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小说:升官发财在宋朝 作者:放鸽子
    正如此时心有戚戚的朝臣们所猜测的那般, 陛下先在私下里搜齐证据、骤然发难昔日太子师夏竦于朝堂, 不过是一场狂风骤雨的开端。

    他们还来不及感到兔死狐悲,就看着素来低调的次辅王曾、新上任的三辅陆辞二人亲自上阵,拉起整顿冗官风气的大旗, 对近百名臣子发起了露章弹劾。

    此章一出,除了早有耳闻的寇准等人外, 朝中登时一片哗然

    这份长得吓人的名单, 其实还不算全有升朝之资的文臣间,关系可谓错综盘杂,或是同年交谊,或是沾亲带故。

    谁家没有个不够出息、靠荫补而晋身、却又不愿吃苦的选人亲戚谁家又没有个把看重的门生或女婿, 不愿叫他远离京城做一不起眼的官吏,而要留在京中,等着哪日疏通关系后水到渠成的

    若只是对付个夏竦也就罢了,偏偏王曾跟陆辞语不惊人死不休, 胃口太大, 非要捅了整个马蜂窝, 又叫他们如何甘愿俯首认糟

    在被王陆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后, 受弹劾者迅速纠结起来,其中以枢密直大学士、权知开封府的王素的言辞最为激烈。

    在反对此事上,他很是剑走偏锋,并不以直接替选人说话,而是直把矛头指向陆辞。

    他先四处宣扬,进行造势前些年朝廷开制科选拔将帅之才, 得了狄青、种世衡与杨文广三人,却因陆辞私心作祟,尽派去东路,而非更为要紧的西路。而西路分明需讨伐夏主李元昊那般厉害人物,竟只予范公几员庸将,才导致屡战无果,贼势益炽,吐蕃不满。之后更故意派去出于行伍、既有权势、又有名望的曹玮将军,让不知情的百姓们看着鲜明对比后议论纷纷,道是老臣不堪大用,叫宿儒伟贤蒙,让范公也百口莫辩如此心机,实在是卑劣自私得很

    而陆辞之所以这般作为,还不是为了利用昔日曾为考官施恩的优势,分得部下的封赏他本就有权势,以宰辅之位平调去该路,用昔日科下那良将之才,又有周边诸路倾力配合、输送粮草兵士,予以援助如此督战,岂有不胜之理如果让范公与他换个位置,定也能轻松取胜

    在年轻气傲的王素看来,相比起出自太原王氏一脉的王曾而言,陆辞出身贫家,只是靠着先帝与陛下的赏识,加上些许天赐的机遇,才会在如此之轻的年纪即被擢为集贤相。

    那看似颇为高崇的地位背后,后台和根基都极为薄弱,也因晋升最速资历最轻而最好攻击。

    王素早对陆辞心存嫉妒,对比他还年少一岁、却已晋至成都路转运使这一注定亨通之位,更叫他愤恨不已。

    遇着此次机会,他在一番思量后,彻底无视了王曾同样起到的主导作用,只揪着陆辞一人下死力地攻击。

    几个时辰后,王素便悔青了肠子。

    无姻亲、无背景、甚至连父母皆早早亡故的陆辞,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外强中干。

    陆辞尚在密州默默无闻时,即颇看重人情的维护,踏入仕途之后,又岂会一昧孤勇

    只是相比起靠姻亲攀交达官望族,或是参加雅集诗会以文会友不同的是,他更多在于用心结交每趟任差使时得以接触的同僚,哪怕调任之后,也频繁保持书信维护。

    他最早于馆阁任职时结交的宋氏父子、借书不还的晏殊等人,至今仍是他的知心友人。

    陆辞其实并未将王素多放在眼里跟掌有实权的集贤相相比,所谓的枢密直大学士从来只是虚衔一个,其权知的开封府事宜能管的事务也只是流于表面,多是鸡毛蒜皮,大事根本轮不到他去出面。

    职权不重的王素之所以上蹿下跳,不过是个小愤青受了背后小团体的推动,才会想当然地追着他咬个不停,未曾想到会将他得罪透的严重性。

    然而陆辞不在意,他的友人们却再坐不住了一码归一码,若是为那些个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选后、不愿轻易屈就的选人们说话,也就罢了,可王素发表的这通歪理坏说,全然是为宣泄满腔的偏见、妒忌与不满的强词夺理,这要是让官家真听了只言片语进去,辜负了忠良的心的话,那还了得

    几乎是王素的势头刚造起来的时候,陆辞那些个分布在京中各个机构部门,平日除了偶尔与他去茶馆喝喝茶谈谈天外、彼此间几乎都不曾碰面的友人们,同时动起来了。

    翌日早朝,志得意满的王素还未来得及递上精心写就的新折子,就被几乎是排着队出现的陆辞友人们,以更刻薄恶毒的话语嘲讽得满面通红。

    他们虽非是让人一眼看到的位高权重,却也绝非能容忍轻忽的微末之辈,更是一个胜一个的牙尖嘴利、尖酸刻薄。

    其中最厚颜无耻,也是最与陆辞情密的柳七,更是连夜绘了数副赵括上阵图,栩栩如生地描绘了手持书卷夸夸而谈的赵括被杀来的敌兵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画面,明摆着影射王素。

