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摇光跟在方慕予身后, 看他步伐轻快, 面对这荆棘密林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的轻车熟路, 不免有些差异, 忍不住出声,“先前听那人叫你燕语公主时,我便想问了, 传闻你皇城脚下失踪下落不明,陛”
她顿了一下,隐去了称呼改口,“他还让我到甘露寺为你祈福, 你怎么会在哪里总不会是在他手上犯了事儿”
“一半一半吧。”方慕予拨开枝叶,随意的回答, “我跑是因为齐瑞, 被关在这里是因为撞破了齐璋的秘密,他们两兄弟, 都想要灭我口呢。”
“唉,这辈子真是跟齐这个姓氏犯冲。”他摇头叹气。
沈摇光还有些不明白,将欲再问, 方慕予伸手封住她的口,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将头压下来, 拨开眼前遮挡的树影,指了指,“有人在下面。”
方慕予拉住了她的手, 有意识的将人护在怀里,沈摇光正探头去看,轻缓的呼吸吐在她耳边,撩起阵阵瘙痒,让她忍不住心漏跳了一拍,衣服下刚刚被拉过的手腕皮肤似乎都灼热起来。
“嗯”方慕予察觉到她身形僵住,低低的发出一声鼻音,疑惑的看向她。
沈摇光摇了摇头,微侧身遮掩了下红透的脸颊,强按下心内的悸动,她低头一望,此处是个两面都是陡坡的半高峡谷,很轻易就能将底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土匪们围在一起,刀上沾染了血迹,地上躺了几具尸体,有男有女,从衣着看应该是仆从,再看旁边翻倒的马车上熟悉的标志,她倒抽了一口气,立刻看向被从里面拖拽出来的女人,不忍的侧开头,拽住了方慕予的衣袖。
“是王妃。”
现任皇帝手刃父兄上位,想方设法削爵中央集权,目前的王爷就只有先皇仅存的硕果,他最小的弟弟齐瑞,由此可见能担当王妃这个称呼的,就只有齐瑞明媒正娶的正妃燕玥了。
“可怜的堂姐。”方慕予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句,看了眼天色,拍拍衣服起身就打算走,“不赶紧找个山洞什么的歇息,一会就要淋成落汤鸡了。”
“可是”沈摇光纠结的看着他,“真的没关系吗”
她话音未落,突然听见一声尖叫,燕玥哭喊着,“放过我,放过我,不要,我真的不是什么贵妃娘娘,不要”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沈贵妃,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敢这样啊哈哈哈”土匪们大笑声中,夹杂了衣物撕裂的细碎声响。
方慕予充耳未闻,一边往里走,一边用脚在地上扫来扫去,好像在找东西,他“咦”了一声,突然蹲到一边的草丛里去,背对着捣鼓着什么。
沈摇光挣扎了一下,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她就算出去也只是送货上门,最终只能作罢的叹气,正要起身,突然被喝止,“别动别动,友军你乖乖蹲在那里,小心被误伤。”
“什么”沈摇光茫然的蹲回去,就见方慕予用衣服下摆捂着鼻子,手里抓了一大把红颜色的花,都有些抓不住,他似乎特别难受,手平举着脑袋后仰,尽力的拉开距离。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闷闷的啧了下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正说着,天边乌云翻滚雨水将至,平地刮起一股大风,刺鼻的味道突兀的冲进鼻腔,沈摇光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而且鼻子痒痒的特别想打喷嚏,眼泪瞬间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赶紧捂住鼻子,晃了晃脑袋,飘散的思绪重新凝实,惊讶的看着那奇怪的花,小心翼翼的挪开了两步。
方慕予举着那花走到风口,突然大喊了一声,趁着那些大汉茫然回头的霎那,直接跳下去对着脸一糊,然后旋转跳跃闭着眼,漫天的花粉被风吹散开来,直冲人脸上扑。
一路毫不费力的将那些失去了视觉重心不稳的家伙放倒,方慕予慢条斯理的走到呛得快说不出话来的土匪老大身边。
“阿嚏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咳咳”
“这玩意儿我偶然发现的,碾成粉做调料特别香,就是吃了之后能睡半天”要不是有这些东西,他也不能完好无损的在山里游荡这么久。
