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杰西卡转了转眼睛说道：“我可是被你下了精神印记呢，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蚀月听见精神印记，用眼神询问易语。

    易语更懵了，“什么是精神印记？”

    杰西卡瞪眼：“你们人族专门控制魔兽的东西，你问我？”

    这人类绝对是在故意羞辱他。杰西卡快气笑了，他这算是送上门都没人要吗？

    精神印记和主仆契约很像，但却比主仆契约要好很多。一来，它是单方向的契约，不需要经过被契约一方的同意；二是，主仆契约能控制被契约者的生死，而精神印记却不能，但被下了精神印记的一方仍旧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

    他堂堂一个大魔王，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连精神印记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压制？

    杰西卡上下打量着易语，他从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这个人类有这本事，就连现在，他都怀疑易语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样一个精神力强大的法师居然需要一个小小的兽人保护，这背后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她拉低身价故意扮弱者，难道是为了接近这个小兽人？这个小兽人身上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吗？

    易语皱起眉，控制魔兽的精神印记？她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

    不过她好像对这个词有点印象，感觉是八年前看的小说里见过类似的设定，但是具体是什么小说，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我没有下过精神印记。”

    杰西卡在心里快要笑疯了，如果不是被精神印记控制了，他怎么可能躺在这里任人宰割？这个人类连这样的谎言也说得出来，看来她为了接近这个小兽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蚀月想了想，对易语说道：“精神印记和主仆契约很像，但需要你用精神力控制，他才会听你的命令。”

    他们部落里的巫师就喜欢对自己的奴隶下精神印记，为了防止他们不听从命令。

    “这样啊，那我试试。”易语在杰西卡面前蹲下，她异能等级提升了，现在精神力无比充盈，正愁没地用，“小卡，你主人现在命令你歪嘴，瞪眼，龇牙。”

    杰西卡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脸就自动按易语的命令调整，做出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的鬼样子。

    “……还真是。”易语惊讶了，和她想像的二哈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她现在有点相信杰西卡可能真的在无意间被她下了精神印记，如果杰西卡是骗她的，那他的演技完全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蚀月噗一声笑了出来，对上易语琥珀色的眼睛，心脏扑通的跳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

    见易语盯着她看，脸颊莫名变得滚烫，飞快的移开视线。

    杰西卡看着嘲笑他的两人，眼底逐渐漫起血腥之色，身上的黑暗能量不断的向外溢散。

    这两个人成心玩他是吧！一唱一和，一问一答。

    不行，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生气，成为易语的魔宠也只是暂时的，他不介意在能力虚弱的时候给易语打下手，一旦他的力量恢复，他第一个杀的一定是这两个故意耍他的人。

    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杰西卡努力收敛身上的杀气，对着易语露出一个职业绅士的假笑，“主人，您要相信我是不会违背您的意志的。”

    一声“主人”叫得易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既然杰西卡对他们没了威胁，她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感觉衣服口袋里有东西，还有点分量，手伸进去掏出一颗绿色的能量珠，抬眼看向蚀月，“你的？”

    “我的……”蚀月的尾巴不安的在地面摆动着。

    易语看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把能量珠放回他的手上，“以后这些东西要是没有地方安置，也可以存放在我这里。不用不好意思。”

    蚀月听到易语说“以后”，心底涌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欣喜。她说以后，他们是有以后的吗？

    蚀月内心越激动，他的表情就越紧绷。易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紧握着能量珠，神思不属，以为他是迫不及待的想用能量珠打开结界出去了。

    对他伸出手道：“走吗？你不是很想试一试打开结界吗？”

    本来欣喜雀跃的蚀月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易语的手，没有任何动作。

    他找了很久很久出去的出口，现在终于有出去的办法了，可他却生出了退缩之心。他突然不想离开这个寂静黑暗又让他感到过绝望的山洞了。

    在这里，他知道了易语的名字，和她成了朋友，一切都发生的那么顺利，顺利的让他怀疑这都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他不敢想象出去之后，易语对他的态度会转变成什么样。他害怕了，他不想过早的结束这场梦，因为醒来之后……

    会是地狱。

    蚀月无比的唾弃现在的自己，自私，卑鄙，觊觎着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易语，她可以毫无嫌隙的触碰他，拼尽全力的为他驱寒。即便是让自身陷入困境，她也没有放弃他。她会看着他的眼睛笑，会关心他的伤口有没有愈合，会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而不是“不怪物”“丑东西”的叫他。

    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在这漆黑绝望的山洞里感受到了。他不知道这个人类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别有所图，但是他真的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这里。

    他在这里做了一场梦，梦里没有嫌恶没有嘲弄也没有欺凌，只有一个对他一无所知的人类，那些混乱浑噩的过去仿佛都被挡在了山洞之外。

    可是美梦终究会醒，醒来后一切都变得那么丑陋，就像他现在的样子。

    如果出去之后，易语对他说不要和他做朋友了，骂他太恶心，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疯，会变成真正的怪物。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面对外面的世界了。

    易语发现蚀月眼角红红的，精神状态也很萎靡，收回悬空的手，关切的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能不能明天再走？”蚀月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卑微的说道。明天再走，等明天就好了，也许明天他会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要易语留下，也许他更适应以前的生活，也许……

    蚀月想了很多种也许，他想说服自己，可是他越是往下想，心脏就越疼，喉咙里就像卡了鱼刺一样，疼得出不了声，撕心裂肺。

    易语看着蚀月有些难看的脸色，想问他怎么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对蚀月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问得太多反而不合适。

    “好，那我们明天天亮再走。”

