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公平

    话讲完, 项海葵掉脸走人。

    这世界的种族之争关她鸟事儿, 大佬们的理想抱负又与她何干。

    她连自己都顾不住, 脑袋上时刻悬着柄刮骨诛心的刀,还叨逼叨的让她去思考人类文明,物种起源

    早点儿将天狂修炼到满级, 自己步入合道才是正事儿。

    别人合道是为升天,瞧瞧这里的天,升上去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到时候,她要斩破虚空回地球养老, 让这些辣鸡都一边玩儿蛋去

    她将话撂出来后,阴长黎还好,寒栖似被戳住穴道,半响才喊住她“姑娘。”

    项海葵驻足。

    寒栖笑叹“这等原则性的大事, 姑娘如此草率的么即使是外乡人, 姑娘也是人”

    项海葵倏地转头,喝道“您把我当人了吗想让我认同您之前, 首先是不是得先将我当个人看”

    她眼神里的凌厉,令寒栖一怔,笑容逐渐凝在脸上。

    阴长黎也笑了一声, 笑的是寒栖。

    项海葵又仰头看向披着羽毛大氅的他“嫌冷还站的那么高, 是不是脑残”

    阴长黎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从前给她做集训时,为了狂意她经常骂他, 他听多了。

    现在是不同的。

    他休眠期不过睡一觉的时间, 这个莽撞的小姑娘, 已被磨砺的利剑一般。

    阴长黎没有和她计较,也没有从屋顶上飞下来,只道“项姑娘或许有什么误解。”

    项海葵皱皱眉头。

    “寒栖兄招揽你,是因为他认为你对他有用处,而我并不需要。”阴长黎摆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打算和寒栖竞争什么。

    话音才刚落下,阴长黎又转为密语,“莫要误会,我若是争了,他更会认定可以用你来拿捏我,越不会放开你。”

    项海葵“哦”了一声。

    “我虽也能护住你,但我总归是个见不得光的逃犯。我这条船,是条没有回头路的贼船。”

    阴长黎道,“你若想置身事外,寒栖的建议可以考虑。我了解寒栖,他做事还是有底线的,往后发现自己错了,会放过你,你便彻底自由了。”

    项海葵点点头。

    阴长黎静静看着她“寒栖有一点没有说错,你的修为是被硬拔上来的,阅历沉淀还不够。”

    项海葵问“您真不怕我被他说服了,调转枪头对付您”

    他没回话,只弯了下唇。

    项海葵看懂了这个笑容的含义,连寒栖都对付不了他,多加她一个又有什么妨碍。

    她也明白了,他不是在和寒栖斗心机,他是真觉得寒栖十分搞笑,居然想以她为武器对付他。

    寒栖怕不是狗急跳墙了。

    项海葵提醒他“阴前辈,先前有句话我没对您说。

    阴长黎示意她说。

    项海葵“寒栖前辈之所以盯上我,是觉得破咒的关键在于您失忆时对我动了真心。”

    阴长黎微笑“我从前是不是教过你,一个不爱说谎话的人,一旦说起谎话,最容易骗到人。”

    是说过,原来针对的是寒栖啊,项海葵明白了“可是”

    她顿了一下,“我也觉得您失忆时,好像是对我动心了。”

    阴长黎眉头轻蹙“姑娘应该最清楚,我之前只是一个病人。”

    项海葵说完之后,直接就转身继续走了,她不过是看在恩情的份上提醒他一句罢了,才不想瞧见他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写满了她是不是想倒贴上去的疑惑。

    项海葵直奔小建木塔。

    金灵城主战斗力十足,点的又都是高手,还在和路正途硬刚。

    都刚了这么久了,距离小建木还有十万八千里。

    项海葵化为小蛟龙直接在塔上钻个洞,进入塔内。

    旋梯被毁掉了,项海葵直接提着剑飞下去。

    神识可以窥物时,发现孟南亭站在牢房门口,牢房内项天晴竟然不见了。

    而孟南亭此时正抬着头看向上空,他看到了项海葵,倏地瞪大眼睛。

    项海葵二话不说,双手攥着天狂剑柄,借重力朝他的脑袋劈去。

    孟南亭似乎非常惊讶,举起一条手臂来抵挡“葵姐,是我啊,路溪桥,不是孟南亭”

    手臂这么一挡,竟真挡下了天狂的剑气。

    他有些不可以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手臂。

    “你又演什么戏”项海葵在他面前落下,天狂压在他肩头。

    “真的”路溪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吞噬了我大哥之后,孟南亭突然跳出来想要控制我,我那会儿虚弱,被他困住了,他一直都在冲击我身上的保护禁制,冲击了很久,刚才忽然停了下来,我迷迷糊糊醒来,重新接管了身体。”

    “骗谁呢”项海葵在他脖子上压出深深一条血线,疼的他大叫一声。

    先前路溪桥刚刚升入七品,吞噬掉路溪谷之后,善恶双果合二为一,路溪桥的修为一直在长,肉眼可见的长,已经九品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项海葵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增强,非常变态。

