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语把自己的手指从蚀月的嘴里抽出来,见他一脸生无可恋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好笑的揉了揉他头发。
“想什么呢?下次开这种玩笑能先给我提个醒吗?这样很危险。”
玩笑?蚀月怔怔的看着易语,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吗?她没有觉得他很恶心很吓人吗?
“怎么不说话?”易语疑惑的收回手。
“我……”蚀月我了半天,心里的酸涩不仅没消下去,反而见涨。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着易语的脸,他的心情就越是没办法平静,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全数崩塌。
没人知道,昨天晚上易语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后悔了,他恳求上天,不要让他打开结界。
他是那样的不堪,即便知道易语在这里待下去会死,他还是许了那样的愿望。可他除了许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时间一点点的接近。
他一晚上都在想象易语厌恶他的样子,想象她会说出怎样恶毒的话语,想象自己粘着她然后被她拳打脚踢,直到天亮。
有人和他说过,想象远比现实可怕。他不信,因为美好的事情总是在梦里发生,而醒来才是噩梦的开端。
“我们走吧。”蚀月垂着眼帘不敢看易语,滑动着尾巴,往山洞外走去。
他总有一天要面对易语的冷嘲热讽。到时候他就走得远远的,躲到易语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偷偷的看着她,就足够了。
易语不解的看着垂头丧气的蚀月,抬脚跟了上去。
“主人主人!别把你的小卡丢下,我很听话的!”杰西卡见易语要离开,还不打算带走他,急了,在后面疯狂嘶喊。
易语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杰西卡,“我不是你主人。”
杰西卡委委屈屈的说道:“明明给人家种了精神印记,离开的时候却要抛弃人家,负心汉。”
易语抽了抽嘴角,“别乱用词啊。”
杰西卡卖惨道:“我被关在这里六百年,外面早已是沧海桑田,我认识的人可能都离开人世了,只剩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主人,我这么惨了,你千万不要抛下我啊。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可以为你干活,你指谁我杀谁,只要你带我出去。”
“再见。”
“喂!你究竟想怎样?”杰西卡见她没有丝毫迟疑的往外走,脸色一黑,大声叫道:“结界旁边有个隐形的怪物守着,你们这样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走到洞口的易语折返了回来,蹲在杰西卡面前,单手撑着下巴看他,“你是想不出办法,故意诓我的吧?”
“我骗你不是很快就被揭穿了吗?”杰西卡眼睛转了一圈,“我之前和小兽人去过结界那里,看到有几只饬令兽一直守在附近。你知道什么是饬令兽吧?”
易语摇头。
杰西卡眼角直抽搐,“饬令兽是三阶魔兽,能隐身,它们通常会堵在活物的必经之路上,张着嘴等食物自己走进它的嘴里,然后一口咬碎。”
易语不是很信杰西卡说的话,“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是恶魔眼,我天生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人族来的魔导师?为什么连那小兽人知道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被质疑了,她还真不是什么魔导师。易语垂眸,遮住变成银灰色的眼睛,站起身说道:“你能动了。”
“什么?”杰西卡一脸茫然的看着易语,惊喜的发现他真的能动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昨夜他用了所有能用的精神类技能,都没能解开身上的束缚。
“你最好别打其他主意。”易语转身往洞外走去。
杰西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怎么会打您的主意呢,我的主人。”
……
西大陆有很多兽人部落,加上小型部落,大概有几百个。每个部落都会有一个巫师,他们在部落里有着极高的地位和尊崇,是和部落族长平起平坐的角色。
而在兽神洞附近的一个兽人部落里,那位亲自将蚀月送进兽神洞的巫师,正盯着水晶球里的蚀月,像毒蛇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透着深沉的冷光。
就快了,等小怪物打开结界,能量珠的力量就会被唤醒,到时候再把小怪物除掉,拿到能量珠,他就能成为西大陆最顶级的巫师,受万人朝拜。
“去把布鲁斯叫过来。”
“是。”
守在门口的兽人掀起帘子走了出去,片刻后,一名强壮凶悍的兽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巫师。”
巫师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眼睛专注的盯着水晶球,看到蚀月打开了结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兽纹和皱纹交错的脸在水晶球紫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怖人。
“让阿吉过去杀掉小怪物,抢回能量珠。”
布鲁斯看了眼水晶球,问道:“为何我们不直接出面除掉他?”
