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世子他好南风

    祝东骏回过神来时, 发现父亲和宁王已经不在了。

    茫然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圆刃大斧, 锋利的刃口在阳光下闪着寒芒,刺的他心下发寒,他抖了个激灵, 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肝缓和了好久, 才颤抖地朝祠堂跑去。

    祝东骏一路跑到祠堂,祠堂门口有守卫看护, 转身去厨房拿了些吃食和水,来到祠堂外低头对看守的护卫说这是将军吩咐的。

    护卫无语的看着这位扮成下人的少爷,默默的给他放了行。

    祝东骏一走进祠堂, 就看见他阿姐背影笔直地跪在祝家列祖的牌位前。

    他鼻头一酸,转身关上门,快步上前, 见他阿姐垂着眼睫,脸色灰暗, 麻利地把人扶着坐下, 又倒了一碗热水, 递给嘴唇干裂的阿姐, 心疼道“阿姐,你还总说我笨,你瞧瞧你, 父亲又没派人盯着, 你怎么就不知道偷个懒呢”

    祝弈君跪了一夜, 又饿又渴, 饶是如此,他也只是吞咽了口唾沫,没接阿弟手中的水,固执道“是父亲叫你来的”

    “那那当然是了。”祝东骏把端着水的手凑到阿姐的嘴边,道“父亲不开口,外面的护卫也不敢放我进来啊。”

    祝弈君闻言定定地看着神色发虚的阿弟,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碗小口抿了起来。

    祝东骏见他阿姐相信了,心头一松,从篮子里取出吃食,摆在蒲团上,道“阿姐,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你说。”

    祝东骏把筷子递给阿姐,挤眉道“你肯定不知道,父亲方才与人比武,输了。”

    “比武输了”祝弈君拿筷子的动作一顿,脸上适时露出些许惊讶,“父亲输给了谁”

    “阿姐你猜猜看。”祝东骏嘿嘿一笑,摸着脑袋继续道“你肯定猜不到。”

    咚咚

    “哎哟,你打我作甚”

    祝弈君收回筷子,声音难掩倦意道“你都说我猜不到了,还叫我猜,快说,父亲输给了谁。”

    “是宁王”祝东骏揉着脑门,小声抱怨道“果然是嫁出去的阿姐泼出去的水。”

    “阿勉”祝弈君愣了一下,“他怎么会来父亲可有生气”

    “没有没有,父亲不知道多高兴。”祝东骏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昨晚你被父亲关在祠堂,我去求情,父亲又把我关了起来,我没办法只好找人去求宁王帮忙。”

    说着,他酸溜溜的想,阿姐喜欢宁王,方才在厨房听到下人说父亲把珍藏多年的寒潭香拿出来待客,想来也是对宁王颇有好感,不然父亲怎舍得那坛陈年寒潭香

    祝弈君愣愣地听完阿弟的话,心的就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又酥又甜,就连眉眼间的疲倦也跟着一扫而空。

    他捧着碗,余光瞥了眼给他揉腿的阿弟,旋即又垂下眼,抿唇偷笑起来。

    这头的镇南王从武功谈到兵法。

    宁致说他看过一孤本,是名为孙武的先人所著,名为孙子兵法。

    镇南王好奇,宁致也不吊他胃口,把详情娓娓道来。镇南王听的痴迷,连声赞好,听到妙处,大谈可惜,没与那等惊才绝艳之人处于一个时代。

    宁致有心结交一个人,便鲜少失手。

    之前的王清源是这般,现在的镇南王亦是如此。

    俩人这一顿酒,从旭日高升吃到红霞落山,颇有几分忘年之交的味道。

    不过酒量嘛

    宁致这具身体酒量不浅,但镇南王常驻边疆,边疆冬季干冷,就跟刀子似的,为御寒,常年酒不离身,练就一身海量。他架不住这般痛饮倒下后,镇南王畅怀大笑一番,随即吩咐下人去把大儿子放出来。

    心中又琢磨起了宁致之前说的兵法,不知不觉又喝了一坛,这才跟着倒了下去,把之前邀宁致来府内一叙的目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醉酒的宁致被人搀扶去了厢房休息。

    依稀间,他察觉到似有人在喂他水,水清甜又不腻,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翌日晌午,宁致还未起身,刚下朝的镇南王迫不及待的走来,“子臻,昨日你说你还知道一本三十六计,快来给本将军讲讲。”

    爽朗的声音从院外传到还未睁开眼的宁致耳中。

    宁致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身上清清爽爽,似被人收拾过,唇齿间还残留着一丝清甜,这感觉

    “子臻,叫本将军说,你什么都好,唯独酒量不行。”镇南王敲了门,站在门外道“叫本将军说,大丈夫当海量。”