方慕予嘻嘻笑着,一把抓住不停打喷嚏身形都开始晃晃悠悠的土匪老大,不容拒绝的将花束直接按到他脸上,窒息的花粉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这位悲惨的大兄弟顿时一蹬腿,表演了才艺当场去世。
松开已经昏迷的土匪老大,任他软软的躺倒在地,方慕予把花束丢开,手掌在身前挥了挥,才敢松开捂着嘴的衣摆,上头一般的眨了眨泪眼朦胧的眼睛,“嘶嘶”的抽气。
“这东西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难了。”他身上沾满了花粉,都不敢擦眼泪,只能缓了缓,才把视线投向一旁破布娃娃一般的燕玥,这才发现她身下居然见了红。
方慕予一惊,立刻上去给她探了个脉。
沈摇光小心翼翼的半天才从坡上滚了下来,吃了一嘴的泥,随意抹了抹脸,提着碍事的裙摆灰头土脸的跑过来,“怎么样”
“人还活着,孩子就不知道了。”他站起身四处看了看,望向飞虎寨的方向,百里荒芜没有一点动静,虽然知道在原著剧情加持之下,这娃肯定能保住,但是万一呢
方慕予看了看边上的沈摇光,如果他刚刚没出手,燕玥就真的会被这群人强了,可是直到现在,该出现的齐瑞还是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他带走了剧情人物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把燕玥丢在这里不管,还是带上一起跑路
然而方慕予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因为这花只有短暂的麻痹作用,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放他们走
他看了看某个方向,最后咬了咬牙,打算赌一把,将燕玥背起,“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走”
“欸”沈摇光把裙摆打了个结,快步追了上去。
山顶之上齐璋正用着西洋镜窥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当对上方慕予投过来的精准眼神时,微微一愣,紧接着兴味盎然的笑了,目送着他们三人渐行渐远,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他们跑了。”
侯在身后的太监浑身一抖,腰再往下压了压,语气带着试探,“是否要奴家将人抓来”
齐璋摆了摆手,随手将西洋镜丢在他怀里,手背在身后,看了会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问道,“那边怎样”
太监的老脸立刻皱成了一朵菊花,笑得阴测测的,“陛下放心,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那就好,等齐瑞离开,一把大火烧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还有这边,也都处理了吧。”齐璋把玩着指尖青草,顿了一下继续吩咐,“至于燕语,那倒是个聪明的女人,留着也许能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是。”太监毕恭毕敬的行礼退下,没多久树叶沙沙中,不知有多少人悄然离去,反正等齐瑞带兵赶到峡谷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地死透的尸体。
凉透的阴雨如期而至,带着轰隆的闷雷声。
方慕予三人不出意料的淋了个透心凉,走了好半天才到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抬头一看竟然是甘露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估计没人会想到,失踪的沈贵妃会回到甘露寺。
沈摇光点了点头,随意抹了把泥把脸盖住,将方慕予的外衣罩在头顶去敲门。
开门的小沙弥见三人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将人迎了进去,让人准备厢房和洗澡水。
方慕予换上素衣男装,总算能遮掩胸前两个大馒头,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阴柔的男人了。
他先去见了一趟主持,掏出之前小乞丐们给的官银,随口扯了个慌交代自己的身份,所幸古代网络科技不发达,消息也不怎么灵通,最难遮掩的就是沈摇光的身份,他想了想最后要走了一盒脂粉。
