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浮于表面的怒火不同。
太后平静的过分,仿若对外界流言浑然不知。
宁致过来时, 她正与老嬷嬷夸儿子孝顺。
“我儿孝心天地可鉴, 瞧哀家这手,自打服用我儿送来的美颜丹, 真真是手如柔荑, 肤如凝脂。”
老嬷嬷笑着说“说太后娘娘二八年华也不为过。”
走进来的宁致闻言嘴角一抽。
不愧是最得太后宠爱的老嬷嬷,当真是人老成精, 知道太后爱听什么就捡爱听的来说。
果不其然,太后听了老嬷嬷的话, 脸都笑开了花, 嘴上还谦虚道“哀家这一把年纪了,如何能与二八芳华的小姐比之, 麽麽不可胡说。”
宁致大步走进来, 在太后惊喜的神色下, 凝神打量太后确实年轻了不少的脸, 极为认真道“要叫儿臣来说,说母后是天上的仙女也使得。”
“你这孩子,尽胡说。”太后一手掩唇轻笑, 一手戳了戳宁致的额头,道“今儿个怎地有空进宫来看哀家”
宁致坐在太后身侧, 笑道“儿臣想母后了,便来看看母后。”
“当真”
“自然是真的。”宁致认真道。
“那你今儿个不许走, 留下来陪哀家用晚膳。”说罢, 她神情愉悦地吩咐老麽麽去准备吃食。
吩咐过后扭头感慨道“哀家还记得你出生时, 就这么小的一团。”
太后比划了一下,继续道“一眨眼,我儿都比母后高了。”
“母后要是舍不得儿臣,那儿臣天天进宫来烦您。”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那你就天天来烦哀家。”
宁致以为太后会大发雷霆,可太后只字不提祝弈君,反而跟他忆起了当年。
母子俩一个说,一个听,气氛好不和谐。
直到临出宫前,太后突然唤来一貌美宫女。
她握着宁致的手,慈爱道“我儿回京有些时日了,身边无人伺候怎行,红绯,你随宁王殿下回去,好生伺候宁王殿下,知道吗”
“是,太后娘娘。”红绯羞怯的瞄了宁致一眼,小声道“宁王殿下。”
宁致眉心一抽,“母后,儿臣不需要人伺候。”
“这怎么行,你这次回京,雪霜元宝他们也没跟来,身边无人照应,母后可不放心。”说罢,她对红绯使了眼色。
红绯收到太后的暗示,羞涩的走到宁致身边,正打算行礼,宁致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道“母后,天色不早了,儿臣明日再来看您”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出了宫殿。
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红绯恐慌地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发出一句求饶。
太后扭过头来,垂眸盯着跪在地上的红绯,良久,她揉着发疼的额角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老嬷嬷忧心地走过来搀扶太后,太后说“哀家看走了眼啊,当初只以为他是身子骨不好,才生的那般赢弱,不想竟是个男子,还勾得我儿与其搅合在一起,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宁王殿下那边”
太后躺在软塌上,阖着眼喃喃道“容哀家想想好好想想对了,明日可是上元节”
宁致出了皇宫,扭头看着身后的两扇朱红色的宫门,正长吁了口气,身后传到一道声音
“阿勉。”
宁致转过身来,就见宫门不远处停放着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帘被人用手指挑开,里面着绯色衣袍的公子正眼眸含笑地凝视着自己。
他心头一松,上前坐上马车,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啊。”祝弈君优雅的端坐在宁致身侧,手臂从容地穿进宁致的胳膊肘,脑袋微微一偏,搭在宁致的肩头,轻声道“陛下可有斥责你”
宁致摇了摇头,比起皇帝的几句斥责,太后才是笑里藏刀。
祝弈君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宁致曲线流畅的下颌线,心动地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随即坐入他的怀中,伸手环住宁致的脖子,额头相抵,呼吸交缠,低声道“是不是我叫你为难了”
宁致舒展眉峰,笑道“若是如此,你待如何”
祝弈君凝视着心悦之人微扬的薄唇,眸色一暗,张口含住他的唇瓣,含糊道“便是叫你为难,我也不打算放开你。”说罢,便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稳稳地停在宁王府,祝弈君松开宁致,红着脸微喘道“明日上元节,陛下在宫中设宴,届时我会以镇南王世子的身份进宫,你呢可有安排”
