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摸着下巴继续分析道, “这样一来, 你说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事, 也能说得过去了。”
他等了又等, 没等到任何回应。
从后视镜一看,发小也不知在想什么, 神情呆滞, 眉宇间飘着几分苦闷和疑惑。
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却被人当成了耳边风,唐宋越发郁闷, 脑子里的猜测却开始凝实, 觉得事实应该就如他所想的这样。
能气得想杀他的, 一定是接过仇怨的, 可偏偏,他又想不出自己到底从哪儿招惹上的那东西。
就在这时, 车厢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停车”
前方十字路口,明晃晃的亮着红灯,而从面前横贯而过的另一条路上,几辆大型货车急速驶过。
唐宋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紧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 发出刺耳的声音。
被惊回神的唐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大概两三秒, 他捂着胸口,瞪着眼睛劫后余生的大口喘气。
刚和死神擦肩而过,李鱼也没好到哪儿去,一阵后怕。
他低头解开安全带,指挥道,“你坐副驾驶,我来开车。“
“哦。”犯了错误,唐宋只得老老实实的下车,踩到地面的时候,两腿还是软的。
几个世界下来,李鱼也算是老司机了,操作很稳,一路再没出过意外,不到半小时就靠着蜗牛般的速度,抵达了山脚。
自下往上,可以看见一座红墙青瓦的道观,没有山门,没有牌匾,唯一可以称作装饰的,是大门两边竖着两尊浅灰色的小石雕。
李鱼找位置停下车,领着唐宋开始爬山。
人少的缘故,山林颇为寂寥,让人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远离尘嚣。
道观在半山腰上,两个疏于锻炼的人吭哧吭哧的爬了三分之一,叉着腰往上头看。
红色的墙体被掩藏在茂密的树干之间,露出两个翘起的飞檐。
飞檐下挂着铜铃,风一吹,铜铃左右摇晃,李鱼闭上眼睛,好像已经听见了叮叮当当的脆响。
唐宋拧开矿泉水瓶子,往嘴里倒,随后将瓶子递向旁边,低头都裤兜里掏出了手机,顿时傻了眼。
“丁联,你大哥打的。”
手机在手里叫唤个没完,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唱下去的架势。
李鱼喝完水,伸手接过电话,手指头在屏幕上方悬着,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致电的人似乎失去了耐性,把电话给挂了,屏幕黑下去的下一秒,手机再次震动。
这一次的电话被接通了,但听筒两边的人谁也没说话,呼吸声顺着无线电,诉说着彼此的尴尬。
终于,大哥发回话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李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主的亲人对原主很好,又是长期相处在一起的,他怕回以后装得不像,会露馅儿。
“我都知道了。”大哥等不到回答,又说,“我听唐宋他二叔说了,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不重,只是皮外伤。”李鱼低声说,手指无措的扣着裤缝。
大哥放心的舒了口气,道,“在外面注意安全,爸妈思想传统,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想不透,你也别着急。”
沉稳的男人在那头叹了口气,似乎拿这个弟弟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了解过了,知道那不是心理疾病,之前大哥有些偏激,言语上过分了些,希望你别生我的气。把手机开机,给妈发个短信吧,报个平安。”
来自家人的包容,让李鱼眼眶微微发热。
他想,原主真的有个很好的家庭。
“我早就不生气了,手机之前丢在巷子里,找不见了,等买了新的就发。”李鱼说完,扫了眼在旁边不停比划的唐宋。
唐宋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厕,“我去上厕所。”
李鱼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也要去。
电话里,大哥还在说,“等爸妈再消消气你就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你再多说几句好话,事情就算过去了。”
“好。”李鱼一口答应。
电话那头的男人着实了愣了下,在他的记忆中,老幺多少有些被宠坏的意思,算不上嚣张跋扈,却有一点小任性,自尊心强,爱面子。
当初被父亲打了一耳光,他气的几乎把自己房间砸了个遍,临出门前,还赌气说再也不回来了。
