手画脚,其他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他吗?”
小助理撇了撇嘴,不敢再说。
玛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准备怎么办?他在物质上对你不错,但那些绯闻......烧掉庄园后关于他的舆论都是一边倒,不如趁这个机会——”
她没再说下去。詹妮弗摇摇头打断了她:“我明天去哥谭一趟。”
玛哈并不怎么意外,只是提醒道:“明天下午3点有一个专访。”
詹妮弗说:“先等等吧。难道你认为记者们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吗?或者说,难道你以为其他人不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吗?你认为我应该趁此机会和他分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仔细想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手真的妥当吗?”
“当然不妥。”玛哈耸肩,“《荒野挑战》热度这样高,媒体对你的讨论趋势已经集中在了你的能力上,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们的目光转到最低级的八卦绯闻上去呢?在好莱坞,只有最无能也最无趣的人才需要拿感情炒作,没名气的扒着有名气的炒作,没曝光的扒着有曝光的炒作。”
詹妮弗这才露出一个笑脸。
“你说得对,”她点头,“所以,我不仅不分手,还要帮忙把这件事圆过去。”
***
第二天早晨,詹妮弗收拾行装,坐上飞机朝哥谭赶。
尽管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但因为名声在外,一路上还是有人投来怀疑的目光,直到车开到哥谭郊外才放松下来。
可等汽车深入原野,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想被人打扰这件事了——原本从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庄园壮观的景象,现在却只能看见一些歪七扭八的碎片,一些焦黑的断壁残垣,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废墟上走动。到了私人地盘,玛哈找来的司机不敢再往里开,她就下了车朝里走。
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废墟里穿梭,发现他们多了个同伴,其中一人腼腆地朝詹妮弗点点头,另一个则眼睛一亮,嘴唇蠕动,很是惊喜又惊讶的样子。如果不是正正好传来了老管家优雅的英腔,大概他就会走上前来要合影和签名了
在阿尔弗雷德的指挥下,工人们只能假装没看到女演员的出现,齐心协力把烧得炭黑的建筑碎块搬到卡车上。砖块和车底板撞击的闷响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得很远。
“阿尔弗雷德。”詹妮弗走过去。
“啊,戴维斯小姐。”阿尔弗雷德立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我还没当面恭喜你,在太平洋上成功完成挑战真是个了不起的壮举。”
詹妮弗道谢,又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回来就听说老宅出事了。”
阿尔弗雷德便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他朝不远处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和他暴风雨当夜站在楼梯上的眼神重合:“只是一个小意外,恐怕韦恩少爷总是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也怪当时我正好在给离开的宾客送行。”他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反倒好像在为自家少爷开脱。
詹妮弗了解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布鲁斯·韦恩正站在一块大石头边上和工人们说话。他穿着很居家的休闲服,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让阳光无遮无掩地打在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任何人面对这种破败景象都会痛心万分,他却挂着微笑,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发生的不是什么恐怖的坏事,而是大大好事。
詹妮弗心下觉得古怪,便对仍然在等候的老管家说道:“你去忙吧,我去看看他。”
等对方优雅地离开,她才转身朝布鲁斯走去。
这一路边走,边观察着这些断壁残垣,边思索着老宅烧毁前的样貌。没走几步,她在一处墙角蹲下,伸手抹去地上的浮灰,皱起眉头。
报道说小韦恩少爷在喝醉酒后在会客厅纵火,墙角燃烧过的痕迹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仅这一小片走廊就有多个独立的起火点,符合人为纵火的特征,但从痕迹来看,有多处同时起火;从蔓延的方向来看,先起火的也根本不是客厅。
也就是说,布鲁斯必须喝得烂醉如泥,然后离开会客厅,于极短的时间内在家中数个地方放火。大断面的木质材料并不容易燃烧,可现在烧了个精光,只能说明起火后,没有人试图做任何措施去处理刚燃起的火苗。
她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不露分毫。
“珍妮?”
正在这时,布鲁斯看到了她,用招呼打断了她的思绪。詹妮弗抬头,见他脸上分明闪过几分错愕。“珍妮,我不知道你会来。”
她扬起眉毛:“我当然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出了趟远门,你就把房子烧了。”
布鲁斯露出个尴尬的笑容。他快走几步过来把她拉起来,眼神漫不经心地瞥过墙角:“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詹妮弗下意识地说,“到处看看,本来今天有个采访,玛哈帮我推到三天后了,到时候记者们肯定会问关于你的和韦恩老宅的事,你总得给我点谈资。”
布鲁斯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犹豫地,很丢脸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喝多了,还把客人都赶走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杯酒就能放倒我们的韦恩先生?”詹妮弗不信。
“我不喜欢他们。”布鲁斯说,“你也知道那些人,他们根本不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只是拿着韦恩的名头给自己增光添彩而已。”
所以您老人家一怒之下把他们全赶走了,还气得烧了房子,行吧。
詹妮弗挑眉,半信半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庄园损毁......是我的错。我打算重建庄园,和从前的一模一样。你要是愿意,今晚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看看图纸。”布鲁斯回答。他露出他招牌的笑容,再心硬如铁的人面对着这个表情也难以为继。
詹妮弗叹息。心中的疑虑略略压下,可对方的表情轻描淡写,那双蓝眼睛又像漂亮的玻璃珠一样,让人看得心烦意乱。
她沉下脸色:“因为你的事,记者们天天追着我采访。留宿?和你那些内衣模/特留宿去吧!”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哗!”布鲁斯扬起眉毛笑得讨好,“内衣模/特?哪里有什么内衣模/特?你别信那些小道消息的话,什么娱乐杂质,什么八卦小报,在庄园里只够用来当厕纸。”
那你家的厕纸还真的有点多。
詹妮弗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转身走到阿尔弗雷德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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