宁致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上元节”
出宫时他还想着暂时先别进宫去触太后的霉头,不想明日便是上元节,这霉头怕是不触也的触了。
思及此,他道“明日你进宫,母后应当会召见你,若我得闲,便随你同去,若我不在,你且的小心些。”
祝弈君沉吟片刻,笑道“我知晓了。”
太后与镇南王不同。
镇南王常年在边疆,与两个儿子聚少离多,对儿子的了解仅通过平时书信往来,加之府内缺少女主人,他便会下意识觉得儿子好南风,是受从小着红装又缺乏男性长辈引导导致的,心中有愧,便默认了此事。
太后则不同,她的儿子是被皇帝和她纵着长大的,之前也没有好南风的苗头,她自然会把责任迁到祝弈君身上。
事实也是如此。
是日,祝弈君着世子装扮随镇南王进宫,迎来众人打探的目光,他毫不避讳,正待入座,便有太监凑上前来低声说太后有请。
祝弈君面色不变地随太监来到一处偏殿。
太监把人送到殿门口,说太后在里面候着就走了。
祝弈君上下打量偏殿。
偏殿清幽,远远避开了设宴的宫殿,一路走来,也不见宫人。
他心中嗤笑,太后避过众人,偷偷在偏殿召见他,无非是不想叫人知晓,去通知阿勉罢了。
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很安静,只有面无表情的老麽麽守在门口,想来是太后屏退了左右。
以往每次见到他都会笑脸迎人的老麽麽见他来了,通知了里面的人一声,旋即打开门,示意他进去,然后退守在门口。
随着大门关闭,他跪在地上,给帘幕后的人影请安。
帘幕后的人迟迟未曾开口,只察觉到一道凌厉如刀的目光锁定了他。
殿内光线暗淡,气氛陷入死寂,只有香炉里燃着的熏香碳炉发出细微的声响。
时间在流逝,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膝盖渗入体内,冷的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就在此时
“祝世子,你可知罪”
淡淡的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祝弈君抬起头来,毫不畏惧的问道“还请太后明示。”
“好一个明示。”太后一拍桌子,怒道“欺君之罪在先,念你父劳苦功高,陛下不做计较,但你男扮女装,屡进后宫陪伴哀家,你是何居心”
宫中明言禁止未得传召、未受阉割的外男不得入后宫。
祝弈君以为太后最多只是质问他与宁王的关系,在深入些便是直接拆散二人,可他没想到太后竟是以此来要挟。
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太后执意追究,他便有淫乱后宫之疑。
但只要太后说是受她召见,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通太后此番目的,他在心里自嘲一笑,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他也不惧,“禀太后,微臣、微臣不能”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随即闭上眼,脸上适时地露出痛苦之色,难以启齿道;“微臣不能、不能人事”
砰
是重物落地之声。
随之幕帘被人掀开,露出太后愤怒的脸,“祝弈君你怎敢、你怎敢”
“若太后不信,可传太医、太医前来诊脉。”祝弈君闭眼痛苦道。
“好好一个不能人事”太后攥紧手掌,深吸了口气,怒极反笑道“祝世子当真是好手段。”
“这不是手段。”祝弈君认真道“微臣与宁王两情相悦,太后慈母心,反对此事微臣理解,但若叫微臣放手,请恕微臣做不到。”
“什么两情相悦”太后看着眼前那张昔日百般满意的脸,冷笑一声,道“天地万物阴阳调和才是正道。你勾着宁王行这等歪门邪道,真当哀家拿你没有办法”
“我儿什么性子哀家能不知不过是图个新鲜。”太后当真是被祝弈君那句不能人事给气狠了,她口不择言道“哀家希望你不要自取其辱,最后落得被我儿抛弃的下场,到时丢了你父镇南王的脸面。”
“既是如此,太后又何须动怒”祝弈君却并不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夫君如何好,只要他懂就好。
“祝世子当真是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说罢,便挥手叫祝弈君退下。
祝弈君恭敬的退出偏殿,正待回设宴宫殿,半路却碰到了找来的宁致。
他心中微暖,又见着四下无人,拉着宁致躲入假山,迫不及待地把人按在假山坚硬的山壁上,欺身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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