    这样的肉身谁不眼馋,孟南亭筹谋多年怎么会主动放弃

    放弃之后,就不可能再夺舍成功。

    “如果你是路溪桥,那孟南亭呢。”她问。

    “我不知道啊。”路溪桥摇摇头。

    “是不是躲进你意识海里了”她戒备着打量他。

    “我真不知道,但我的确是本人。”路溪桥快要急哭了,“你不信就砍我,我若还手我就是小狗”

    项海葵的确有点儿分不清,这个真的很像路溪桥。

    她放出神识打量,方圆没有任何力量波动。

    孟南亭一伙人似乎撤得干干净净。

    难道是察觉到阴长黎来了

    不应该。

    雀迟确实是中毒了,但那点儿毒对于山海朱厌来说,顶多是让他的身体暂时麻痹。

    如今大半夜过去,应该已经复原了。

    而阴长黎刚从休眠中苏醒,修为似乎只恢复了四成。

    雀迟与他应有一拼之力,且雀迟还想吃掉他,怎么会逃走呢

    项海葵看着路溪桥的眼神始终带着戒备,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条灵锁,将他牢牢锁住。

    “走。”

    “去哪儿”

    “随我上去。”项海葵心道阴长黎和寒栖应该可以分辨出来。

    “好。”路溪桥忽然想到,“对了葵姐,白小哥他”

    项海葵打断“他叔叔会管的,不用咱们操心。”

    路溪桥又问“那你是来砍树的吗我听他们说,我这棵树只能用”

    “不是,我只是来救你的。”项海葵半分也不敢松懈,“如果你真是路溪桥的话。”

    他沉默下来。

    然而用很微弱细小的声音道“葵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之前项海葵救过他许多次,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谢过她。

    亲哥哥要吃掉自己,父亲在一旁漠视。

    自己的人生全是假的,两百年活的像个笑话似的。

    以至于自从他醒了以后,想到这些,完全没有难过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他才好像慢慢活了过来。

    “你真的不出价”

    项海葵离开后,寒栖往前行了十几步,伫立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合适位置,正面仰头看向阴长黎。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变差了”阴长黎挑眉笑,“需要我在重复一遍么”

    寒栖背着手,只挑起一边眉毛,表情十分有趣“你连争都不和我争,这事儿很蹊跷啊,长黎兄,你莫非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原本的计划中,只是让阴长黎对项天晴产生雏鸟心态。

    没想到阴长黎自己改命之后,改的动了真心。

    寒栖再一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赢。

    阴长黎还是技高一筹的样子。

    可莫名又觉得好笑。

    阴长黎笑道“是你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比较了,一直以来,我只不过是从你手中死里逃生。”

    扑簌簌的,金灵又开始飘雪了,落在他大氅的羽毛上,不一会儿便积了许多。

    寒栖看着他用手拂去。

    他又取出柄伞撑着“寒栖兄,从前我确实喜欢和你比较,比与天斗都更其乐无穷。我甚至还曾想过,倘若你我同族,或许会成为至交好友。”

    寒栖露出些许怅惘“我也曾如此想过,可惜”

    “不可惜。”阴长黎收起笑容,冷漠的道,“后来我发现,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此生即使不是敌人,也不可能成为知己。”

    寒栖淡笑“哦”

    阴长黎“你对项姑娘说的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可你不过是享受这种成就感罢了,你对人族存有仁爱之心么从来没有吧”

    寒栖道“无论我出于何种目的,至少我人族如今蒸蒸日上,我何错之有”

    “从前没有资源时,你照样渡劫合道,你是干净了,可你却令后世所有修道者们,都背负着一身血债,而这一切,只为达成你的成就。”

    阴长黎对他不屑一顾,“毫不客气的说,什么道祖,分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渣。要不要脸,去蛊惑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寒栖不见半分不悦,指指他“长黎兄很久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骂我了,可见你现在对我非常不满。”

    言罢,他眼底也冰冷起来,“你呢,耗尽半生心血,扶你山海族扶的累不累”

    “当年你投降之后,逃回旧部,他们是如何对你的要不要再提醒你一遍”

    “他们将你除名,一人一刀,整整八千六百刀,剐的你一片鳞都不剩,令你连烛龙之体都化不出了,你居然还在为那些野蛮的低等物种奔波,你说你是不是犯贱毫不客气的说,什么智者,分明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阴长黎默不作声。

    寒栖冷笑“阴长黎,你一日不放弃将戚隐那些好战分子放出来,我们两个就得一直斗到底。”

    阴长黎接口“既然已经走到今日,你我不如公平的斗一场,别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了,战场上见,如何”

    “哦。”寒栖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雪落了他满头,衬的他面容愈发白皙,“你挑衅了我那么久,其实是想让我离项姑娘远一点吧。”

    阴长黎逆着他的话讲“如果你真认为她能打败我,那么她肯定也能打败你。”

    “我已经讲过了,但求一败。”他拍去肩头的雪,眼神锋利,“不论是你们谁,寒栖都但求一败。”

    “你骨子里有多骄傲我最清楚,为了与我斗气,你找她来双修,你心甘”阴长黎说着话,消失于房顶,撑着伞来到他面前。

    “你先前说你站在门内,我站在门外,我奚落是你大放厥词”

    寒栖迈开步子,迎着他走上前,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是十分明显,“我心甘不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公平,我必须和你进同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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