“阿吉不是我们部落的人,由他出面最好,不能让外界知道小怪物是被我们部落的人杀害的。”
“蚀月的身世不简单?”布鲁斯猜测道。
“这只是其一,捡到小怪物的时候,我就给他做过占卜,若是日后他死不掉,会成长为一个可怕的存在,我们部落到时也会有灭顶之灾。”
布鲁斯眉宇紧锁起来,“我们之前那样对他……”
“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巫师嘱咐道:“你现在就让阿吉过去,告诉阿吉,小怪物有新朋友了,让他好好招待。”
布鲁斯看着巫师兴奋的样子,心里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但是为了部落的兴盛,他只能听从巫师的安排,暗自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荒草丛生的山头,布鲁斯心中微叹,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蚀月自己的命不好,流落到他们这个最忌讳非纯种兽人的部落,身上还带着让所有兽族巫师都垂涎的木系能量珠。
兽神洞外,炽热的阳光将地面灼烧得泛白,仿佛着了火一般,闷热的空气透着粘稠。
蚀月站在又合上的结界前面,跟雕像似的一步也不肯挪动。
就在刚刚,能量珠一催动,结界就打开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仿佛在嘲笑他,他之前的挣扎有多可笑。
“啊——外面的空气真好啊。”易语在山洞里憋得太久,精神都压抑了,现在终于走了出来,看着枯黄色的丛林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哈啊……哈啊……”
有人过来了。易语听到错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身泥垢的青年飞快地朝他们靠近。青年脸色通红,凌乱的绿色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干瘦的手臂收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一颗乳白色的巨蛋。
荆棘割破了青年的脸颊、手臂、腿肚,渗出殷红的血,他像是没有知觉,不知疼痛的跑着,两条瘦长的腿迈出了残影。
忽然,震耳的狼嚎响起,由远及近,一道巨大的黑影迅猛地将青年扑倒在地,尖锐的利爪洞穿了他的肩膀。
青年裸露在外的背部有十几道纵横交错的伤口,被狼爪踩得血肉外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他紧咬着牙关,拼命的弓起背部,护着怀里椭圆形的蛋。
巨狼居高临下的扫过青年打颤的四肢,脚掌又往下按了按。青年的四肢关节被压得陷入土中,发出咔咔的骨头颤动的声响,他扭头瞪了巨狼一眼,嘶吼了一声,尖锐的嗓子破了音:“滚开!”
巨狼被激怒,獠牙一呲,咔擦一声咬断青年的手臂。
青年痛得脸上青筋暴露,咬肌突出了一大块,喉间溢出一声呜咽。他抬起头,像是才发现易语他们,伸长脖子,求救道:“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巨狼甩了甩身后蓬松的尾巴,嫌弃的看着在它脚下颤抖的青年,伸长脖子,眼看就要咬住他的脖颈。
一道绿色的藤蔓突兀的出现在它的身下,扣住了它的脖颈,死死的拖进枯黄的草丛里。巨狼不断的挣扎,企图咬断藤蔓,但是藤蔓缠得太紧,它被活活的勒断了脖子。
青年狼狈的伏在地上,一头乱蓬蓬的绿发在一片枯黄的杂草里极为显眼,他瘦削的背部爬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肩膀上有两个洞穿的孔,左臂斜斜的挂在肩上,脸颊和腿部也有大面积的划伤,受伤部位扎着不少的刺。
易语在末世呆习惯了,见过不少救人反而被狗咬了的事情,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冷眼旁观,看到蚀月救了人,才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变得那么冷血。
救了人的蚀月并没有走过去,他的脸自从看见这个青年起就冷冰冰的。
“……阿吉。”
蚀月的声音很小,但易语还是听见了,她看着蚀月问道:“你朋友?”
蚀月脸色更差了。
绿头发的青年休息够了,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瓶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转了转手臂,抬起眼睛看了过来,看到蚀月,倏地站起了身,眼神灼.热,“原来你在这里,我这几天找你,都找不到你的人影。”
蚀月金色的眼眸扫过他手中的瓶子,“我在哪你不知道?”
阿吉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不在部落里,部落就只剩我一个怪物了,我好孤独,你没死就继续回来陪我吧。”
蚀月身侧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阿吉眼里有挑衅,还有无法忽视的轻蔑,“怎么?你不想回部落了?丑东西,你是不是忘了那张奴隶契约?我不让你走,你哪都去不了。”
说着,阿吉又露出他那排洁白的牙齿,笑得阳光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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