    蚀月闷闷的“嗯”了一声，易语看着他，见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笑着说道：“你准备这样站一宿吗？”

    ‘我不累’三个字在蚀月的舌头上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默默的挪到之前靠的那块石壁旁，眼睛看着易语，就像在询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坐下。

    易语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在蚀月旁边找了块空地坐下，抬起头就看到杰西卡血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在黑夜的渲染下诡秘异常。

    “……”现在换位置还来得及吗？

    易语没有换位置，蚀月却朝旁边挪了挪。

    “蚀月，你能和我说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我知道的不多。”少年的嗓音冷冷的，在燥热的山洞里，让易语感觉很舒适。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怕他又拒绝，易语补充了一句：“我想听你说。”

    蚀月转过头看着易语，视线一和她的眼睛对上，耳朵就忍不住发烫，怕易语发现自己的窘态，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石壁，手指紧张地抓了抓袖子。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五大种族，分别是人族，矮人族，精灵族，兽族，恶魔族，其中人族和矮人族生活在东大陆，精灵族和兽族生活在西大陆，恶魔族在两个大陆之间的黑暗深渊里……”

    易语安静的听着，蚀月的声音夹杂着变声期的嘶哑，但本身音质好听，又加上他说话时总带着一种清冷的味道，不知不觉就听入迷了。

    和昨夜的天寒地冻不同，今晚的山洞很热。

    易语被闷出了一身的汗，她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可想到外套一脱就光胳膊了，也就放弃了。她四天没有洗澡，身上肯定臭了，现在和蚀月靠得这么近，外套一脱，蚀月一定立马闻到，他不嫌弃自己，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毕竟不是听故事，易语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一晚上热的动来动去，半夜发现有一个冰凉的抱枕靠了过来，解脱般的伸手抱住。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人想拿开她的手，动她的抱枕，不悦的反手扣住对方，等人不再反抗，才再次睡去。

    第二天一早，易语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她抱着蚀月的腰，手指和蚀月的手指扣在一起，头压在蚀月的胸口上，双腿还夹住了蚀月的尾巴。

    昨天被缠住的人还是她，今天这位置翻盘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易语抬起头发现蚀月还没有醒，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挪开自己的腿，坐起身，转头看着蚀月的脸。

    这张脸实在太漂亮了，浓密的剑眉，又长又卷的白色睫毛，英挺的鼻梁，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一切都仿佛精雕细琢的。近距离看，她才看见蚀月的眼睛下面其实是泛着淡淡的青色的，不是很明显。

    他很久没休息了吗？

    易语收回视线，突然瞥见蚀月的脖子后面有一块雪花的图案，想起那天晚上的超乎寻常的气温，垂下了眼帘。

    “你们是那种关系吗？你们平时那个的时候，他也是蛇尾吗？”杰西卡还是以昨晚的姿势躺在地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兴趣盎然的看着他们。见易语看过来，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更亮了，仿佛是一个八卦记者的聚焦灯。

    昨晚用精神印记控制了杰西卡之后，杰西卡就不出声了，不知道在那想什么。没想到他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说这么劲爆的。

    易语一脸黑线的说道：“请停止你脑袋里危险的想法。”

    杰西卡嗤笑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对了，昨天晚上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银色？”

    易语眼神一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道：“我一用精神力就会变成这样。”

    “你第一次控制我，用的并不是精神印记，那是什么？”

    “你问太多了。”

    “你是对我用了精神类的催眠吗？”杰西卡眯起眼睛，问道。

    他昨天晚上过了很久才回过味，易语第一次控制他的时候，眼睛发生了变化，第二次却没有。

    如果第二次是因为精神印记，那么第一次是什么，他肯定他当时没有被任何魔法能量控制，他更像是被什么规则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戒律制约着。

    这让他想起上万年前灭绝的龙族，他们特殊的能力——言灵。当然，他不觉得易语用的是言灵，因为龙族的言灵之强大，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他隐约有一种感觉，易语昨晚用的精神类技能，也许与言灵有着某种联系。

    易语不置可否，不再理会杰西卡。

    经过昨天晚上蚀月的科普，她已经确定杰西卡就是恶魔。这种生物有时候看起来很蠢，但那都是迷惑人的，他们本质上比任何一个种族都要狡诈，而且警觉性很强。她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不要……不要打我。”蚀月不安的声音传入到易语的耳朵里。她立刻转头看向蚀月，看到他眉头紧皱，睫毛不停的颤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做噩梦了？

    “蚀月，醒醒。”易语拍了拍蚀月的脸，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气。眼前的少年倏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像盯紧了猎物的凶猛野兽，锋利的牙齿迅疾的咬住了她的手指。就在她以为自己手指要断了的时候，少年像木头一样僵住了，眼睛呆滞地看着她。

    ……他在做什么？

    蚀月机械的眨动着眼睛，看到易语脸色青白的注视着自己，凶恶的脸逐渐恢复了正常，嘴里獠牙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要咬掉易语的手指吗？

    ……她会觉得他是个吃人的怪物吗？

    蚀月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想到接下来易语会说的话，全身冰凉。她肯定觉得他是个吃人的怪物了。

    易语是真的被蚀月吓到了，以前不是没有同处一个屋檐下，身边的人丧尸化的情况出现，蚀月方才的模样像极了失去理智的丧尸，而她就在刚刚，差点用言灵异能杀了蚀月。

    她不禁为自己的条件反射捏了一把汗，在末世，有些习惯一旦养成，连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了。

    就在两人都静默的时候，杰西卡带着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然是小兽人，有点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