    子臻是宁致的字,一般为亲近之人称之。

    宁致轻笑了一声,拿起床榻边的衣衫穿戴起来,这镇南王,真当天下男儿皆如他那般,都是酒桶啊

    宁致洗漱过后,随镇南王用过午膳,俩人便坐在了书房。

    镇南王被三十六计勾的心痒难耐,奈何他终于想起昨日邀请宁王的目的,遂叹息道“喝酒误事啊”

    宁致手执茶盏,边拨着茶叶沫子,边道“将军此言差矣,昨日本王喝的畅快,将军也十分尽兴,这便足矣,至于私事,一码归一码。”

    镇南王复杂的看了宁致一眼,摇头叹息道“子臻,你且与本将军说,你待我儿可是真心”

    “自是当然。”提及祝弈君一事,宁致放下茶盏,摆出晚辈姿态,“伯父应当收到过皇兄即将为我与弈君赐婚的消息。”

    “弈儿他”镇南王见宁王这副态度,心中明了宁王应是已知弈儿身份,便直言道“弈儿为我看中的世子人选,本将军曾想待边疆安定,便交付兵权于圣上,换取我儿欺君之罪,可你与弈儿一事”

    “伯父不必纠结,你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至于我与弈君之事”宁致斟酌了一下,道“好南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因为无法传宗接代罢了,只要不伤及无辜,能接受没有子嗣,又有何妨再者,我本就不喜欢孩子,弈君他有弟弟,若是日后想要子嗣,可过继其弟子嗣来膝下承欢。”

    古人重视后代,没有后代就相当于断子绝孙。

    宁致这番话可谓是特立独行,震得镇南王惊愕不已。

    “这如果能行”

    “有何不可”宁致反问道“你愿意我一边与弈君纠缠,一边娶妻生子”

    镇南王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

    “反之也一样,我也不愿意弈君娶妻生子。”

    “这”

    “真心相爱的人是容不下第三者的,我不愿叫弈君伤心,弈君肯定也舍不得我难过,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伯父你原先如何打算的就如何打算,至于我跟弈君的事儿,就由我们年轻人来操心,对了,你先前喊我说是想听三十六计吧,你且听我说来”

    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尚未拐过弯来的镇南王就这么被宁致带到了兵法中,他后知后觉的想,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咦,这个暗渡陈仓当真是好计

    祝弈君端来茶水,听到书房内父亲连连赞叹声,抿唇浅笑,他喜欢的男子,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不但有担当,有责任心,还很聪明,虽然玩心大了些,沉迷当和尚做道士,但那是俩人间的情趣。

    偷偷跟来的祝东骏见他阿姐站在门口笑的一脸荡漾,撇了撇嘴,真是的,就跟谁没媳妇似的。

    哼,阿姐有宁王又如何,他马上也有媳妇啊,等媳妇儿过门,他才不稀罕阿姐呢

    临近年关,太后频频召宁致和祝弈君进宫陪伴。

    几次下来,镇南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在年底最后一天,带着虎符进宫面见了陛下。

    俩人在御书房待了两个时辰,镇南王走后,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第二天,太监总管带着流水般的赏赐和圣旨来到镇南王府,宣读圣旨,说镇南王赤胆忠心,为北萧殚精竭虑,现镇南王请辞,黄恩浩荡,可允镇南王爵位承袭三代。

    另外还有一旨,是封镇南王之子祝弈君为镇南王世子的。

    祝弈君被封为世子一事引发议论。

    不少人联想到了祝弈君出世之时的异象,但皇帝不计较,加之镇南王突然请辞,聪明人显然是懂得了这其中内幕。

    上头没说话,大家也不敢把这事儿挑明,就说起了祝弈君和宁王的风流事。

    祝弈君和宁王的事在行宫时就没避讳过,有人看见再传出去实属正常。

    权欲心重的,瞧不上宁王,门户底的,只能眼热,现在一爆出祝弈君非女子,却与宁王关系亲密,大伙儿话题一下就被挑起来了。

    尤其是年后有人看到俩人并肩出行,游船泛舟,八卦心顿起。

    时人视南风为风雅之事。

    街头南风倌盛行,来往嫖客数不胜数,但即便如此,也鲜少有人如宁王和祝世子这般毫不避讳。

    流言传到皇帝耳中。

    之前太后说的赐婚在封祝弈君为世子后便不了了之了。

    此时听闻这番言词,他怒召宁致进宫,质问此事。

    宁致一脸无辜的说“皇兄为何生气当初是母后说要为臣弟与祝弈君赐婚的,说到这事儿,皇兄,赐婚的圣旨何时下”

    皇帝咬牙切齿道“休想”

    宁致指责道“皇兄你不讲理。”

    “你还敢怪朕不讲理,你说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祝弈君身为男子枉费朕这般信任你,你竟联合外人来欺骗朕。”皇帝气笑了。

    “呃这个嘛,他长的好看,是男是女有何区别”

    “”皇帝无语道“你还真是算了,你去跟母后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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