沈摇光把自己左脸画了一大块红色胎记,还在脸颊上点了细细密密的麻子,方慕予觉得变化不大,仔细看五官还是那样,但带着人在甘露寺走了一圈,愣是没人发现。
不过也是,古代阶级分化严重,平民见礼都不能抬头直视的,只要有个牌子,冒充谁怕是都有人信。
电闪雷鸣的大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停了两个时辰左右又卷土重来,受惊又受寒的燕玥迷迷糊糊的发起烧来,惊奇的是,虽然脉象不稳,但孩子一直健健康康的,由此可见剧情的强大。
有过怀孕经验的方慕予还是知道怎么治疗的,对孕妇的用药都没敢下重,天黑的时候,燕玥总算退了烧,缓缓醒过来。
沈摇光赶紧将小火温着的药倒出来端过去,方慕予则剥着花生挑了挑眉,“哟,可算醒了。”
“燕语”燕玥人还有些恍惚,听完所有事情之后,有些激动的掀开被子要下来,红着眼睛道,“我不相信,我要亲口问问他,他就算不为我,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这么做的你、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王妃之位”
“嘁”方慕予实在没忍住嗤笑出声,吊儿郎当的将嘴里的花生米咬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说堂姐你还是别侮辱我了,你真当谁都跟你一样眼光差,把一坨屎当巧克力捂着,捂化了臭烘烘的,还咬一口硬说这是商家特别定制的米田共味巧克力”
他摆了摆手,“得了得了,闻着那味儿我就跑了。”
燕玥还是不信,方慕予懒得管,倒是沈摇光劝了几句,将她安抚住了,“你且等着,主持主办的讲经会要举办半月,来来往往香客很多,你便旁敲侧击问问就是。”
于是甘露寺的和尚们都知道,那三位出手大方的香客几乎天天都来听经,诸位小和尚老和尚为了业绩,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可惜方慕予是打算来分杯羹的,他充分运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知识,观察着每一个香客的动作形态,通过交谈来探知对方的情绪,终于有一天,他瞄准了一位面带焦虑的富贵人家老太太。
“方先生,您今儿个也来了”今日的经讲完了,散场十分,对方看到他勾了勾唇角,眉宇间的愁容比前几日更重了,眼圈也乌黑一片。
方慕予看出她是焦虑症,不动声色的点头,点出自己的身份,“我受主持相邀前来听经,自当虔诚以待,虚心受教。”
老妇人果然惊讶,“不知方先生所出何门何派”
“我是西域普陀教派三清观俗门弟子。”方慕予在前面加了一大串的前缀,显得十分高大上。
老妇人当然不知道,但是一想甘露寺的主持都相邀对方来听经,肯定是个有来头的,赶紧点头,“啊,似乎听说过。”
“我教已隐世多年,我才疏学浅,与师兄们差距甚远,师傅便派我下山入世学习。”方慕予随口胡诌,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我观夫人气色不好,晚上可是难以入睡,心中惶惶,手心冒汗,慌里慌张”
他说着又掐指一算,开始了似是而非的性格测试答案,“夫人性情谨慎,家境殷实,往日里做事必定严谨,起初能取得很好的结果,但时日一久必定招人嫉恨,而身旁人习惯了你的贤淑,必然对你的话感到厌烦,你们就会争吵。”
老妇人眼睛一亮,信了七八分,在方慕予的引导下,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沈摇光赶过来的时候,方慕予正送人离开,他也没提,但心情畅快不少的老妇人硬是要给他一袋银子,方慕予只打开拿了一锭,温和的道,“这一锭便算了了今日的因果,夫人若觉得不妥,多来上香便是。”
“方先生可真是个好人。”老妇人感慨了一声,紧接着道,“那我便过两日再来。”
他目送马车远去,才终于蹲下来咬了口银子,“第一桶金”
“”沈摇光无奈的看着他,“说好的不骗人呢”
“创业的事怎么能叫骗人呢”方慕予义正言辞的道,“我这是为人民服务就是收费。”
他嘿嘿笑着,擦了擦手里的银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什么性格测试这类的,都是运用的语言技巧。
你自信自强,脾气不太好,对爱情充满了不信任,觉得自己不会遇到真爱。
符合这段话的举手我相信能达成自信自强这个条件的,后面的几句话都不会相差太远,咳咳。好多年我做测试骗同学了,有些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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