    直到此时,一些个对陆辞交游的广泛程度了解不深的朝臣们才惊觉,平日不显山露水、先几次受弹劾也仿佛少有人帮的陆辞,竟称得上人缘上佳。

    对付他连上书都懒得去的寇准,则是直接当面发出了轻蔑讥嘲“假借范公之名作甚你想说的,怕是若让你前去也能大胜,而非范公罢我倒想着,既然要说甚么派你去,倒不如干脆点编些派头猪去亦能大胜的瞎话”

    王素羞愤欲死。

    彻底压垮王素的斗志的,还是一封由暂且赋闲在家的范雍在听闻次数后、特意写就的折子。

    范雍虽在军事上并无建树、却非一昧迂腐,尤其在西线煎熬了一年多后,更看清了真正的拼杀血战,全然不是纸上谈兵能应对得来的。

    他虽被调离该路,之后尴尬地处于回京赋闲的位置,倒也很快放平心态,一边密切关注伐夏战况,一边养花写诗,排解难散的郁气。

    双线大捷、元昊伏诛的消息传来时,他胸口那颗大石彻底放下,还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小酒庆祝。

    王素拿他作由头冲陆辞口诛笔伐,他却不乐意趟这趟浑水

    在折子中,范雍先诚恳地进行自省,再是对曹玮将军用兵如神、狄青料敌机先、陆辞知人任用的功绩进行了赞美,哪怕全篇未曾真正对王素的话语进行反驳,但也足够证明,他极不赞同换做自己去也能轻松取胜的荒谬说辞了。

    王素灰溜溜地败退下来。

    赵祯耐心听着他们吵着闹着,但也只是听着而已。

    他这次气得狠了,铁了心要顺着夏竦这根坏藤整治这股歪风邪气,面上反而半点不透。

    只在半个月后,态度坚决地推行新令时,顺道将闹得最凶的王素等六人家人所犯错处当庭抖落。

    一向在大夫小节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赵祯,这次只给这六人留了一点里子未当庭将人拖走,也未一贬到底,但全被降一级,分别调去边陲小镇为地方官的惩处,于他们而言怕是跟死了一样难受。

    之前就在中书时与几人商量过的寇准这下揪准时机,于双方最僵持时主动出面,让那道严厉的旨意稍和缓些由原本的一旦无故拒绝外任、即剥取选人身份、十年不可录用这条,十年改为三年,期间不发俸;超二次拒外任,不仅年数累加,还需酌情处罚金。

    眼看目的达到,结果还比预想的要还太多,赵祯果断听从宰辅们的建议地见好就收,还麻溜地把最配合他的新令、主动将闲在自家的选人子侄送去受处分,也痛快缴纳了罚金的那几人设法升了一级,更有一位资历正足,就直接填补上了夏竦留下的空缺。

    官家这般赏罚分明,便让这场风波停歇得更快了于真正位高权重的高门大族而言,新令所惩其实不算什么,罚金更是不足挂齿。

    但对大多数家底并不殷实、只期盼一个奇迹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一些个好高骛远的选人而言,却足够打消他们的侥幸心理,老老实实顺从分配,前去偏远地区任职了。

    当然,对这些贪图逸乐、眼高手低之辈,赵祯也无法付出多大信任,但越是偏远的地方,就越是缺少官吏管理。

    不可委以军权或重任,但要接手一些繁琐却缺不得人的差使,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赵祯大刀阔斧地解决完了这桩沉积已久的冗员之弊后,再过去一月功夫,宋蕃联军讨伐丧失国主而成一盘散沙夏军的收尾战事,亦已大功告成。

    早些年就已因百战不殆而被视作大宋壁垒的曹玮将军,此次更是登峰造极,荣光满身,由赵祯发诏三催四请后,才终于在战局尘埃落定的那日将事务转交副将,先行回京。

    曹玮早有归京养老之心,这次伐夏原想着因要接受范雍留下的烂摊子而注定艰苦,却不料东线一直起到了强而有力的牵制作用,让战事的推进较他所想的要轻松太多。

    习惯了要时刻提防明枪暗箭的孤军作战,许久未能体会到这等酣畅淋漓的大胜滋味的曹玮,破天荒地未日夜思念京中家人,而不自觉地全心投入进去。

    直到夏国覆灭,国土皆被大宋、吐蕃二军粗略鲸吞后,他才重燃思亲之情。

    得第三份催回诏书时,曹玮总算是选择了从善如流,更是艺高人胆大,轻骑简从,由昔日的夏国兴庆城出发,骤马一路南下。

    二十个日夜过去后,终抵六月炎夏、金明池中荷花盛开的开封城。

    巧就巧在,他与多年的冤家辽国使团,恰是在同一天抵达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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