如今他突然这么顺从温和,实在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父母和孩子哪有隔夜仇,在外面飘了这么久,他这个弟弟怕是吃了不少苦,学乖了。
李鱼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简单的两个字会让丁家大哥想出这么一长串。
片刻的沉默后,大哥谨慎的吐露出一直想问的话,“老幺,你跟哥说,你突然出柜是因为什么是不是”
觉得难以启齿,老半天,他才憋出最后一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李鱼心说,你弟弟没有,但我确实有了。
他低头看着脚边绿茵茵的小草,“有的。”
大哥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又气又急,他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柜,肯定是被人撺掇的
“老幺,有机会的约他见个面吧。”
电话里的声音冷沉沉的,听就知道不太高兴过,李鱼想了想说,“暂时不行,还不到时候。”
“有什么不到时候的我只见面,不会为难他。”
李鱼心里苦啊,人都没出现,当然不到时候,“好吧,其实是因为他很害羞,面皮薄,需要做做心理准备。”
“”性格问题,这可真没辙了,大哥退了一步,“等他做好心理准备,你打电话给我。”
末了又重重强调,“我任何时候都有时间。”
李鱼,“好的,大哥。”
那头嗯了一声,率先挂掉电话,李鱼追上唐宋,将手机递了回去。
唐宋揣着手机往里走,望着干干净净,甚至称得上是艺术设计的公厕吹了个口哨。
“这公厕还弄得挺漂亮,比城东那座道观的漂亮多了,我看咱们顶上那家道观就是在装穷,想骗政府补助。”
公厕干净整洁,铺着四四方方的天然大理石地板,正对着大门处是一个流线型的洗手台,两个洗手池间放着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一根线香。
这间公厕的环境跟李鱼想象的大相径庭,没有肮脏污秽,处处都透露着精心的设计。
完全不像一座落魄道观该有的配置。
两人往里面走去,大理石的地板一路延伸进去,自然的黑白花纹和深色的隔间木门搭配和谐。
李鱼扫了眼左右两边的隔间,每边有四道门,而除了左边最里面那道,其余门全是隙开的。
唐宋显然也注意道那扇门,小声说,“没想到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来这儿。”
李鱼没说什么,随意推开一道门走进去。
放下锁扣的时候,外面响起吱呀一声,有一道门被推开了,想来是另一位香客。
他没放在心上,解开运动裤的绳子解决生理问题。
隔间空间很大,一个小便池,一个马桶,中间隔了一个小的洗手台。
分心打量着,不自觉间尿完了,他提上裤子,将腰带打了个工整的蝴蝶结,拧开水龙头洗手。
水流清澈,带着不同自来水的寒意。
李鱼被激得打了个冷颤,觉得那股寒气从指尖,一路蔓延到了脑门后面。
这两天受到的惊吓太多,稍有不对,就警铃大作。他转身,仓惶地扫视隔间内的每个角落。
哗啦的水流声暗示着他,小小的空间内只有他,没有别人。
李鱼痛苦的抹了把脸,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质了,他弯下腰,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
随着动作,背上的布料往上爬了几公分,堪堪停在裤腰下。
微凉的空气就这么顺着往上钻,沿着脊椎爬上蔓延。
李鱼泼脸的动作一顿,反手往背上抓,手掌又沿着布料滑到下摆,将衣摆抓紧,不给任何东西可乘之机。
他紧张的咽下口水,扯着嗓子喊,“唐宋”
唐宋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回音,“大呢,等会儿。”
“”李鱼不敢再呆下去,快速打开门锁冲出去,一头撞上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即便是大夏天,男人也穿着白色的衬衣,打着领带,外面着西装外套。
李鱼往后踉跄两步,捂着头抬起脸,看清对方的长相时,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男人五官精致,面色苍白得不像话,脸颊上没有血色。
照理说,这种一看就气亏血亏的人,身体应该比较孱弱,眼前这位不然。
男人的身高比李鱼足足冒出一个脑袋,肩膀宽阔,胸口虽然被衣服遮挡着,但从刚刚那一撞他能感觉出来,藏在下方的肌肉结实紧致,绝对是那种看上去性感却不夸张的类型。
李鱼张了张嘴,忘了要说什么,只是定定看着男人眼睛。
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好像藏着太多的东西,又好像毫无情绪波澜,让人莫名的心虚。
愣住间,李鱼看见男人漂亮的眉头皱了下,这才回神,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撞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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